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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玄生看着少年眼底藏着的好奇,知道他想问的不止是护命铃和除魔剑:曾经封魔之战,六大家族各取走了魔神的一样法器,这些法器蕴藏着魔神曾经的力量,对修行大有益处,至于除魔剑他沉默了一瞬,眼底的阴翳涌起。
他有关于过去的回忆并不清晰,在取回那八件法器之后,才能得到有关于魔神的记忆,他并不在意那些东西,无论魔神还是往昔,他现在只是殷玄生。
只有除魔剑,仅仅三字也会让他心口隐隐不适,像一种不祥的预感。
夏子皎看他提起除魔剑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当即不再提。
藏书阁修在半山腰中,与仙山内部相连结,一半是地下洞府,用来封存一些珍贵典籍与原稿,三层之上的楼阁,便是凭借令牌与灵石可随意观看和借阅的书籍。
行至门口,验了令牌,两人便进了藏书阁,夏子皎左右看了看,藏书阁中琳琅满目,整壁整壁的书立成了书山,赤云仙府中的书都已经算多了,这里的书更是称得上浩瀚如海。
殷玄生看也没看一二楼,直朝着三楼而上,夏子皎跟在他身旁慢慢的走着,行到小道,正在翻阅书籍的太一弟子下意识的抬眼扫过,目光便楞在了少年身上,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角落中,一个正端坐在角落的少女抬起了头,指间夹着刚刚翻过的书页,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嘴角勾起淡淡笑容。
脚步才踏上三楼的阶梯,夏子皎能感觉到一股很强的威压,由藏书阁阵法发出,挟带着众多书籍汇聚而成的书灵,无形的力量将整个藏书阁都全部填满。
走上楼梯,第三层的景物便展现到了眼前,一层又一层的书籍堆砌如山,被封在各个书轴之中,抬头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殷玄生为他选了一个地方,在藏书阁最里面的角落,让他在那儿呆着看会书。
夏子皎点了点头,朝着殷玄生指的方向走过去,转身向外看,发现这是整个藏书阁中最安全的角落,如果要到他这里来,就必然要从殷玄生所在的位置经过。
殷玄生站在众多书架前抬起手,一缕神识缓缓布开,三年前他来太一仙府时,已经将藏书阁前两层的书都全部看过,由于第三层多是古籍记载和一些晦涩的传说,当时因为时间有限,他并没有上第三层。
世间之人,要么无灵根道缘,若是有灵根道缘,断不会灵脉虚弱到无法修行,这样的天生不足之症,定有道法天机的缘由。
夏子皎呆在角落里,看着殷玄生的动作,看了一会收回神来,左右看了看身旁的书封,只看见一部金灿灿的大部头就在自己的身边,上面镂刻几个光华流转的小字。
上古史。
夏子皎将书抽了出来,开始细细的翻看,如今上古史早已少有成书,多是流传在大家的口中,但由于时间太过久远,与当下的修者过于无关,纵然提起也只是随意的一两句。
书页精美,大多是歌颂赞扬上古时期的的八大家族,其中的重中之重,便是古八大家族的苏家为首的太一仙府,后来另外七家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各自凋零,只有苏家,一直还维持这仙界霸主的地位。
夏子皎又多翻了两页,垂眼看过去,书上粗略的一笔记载而过,魔神修为盖世,为克制魔神,八大家族将其法器各自取走
翻着书页的指尖轻轻一颤。
八大家族将其法器各自取走,并分裂魔神躯体,将其融入法器里,各自封印
后八大家族承受诅咒,其子孙代代相传。
夏子皎心里一咯噔,八大家族有写夏吗?自己不会就是八大家族里受诅咒的子孙吧?
完了完了。
不对。
他爹他娘都没这个毛病,不是代代相传的。
夏子皎松了一口气,抬手悄悄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如今温家已灭,守护除魔剑的玄风城白家尚且还没听到消息,下一个会是谁呢?
正想得入神,夏子皎忽然听见耳边传来轻轻的敲击声,抬眼间,世界若有若无的似乎陷入了一种细微的凝滞中。
是窗。
视线看过去,是角落中紧靠的一扇窗棂,四四方方的框,又一阵轻响传来。
叩叩叩
指节轻轻落在窗棂木沿上的声音,很轻缓的一点点声音,却稳稳的传了过来。
夏子皎眨了眨眼,眼神有些许迷茫,随即看着窗棂被拉开了一道缝隙,缓缓露出一张少女的脸,她站在窗棂后,长发盘着简约的花型,戴了两枚小巧的玉簪,眼睛圆溜溜的微微露出一点笑容,目光好奇的上下打量他。
你就是夏子皎吗?
啊?少年有些陷入迟钝:你是来看我的吗?
