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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珣在女儿的脸上亲了亲,柔声道:“我们一块儿回家呀,回去和娘亲爹爹住一块儿,好不好?”
郑珣特意放柔的声音里父爱十足,就连楚歌听了也有些被迷住了,她可是一个十足的声控呢。
郑揽月当然乖乖的说好,而郑览已经有些迷糊的靠在楚歌怀里不说话了,他揉了揉眼睛,不安分的在楚歌怀里动了动。
车厢里虽窄,这一刻却充满了温情,楚歌看了看郑珣那张掩映在昏暗中的容颜,心里无比的满足。
当牛车慢悠悠的驶到朱门前,月烟和于氏得了消息,早早等在门口了。当看到楚歌他们从车上下来时,月烟欢喜的迎了上去,“公主,您可回来啦。”
楚歌对月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郑珣一手抱着已经睡着的儿子一手牵着困意连连的女儿跟在后面。月烟看到郑览和郑揽月,惊讶的捂住了嘴,继而她的眼泪说流就流出来了。
楚歌嗔道:“好好的,哭什么呢。”
月烟忙用衣袖抹了眼泪,傻笑道:“没,我是高兴,替公主感到高兴呢。没想到小少爷和姑娘长这么大了,还这么好看。”
说罢又对李嬷嬷说:“嬷嬷您也回来了,我可想着您呢。”
李嬷嬷也有些感慨,谁也想不到这一别就是三年。
楚歌道:“都回来了,以后就不分开了,先进去吧,今晚我们一块儿守岁,大家都开心一点,别耷拉着脸,等会儿张总管还要给大家发压岁钱呢。”
听得楚歌这么一说,大家的脸上又洋溢着喜气,热热闹闹的进了门。
郑珣把郑览抱回屋子次间的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楚歌在一旁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安置好儿女后,楚歌和郑珣轻手轻脚的出了次间,来到了花厅。花厅里烧着两盆炭火,李嬷嬷他们正围着炭盆有说有笑的,看到楚歌他们,忙起身。
楚歌让他们坐下:“今天大家一起守岁,那些虚礼可以暂免,刚才我看你们都在笑,可是有什么好事也说来给我听听。”
郑珣挨着楚歌坐,仍不忘握住她的手给她暖手,众人自动忽视了驸马和公主秀恩爱,尽量装做没看见似的,楚歌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
李嬷嬷道:“公主,刚才我们在议论月烟和慕容公子呢,我们都在问她什么时候和慕容公子成好事,可惜月烟非不告诉我们,不如公主您来帮我们问一问,也好让我们知道知道。”
月烟的脸羞的通红:“公主,我可是跟您说过的,不嫁人,您叫她们别打趣我啦。”
“我都听说了,宫宴上我还见到了慕容公子呢,如果你要是真不愿意,明天我就叫驸马去回绝了他,这样你也能清净清净。”楚歌故作认真道。
月烟急道:“公主,您您何必还要让驸马去回绝慕容公子,我与他根本也没什么的。我只是您身边的丫鬟,时间久了慕容公子自然就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众人都看得出月烟对慕容苏还是有意思的,纷纷掩嘴而笑,只是楚歌依然装不懂,接道:“慕容公子待你也不像是一时起意,真是可惜了。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以后慕容公子再来我们府上,若是来找月烟的,羽烟你就别让他进来了。”
“公主,这这个不太好吧。”月烟绞着帕子,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
楚歌见状果断决定:“我听驸马说,你是打算让我做主的,你老实说,你讨厌慕容公子吗?若是不讨厌,其实慕容公子各方面都挺好的,你可以考虑考虑。”
月烟确实不讨厌慕容苏,她只是害怕进慕容家的大门,何况她是丫鬟,国公老爷和国公夫人想必是瞧不起她的。到时候慕容苏肯定还会娶别人回来,想到这不仅仅是一句话就能后枕无忧的,月烟自然不敢对慕容苏存有什么念头。
郑珣一直都在安静的听他们说话,这时插了一句:“我看月烟是害怕进国公府,所以才不敢答应慕容苏的吧。其实越国公和国公夫人是极好相处的,国公府就慕容苏一个独子,若他非要纳你,两位老人想必不会不答应,届时你若能生下一儿半女,后半生有所依,有夫君的宠爱,何愁担心站不住脚呢。”
有了郑珣的分析,大家更加支持月烟了,月烟也有些动摇,楚歌对这件事也不急,不管月烟愿意与否,她都不会逼月烟的。
大家又说说笑笑,张朝恩给发压岁钱时,月烟惊叫一声:“大总管,您真大方!”
