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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还是建议你偷偷带我走,不然随身之人大概会有几十来号。夏子皎想了想那个场面都觉得夸张,过往有少君来赤云仙府时,也不过身旁带着两个人,还有一个都不带的,何等的洒脱不羁。
殷玄生瞥着少年认真给出建议的口吻,他倒是很信赖他。
待到无垢仙君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便出发。
好呀。夏子皎没有异议,顺带传音出去,让阿霄去传两盏乳茶上来。
少年坐在静室内配着糕点小口小口喝着乳茶,并不知道此刻的阿赖耶已经潜行在虚空之中,银白竖瞳缓缓靠近无垢仙君。
待到晚上再传来消息时,无垢仙君已经与夏夫人谈妥条件离去,果真如夏子皎所料,夏夫人再传来消息的时候,已经闭关了,只是在闭关前又增派了几位心腹来看守着他,甚至还遣了一封信,要将在外修养多年的白长老请回赤云仙府来看着他。
听着婢子汇报的这一条条夏子皎就头皮发麻,那可是白长老啊想到那个老妖怪都觉得可怕。
婢子继续道:夫人说了既然已经如此,少君灵脉之事更加不可耽误,夫人提升修为要紧,少君勿要调皮好好休养,待到出关之日便好了。
夏子皎敷衍的胡乱点头,心里更加确定了要出逃的想法。
至于婢子余光扫过,落在殷玄生身上:殷公子,夫人说还请劳烦公子继续看顾少君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也请殷公子安心呆在此处,把赤云仙府当做自己的家一般就好。
说完她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夏子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等她说完便将人好好的送走,扭头目光灼灼的看向殷玄生。
我们今天晚上走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话语间流露出自然而然的期待,春风化雨般的生动力量。
外面或许没有少君想象得那么好。
又能有多坏呢?夏子皎的回答满是无谓。
他已经见过,这个世界最坏的样子了,比起殷玄生改名殷无妄血洗仙门之日,那场天地感应的暴烈血雨,更残忍的是往后的每一天,他因灵脉虚弱无法背负起身上的责任,却又因容貌而获罪于六界,那样无能为力受人垂涎的日子,身为弱者,才是真正的残忍。
少年笑了笑,本就天真无暇的脸上生出一丝怅然,让明媚的笑意生出一丝阴影。
玄生,带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然后治好这身病,也让他痛痛快快的活一次吧。
他念着玄生两个字,咬字轻柔,声音清润明亮,这两个字,被他唤得犹如咒语,轻轻一下叩在殷玄生心门。
殷玄生不自觉的窒住了一瞬呼吸,片刻后才轻声应:好。
他抬手,唤道:阿赖耶。
漆黑的魔蛇随着他话语落下,扭动着身体出现在他手边,漆黑的鳞片闪着细密的光泽,银白的竖瞳森冷一片。
夏子皎看着突然出现的小蛇,心里错乱了一下,想到这就是传说中的通天彻地的魔物阿赖耶,万年前曾于道祖坐下杀生,在六界搅起腥风血雨,最终被封印在洗心海的传说级别凶兽。
尤其是殷玄生成为魔尊之后,传闻阿赖耶所到之处生地狱火,开彼岸花,两途白骨累累如山。
而现在眼前的,是条麻绳大小的小黑蛇,模样小小的,额角的包也小小的,尾巴尖又小又嫩,和传闻差距也太大了。
夏子皎伸出手,指尖还没碰到阿赖耶,阿赖耶张开嘴,呲出两颗小而长的尖牙,警告还未彻底实施,阿赖耶察觉到主上淡淡扫过来的目光,乖乖闭上了嘴。
少年的指尖凑上去,在阿赖耶的角上戳了戳:有角啊,是要化蛟了吗。
我本是龙。阿赖耶狠狠的道。
好惨血脉都要被削没了。
蛇形态的阿赖耶蛇身一僵,说不出话来,阿赖耶不愿再和他说话,身形一动,身前凝聚出丝丝缕缕的纯白灵气,竟然慢慢化作了夏子皎的模样,盘坐在床榻之上,看着正是一副在修行养伤,温养灵脉的模样。
这个假身,骗你们仙府这些人够用了。
夏子皎上前试了试,感受到假身周身的灵气流动,甚至还有着自己的气息夹杂在其中,十分的以假乱真,就算是阿霄,也不会看出任何差别。
夏子皎摸了摸手上的储物戒,确定自己要带的东西几乎都在里面了,抬眼看向殷玄生:那我们走吧,第一站去哪里?
殷玄生转身,向外走去,抬手间在少年身上打下一个法印标记。
银鱼镇,我要先去拿一样东西。
夏子皎只觉得浑身一轻,气息也全然内敛住了,是殷玄生的灵力将他的气息全都隐藏了起来,当即快步跟了上去,心里想了想,殷玄生要拿的,不会是别人的命吧?
