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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咸宁王府的人,出大事了么?”姜卉愕然的看着急匆匆跑来连规矩都不顾的周家丫鬟,“她家王妃怎么了?”
“姑娘,外头好像出了些事,”青杏凑到杨骄身边,“咱们怎么办?”
崔婧耳朵尖,正听到青杏的话,忍不住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咸宁王府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青杏你看到什么了?”杨骄知道这应该是临芳楼的事发了,不过这种丑事家里长辈是不会叫她们这些小姑娘参与的。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刚才到外头出恭,就看到这府里的老王妃跟王妃娘娘带了一群人往那边去了,奴婢想着今天是王府的好日子,只怕有什么-”
“你问她能问出什么来,锦瑟,你去前头寻我娘,就说我这会儿有些头晕,”想到刚才她跟杨骄做的事,马蕊娘有些坐不住了,直接吩咐自己的丫鬟到前头打听消息去了。
没等锦瑟回来,浣玉阁的姑娘们便一个个被自家的婢女请了出去,杨骄她们也不例外,被长辈们带着向一脸怒气的老王妃辞行之后,纷纷被送上了自家的马车。
虽然郭氏一上马车就闭目养神,杨骄还是看出了她眼角的笑意,忍不住靠到郭氏身边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啊,刚才浣玉阁里的姐姐们一个个被叫走,我都害怕了呢。”
“有什么害怕的?有些事你个小姑娘家不该知道,不过啊,这康王府的门风真是,”郭氏摇头叹道,“只怕有得乱了,哼哼,还王府,阁老府,真是笑掉人大牙了,就这样,张明冀还想跟顾培正拼?”老实等着什么时候顾培正干不动了,接班儿还实在些。
因为临芳楼的事情,今天康王府的婚事显得虎头蛇尾,这会儿原本该入洞房的周昧跟过来送嫁的张家人都端坐在荣恩堂里,哪一个的脸色都不好看。
康王周克宽是特意为了长子娶亲才宣化大营赶回来的,没想到却在儿子的婚宴上丢了这么大个人,他想指责妻子丁湘云办事不利,不过是两个下人弄出丑事,偏一惊一乍的带了满堂的女客过来查看,可转头看到妻子苍白的娇颜和蓄满泪水的星眸,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恨恨的向一脸愁容的周昧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小厮怎么就跑到临芳楼去了?你是怎么管下头人的?!”
“父王,这,儿子并不知情,”听到康王的话,周昧面色更加苍白了,他委屈的望了一眼满眼含泪的母亲丁氏,“儿子一直在前面招呼客人-”他可是将一切都计划好了,就等着听好消息了,没想到最后丁氏给了他这么个结果。
“今天是必亮的好日子,他从昨天忙到至今了,哪里会在意一个小厮的去向?”丁湘云看不得丈夫责怪儿子,尤其是在亲家面前,“府里人多事忙,难免会有些疏失,所幸不过是两个下人,”
现在丁湘云的心跟油煎的一样,恨不得立马下去将捧砚跟梨夭都给审了,再将整个王府拿筛子过上一遍,明明安排的是叫人引小儿子过去,怎么就变成了捧砚,这个王府居然还有她看不到的地方?
“如果是平日确实算不得大事,梨夭是影心的陪嫁丫鬟,嫁与必亮的身边人也是常情,可在两府结亲这种节骨眼儿上,外人能不往歪处想么?”见周克宽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自己的长子,张家来送亲的张影心的亲叔叔张明朝微微的皱了皱眉,侄女儿做为张家这一辈的嫡长,没有做成昌王妃也是要做康王妃的,可看周克宽的态度,难道真像外头传的那样,偏爱自己的幼子?若真是这样,今天的事周昧跟张影心损失的可不仅仅是名声了。
于张家来说,损失了这一辈的嫡长女,张明朝的目光从长身玉立满身书生气的周昧身上移到年近四旬依然英姿挺拔煞气逼人的周克宽身上,哪个父亲会喜欢一点儿都不像自己的儿子?