惹得众人都看向张朝恩,张朝恩非常不好意思,“这哪里是我大方,我只是借花献佛而已。”
众人都给楚歌道谢,等发完压岁钱,皇城内的夜空被绚烂多彩的烟花所点亮,铜壶滴漏显示已经到子时了。楚歌让张朝恩拿来准备好的银裸子,每人一小袋,相当于他们一年的月钱。
大家喜得都合不拢嘴,公主真是越发的大方了。
博姬公主的家底真的很可观,楚歌认为偶尔大方一点还是很有必要的。
虽然莫师傅被留在了皇宫,厨房那边还是做了宵夜送了过来,楚歌郑珣各吃了几口宵夜,李嬷嬷对楚歌道:“公主,您若是困了就和驸马回去休息吧,守岁让我们来守就好了,明儿还得早起进宫呢。”
楚歌看了看郑珣,然后也不推辞,她是真的困了,这些天住在皇宫里都没睡过安稳觉,要是真守到天亮,她进宫时估计会连眼睛都睁不开。而且有些话她还得跟郑珣说一说,当下就和郑珣回房了。
楚歌就把在皇宫遭遇到的事情跟郑珣说了,想看看郑珣是什么反应,没想到郑珣神色如常,就连听到闻人禹的名字时,眉头都没皱一下。
郑珣并非像楚歌看到的那般无动于衷,楚歌能对他推心置腹的说这一番话,她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了。
“恒稚,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权势,选择隐居?”楚歌问得小心翼翼,如果可以,她宁愿少一事,做皇帝那么累,也捞不着什么好处。不过郑珣未必会这样想,男人对权力都很热衷,尤其身处这样的社会,没有权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楚歌仅是仗着郑珣对博姬公主的宠爱才敢问这一句,她也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但郑珣的回答却超出了她的想象,因为郑珣居然说“好”。
郑珣失笑的问楚歌:“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答应。”
“我已经坐过一次龙位了,自然可以为你放弃一次,只要你开心,就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父皇那边……”
“放心吧,我会处理的,夜已深了,再不睡就没时间睡了。”
楚歌躺下的时候仍觉得是在做梦,郑珣听着楚歌均匀的呼吸,看着头顶的帐子,陷入沉思之中。
☆、十第四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楚歌和郑珣带着儿女进宫,先是去见了皇帝,没想到皇帝身边的内侍管长告诉他们,宜陵公主和驸马在里面,楚歌他们便在偏殿喝茶等着。
过了一会儿,有宫女来报,皇帝已经见完宜陵公主了,楚歌他们略整理了一下衣着,这才去给皇帝拜年。
皇帝今日只穿了一件明黄色的便服,少了几分威严的气势,若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他的眼角其实已经布满了鱼尾纹,两鬓也有些许白发了。
皇帝见楚歌他们来了,就命人赐坐,楚歌和郑珣刚坐下,郑览郑揽月就兴冲冲地跑到皇帝身边,用甜死人不偿命的声音说道:“外祖父,今天是元日,你要赏我们什么吗?”
昨晚他们一回去就睡觉了,所以大清早的特别有精神,张朝恩给他们每人一个大红包,所以他们就心心念着外祖父也会有好东西给他们。楚歌倒是没想到他们会直接开口跟皇帝要,只得露出无辜的神情。
皇帝看到姐弟俩心情就非常好,直接喊来管长,赏了好几件珍宝给姐弟俩,“这下满意了吗?”皇帝捏了捏郑览的小脸。
郑览笑呵呵的说:“满意。”
郑揽月似乎还不满意,对皇帝道:“外祖父,您还没赏娘亲和爹爹呢。”
这下楚歌真坐不住了,女儿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精明了,居然知道分开要赏赐,长大了还了得?她正要出声把姐弟俩叫过来,皇帝道:“赏,当然要赏,月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孝顺啦,还知道给你娘亲和爹爹讨赏。”
郑揽月咯咯咯的笑。皇帝心情大好,对楚歌和郑珣道:“过完年你们也不用回源州了,当初要不是源州缺人,朕也不会派驸马去往那边。除了回纥部还有些不让人省心,基本上已经被治理得不错了,朕打算把李郡守提为源州州牧,他毕竟也跟着驸马做了许多事,对源州这一块比较熟悉,至于驸马你,就先调回来,眼下京中的官职没有空缺,你就暂时到翰林院那儿,待有了空缺,朕在另行安排。”