他便什么都没问,只是一路跟在殷玄生身边,夜风猎猎,吹得梨花落了满阶,两人踏过梨花满地,一路静默无声中,少年牵着他的袖角,向大千世界走去。
当晚。
银鱼镇温家直系血脉,一夜之间被血洗。
阿赖耶盘旋在空中,一股又一股血色的灵力涌进他的身体,随着他额角的角向上生长出一小截,一声清脆铃响突然在温家老宅中传来。
殷玄生抬起手,一团白融融的光从温家老宅中挣脱而出,直直朝着殷玄生飞来,缓缓停在他的掌心上方。
那是一枚银白色的铃铛,雕刻着暗纹兰花精致无比,边角处铭刻着一圈上古的咒文,周身散发着不同寻常的灵力,夏子皎站在一旁,都感受到了这种不同寻常的力量,只觉得浑身像被笼罩在了一个极其安全的世界里,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放松。
它作为一个神器,停留在殷玄生的手掌之中,犹如认主一般毫不抗拒,甚至还表现出了几分亲昵。
阿赖耶的语气带着几分快意:护命铃,终于到了他们还回来的日子。
听着像来要债的
殷玄生叫他在外面等着,夏子皎没有进入宅子里,待到殷玄生走出来时周身裹挟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他便知道这温家人大概是真的欠了殷玄生很多东西
下一刻,殷玄生收拢手指,将护命铃握进手中,随意的递到了少年面前:拿着。
?夏子皎看了看殷玄生的表情,是叫他拿着的意思是吧?
伸出手接过那枚铃铛,随即又听见殷玄生道:收好。
好像是要送给他的意思。
夜风猎猎,有些吹乱了他的发丝,夏子皎站在这样的黑暗中,素净而美得动人心魄,披肩上绣着的白色梅花在衣袂上翻飞。
那我挂腰带上了?夏子皎低头给自己系上,这铃铛有着一股奇妙的气息,让人见之忘俗,根本无法把它联想到任何不好的东西,无论是温家,还是血腥,都无法沾染在它身上,它独自立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散发着与一切都无关的讯息,看着小小的铃铛垂在衣袂之间,随即趋于习惯,抬眼问道。
好看吗。
第13章 我们是夫夫。
银白铃铛垂在衣袂之间,被风轻轻拂动之下散发着温润光芒,丝绳系在少年腰间,一头藏在腰带之中,嵌着白玉的腰带恰当的包裹腰肢,一抹雪白勾勒出纤瘦柔韧。
殷玄生视线扫过,停顿了片刻淡淡挪开:走吧。
哦夏子皎垂下头,看了眼铃铛,自己还算满意,快步跟在殷玄生身后离去:下面我们去哪里啊?
玄风城。
玄风城?夏子皎对这座城池早有耳闻,它位于前往太一仙府的中途,据传闻颇繁华,号称仙道中枢,且太一仙府平日仙门紧闭作风严谨,玄风城有太一仙府设置的堂口,由堂口取令引见,前往太一仙府的确在最好的选择了。
夜幕渐深,隐去两人身影,阿赖耶盘旋于黑夜之中,黑鳞闪动,庞大的身躯也渐渐隐去。
*
玄风城。
一川春水绕着城池,河渠途经城中,契合着护城阵法,两旁烟柳垂堤,灵气如烟波缭绕在水面。
来来往往的船只各有标志,或是船行的徽章,或是某仙门的徽章。
摇船的小二是个低阶修行者,忙不迭的道:不知二位来我们玄风城是来做什么的?来瞧拍卖行的,还是来玩乐的。他说着,眼睛不住的往船中望,隔着一道影影绰绰的纱帘,能瞧见坐在里面的两道身影。
一道身影俊朗不凡,只一身黑衣坐在那儿,清冷肃杀中透着几分高阶修行者才会有的淡淡威压感。
而另一道身影,小二目光看过来,流连看了好几眼,他坐在青年的对面,大致是个少年的模样,一道羃篱轻纱落下,看着薄如烟云的布料,却隐隐有灵气流动,将少年的容貌全数笼罩,细致藏在了那方柔软的布料之下。
只他拿着糕点,掀起羃篱一角,羃篱缝隙之间露出一线少年的真容,那缝隙之间只够瞥见一眼少年的微微扬起的下颌,那一点下颌的线条,小二也楞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糕点屑掉了一些在衣摆上,少年指间捻着糕点屑,纤长匀称的指节犹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一一细致拍开,只这一双手和那一小片的下颌,以及他周身惊人的气韵,他便能确认,少年定是个绝世美人。
小二正想着,只觉得浑身一寒,是与少年同行的青年淡淡扫了他一眼,一瞬间接近本能的不寒而栗,让他收回了目光。
夏子皎坐在船舱中,茶香寥寥混合着沉香雅致的淡香飘到鼻端,两岸繁华,收拾好糕点屑之后恢复少君的高冷:拍卖行好玩吗?会有些什么玩意?
