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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慈希微微皱眉,她快步上了公交车,眼疾腿快地寻了个靠窗的座位一屁股坐下。
公车发动,纪慈希再次回眸,她的瞳孔微缩。
那辆车不见了。
纪慈希转过头,眼前乌压压的全是挤在一起跟着公交车左摇右晃的人,各种棉服羽绒服揉搓在一起发出厚重的摩擦声,偶尔还会有一些尖锐的声音窜出来,就像是粗布呲出来的不规则的毛边。
她一向少眠,即使每天早晨五点出头就醒了,却也从未在早晨犯过困。只是今天不知为什么,此时的纪慈希双眼竟然有些沉重。
她扭过头看着逐渐被雾气覆盖的车窗,从包里拿出一瓶水。
与公车背道而驰的公路上,黑色轿车缓缓停下,等待换灯。
她似乎有察觉了。男人似大提琴一般低沉的声音响起。
嗯。女人说道。
还要继续跟吗?
跟,为什么不跟。
高悬在空中的交通灯准时变色,男人握稳方向盘,汽车再次行驶。
换辆车吧。女人看着车窗外,早高峰的灾难并没有波及到这条延伸至居民区乃至郊区的马路,一排排老式井字楼被甩在车后,它们就像是z市已愈合的伤口上的一层血痂,不痛不痒,等待着被嫌弃它们影响城市美观的人剔除。
那边也在查。男人说道。
女人精致小巧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她伸手将一缕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扬起脸说道:
他当然要查,毕竟那是他唯一的筹码了。说罢,她对坐在前面开车的男人说道:记得帮他一把。
请您放心。
因为还没到周末,所以培训班里的学生并不多,纪慈希只用坐在自习室里盯着几个报了复读全托班的学生自己做题就可以。
坐在略显空旷的教室里,纪慈希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写着周末要用的试卷。
搁在桌上的手机振了一声,纪慈希把试卷从眼前挪开,凑过脑袋看了一眼手机。
临时有事,明晚的课就先取消吧,抱歉了老师。
短信没有显示发送来源,只有一长串手机号码。
纪慈希抓过手机,迅速敲了一个好字,发送完毕之后,她删掉短信,又把手机放下。
这是她背着培训班在外面又接的家教的活儿,从高一到高三,一共五个学生,一小时一百二十块。
纪老师?
一个弱弱的男声响起,纪慈希抬眸,教室里仅有的五个学生都眼巴巴地看着她。
午休了一个女生说道。纪慈希灵敏地捕捉到了她藏在桌子底下一闪而过的粉色钱包,知道他们是早就准备好去吃饭了。
哦。纪慈希低头收拾摊在桌子上的教案和试卷,站起身。
你们去吃饭吧。说罢,她率先打开教室的磨砂玻璃门走了出去。
纪慈希从不拖堂,每次时间一到,站起身拎包就走。
工作时间与私人时间在她的眼里泾渭分明,谁也别想占谁的便宜。
不过如果有学生主动在课下找她问问题,她也会倾囊相授。但如果没有,她也决不会跟在学生屁股后面催促着他们去学习。
也正因此,纪慈希在培训班里很受各类学生的爱戴。
回到办公室坐下,身边的同事坐着转椅滑到自己身边,热情地问道:纪老师,一起吃饭吗?
