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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个,康熙浑身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冰冷,整个人也冷硬阴沉起来,道:“是。”犹豫了一下才道,“皇额娘听了别太生气,您的身体重要。”
说罢便将查到的结果大略说了一遍。
太后听后气的做起了身:“竟然是她!她怎么能…怎么能…虎毒尚且不食子,她真是连畜生都不如了!毒妇!真真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你……”
太后转头就要说康熙,若不是你幸了这等毒妇,又怎会发生今日之事。
但看到康熙晦暗的脸色,太后又将话咽了下去,生生转了话头:“你一定要好好处置她,这等毒妇,绝不能饶了她!”
“是。”康熙先是应了一声,又道,“皇额娘,人是一定要处置的,但,却不能是因为此事的原因。”
“怎么?你还要包庇那个毒妇不成?”太后瞬间怒目而视。
康熙寒着脸:“儿子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但是,皇家却不能有此等名声。”
太后从气愤中冷静下来,明白康熙说的是对的,皇家绝不能沾染上这等名声,不然,这天下,就该乱了。
太后松了口:“皇帝打算如何做?”
“此事,是白莲教余孽做的,为的就是向大清示威。”康熙冷声道,“至于那个毒妇,她在年宴上御前失仪、冒犯皇额娘,剥夺位份,打入冷宫。”
“这样,也太便宜她了!”太后有些不满。
“活着,才能生不如死。”康熙幽幽的道。
第二天,康熙便在早朝上宣布,此次雍亲王府之事乃是白莲教余孽所为,因此全国通缉白莲教教众。
如此,这件事算是水落石出,但其中有多少人相信,那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起码云荍是不信的,白莲教和红花会,这些年在康熙不遗余力的打压下,几乎只能在穷乡僻壤生存,若他们有能混入雍亲王府行凶的实力,何不再博大一点,直接对康熙下手呢?甚至,就是毒个皇子也比这些小孩子有用啊。
众位皇子和福晋也是不信,乌拉那拉氏她们就更不信了,反而康熙如此反应,让他们更加想的歪了。
毕竟,如果是那位下的手,那么皇阿玛这般遮掩也是很正常的。
虽然他们口中的那位,此时还在德州重病卧床。
又两日,京城外的官道上狂奔来一行人,守门士兵正要拦,却被一鞭子甩到脸上,没拦住。
这一行人一直狂奔到宣武门口才停下,为首之人看的出十分疲惫,骤停之下更是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幸好身后之人及时下马扶住:“爷,小心。”
为首之人被扶着下了马,掏出一腰牌递给侍卫,侍卫一扫之下立即肃容:“参见雍亲王!皇上有命,亲王回来不必通传,直接进宫。”
胤禛微微点了头,稍稍理了衣裳,便进了宣武门,随他回来的侍卫只能等在宫门口。
胤禛一路走得昏昏沉沉,若不是有大内侍卫一路在前引着,他怕是都能走错路。
到了御书房,第一时间便有人去通传,很快便有几名大臣从内里出来,经过胤禛时俱是行礼,看到胤禛如今的样子不禁微微惊讶,却也饱含理解和同情。
胤禛并没有发现这些,他连回礼都没回,直到进了书房里,看着上头那个威严又慈和的人,才跪伏在地上,哽咽道:“皇阿玛。”
康熙叹息,放柔了声音道:“起来吧,一路上累着了吧,先让梁九功带你去洗漱。”
胤禛被带下去洗漱了一番,冰凉的身子才有了一丝暖意。
又回到书房内,此时这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再无别人。
康熙也不废话,直接递给胤禛一沓东西:“看看吧。”
胤禛接过,一行一行扫过去,越看越慢、越看越慢,最后直接停下,满眼迷茫的看向康熙:“皇阿玛……”
“看完。”康熙无情道。
胤禛眨了眨眼,机械地低下头,将最后几行扫完,然后就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纸上忽然溅上一滴水珠,胤禛嘴唇蠕动着,喃喃念着几个字,声音渐渐大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皇阿玛。”他抬头望向康熙。
康熙有些不忍,但理智还是将不忍压下去:“没有为什么。出了这间屋子,你要记得,弘晖他们是被白莲教所害,知道吗?”
胤禛久久没有应答,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康熙没有呵斥他的冒犯,也没有出声催促,也只是回望着他。
最终,还是胤禛先低下了头:“儿臣…明白,儿臣告退。”
将手上那一沓重若千钧的纸张放下,胤禛又磕了头,才蹒跚着起身,退出房间。
康熙闭上眼,沉默许久,才再次睁开眼:“来人。”
梁九功轻手轻脚的进来请安。
“将东西烧了。”
梁九功转身让人端来火盆,放在屋内一角,当着康熙的面,将胤禛放于地上的纸张一张张扔进火盆,化为灰烬。
“摆驾长春宫。”
云荍接了驾,奉着康熙在内室坐下,小心的看着康熙的脸色,道:“听说胤禛回来了,人可还好?要不要派太医去给瞧瞧?”
这倒不是她在宫中遍布耳目,而是,现在整个京城都在关注雍亲王府,雍亲王回京这么大的事,几乎是一瞬间就传遍了京城,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派人去看看吧。”康熙拉着云荍的手,闭着眼叹道,“另外,你派人去看看老五福晋,弘晖,也该入土为安了。”
本来就没有夭折的皇嗣在皇觉寺停灵的道理,这次是弘晖他们去的确实冤屈、而且乌拉那拉氏也找好了理由,所以康熙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
但凡事都该有个度,现在真凶宣布了、胤禛也回来了,弘晖他们再停灵在皇觉寺就说不过去了。
“好,妾明儿就遣人去办。”云荍柔声道。
她坐在康熙身边,一只手被康熙握着,一只手轻轻的在康熙脖颈处揉捏,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陪着。
良久,康熙才睁开眼道:“朕该走了。”顿了顿又道,“关于今年的年宴,你可以多去宁寿宫找宣贵妃说说话。”
“是。”云荍应道,“妾送皇上。”
送走康熙,云荍才算松了口气,虽然康熙刚刚什么也没说,但她知道,弘晖他们的事是没有跟她这一系扯上关系了。
至于康熙最后吩咐的事,却是值得深思。
太后几乎不管这类宴会之事,怎么今年突然要插手呢?