张家女儿初进王府,天地拜完新郎还没入洞房呢,那边王妃带着一众夫人们过去捉了小厮的奸,这就是在打张家的脸。原先自家放出的看重周昧的才华宁愿舍弃昌王妃之位也而选择周昧这样的风声,经过今天的事,简直就是自己侄女儿跟周昧早已私定终身的佐证,明天茶楼里会出现什么样的新话本子,张明朝都能猜的出来。
☆、第11章 十一被坑了
十一、
丁湘云看着儿子越来越青的脸和捻须不语的张明朝,垂泪道,“下人们不知规矩,当做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跑来跟妾身禀报,妾身生怕坏了今天的吉日,才一时失了方寸,”说到这儿她起身向张家人一福道,“明天我就遣人到各府道恼,一定会跟他们解释清楚的。”
周克宽不喜欢周昧,老王妃曲氏亦然,丁湘云又没个得力的娘家,长子周昧能得到的支持也只有张家了,这个时候她是万万不能得罪了张家的。
“不过是两个没规矩的奴才,你堂堂康王妃道什么恼?”老王妃曲氏再也忍不住了,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丁湘云,到底是乡下出来的土包子,再金装玉裹又有何用,一个次辅的兄弟,都能劳她屈身下拜?
“来人,将捧砚给我抽一百铁鞭扔到乡下庄子里去,至于贵府的丫鬟,”曲氏冷冷一笑,面上满是鄙夷,“也不知道一个大活人不在主子跟前伺候怎么就跑到了临芳楼去,送到重华院叫她主子看着办吧,毕竟是大孙媳妇的陪嫁!”
说罢也不理会已经满脸通红的张明朝,一甩手扶了丫鬟直接回了内堂。
张影心出身再好又如何?还高得过王府?且已经拜堂成亲就是周家的人了,难道还想从一开始就压过婆家一头?曲氏觉得今天闹了这场丑事也好,省得张家人在自家面前耀武扬威摆出一副下嫁的模样!
不论心里再委屈,再有理,自家女儿已经跟周家儿子拜了天地是周家妇了,又不能因为个丫鬟的事就带了侄女儿回家,何况对自己甩脸的又是老王妃,张明朝气的肝儿疼也无可奈何,再看看同样冷着脸喝茶的康亲王,只觉得满腹委屈都无处说去,只得恨恨的瞪了周昧一眼,冲康亲王一抱拳带了张家子弟径直出了康王府。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安排的?”送张家人出门,丁湘云急不可耐的拦住儿子周昧,“鸣翠呢?捧砚又怎么跑到临芳楼的?”
这个周昧还想问丁湘云呢,“我听说的时候捧砚已经被父王的人押下去了,现在就关在外院,娘您当时怎么不看着些?还有鸣翠,得赶紧把她处置了,”不然再扯出鸣翠引了周徇的事,更麻烦。曲氏那老虔婆心里只有个周徇,若是知道有人针对周徇设了局,只怕不能这么轻易了了。
“我哪里会想到居然出了岔子?”原本是跟儿子商量好的计划,丁湘云怎么会想到半路换了人,“我这就叫人去问捧砚,鸣翠,”丁湘云都要哭出声了,“已经叫你祖母给押起来了。”
鸣翠已经被抓了?看来曲氏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周昧眼前一阵儿发黑,“鸣翠一家了都在我手上呢,谅她也不敢乱说话,娘您千万不要去问史记的事儿,至于捧砚那里,我已经叫人问了,说是二舅母身边的人叫他去的,说二舅母找他说话,”一想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舅家,周昧眼里喷火,“到底是哪个杀才敢耍咱们,您得找二舅母问清楚了。”
孙氏的人?丁湘云讶然的望着周昧,“不会吧?”丁云鹏两口子可是唯她们母子之命是从的,怎么可能有胆子来算计周昧?
“有什么会不会的?只要银子到,别说孙氏身边的人,就是孙氏,也能干的出来!”周昧对这个便宜舅家根本没有多少尊重,原本算的好好的,将周徇引过去弄出王府二公子欺辱大嫂侍女的局面来,彻底在世人面前毁了那小子的前程,没想到反而被人给算了!
“你问老二了没?他当时在哪里?”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一向懵懂的周徇给算计了,周昧恨的一拳砸到身边的树干上,“那小子!”