对啊,我专门来看你的,他们都说你长得很好看,果然蛮好看的。
谢谢夸奖。夏子皎忍了忍这干巴巴的对话。
下一刻,一柄寒锋剑刃便出现在面前,剑刃直指少女,停在她咽喉前仅仅毫分的距离。
夏子皎感觉到那种微妙的凝滞感消失了,当即反应过来方才是这个少女用了空间术法,将他俩拉进了同一个域中,再看向少女眼底掩不住惊讶。
她这样的年纪,居然已经能使用空间术法了。
殷玄生目光打量着她的脸庞:白楚。
她点了点头有些诧异:你认识我啊?
夏子皎:
世代守护除魔剑的白家女儿。
何止认识啊,是马上就要把你宰掉的关系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说了啊。白楚抬起手指戳了戳夏子皎的方向:我是来看他的。
其实她在撒谎。
六界第一美人的名号的确很吸引人,她也愿意为了这个热闹爬墙翻窗子看一眼。
但她这次来,并不是为了这个。
是太一仙君让她来的。
她是白家修行空间术法中最优秀的人,她拥有将人无声无息带走的力量。
可惜。
还是被殷玄生发现了。
不愧是无情道第一人。
第22章 它能帮我,一直守着你。
夏子皎看着少女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和翘起来指向自己的手指,她应当不过十几岁,还是个小孩子,觉得目前的情况显得太严酷了。
看向殷玄生,他并没有放下剑的意思,抬手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袖角。
剑尖还悬在那儿,直指白楚脖颈。
白楚目光挪动,看了看夏子皎,又看了看殷玄生:好吧,我承认我其实是想把他拐跑的,我同门也都想看看六界第一大美人。
夏子皎:?
剑尖薄而锋利,泛着冰冷的寒光向前了方寸,剑尖下溢出一线殷红血色。
白楚神色微变:我承认,我其实是来看你的,殷玄生,无情剑道第一人,我很仰慕你。
夏子皎:???默默松开自己拽着殷玄生袖角的手,这小姑娘的嘴也太不可靠了。
剑刃又抵前了些许,白楚的脸煞白:我说我说,白家世代守护除魔剑,除魔剑昨日异动,似乎是在召唤什么,这一切似乎与夏子皎有关,我只是想将他带去除魔剑面前。
夏子皎看向殷玄生,除魔剑异动:除魔剑不是在白家吗?
魔神出世,银鱼镇温家一夜灭门,世代守护的护命铃被盗,收到消息后太一仙府便召我等直系子弟护送除魔剑入太一仙府,后来玄风城果然出现异常,无由来的魔气冲天,我们都是为了守护除魔剑。白楚说得极快,一股脑噼里啪啦将前因后果全都倒了出来。
夏子皎想了想:除魔剑在太一仙府南方?
是,在镇南方位,灵辉峰烈云阁中。白楚小脸煞白,一瞬知无不言,问什么答什么。
夏子皎看她吓得够呛,侧眸看向殷玄生,殷玄生自然不打算光明正大的杀她,不过先吓她说一些东西出来,手腕微动,剑刃划出一道冰冷弧线回到身边。
白楚胸膛猛的起伏,大大松了一口气。
除魔剑为什么召唤我?夏子皎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除魔剑要找他,除魔剑是上古时代的东西,是绝对没道理和他产生什么关联的。
我不知道,除魔剑最近多有异常,虽然我们白家时代守护除魔剑,但这已经是数万年前的东西了,我们也并不清楚其中的玄机,夏公子你若是想去,我带你去看除魔剑也可。白楚一脸诚恳的看向他俩。
夏子皎犹豫了片刻,侧眸看向身旁的殷玄生,想要他拿定一个主意。
昨夜的梦似乎还残留在胸膛之中,那样迫切想要见到什么,目光望向光芒,顺着那个方向延伸而出的渴望。
或许除魔剑背后真的有什么对他很重要的东西。
殷玄生自然收到了少年的眼神,方才他查阅第三层古籍,自上古以来,夏子皎这样的灵脉疑案有三个。
第一个出现在万年前中古鸿川,林氏书生有灵脉却脉弱不能修行,家境贫寒一生饮冰食雪苦读诗书与众多修行法门,于六十七岁时上京赶考,路遇霜雪停在一间破庙前,走进破庙中,便看见一个十六的清秀少年正在打坐。
那少年穿一身白衣,与他年少时长得一模一样,待他走到面前便睁开眼,眼中碧光隐现,从此年近耄耋的林氏书生消失在了风雪破庙中,世间只剩下游方仙人林碧。
第二例出现在三千年前,女修万琳被斩后复活,从此忘却前尘灵脉虚弱再也无法修行,而百年后,另一个与她模样相同的姓名相同的魔修万琳走出洗心海,一夜杀了三千同门。
第三个便是百年前的魔修邪云,于恶孽中遇见了与自己容貌一模一样的仙尊道芳,两人在仙云山一战踏平了方圆三百里,祭业火换名共焚而亡,至今仙云平原都还是一片焦土。
三个例子中,只有林氏书生同殷玄生一样,是娘胎带出来的灵脉虚弱,天道有损,神魂分裂。
殷玄生的目光停顿了一瞬,看着面前的少年,如果他与林氏书生相同,那么面前的少年,只是一个残魂,真正的主魂还在别处。
残魂归主,面前的少年,就会像一片碎片一样,嵌入主魂之中。
可这个少年对他来说,从不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碎片。
他的主魂是什么样,殷玄生并不关心。
殷玄生的眸光微微一暗,第一件事,他需要知道主魂到底是谁,那样,他便可以将那主魂练了,用来补全面前这孱弱的少年。
夏子皎并不知道殷玄生在想什么,看他一时没有说话,偏了偏脑袋继续问:我们去吗?
