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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前,在知道陈君寻与秦粉的情人关系以后,池承诺就对陈君寻耿耿于怀了,秦粉与陈君寻的频繁相约,更为池承诺所不容。池承诺责备陈君寻太见外了,这种事情,在秦粉第一次来百顺化工公司商务考察之前,陈君寻就应该向他交底的,那样更方便工作开展,可是,这个发小偏偏热衷演戏,跟他演一出无间道。
再后来,合作意向进一步加强,金色集团委托一家会计事务所进驻百顺化工公司查验资产情况,池承诺刻意交代财务科长离陈君寻远点,意即拿陈君寻当贼防,省得他从中作梗,偏袒了秦粉。
孰料隔墙有耳,这种不信任,通过陈君寻的一位故交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那时,陈君寻就觉得继续留在百顺化工公司已无多少意义了。
傅忆娇得病期间,陈君寻经常请假去照顾她,工作态度上完全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美人这一去世,心灰意冷的他更是无心上班了,等到与江桐办理完离婚手续,第二天,陈君寻就主动向池承诺递交了辞呈。
池承诺明知陈君寻去意已决,看着这个发小满脸疲惫的样子,他仍然殷殷挽留。他说:“遇到这种事情,你休息一阵,出去散散心也好。这样吧,这份辞职报告我帮你撕了,我批准给你休一段时间假,你的位置,我还给你留着,等你散完心回来,你仍然做大区经理”
说这些话,池承诺别有一番心思。目前,金色集团是否愿意与百顺化工公司精诚合作,人家还没有最终表态,谈判仍然像是马拉松长跑。而陈君寻在秦粉心中地位特殊,吃醋归吃错,嫉妒归嫉妒,利用陈君寻促成谈判,这是他池承诺最大的夙愿,陈君寻这一走,只怕与金色合作之事就此泡汤了。
睃了几眼池承诺惺惺作态的表情,又见他拉开撕纸的架势,陈君寻单手一摆,连忙说道:“池总你千万别把它撕掉。撕了,我还得重新打一份,浪费你一张纸不说,也让我多走一段老路。我这人脾性你是知道的,一旦做出决定,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不过,你的好意我必须得说声谢谢。放心,不管以后走到哪里,我都不会拆百顺后台的,我会非常怀念与池总一起共事的美好时光。”
池承诺说道:“明知怀念,你还执意离开?留下吧,君寻,别以为我玩虚的,我是真心实意想留你,也许,以前我有一些做得不到的地方,一直让你误会了,现在把话说开,咱们可以推倒重来嘛。”
陈君寻一听,笑了笑,“咱俩从小就在一起尿尿抟泥人,说起伤口,不至于三天两夜还不愈合吧?池总你太多虑了,我离开百顺,是因为外边有更大的事情等我去做,你别忘了,除了销售员,我还是一个码字工。”
池承诺长吁一口气,“一位大名鼎鼎的作家,振翮高飞的鲲鹏,怎能困在一个笼子里呢?走吧,走是对的,我尊重你的抉择,不过,百顺的大门永远都是向你敞开的,在你飞累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到我这里束束翅、喝口水,你在百顺休息十年二十年我也不撵,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瞧这话说的,多么感人肺腑,与他池承诺杂乱的内心一点都不吻合。
陈君寻是个性情中人,一听这话,倒也勾起几分兄弟义气。
但是,傅忆娇已经去世了,他和江桐也分道扬镳了,除了女儿陈小柔,所有的人与物对他来说好像都已经失去了引力,其中就包括重污染级别的黑心老板池承诺。
因此,他很快就让义气沉降下去,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百顺化工公司。
目送陈君寻离开,池承诺的心里无比狂乱,心说,今后与金色集团合作的路上要多出来一块大石头咯。
想到陈君寻与秦粉的恋情,不只是池承诺一个人嫉妒欲死,还有一个内心狂乱的人,他就是池承诺的弟弟池有情,那个与江桐有染的伊甸园卫士。
早在傅忆娇上海住院期间,卜凡告诉秦粉,陈君寻一直在照顾傅忆娇。后来,陈君寻就给秦粉兜了底,承认他爱慕傅忆娇,又把袁家的真实情况说了。秦粉算是大度,听说是十几年前的一场错位婚姻,那时,她还不认识陈君寻,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谁叫人家认识先于她呢?