看着气的面目狰狞的长子,丁湘云心疼的拉过他的手查看是否受了伤,口中道,“你二弟当时在沧海楼,刚才我见你祖母将他叫过去了,没顾上细问他,”说到这儿丁湘云心头一颤,“你觉得是他-”怪不得鸣翠那贱人被曲氏抓了去。
跟大儿子一起算计自己的小儿子,丁湘云的心一阵儿抽痛,可一想到卢家的百余口性命,丁湘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你二弟应该不会,他没有那脑子。”
自周昧出生之后,丁湘云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对长子的教导上,而小儿子周徇,则是摆出一副跟婆婆争儿子的姿态,比着娇宠,务必要将他养的对长子没有一点儿威胁才好。
见大儿只是沉默不语,丁湘云轻轻抚了抚他的肩头,“时辰不早了,影心还等着呢,你快回去吧,荣恩院那边儿有我呢!”
万幸这些年她在周克宽身上下足了功夫,不论这后院里再多女人,周克宽心里也只有她一个,对她更是言听计从。
今天原本是儿子最开心的一天,没想到却弄的一团糟,丁湘云看着周昧脚步沉重的离去,忍不住叹息一声,回头看向自己的身边的陈嬷嬷道,“王爷可是去了燕姨娘那里?”
燕姨娘怀孕的消息跟今天周昧的遭遇比起来,只算得上是薄薄的霜了,不过就算是薄霜,也不能叫它存在了,这个王府,就应该是自己儿子的,不然她丁湘云这些年忍辱负重为的是什么?“那边给我盯紧了,那种出身的女人,能生下什么好果子来?”
“王爷一直在老王妃那里,不过,”陈嬷嬷上前一步小声道,“燕姨娘被叫去了-”
这个时候?丁湘云一下子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真是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她啊,“走,咱们也过去听听。”
曲氏见儿媳进来了,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跟康亲王道,“按说内宅的事情不用你费心的,可万没想到你才回去几天,就遇到了这种烦心事,是我这个做娘的疏忽了啊-”
母亲向自己赔罪,周克宽哪里还坐的住,连忙起身道,“是儿子不孝,点滴小事儿还叫娘劳心,”说罢看着燕姨娘斥道,“你自己院子里的丫鬟都管不好,居然还也算计到徇哥儿头上,来人,将她给我送到庄子里去!”
“王爷,婢妾冤枉啊,这事儿跟婢妾没什么关系啊,王爷想想,婢妾才进府多久?而且也是也是只身进府的,”听到周克宽不顾自己的身子也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将自己送到庄子里去,燕姨娘哪里还坐的住,身子一软跪在周克宽面前,“婢妾再傻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奴害主是要被弃市的,婢妾胆子再大也不干做出这种不忠的事来,王爷明鉴啊。”
说到这儿燕姨娘上膝行到曲氏跟前,“老娘娘您想想,婢妾叫鸣翠将二公子引到临芳楼,于婢妾有什么好处?如果二公子出了事,婢妾能逃得过干系么?婢妾再晕也要为腹中的胎儿想一想啊!”
“你个贱婢,搅和了必亮的婚事,坏了徇哥儿的名声,以为这个王府就是你儿子的了?”丁湘云快步上前一个耳光打到燕姨娘脸上,“害我的儿子,我撕了你!”
借着自己的怒火搓磨掉了燕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也算是为今天的失误讨回些利钱,丁湘云心里有了决定,下手自然不惜力,直接将燕姨娘抽倒在地上,“陈嬷嬷,给我狠狠的打!敢害我的徇儿,我跟她拼了!”