纪慈希本想拒绝,只是迟疑片刻后,她对同事笑着说道:
好。
与同事一起走出培训班的大门,凛冽的寒风毫无保留地扑过来贪婪地舔舐着她的脸,纪慈希边系大衣的扣子边有意识地环顾四周。
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再看到早晨见到的那辆车之后,她才随着同事一起向前走去。
同事领着她转了几条街,最后走进一家面馆。
两人寻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服务员殷勤地拿了菜单过来,纪慈希伸手示意让同事点餐,表示自己吃什么都无所谓。
在同事点单的间隙,她暗地拿出手机。
近期我有些事不能过去,以后你每天中午都去,给你加薪。
给医院的护工发完这条短信之后,纪慈希熄灭手机屏幕,抬头对同事摆出一张笑脸。
与此同时,窗外一辆红色的跑车呼啸而过,如同一道火红的闪电划过马路。
husia□□(热情)同事看着窗外,眼神里满是羡慕,她嘴里喃喃道。
纪慈希看了她一眼。
同事回过神,笑着对她说道:不好意思,职业病,职业病。
同事是教英语的,有时候会无意之中从嘴里溜出一个两个英文单词。
虽然不知道同事为什么会没头没脑地蹦出这个单词,但是纪慈希并没有发问。
看到同事的双眼里还有意犹未尽的艳羡之意,纪慈希就知道即使自己不问,她也会主动告诉自己。
果然,
你刚才看见那辆红色超跑了吗?同事兴致勃勃地对她说。
嗯。
这么张扬的颜色,车主大概也会是一个很热情奔放的人吧。同事用手拨弄着玻璃杯里的吸管,心驰神往地低声说道。
原来如此。
纪慈希抿嘴笑了笑,没有搭腔。她把目光投向窗外,脑海里逐渐也有一个单词浮现:
ambition.(野心)
z市是a国经济最发达的城市,这座城市每天承载的金钱血液量有多么庞大,大概没有人能够估计。它就像是a国经济的心脏,每时每刻都在为全国泵发着赖以生存的黄金血液。
在这样的地方,权贵绝对不是稀有物种,有脑子的权贵更比比皆是。
所以敢开着如此张扬的跑车在这座城市里上蹿下跳,要么是不值一提的土老板,要么就是胆壮心雄的野心家。
只是在这个所有人都已经习惯性夹着尾巴做人的地方,再如何陡然而富的人每天也是一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野心家了。
这时,纪慈希远远地看见服务员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她将两碗还飘着热气的酸汤鱼面轻轻搁在桌上。
褪下筷子上裹着的包装纸,纪慈希抬眸灿烂地对同事笑道:
吃吧。
第3章 笨蛋总监
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纪慈希与同事返回培训班。
她刚把包放下,大衣扣子解开了一半 ,一名同事急匆匆地走过来冲她说道:
刘姐让你去会客室一趟。
刘姐是高中部的课程咨询顾问,前台明星员工的展板上常贴着她笑得灿烂的照片,看起来大概有四十岁。
纪慈希有些奇怪,按理说教师与顾问的工作就像是两条无限延伸的平行线,各自进行互不干涉。她突然叫自己,会是什么事?
还未走到会客室近前,刘姐谈笑风生的声音就隐隐约约地传进了纪慈希的耳朵里。
看来这并不是她与刘姐的单独谈话,纪慈希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但又升起些许的疑惑。
刘姐到底是要让她见谁呢?
她抬起手轻敲了三下门后就将手放在冰凉的门把手上,等待着房间里面的人让自己进去。
只是她却听见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刘姐快步走到门口,主动为她开了门。
抬头迎上刘姐热情的笑容,纪慈希一时有些发愣。
她与刘姐并不熟悉,不熟到忘记了她的本名,只会跟着其他人一起客气地喊她刘姐,可她怎么会对自己如此热络?
小纪呀,快进来!刘姐一把拉住纪慈希的手,她的手心里有一层薄汗,黏腻的触感让纪慈希极不舒服。
这位是廖女士。
好在刘姐引纪慈希进屋后就自动松开了她的手,她边介绍会客室里的第三个人边把门关上。
被称作廖女士的女人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纪慈希的面前。
您好,纪老师。
您好。
纪慈希规规矩矩地和眼前的女人打了招呼,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她。
她应该有四十出头,只是一看就知道保养得很好,脸上虽然化着淡妆,但也能看得出皮肤不错。她身上那件象牙白的毛质连身裙就像是专门为她定制的一样熨帖,干净利落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
都别站着啦,坐下说话,来。刘姐殷勤地引着二人坐下,她又倒了杯水放到纪慈希的面前,抬头笑道:小纪你和廖女士原来还是校友呢,真是太巧了。
是啊,我知道的时候也觉得很巧。廖女士笑道,只是不知道纪老师是什么专业。
金融数学。纪慈希微微颔首道。
那看来纪老师的理科确实很厉害。女人笑道。她端起茶杯,小拇指漫不经心地勾勒着杯子上的花纹,却并没有喝茶。
我理科学得不好,大学学的是社会学。她笑道。
眼看着两人的话题逐渐偏离主线,刘姐满是笑意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急色,却也不好直接把话题引过来。
纪慈希看在眼里,行动上却是沉默不语,只等着女人自己把话题牵回去。
女人与纪慈希就着二人相同大学的话题又说了几句话后,就主动回到了正题:
我听说纪老师的数学教得很棒。
纪慈希谦逊一笑,您过奖了。
哪里,我女儿班上的同学家长已经传遍了,说跟着您学习,提升特别快。
是啊,刘姐附和道,她冲着纪慈希笑。
来我这儿咨询最多的也是小纪的课程。
纪慈希笑了笑,她拿起纸杯抿了一口水之后并没有立刻把杯子放下,而是就拿在手里,热水透过薄薄的一层纸壁把热量传递到纪慈希冰凉的手上,这使她的手心隐隐作痛起来。
我听说纪老师今年冬季的一对一家教辅导课,还没有排好课表?廖女士问道。
刘姐抢着回答道:是啊,我们这边还没有排课呢!