虽然得以调回京,不过跟丢了官帽也没什么区别了,翰林院是大陈最闲的一个部门,基本上是那些没有安排的进士的收容之所,他们平日多半是编撰修书,没有实权,运气好的还能有出头之日,运气不好的,就像谢其然,大半辈子都在翰林院蹉跎了。
皇帝果然把郑珣调回京了,楚歌也真佩服皇帝瞎扯的本事,他当初派郑珣去源州,哪儿是为了让他治理源州,分明是为了让燕朝余孽更方便和郑珣勾搭。要不是他们的据点实在隐蔽,实力不明,皇帝估计早就不会等上三年了,也用不着美人计了。不过事实证明,皇帝的美人计确实挺成功的。
楚歌认为,皇帝的美人计之所以成功,是因为郑珣一出生就以为他是陈朝子民,在没有中榜之前,他在国子监认真读书,心里想的就是要报效朝廷。结果等他中了探花,有人告诉他当今皇帝和你有血海深仇,我们特意找到你就是为了帮你匡复大燕,替你报仇的。这个时候郑珣已经被洗脑了那么多年,对大燕根本没有感情,再加上皇帝把博姬公主嫁给他,就是笃定郑珣不会蠢到去相信燕朝余孽会真心帮他复陈,他们不过是想借郑珣的名号而已。
所以当他们发现郑珣娶了博姬公主后,博姬公主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成为挑拨他们和郑珣关系的导火线了。
现在皇帝大概觉得时机成熟了,所以要收回郑珣在源州的军政大权,而把他留在京城用翰林院来圈养着他。
面对皇帝刚才所说的话,郑珣欣然接受:“儿臣权听父皇的安排,只是儿臣忽然想到一事,想跟父皇禀报。”郑珣心知肚明,皇帝想先解决燕朝余孽,再解决他,皇帝不过是想在歌儿面前挽回一点情面,但他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前世他是不得已和他们联合起来反陈,后来又花了很大力气剿灭了他们,建立了大楚。
皇帝对楚歌道:“你带上览儿月儿先去看看太后再去看皇后,朕和驸马单独说一些话。”
楚歌便带着儿女去往长乐宫,半路上遇到了齐王妃上官嫣然,她算得上是一位娇小玲珑的美人,瓜子脸,杏眼,远山眉,笑容纯静美好,令人观之可亲,跟书生气息浓厚的齐王确实是一对金童玉女。楚歌对上官嫣然的印象很好,联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她倒是觉得上官嫣然不会做出那等冒失之事。
“真巧,没想到会在宫里碰到公主,公主也是去长乐宫吗?”上官嫣然说话的声音让人听着非常舒服。
“是呢,既然我们都要去看太后,不如一块儿去,弟妹是单独进宫的?”楚歌见跟着上官嫣然的只有一个丫鬟,不禁问道。
“我是和王爷一块儿进宫的,刚才从皇后那儿出来,赵王在和王爷说话,就叫我先去太后那边看看。”上官嫣然仔细打量着楚歌,她今日穿得很素雅,鬓角斜插一支步摇,额间垂下一颗圆润的珍珠般大小的红玛瑙,除此以外再无其他装饰,却干净得好似皑皑白雪中盛放的一朵梅,圣洁无比。
“那我们先去长乐宫,我等会儿再单独去一趟长秋宫。”
上官嫣然点点头,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话,上官嫣然问:“公主,听说昨晚的古董羹是你们府上的厨子做的,很多人都觉得好吃呢,不知道下次我能否去你那儿坐坐,尝尝你们府上师傅的手艺。”
“那道古董羹只是我偶然看书时发现的,你若是喜欢,我倒是可以把做法给你写下来,到时候你们府上的厨子学会了,你想吃的时候也方便些。不过你要是想来找我,我只怕高兴还来不及。”
上官嫣然却没想到楚歌会那么大方,据说那位师傅可是被皇上留在了皇宫,成为了太后的御厨,而博姬公主非但没有以此自得,还肯把做古董羹的法子给她,换做别人只怕是没那么好说话的。
“那我们可说好了,公主你不知道,我每天不是在王府里处理琐事,就是进宫,日子过得有些无趣。”
楚歌想到她在源州那会儿,几乎都是呆在公主府的,每天忙些小事,一两个月眨眼就过去了,也没觉得那么无趣。假如齐王府里不止上官嫣然一个女人,恐怕上官嫣然就要忙着争宠了,哪里还会有时间闲下来呢,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还有琐事可以忙活呢,我们府上的事情都由张总管接管了,什么事都用不着我操心,比起你来,我更闲。”