☆、第12章 十二夜审
十二、
丁湘云嫁到康王府近二十年了,内里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曲氏看的一清二楚,一直留着她不过是看着她一向恭顺,又是儿子心爱之人,儿子常年守边,能有个心头爱曲氏实在不忍心逆了他的心意,只是今天王府一出事,就看出丁湘云的不足来了,而且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要在自己面前害了有孕的姨娘。
“啧啧,王妃娘娘仔细手疼,这多少年了,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咱们娘娘发这么大的火呢,不过也是奇了,一个进府不足一年的姨娘,竟然能将张氏的陪嫁丫鬟弄到临芳楼里去,本事也忒大了些!娘娘说是不是?”曲氏向后靠在雕花椅靠上,毫不掩饰面上的讥讽之色,“陈嬷嬷,燕姨娘出身卑贱,可她肚子里可怀着你的小主子,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你那条狗命可不够赔的。”
见老王妃发了火,丁湘云跟陈嬷嬷立马跪到曲氏面前,垂泪不语。
燕姨娘自然不会放过为自己辩白的机会,眼泪如珠般落下,声音也愈加哀婉,“婢妾知道娘娘不喜欢看到婢妾,所以轻易不出自己的院子,婢妾不过一歌姬出身,能得王爷青眼,娘娘仁爱,进府之后得了个姨娘的身份,已经是感激不尽,哪里还敢有更多的想法?”
说着燕姨娘一抹脸上的泪水,看向丁湘云,“娘娘说婢妾为了腹中的儿子才出手害两位公子,婢妾竟不知道娘娘竟然这么高看婢妾,难道王爷是哪种任出身卑贱的歌女就可以随意左右的么?婢妾再无知,也知道大晋朝还没有庶子承爵的先例呢!”
“你有孕在身,起来吧,这事儿跟你无关,我已经叫人将鸣翠全家给拘起来了,”曲氏挥手示意身边的丫鬟将燕姨娘扶起来,“虽然庶子不能袭爵,可庶子也是王爷的儿子,咱们府上子嗣太单薄了些,春妈妈从今儿个起就到燕姨娘身边服侍,直到她平平安安的给王爷添个小公子再回来。”
这真是太好了,燕姨娘喜得又要给曲氏磕头,这康王府多少年来就两个儿子立住了,还都是嫡子,这里头要是没有康王妃的手段,燕姨娘是打死也不信的。甚至她都没敢想能怀上身孕,现在好了,有了老王妃身边的妈妈坐镇,她的儿子就能顺利生出来了。
“母亲,王爷,”丁湘云脑子里乱极了,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强撑着不叫自己失态被曲氏再抓住把柄,“不是燕姨娘做的,哪会是谁想害咱们家?”这事儿最好往外推,叫他们想的多一些,远一些,自己跟周昧就安全了,“现在想想,幸亏徇哥躲过去了,”丁湘云又手合什似在虔诚谢天,“不然咱们王府如何在京中立足?我的徇哥儿-竟叫人盯了去-”
丁湘云这话康王听进去了,他转头看着曲氏,“母亲您看会是谁?”
曲氏虽然不喜欢丁湘云,可也不会想到今天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会是丁湘云,她到底是上了年纪,疲惫的揉了揉额头道,“这一计够狠,毁了徇哥,毁了必亮的亲事,不管怎么说,你一个教子无方是跑不了了,丁氏落个治家不严,咱们康王府就成了盛京城里的大笑话了,真是好算计!”
“天幸徇儿机警,没被那个鸣翠诓了去,”想到自己最爱的小儿子差一点儿就毁了,周克宽灭了鸣翠满门的心都有了,他抬眼盯着丁湘云道,“有人害徇儿的事儿不能这就这么完了,你要狠狠查下去,还有孙氏那边你给我查清楚了,以后跟丁家少来往!”
长子的亲事毁了,名声也受了牵连,周克宽居然只字不提,只是在庆幸周徇躲过了一劫,还要叫自己跟丁家撇清关系,丁湘云一阵儿心寒,可面上也是副同仇敌忾的模样,“王爷不说,妾身也不会这么轻易饶了丁家,这次他们不给咱们个交代,妾身是不会叫孙氏再上门了!”
左右内堂在坐的全知道丁氏并不是自己真的娘家,丁湘云也不必顾忌什么骨肉之情。而且敢害周昧,丁湘云也要为儿子讨个公道!
“还有这个,你也要去查一查,”曲氏将一朵珠花递给丁湘云,“徇哥儿说鸣翠哄他到临芳楼去的时候,遇到了个过来赴宴的姑娘,”曲氏将周徇对杨骄的描述跟丁湘云学了一遍,“我叫人去查了,那地方离浣玉阁不远,还捡了这个,你查下这是谁家姑娘落下的?咱们得好好谢谢她!”