现在可好,傅忆娇死了,江桐离了。两个对手,一死一伤,秦粉不禁欣喜若狂,没过几天,她就去找陈君寻,跟他提出订婚之事。
本来,秦粉是乘兴去的,她以为登堂入室,成为老陈家明媒正娶的女人顺理成章,却不料陈君寻有一搭没一搭的,俨然把她当成了添头。
对,是添头,比小妾还卑微的添头。
秦粉有些懊恼,以为陈君寻的心被傅忆娇带走了,恰在这时,池有情回青屏约会江桐,安慰江桐,帮她治疗婚姻墙垣倾圮带来的伤害。
听说秦粉也在青屏,池有情找到她,向她道及了陈君寻与傅忆娇的深层关系。
经池有情这么一讲,那二人何止是情人?简直是性伴侣!
池有情添油加醋,想把秦粉完全引爆,借机将陈君寻踩到泥底,既阻止了秦粉的爱恋,又替江桐解了气,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秦粉有些迷惑,因而问道。
池有情说道:“江桐亲口告诉我的。他老婆说的话,不会是假的。”
秦粉听后不禁诧异,连声问道:“江桐?你认识江桐?你俩怎么认识的?”
池有情一见说漏了嘴,不好隐瞒下去了,嗫嗫嚅嚅地说道:“网上,偶遇,偶遇。”
秦粉听后微微一笑,“偶遇,偶然的艳遇,你们网恋了?”
池有情俨然受到秦粉蹩脚玩笑的鼓励,这时摆脱了忸怩的姿态,半带炫耀地说道:“是的。我们还上过床,在陈君寻和她离婚之前。”
这家伙还挺会吹牛的!
当然,这牛吹得带着十二分恶意,一者,池有情在诅咒陈君寻,睡人老婆,那是骂人的话啊;再者,他向秦粉宣告:我爱的人并不是你。
作为一个看上去素质颇高的男人,戴着眼睛,文质彬彬,却在一个女人面前说起跟另一个女人睡觉的事,春风得意,趾高气扬,这本身就是一种病,一种自降身价的变态。
而这话被秦粉解读为: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好像我秦粉没见过男人,没经过风月场似的,是损我呢,还是抬举我呢?
要说女人吧,有时候颜值与智商真的成反比,特别是用心去爱一个人以后,那简直就是白痴。诚如我说过的那句话:两性往来,不论是谁,一旦动了真情就会变成弱者。
久经商战的秦粉也不例外。
不过,秦粉还没沦落到白痴的地步,她想,既然好多消息是池有情从江桐那里得来的,除了江桐,无可考证,现在池有情与江桐穿一条裤子,杜撰多少,全靠他俩的良心了。因而,她也没有完全相信。喝过咖啡,与卜凡一递眼色,卜凡去吧台付了帐,然后,就此别过。
再往后,秦粉与陈君寻的交往继续进行,主动出击,招摇过市,有点故意引惹池家兄弟发怒的嫌疑。
而陈君寻呢,应付秦粉之外,他在集中精力撰写那部叫《情人节》的情感探索小说,吃喝秦粉差遣卜凡给他送去,缺钱秦粉甘愿为他补给。至于说傅忆娇患病及治丧期间,他那种带着乘人之危性质的越俎代庖,人家丈夫袁金林对他抱有多少成见?多大仇怨?他则知之甚少。
千家落照,暮鸟投林。
微凉的夜,没有一颗星星陪伴,总感觉新月比满月柔弱,满月比新月臃肿。
一轮满月,不见一颗星星,寂寥的长空,青屏化工区排放的工业气体,很快就变成雾霾,模糊了整座城市的夜空,让人更无心念及夜空的存在。
废水靠蒸发,垃圾靠风刮。无风的夜,被大小污染企业恣肆蹂躏的青屏天空,更像是一场风暴的前奏。
沿着响芭县通往榆钱镇的一条小路上,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正在颤抖般颠簸着。车子是袁金林租的,黑车,比正常出租车便宜三成。这个网上通缉的逃犯潜回青屏来了,他不敢做火车,也不敢经过公路客运站的安检,只能采取这种相对安全的方式。
来之前,袁金林先去了一趟响芭县。他躲在响芭县一个现已经倒闭的窑厂里,那窑厂是他一个叫王克来的朋友开的。
袁金林从身上仅剩的一千多块钱中分拨几张给王克来,封住了王克来的嘴,并拜托王克来打听青屏警方的情况,风声紧还是不紧。
初见袁金林,王克来吓了一跳,连问他怎么瘦成这样。
袁金林撒谎道:“胃病犯了,吃得不多,又消化不良。”
“哦,看起来挺严重的。”王克来念叨一句,老朋友的话,他真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