上官嫣然听说过张朝恩,他曾是皇后身边的人,只是博姬公主出嫁那么久了还没有真正管过家,这确实叫人难以置信。京城的大家闺秀哪个不是早早的学着管家,内宅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每一件都得学着,就是为了以后嫁人的时候不被婆家挑错。放眼全京城,像博姬公主这样的例子,估计绝无仅有吧。
上官嫣然靠近了楚歌,小声说道:“公主,您现在不把管家的权力要回来,那府上的人都被拽在张总管手上,这多不好呀。他虽说是皇后身边出来的,但不可能替您管一辈子吧,要我说,您最好趁早想法子让张总管把府里的权力交到您手上,这样府里的人才能真正算是您的人,您想办什么事也方便些。”
楚歌认真想了想,上官嫣然说的确实是这样,现在京城不比源州,用人用钱的地方肯定会比较多,若还是处处受制于张朝恩,传出去,她这个公主脸面无光。
“弟妹说的是,只是此事还得母后开口才算数,不知弟妹能否帮我一个忙?”楚歌附在上官嫣然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上官嫣然欣然应了下来,“公主放心,这个小忙就交给我好了。”
楚歌和上官嫣然很快来到长乐宫,当钟姑姑出来时,充满歉意的对她们说:“公主,齐王妃请回吧,太后的精神不太好,今日不见任何人,过两日太后精神好些了,公主和齐王妃再来吧。”
楚歌道:“多谢姑姑,那我们下次再来给太后请安。”
待走得远了些,上官嫣然道:“太后昨晚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今日又不适了?”
楚歌也不清楚,老人家的身体状况总是不稳定的,一旦生病,就会出现多骨诺米牌效应。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她们即使想关心太后,也是有心无力。
原本给太后拜年请安的计划有变,楚歌就和上官嫣然来到了长秋宫,看到柳依依时,楚歌一点儿也不吃惊,她只是意外宋歆歆也在。
宋歆歆看到楚歌的时候,恨不得眼睛能喷火,最好烧得楚歌面目全非。想不到楚歌居然能做出向皇帝皇后告状这种卑鄙小人才会做的勾当,楚歌若真有本事,就该不怕直接来找她,而不是躲在暗处对她放冷箭,害得她被禁足在仪和殿,连除夕夜也没办法参加,本来她明明可以在除夕宴上见到郑珣的。
最让宋歆歆气愤的是,就连她的母妃也不帮她,反而对她说要是她再不老实,就让她的外祖父来教导她。她明明什么都没做,结果所有人都偏帮着楚歌,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楚歌选择性忽略了宋歆歆那杀人的目光,给皇后请了安,说了几句中规中矩的吉祥话,就和上官嫣然坐在一边。
皇后让高申给楚歌上官嫣然以及郑览郑揽月都发了一个红包,又对柳依依和宋歆歆道:“你们也待了好一会儿了,就先回去吧,省得说我拘着你们不让你们走。”
柳依依的确想回去,她还要让府里的两位侧妃看看她今天得的赏赐呢,在她没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之前,她是不会让她们有机会怀上赵王的孩子的。眼光瞥过上官嫣然,见她的眼底有一丝不喜,柳依依甚是高兴。昨晚也只有她和上官嫣然清楚事情是怎样的,而上官嫣然居然没有反驳,任由她在皇帝面前颠倒黑白。其实是她把上官嫣然绊倒了,然后她自己才假装被上官嫣然绊倒的。
反正她有身孕,说什么都是比较在理的,只要上官嫣然和齐王反驳,肯定会给皇帝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上官嫣然也太好捏了,只是昨晚倒是便宜上官嫣然了。
“母后,那儿媳就先告退了。”柳依依弱不禁风的微微福了福身子,然后才挺着并不显眼的肚子走了。
皇后目送着柳依依出门,这才收回目光。
宋歆歆道:“母后,儿臣难得碰到上官嫂嫂,就留在您这儿多喝两杯茶,和上官嫂嫂说两句话,您可别急着赶儿臣走。”
朝月公主都这么说了,皇后也不可能真把她赶出去。
长秋宫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宋歆歆说:“母后,昨晚琅乐师命人演奏的那支曲子,我听人说是博姬公主做出来的,怪不得那么别具一格呢。”
皇后看向楚歌:“哦?我倒是没听过这回事,你不是手受伤了无法弹琴了,怎么还做了曲子吗?”
楚歌不慌不忙道:“母后,那支曲子是儿臣未受伤之前,偶然于梦中所得,儿臣不碰琴很久了,张总管却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