竟然还有这种事?丁湘云恨不得将珠花上硕大的南珠给捏碎了,“是,媳妇这就叫人去查。”
“好了,天也不早了,明天你们还得喝新媳妇敬的茶呢,”曲氏挥手叫两人下去,曲氏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谁家娶个媳妇像王府这么糟心的,新婚头天长辈们在一齐断案。
“母亲,不知道徇哥儿-”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丁湘云还想听二儿子说一说。
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差点儿被人害的了二儿子,曲氏心里冷笑,“这些天太乱了,我叫徇哥儿搬回我院里来住了,左右过几日他要跟王爷去宣化了,叫他也再陪我这个老婆子几日罢。”
周徇以后要再住回荣恩院?丁湘云的头更疼了,“徇哥儿的年纪,”以前她以周蓓儿也是养在曲氏身边,两个孩子年纪大了不方便为由才将周徇给弄了出来,可现在,周蓓儿已经有了自己的院子,再找什么理由,“母亲您年纪也大了,怎好再受累?”
“徇哥儿到底是母亲养大的,这跟着我一去,只怕一年也回不来一趟,叫他再在母亲身边行几天孝,也是他的福气,”周克宽知道媳妇向来溺爱幼子,当初跟母亲曲氏为将幼子交与谁养,都差点儿闹到太后那里去,现在儿子马上要跟自己去宣化大营了,妻子舍不得也是情理之中的,偏母亲的意思又不好违逆,不由放软了语气,“咱们回去,你身子一向不好,不能再这么熬着了。”
周克宽没开口丁湘云已经猜出来结果了,现在这个关头,能换到周克宽一点儿怜惜跟愧疚也是好的,便红了眼睛携了周克宽离开了荣恩院。
☆、第13章 十三五婶儿
王府婚宴上的一切布置对杨骄来说是一次小小的历练,为了这一天,她从醒来之后就开始着手安排,直到大戏上演,而杨骄也如同下了戏台的角儿,卸下全副武装,整个人也可是稍稍缓一口气,而轻松下来的后果,就是一夜的辗转难眠跟早上醒来的憔悴。
自家小姐这半年多来就多思多忧,于无人处常常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青杏心中纳罕却不敢有过多的表示,熟练的取来蜂蜜涂在杨骄球后,四白,睛明,鱼腰,迎香穴上,轻轻按压,“姑娘要不奴婢晚上给您熬些安神汤吧?”
安神汤?只怕在青杏熬安神汤的当晚,祖母那边都会遣人来问了,“没关系的,我是因为昨天累了些才走了困。”
杨骄的母亲小郭氏住在明致院,等杨骄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五婶何氏带着两个儿子杨仁琼,杨仁陇正坐在那里跟小郭氏说话,何氏看到杨骄进来,招手道,“娇娘快进来,那边饭已经摆上了,你娘就等你了。”
杨骄的父亲在杨家几兄弟里算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了,而五叔杨华辉偏又是最没出息的一个,想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何氏一向跟小郭氏走的极近,经常早饭中饭都带了两个儿子到明致院来跟小郭氏一同吃,今天也不例外。
“我爹呢?七哥呢?”杨骄给小郭氏跟何氏见了礼,在小郭氏身边坐下来,开口问自己的父亲杨华哲跟哥哥杨仁皖。
听女儿问起丈夫和儿子,小郭氏无奈的笑了笑,“我打发人叫你七哥在外头陪你爹一起用饭,咱们走吧,用了饭还要到你祖母那里去呢,”因为何氏过来,杨华哲只得避到了外院,而最让小郭氏头疼的是,这个成天只知道哈哈笑的五弟妹,似乎根本不认为大清早跑到妯娌院子里是一件很无礼的事情。
何氏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大清早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到明致院用早饭有什么不对的,杨家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多,这么小的宅子被六个儿子一分,还加上孙辈们,真的是紧紧巴巴的,尤其她们五房,她嫁的杨华辉没本事不说,连个正经的进项也被老大给免了,现在各房都开着小灶,她不来四房蹭难道要叫自己正长身体的两个小儿子成天去吃大伙上的温吞饭不成?
