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哧!
锋利的刀/刃刺入肌理发出的轻微撕裂声陡然于床榻内响起,亦响彻二人耳边。紧接着,滚烫粘/腻的液/体便自她握着的只余刀柄的上方泊泊流出。
这热度与腻感惊得纪妤童浑身一震,脑中的嗡鸣声消失,眼前亦重现光明,而首当其冲闯入眼帘的,便是她已被鲜血覆盖却仍紧握着刀插在他胸膛上手。
她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脸上不知何时失去了粉嫩血色,方才焚烧理智的怒焰亦消失殆尽,直到手臂再无力支撑猛地摔落她才恍然回神,却条件反射要去拿东西去止血。
待发觉身体无力到连起身都是困难时,她苍白一笑,眼角却掉了泪,摊在身侧染血的右手神经质的颤抖着,那上面被包裹覆盖的血迹失去了人体的温度变得冰冷干涩,那仿佛要渗入皮肤,钻入身体的冷意令她失控地打起冷颤。
可面上却僵冷着脸,强装镇定的抬眼向上望去,却没想到他竟还带着方才令人发冷的笑。配着他此刻血染半身的诡异模样,可怖至极。
但她却撑着冷意,目光冰冷的看着他,扯了唇角冷笑:“依照你现在的流血速度,不用多久,你便会流血而亡,你输了。”
缪靳却嗤笑一声,仍插着刀的染血胸膛逼近她,眼中神色莫名又极具深意。脸色虽已呈苍白,但却丝毫不减他周身气势。
“是你输了妤儿,你若再狠心再用力一点,朕便不需等到鲜血流尽,便会被你刺破心脏即时而亡。你懂医术,阅遍孤本,以你的聪颖,你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他眼中的笑像看透了她,分明带着十足的把握知道她色厉内荏不敢杀他。
“所以,”
他双指并拢于刀身附近迅速点了几下,那不断流血的伤处便立时止了血。
“朕没死,妤儿你便没有机会了。既你已回到朕的身边,便应抛却过往,着眼于当下。妤儿应知,适者生存是何道理。所以,妤儿,接受朕给予你的一切,接受你将来将要一直生活的世界吧。”
纪妤童的双眼随着他的话逐渐睁大,蓦地浑身剧震脑中轰鸣,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要杀了你,我是要杀了你的!”
她是这样想的,她亦是如此做的,她是要杀了他的!可为何心底深处又不觉松了口气?铺天盖地地自厌汹涌的包围着她,她明明有机会的,便是她那时力气欠缺可有他自己相助,而以她的经验,她不会不知道哪个角度哪个部位可以将他一刀致命,可她却仍是条件反射的偏离了寸许,即便他已经将她逼到如此地步,她竟都无法突破底线说服自己去杀人,而在她懦弱的选择时,她便已经输了。
不是输给他,是输给了自己,输给了心慈手软,输在了她还不够狠。
缪靳却是看着她脸上流露出的痛色,忍着心尖与胸口骤痛微微一笑,不顾二人间血迹狼藉,大手未受到失血的丝毫影响有力地擒住她的下颌,强势的镇压了她所有无力的反抗,凶猛地俯下去啃噬般狠狠吮下,直将她吻得红晕满脸身体绷紧几欲昏厥时,方松开她。
却是在那娇/艳/欲/滴的殷红唇瓣上狠心咬了一口,口允着伤处将属于她的甜/腻鲜/血吸食入口,又安抚般将之含去止血,方意犹未尽的起身,面色发白唇角染血,却带着胜券已握的笑俯望着她:“欢迎回来,我的妤儿。”
我的,皇后!
帝王满身鲜血的自寝殿内大步而出,自是引得一众近身伺候的人大惊失色,亦猜测是何人胆敢伤了天子,这可是要诛连九族的死罪!需知这皇宫深院遍布暗卫稍有异心者便会被纠察出来当场格杀,怎会有人能躲得过重重把守入得天子近身?可众人却惧于天子威势不敢相问,忙请了御医前来医治。
好在这宫中主子廖廖,又已被剃掉了钉子,遂帝王重伤如此天大之事,怕是早已引得后宫前朝动荡。
那天子寝殿中,除了皇上,便只有那位娘娘一人。再加之皇上脸上并无遇刺的怒意,反带着难以言喻莫名欢悦的深意,就更是令人明白行凶者到底身份何为。
靳一靳三二人对视一眼,紧绷的神经蓦地一松,下一瞬却是又高高提了起来。当日那仿若神迹的一幕每每想起便觉历历在目,皇上集帝王之威与龙嗣血脉相联才强将人留下,却仍是拦不住娘娘仙魂,现如今,连仙魂都被皇上唤回,娘娘醒来怎会不震怒?