还是康熙的意思,只是让她找点事多去宁寿宫陪太后说说话,转移太后的注意力?
第282章 打入冷宫
胤禛一路出了宫, 并没有上雍王府派来接他的马车, 而是上了马, 径直往皇觉寺而去,众随身侍卫跟上, 只留下一众前来接人的奴才面面相觑, 最终只能又赶着马车回了王府。
乌拉那拉氏一身素色,坐在上手听完去接胤禛的奴才的回禀, 只道:“知道了。”便将人打发出去。
待人都走了, 乌拉那拉氏睁开双眼,里面全是怨毒狠厉的情绪。
胤禛在皇觉寺待到快宵禁了, 才匆匆赶回雍王府,没去正院,却是去了倚栏院。
看着床榻上正在酣睡的弘圼, 胤禛周身的冷气稍稍收敛了一些。
佟佳氏在一边垂泪,小声哽咽道:“爷回来就好了,妾这些日子日夜提心吊胆,不敢让弘圼离了妾眼前一瞬, 就怕他也有个什么万一。”
已经知道此事系何人所为的胤禛,当然不会怀疑佟佳氏此时的表现,他安慰的拍拍佟佳氏,低低道了一句:“没事了。”
又看了弘圼片刻, 胤禛便离了倚栏院,往正院而去。
乌拉那拉氏一动不动的坐在堂屋椅子上,直到听到通传声, 才愣愣的抬起眼,直直看向走进门的胤禛。
她的眼睛瞬间就模糊了:“爷……”
胤禛脚步顿了一下,走到乌拉那拉氏身前,想伸手拍拍她的肩,却又在半路缩了回去,只回应道:“爷回来了。”
“爷!”乌拉那拉氏一下崩溃大哭,直接抱住身前的胤禛,脸贴在胤禛肚子上,嚎啕道,“爷…弘晖…我们的弘晖…爷…你要给弘晖报仇啊!给咱们的儿子报仇啊…爷…”
胤禛猛地抬头,将眼眶即将溢出的液体逼了回去,他怎么能不心痛,怎么能不流泪,那是他的儿子啊,他唯一的嫡子、他喜爱的小儿子,全在一夕之间被人害了,他心里怎么可能平静。
可他必须得平静,他是五阿哥,他是雍亲王,他的未来还要经历许多许多,不能因为这一时挫折便低下头颅。
胤禛伸出手,缓缓拍着乌拉那拉氏的背,似是安抚她,也似是平缓自己的情绪。
“爷…”乌拉那拉氏忽然停止哭嚎,扯着胤禛的衣襟抬起头来,“爷你告诉我,究竟是谁害的弘晖?我不信,我不信是白莲教所为,他们就算害,也该去害弘皙他们……”
后面的话都被胤禛捂在嘴里。
“闭嘴!福晋糊涂了不成!”胤禛低声呵斥道,却见乌拉那拉氏睁大着眼,眼泪一颗颗的滚落,剩下的斥责再也说不出。
他沉默下来,半响后才道:“你只要知道,此事是白莲教所为。剩下的事,交给爷。”
乌拉那拉氏无声的望着他,良久,才缓缓低下头去。
第二日,云荍便派了库嬷嬷领着太医去了雍亲王府。
次日,弘晖、弘昀从皇觉寺起灵,葬入东陵。由于是小辈,并没有多少人亲自去送,只是一路设了路祭,由几个奴才跪一跪罢了,这也算是夭折的小辈中相当高的规格了。
由于官方的压制,京城里关于这件事的余温迅速消退,街头巷尾又充斥着无数花边新闻。
赶在腊月二十九,一直在德州养病的太子终是回来了,他的病却是并没有全好,只是稍有起色,这一路赶回来,竟又有加重的趋势。
但在三十晚上,他还是强撑着病体出现在了年宴中。
今年的年宴冷清不少,胤禔、胤礿、胤祒等人都不在,胤禛府上又出了那等事,因此也没什么人互相敬酒说笑,大多都是各自喝着闷酒,看似专心的欣赏着歌舞。
康熙这会子去了后头陪太后,整个场上更是连表面的热闹都不维持了。
太子忽然起身,端着一杯酒走向胤禛,场上之人一时都或明或暗的注意着他们。
“五弟,孤敬你一杯,年前之事孤不在京里,没能帮上忙,深感遗憾。”太子举着酒杯道,“五弟千万节哀,保重身子。”
太子过来时胤禛就已经站起身,此时也回道:“弟不敢,多谢太子关怀,也请太子保重身体。”
说罢一仰头,将杯中酒全部干了,太子也是不甘示弱,同样干了。
完了后拍拍胤禛的肩膀,转身回了自己位置。
目睹这一切的胤祉,小声的咕哝了一句:“假惺惺。”
若是胤禔在的话,这话大概会由他的嘴说出来,还能让太子听到了。
前面众人无所事事的坐着,后头的家宴的气氛却已经陷入冷凝。
德妃跪在当中,遥望着上座那个曾经在她心中犹如天神一般的男人,嘴角扯起嘲讽的笑,渐渐的,这笑容越来越大,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
其面容扭曲、状若疯癫,本来还准备看好戏的众位妃子,被她笑的心中无端升起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