哦是这样啊。廖女士终于抿了一口茶水,之后她把瓷杯轻放在茶几上,抬头笑着问道:那能不能全部都让给我呢?
纪慈希闻言不由抬眸看了廖女士一眼,眼神里透出惊讶与疑惑。
刘姐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往日里能言会道的两片嘴唇微微张开,几个字如鲠在喉。
这,廖女士,您有诚意,我也得和您说实话。这刘姐的笑容干巴巴地贴在脸上,她口齿不清地这个,那个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们这边的收费是一个小时三百五十块,您这要是把老师整个冬季的课时全部包下的话会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廖女士闻言笑了起来,她对刘姐说道:
孩子的学业比什么都重要,花点小钱,要是能让孩子去一个更好的学校学习,那也值了。您说是
哎
还未等廖女士把话引到自己身上,纪慈希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生生打断了她。
一道水珠正顺着她大衣的下摆滚落下来,被水洇出一大片深色印记的大衣隐隐冒着白气,纸杯滚落在地上,热水源源不断地从纸杯中流出渗进木质地板的缝隙中。
纪慈希微微皱眉,一副吃痛的模样,她无暇顾及大衣,而是抬起手臂,把袖子捋了起来。
滚热的水泼在皮肉上,白皙的手臂上瞬间涨起几个红通通的水泡。
咝她吃痛地咬了一下嘴唇,抬头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没拿稳,就
没事儿吧?刘姐急忙关切道。
纪慈希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
您刚才要说什么?她主动问廖女士。
廖女士含笑道:没什么,纪老师衣服都湿了,不知道有没有可以换的衣服?
啊这个啊,不碍事的。纪慈希摆手,这个动作再次牵连到了被水烫到的地方,她不禁发出吸气声。
纪老师还是快去处理一下吧。廖女士说道。
啊没关系,刚才您不是还没说完吗?
那都是小事,纪老师的伤比那个要紧,我改日再来也可以。
那纪慈希抱歉一笑,借坡下驴:那真的是很抱歉了
小纪你快去处理一下吧,别越来越严重了。刘姐催促着,纪慈希借此顺理成章地离开了会客室。
关上会客室的门,纪慈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烫伤的手臂,水泡带给自己的灼痛感愈发强烈了起来。好在泼的只是水,大衣又是深褐色的,不至于很明显。纪慈希稍稍松了口气,她把大衣宽大的袖子放下,离开走廊。
而会客室内的谈话还在继续。
刘老师,无论多少钱,只要你开出账单就好。
刘姐有些为难地笑了笑说道:是这样的廖女士,我们这里呢,还是有规章制度在的。这个排课啊必须要和老师一起商量。您看刚才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儿,也没来得及和纪老师商量,实在是
廖女士点头道:我明白了,还请刘老师您去和纪老师商量,毕竟我听说她在学生家长之中很有威信,我的孩子也一直在向我推荐这位,所以
那当然,这个我们一定会去和纪老师商量的,您放心!
那就好。廖女士说着站起身,她拿起手袋,那我就拜托刘老师了。
这是我们应该的。刘姐也跟着站了起来,廖女士冲她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送了,自己转身离开了会客室。
临下楼前,廖女士还不忘走到老师办公室的门口,她向里瞟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纪慈希的身影。
廖女士?
她闻声回头,刘姐正站在她的身后。
您刘姐欲言又止,她显然没有想到廖女士竟然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