嗯。殷玄生垂眸收起了剑,玄黑袖角轻轻划过,主魂必然是在除魔剑的附近,白楚不可信,太一仙府承诺给夏子皎一个残魂治病,这其中的缘由也不必思量了,就看谁能先取了谁的魂魄吧。
再抬起眼时眼底已经一片冰冷的落在白楚身上。
带路吧。
白楚急忙转身,唇间溢出一声清脆的哨声,随着哨声一道鹤唳在云后响彻。
三只白鹤飞出云端,扇着宽大的翅膀缓缓落在窗外青瓦檐角上。
白楚道:这白鹤带路,不用验身份便能直上灵辉峰。
殷玄生轻轻松松的便过了窗棂,单手撑在窗棂上像不需要丝毫力气一样,留夏子皎看着比自己腰还高的窗棂发呆。
他是要爬过去吗?
夏子皎犹豫了一下,便看见窗棂那边伸过来一双手:过来。殷玄生在窗棂那边看着他,夏子皎余光看了看白楚,白皙的耳廓微微泛红。
白楚识趣了别开了头,看着仙鹤的眼睛却是圆滚滚的震惊大睁着,苍天呐,她这辈子居然有一天能看见无情道第一人殷玄生这么不声不响柔情似水的一面。
难怪魔神都出世了,原来世界是真的变了。
夏子皎向前走了两步,便被殷玄生一把拦住了腰肢,他的手很大,握住他的腰肢刚好,另一只手轻轻一托,便将少年抱过了窗棂。
衣袂垂落红色窗棂上,夏子皎垂着眼一时不敢抬头看殷玄生,感觉殷玄生对他就跟对小孩子也没什么差别了,凡间那些年幼的小孩面对一条窄窄的河沟都要家长哄着抱过去可他已经是大人了。
抬眼觑了觑殷玄生的神色,一切如常,似乎是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一件很寻常的,本就该做的事。
他是真的把他当小孩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夏子皎突然有一丝心情微妙,未曾说什么,殷玄生的手便又伸了过来,手掌朝上,修长的手指微微张开。
屋檐滑,小心些。
夏子皎看着已经踩在了青瓦屋檐上的殷玄生,手指在衣袖下有些抗拒的缩成了拳,旋即又一根一根慢慢展开,伸出衣袖外轻轻落在了殷玄生掌心。
他的体温,还是一如既往的炙热,夏子皎指尖轻微的颤了颤。
虽然殷玄生已经说了小心,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信这个邪,踩在青瓦上刚踩实,另一只脚便跟着落了下去,当即滑了一个小趔趄,倒也不至于摔倒,搭在殷玄生掌心中的手微微收紧用力,便稳住了身形。
这不就稳住了吗?
夏子皎压不住嘴角的笑容,抬起眼看向殷玄生,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那双漆黑如深潭的眸子中似乎有一丝无奈,下一刻,他便欺身上来,一把将少年抱了起来,稳步朝着立于檐角的仙鹤走去。
清风拂过少年衣袂,垂落的衣袂翻飞如流云,殷玄生将少年稳妥放在了仙鹤背上。
牵着他的手还没放开。
夏子皎微怔,他坐在仙鹤上倒是难得比殷玄生高了许多,垂下眼眸看着他,眨了眨眼,漆黑的睫羽微颤:做什么?
殷玄生抬手,指间灵气涌动,一抹淡淡金色随着他意念的凝结生出,四周的符咒光芒也开始隐现。
那抹金色的光缓缓聚集在他掌心之中,成了一条细长的形状,随即金色褪去,露出了一点鲜艳至极的殷红。
红得像心头血,像业孽之火未曾燃尽还在吞噬。
白楚张了张嘴:这
金色越来越快的褪去,最后所有的殷红露出,化作一根红线盘桓在掌心之中。
这根绳子,可以将你我绑在一起。说着,殷玄生捻起那根细细的红绳,执起少年的手,一圈一圈缠绕上他的无名指。
红绳殷红,缠绕过少年的肌肤,显得一双手更是修长无瑕,莹白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