至于她手里那大笔的嫁妆,就算是为了自己儿子,动上一两何氏都会觉得肉疼,那可是她拿自己的一生换来的,何氏从来都坚信,只有手里握着银子,以后才会有好日子过。
“唉还是四嫂你从郭家带来的厨娘手艺好,我家琼哥儿跟陇哥儿都不吃我们爽明院厨娘做的饭,咱们大灶上呢,又事事先紧着人家那头儿,”何氏满足的看着两个狼吞虎咽的儿子,“他们正长身体呢,可苦了这两小子了。”
何氏品里的“那头儿”指的是长房一家,杨骄不悦的放下手中的筷子,以前她听到这样的话,会觉得何氏一房不被祖母跟大伯母善待有些可怜,现在想想,在明致院说这些是非,传出去人家还以为自己四房也如同何氏一般的想法呢,分明是何氏要将四房也一同拉下水,“五婶儿还是少说些吧,叫八弟九弟听着有什么好处?再说大厨上的饭菜怎么了?我们这也是大厨上送来的呢!”
“骄娘真是大了,会哄人了,这包子一看就不是大厨上王妈妈的手艺,”何氏咯咯一笑,挟起一只汤包,“咱们两房最亲了琼哥儿他们会不知道?再说了,这俩儿还小着呢,傻不愣登的能听懂什么?”
小郭氏这下也不高兴了,哪有当娘的当着孩子的面儿说孩子“傻”的?杨仁琼跟杨仁陇将来可是要做学问出仕的,“琼哥儿跟陇哥儿多好的孩子,听说在明礼斋也极听先生的话,将来啊必是两个状元郎!”
何氏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可到底是亲娘,贬低儿子的话终是没有出口,伸手一拍大儿子的脑袋斥道,“还不快吃完念书,你四伯娘可是说了,你们是要中状元的,将来不中,都对不起你四伯娘!”
杨仁琼已经八岁了,何氏居然还说打就打,还一巴掌拍到脑袋上,小郭氏皱皱眉想开口,却被杨骄悄悄拉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去管。
何氏的娘家也是江南的大户,当初郭氏看中她一是觉得人老实本分,二是有意给一事无成的五子挑一个家资丰饶的妻子,可何氏的教养跟作人却实在叫人无法尊重,斤斤计较到处占便宜也就算了,还爱生是非,真真是连小户出身的二太太彭氏都不如。
想到自己那个美貌在杨家妇里称第一的二伯娘,杨骄的心沉了沉,却听到何氏正掩着口跟小郭氏说昨天的见闻,“嫂子可别嫌我一大早就跑过来,哎哟,我是听下头人说昨天王府里出大事了?”何氏凑近小郭氏咯咯笑道,“我也是大宅门儿里长大的,就没听说过谁家出这种事儿,不是,这种事儿谁家都有几桩,我是就没听过谁家能闹在长子的婚宴上,咯咯咯咯,我光听着都笑了半宿,可惜母亲不许我去,不然我就能亲眼见见了。”
“孩子们在这儿呢,快吃饭吧,一会儿还要到娘那边去呢,”小郭氏的眉头皱的更狠了,放下手里的筷子拉着女儿起身,“弟妹也快些儿吧。”那些内闱丑事岂是自己女儿能听的?
“娘,五婶儿在说什么呢,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杨骄也摞下筷子跟着小郭氏进了屋,她一点儿也不担心何氏会下不来台,左右中午跟明天她还是会带着儿子们过来。
小郭氏却不肯回答杨骄的问题,抚了抚杨骄鬓边的珠花,“看来你是真喜欢这对珠花,居然还戴着呢。”
杨骄似乎很喜欢自己这对珠花,冲着妆镜晃了晃头道,“不好看么?珠萃阁可是说这样的南珠不好寻啊!不过我昨天在康王府倒是见了位姑娘,穿的跟我一样不说,连头上的珠花也是一样的,可见这珠萃阁没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