虽然姿态矜贵,还是掩不住少年人话语中满心的好奇,听闻拍卖行中会出现的都是少见的珍宝,一般去一次拍卖行能见到许多从未见过的珍奇玩意儿,他倒是不在意那些珍奇玩意儿,就是很好奇拍卖行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殷玄生听出少年话语中的新奇之意,淡淡道:过两日可以去看看。
夏子皎看殷玄生的意思,是要在玄风城先呆上几日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的波澜,他眉眼有着刀锋一般的冷寒,不说话时冷而敛着半分思量,丝毫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船靠了岸,岸上的繁华声便穿了过来,络绎不绝的修士从桥上走过,少年撩起帘帐探身走出,微风拂动吹得衣袂翻飞 ,船只在水面轻轻摇晃,殷玄生将手伸了过来,扶了他一把。
夏子皎轻声道:谢谢。感受到隔着衣衫的炙热体温贴在自己肌肤上,衬得周围的肌肤都有些泛凉。
岸上来往中有修士注意到角落中的这一幕,虽然少年戴着羃篱,但也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垂杨遮掩后,一柄黑玉骨扇轻轻敲打,落在掌心,深紫锦袍站桥角,目光落在刚从船只上走下来的少年,当真是风姿翩然,只一个背影都不知道赛过人间多少风景。
终于见面了,夏子皎。他念着夏子皎三个字,嘴角勾起一丝恶劣的玩味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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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岸,殷玄生有条不紊的带着夏子皎穿过巷子,巷子后方左右空闲了一大片草地,一路繁花盛开,似乎和玄风城完全不是同一个地方,到了面前,一座嶙峋山石立在面前,上面写着山居二字。
这里竟然是一家客栈,夏子皎扶着羃篱抬起头,看着这座简朴却素雅干净得过分的客栈,隐隐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这家店中藏着很强大的强者气韵,但同时又被店中阵法压制看,看来是一家不许动武的店。
走进客栈之中,没有小二迎上来,只有前方一个小二,穿了身水青色衣衫,坐在柜台后拨着算盘。
瞧见他俩走进来时悠悠抬起头,眼睛亮了一瞬:无情剑。
殷玄生没有应声,放下两枚极品灵石在檀木柜台上:两间上房。
好嘞。小二应得很快,原本脸上的随意也因为无情剑的到来而有了几分精神,谁不知道殷玄生修无情道是何等的怪物,世间能修无情道的有几人,敢修无情道的又有几人?
小二余光动了动,落在他身旁带来的少年身上,他见多识广,只这样看一眼身形气度便知道这决计是个美人,他既然修了无情道,又带一个美人在身边做什么?要知道无情道无情道,最忌讳的便是这些身外浮云,不知道他和这个美人是什么关系。
小二试探的问:两位是结伴来游玩的吗?
夏子皎自然不知道这小二打量自己一眼的功夫想了那么多,他手肘撑在柜台,随意的答:我们是夫夫。
小二愕然了一瞬,偷偷的觑殷玄生脸色,见他没有反驳,神情还隐隐有些宠溺,当即知道少年说的是真的了,心里暗暗咋舌。
一缕清香传到鼻端,夏子皎顺着那缕香气左右看了看,角落的桌上正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白玉香炉,雕的是龙凤双灵兽,他身旁的侍女制香手艺高超,他时时闻着,长久下来大多都嗅得出一些门道,只有这香,他始终未闻出这香究竟如何制成的。
挪动脚步靠近了一些,夏子皎伸出手,还未碰到香炉盖子,一只手已经横着伸了过来,想要握住他的手。
下一刻,一段玄黑袖角拂过,修长的手指握着少年手腕,将少年的手拉了回去。
殷玄生冷冷看着突然出现在夏子皎身旁的公子哥,目光向下,落在他腰间的玉带上,太一青云纹,色泽漂亮却微微黯淡,是太一门中的旁系弟子。
他目光转动,落在少年的那截手腕上,尤其是被另一人握着的情况下,玄黑衣袂半掩雪白手背,全身上下笼罩得严严实实,不许人窥探的圣洁严谨,偏偏半只手掌露在外面,手指青葱一般,水做的皮肉玉做的骨,像遮掩不住的,衣袍下泄出的一点春光。
他想要窥探少年羃篱后的面容,却不能窥见丝毫,便殷勤笑道道友小心些,这玉盖烫,小心烫伤了你的手。
夏子皎听他语气轻浮,又是这样突然一声不响来捉他的手,心里涌起一丝不悦,瞥见他玉带上太一青云纹,语气冷淡了许多:太一弟子?
他话语不咸不淡,带着丝丝缕缕的轻蔑,但是少年声音清润动听,那人也没恼怒,看他衣着打扮,腕间一双法器镯子,腰间佩戴的铃铛,虽然他看不出来头,但也知道都非凡品,这样出身高贵的冷艳美人,目下无尘是何等理所当然。
太一弟子赵尘初,敢问道友芳名。
芳名。
这两个字让夏子皎冷冷吐出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