皇上虽贵为天子,但到底□□凡胎,与娘娘那仙人之身终究有所殊途。如今皇上断了娘娘升天之路,娘娘恼怒行凶也属正常。
但事已至此,只望那娘娘能安之若素,与皇上琴瑟和鸣安心相伴,共享世间尊崇与荣华,亦能令天下安,令百姓安。
“......这刀若是再稍偏毫厘便会刺中心脉,届时便是华佗再世恐也是救之不得。且您旧伤未愈如今又添重伤,已是大伤了根本元气,臣请皇上万万保重龙体,莫要再以身试险了...”
缪靳仰靠在龙椅上,精壮的上身只有一巴掌宽的白色绸布自肩头缠绕,方才满身鲜血狼藉的模样已不复见。威严俊美的脸上除了失血过多的苍白,亦看出任何虚弱病色。
臣子苦口婆心的规劝,每每呼吸间牵动伤口密密麻麻令他气息不稳的剧痛,他都不予理会。右手虽未受伤,但举动间仍会撕扯伤处,可他仍是若无其事般捏着这把被他的血染成红色的小刀举至眼前反复细看。
想到这把长余五六寸的精钢小刀,方才尽数刺入胸膛时她的反应,还有这上面的血为他换来的东西,苍白的唇便缓缓露出一抹疯执的笑意。这些疼痛与她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也只会提醒着他,他终于完完全全的得到了她!
他的妤儿真是太善,太心软了,他好不容易将她从上天手中抢来怎会与她再生离死别?
“东西可是准备好了,”
带着莫名笑意的沙哑嗓音听得归云心中一紧,却是不敢耽搁,自袖袋中取出一掌心大小的黑木盒子,双手呈递上去。
“回皇上,此物臣已与众多能者合力布下重重阵法,可隔天意,固神魂,定会让皇上得偿所愿。”
缪靳垂眸看着其中之物,幽深莫测的眸中倏地划过几分嗜狂之色,唇边的笑意亦更深了些。
我与你怎会有恨,我只会爱你,我的妤儿。
行刺皇帝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便如水滴入海,不曾溅起丁点波澜便归于平静,起码纪妤童未曾听到有任何流言传至耳中,便是有,也不会有人告知于她。
她再一次被囚禁于殿中,且这次他连让她下地行走的机会都将之剥夺,她脚上那条如何也打不开的墨玉镶金足链处更不知何时被固上一把样式精美的精钢小锁,上连一条同样以精钢打造小指粗细的漆金锁链,一直延伸至床脚之端。
遂她如今能够活动的范围,便只有在这张偌大的龙床之上。虽这被褥每日都被更换,可她鼻尖却好似仍能闻到那股弥漫着龙涎香混杂着血腥之气,两种味道交织其中馥郁腥腻,熏得人窒息欲呕的气味。
她的身体虽不能下床走动,却有宫婢每日为她按摩舒筋,让她不至于酸软无力却又不让她可有再次行凶之气力。
再加之各种汤药入腹,不提骨健,只观气色,面色雪白莹润又富有光泽,从发丝到指尖,浑身上下无一处有瑕疵,无一处不精美。
这副身子,这样的肌肤,本应该是所有女子都梦寐以求想要拥有的,可配得她现如今的处境,一个禁脔,一个只供男人取乐的玩物,当真是讽刺至极!
纪妤童披散着黑发仅穿着里衣赤着脚立在龙床上,冷眼看着那训练有素的宫婢轻手轻脚的躬身走来,照旧是无有言语,无声跪地行礼后便姿态恭敬的请她躺下。
她知道,若她像开始那样抗拒不从,这个女子便会如之前那个女子一样被当着她的面狠狠杖责,她一刻不点头,她便一刻不得被放过。
最开始她想着她自己尚还顾全不了,如何能去顾念她人?她告诉自己强迫自己硬下心肠,便是那宫女真的不幸陨了命,要怪也得怪在这个不顾自己治下子民性命,冷酷冷血的帝王身上!
可他却已经看透了她,吃定了她,她冷着脸侧过头不去看,他便命那宫女开口向她求饶,只要她松口,他便放了她。
那一声声哭诉哀求,一声声实板重重打在肉上的痛击声,都像是放大了数倍在她耳边盘旋,破开着她强装冷硬的心肠,重重击在她的心上。
她知道这不只是他的态度,他的手段,亦是他以后会拿捏她的把柄,可身后越来越低的求救声,一分力度不曾减轻的夯打声,都似钝刀子在一下一下凌迟着她。
那是一条人命啊,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做不到视而不见,她怎么承担得起!
口子一旦破开,便再难终止。她无动于衷封闭自己,他便以宫人伺候不利为由迁怒重惩。她若伤了自己,留下伺候/看守的宫人便会受到十倍多的惩罚,她一餐不用,旁人便十日不许用。如此周而复始恶性循环,她被逼得一退再退。
她唾弃自己的当断不断给了他彻底拿捏她的软肋,但人总是适应能力极强的生物,而习惯于习惯更是迅速的可怕。她想,也许不用多久,等她习惯将这些人的性命视作蝼蚁之时,便是她再不受制于他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