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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爷爷对方毅道:“小毅你去,我这腾不出手,你把锅放到一边,等回来再炒。先把水壶坐上。”
“成。”方毅麻利地换了锅,走出了厨房。
盛景一直站在门口等着他,见他出来了,这才往自家堂屋去。
进了堂屋,方毅问道:“盛大爷您叫我?”
盛景没等盛河川说话,就朝两人做了个“嘘”的手势。
盛河川一怔,看了方毅一眼,又转向盛景,用眼神询问盛景怎么了。
盛景压低声音道:“方毅哥,我刚才晃眼看到一个人影进了你房间。我本以为是你,结果一看你在厨房。你房间锁了门没有?”
盛河川和方毅都变了脸色。
方毅道:“没锁。”
他们这里是正屋,要经过一整个院子才能走到这里。大杂院里人来人往的,又有夏老太这样没事就在院子里转悠的老太太,小偷一进来就被人发现了,根本走不到这里来。
再加上厨房斜对面就是他的房间,厨房门又敞开着,他时不时会去堂屋或自己房间拿点东西,因此他们在家的时候都没怎么锁门。方老爷子那屋子敞开着,他自己的屋子,则把门一关就完事,不会锁门。
盛河川是老侦察兵,做事沉稳,他没有马上出去捉贼,而是拧着眉头问盛景:“你看清楚那人的高矮胖瘦,是男是女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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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
盛景回想了一下:“是男是女没看清, 但应该跟我差不多高,也跟我这么瘦, 可能稍胖一点儿。”
盛河川没有再说话, 而是转头看向了方毅。
方毅或许一开始还有马上过去看看的冲动,现在被盛河川这么一问,他也冷静了下来。
他跟盛河川相处多年, 盛河川没少教导他。他知道老爷子现在没说话,是打算看他怎么做。或许这也是老爷子对他的一项考验。
他道:“现在虽然家家户户在吃饭,但在外面走动的人也不是没有。能避开所有人一路走到这里, 而且不去我爷爷那屋, 跑到我那屋的,应该不是外面的小偷,而是大杂院里的人。”
他不过是才工作两年不到的小年轻, 工资低, 年轻人花钱又大手大脚,一般存不下什么钱。小偷真要偷东西,也会先踩点,偷管家管钱的老头儿老太太的屋子。
老人管着全家的钱,警觉性不高,身手也不敏捷,就算看到小偷也抓不住, 这对小偷来说更安全。
再不济,小偷也会选择偷倒座或东西厢房的人家。那里离大门近,易进易出,不用深入到院子里面来。深入腹地很容易被人瓮中捉鳖。
盛河川赞许地点点头。
不等他发问, 方毅又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分析:“而是大杂院里的, 又往我那儿去……”说到这里, 他脸色一变,看向盛景道,“很有可能是赵盼儿。”
盛河川的脸色严肃起来:“你确定吗?”
“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方毅道。
除了赵盼儿,他跟大杂院里的人都没什么矛盾。
盛河川当机立断:“我去你那边守着,要只是小偷,他跑出来我就把他捉住。”
他又吩咐盛景:“小景你去把方老爷子叫过来,让他们爷儿俩商量该怎么做。”
盛河川虽然上班挺忙,但他当侦察兵和保卫科长长期养成的习惯,就是下意识地观察周围的人。
赵盼儿喜欢方毅,这在大杂院里不是秘密。就算盛河川不爱听八卦,盛景也没跟他讲过这个,他也能看得出来。
现在赵盼儿去了方毅房间,那自然不是偷东西,而是为了勾引他,甚至脱光了钻到方毅被窝里。
等方毅回屋里,就算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看到,她一嚷一寻死,方毅迫于压力就不得不娶她。
这年头,流||氓罪可是要吃木仓子儿的。
这事情可比小偷偷东西要严重多了,搞不好得搭上方毅的一生或赵盼儿的一条人命。
盛景答应一声,正想出去,盛河川又道:“小景你叫方爷爷过来后,就拿盆水去倒,顺便看看周围你陈婶儿在没在附近。”
这件事,光是赵盼儿一个人做的还没啥。可要是陈招娣也参与其中,那就麻烦了。
那娘们儿就是块滚刀肉。她真想把赵盼儿嫁给方毅,只要赵盼儿进了方毅的屋子,她就会一口咬死方毅对赵盼儿做了什么。
到时候那可真是黄泥掉进□□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盛景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严肃着一张小脸去了方家厨房,拉住方老爷子让他别作声,小声地把事情跟他说了。
方老爷子刚片完鱼,手上还全是滑腻腻的粘液。他手都没顾上洗,往围裙上一抹就急急忙忙去了盛家堂屋。
盛景则回了自己家厨房,眼珠一转,就提起热水壶往盆里倒了一盆热水。
煤炉子不容易点燃,所以家家户户都是早上点燃了煤炉就把炉门封着,然后在上面坐上一壶水。因为炉火不旺,这水是烧不开的,大家都会把它灌到热水壶里,用来洗碗洗脚。
盛景这壶里的水是她才灌不久的,估摸着得有六七十摄氏度。天气已冷下来了,这水倒到盆里再浇到人身上,不至于烫伤,却也够对方喝一壶的。
她端着水转出门去,对着院子看了看,果然发现一个人影蹲在她家厨房后边的墙根下。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这时代还没有光污染,为了节省电费,大家用的灯泡瓦数都不大,灯光就算照在自家这点面积也是昏暗的,院子根本借不到光。
而有各家各户那昏暗的灯光映衬,院子又更显得昏暗了。盛景是从有灯光的厨房出来的,视线还不习惯黑暗。如果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这里蹲着个人儿。
盛景快走了两步,咬着牙,直接把整盆水朝那人劈头盖脸地泼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在院子里响起。
“怎么了怎么了?”
最先冲出来的就是夏老太和陈小娟,其次是要操持家务马桂英。
马桂英手上还拿着抹布,显然她家吃过饭后,正在打扫卫生。
紧接着是各家男女老少。有些人趿着鞋,也不知是准备上床睡觉了,还是正在洗脚。
盛景装出被吓坏了的样子,呆立在原地许久没动。
等大家都出来了,她才战战兢兢地上前道:“我、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她又做出想凑上前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咬着嘴唇带着颤音问道:“这、这谁呀?为什么蹲在我家厨房墙根儿后头?”
这时候夏老太已到陈招娣面前了。
因为刚才尖叫的是女声,而且还有些熟悉。要不然凭老太太的胆子,还真不敢做第一个上前的勇士。
她围着陈招娣转了一圈,有些拿不准的问道:“你谁啊?是不是陈招娣?”
马桂英和王大妈一听,赶紧上前,把那人捂着脸的胳膊拽下来,再把湿漉漉的头发拨开。
这时候不知是谁拿了电筒来,一束光照在那人脸上。
众人哗然:这可不就是陈招娣?
“陈婶儿,你蹲在我家厨房墙根儿后头做什么?”盛景一看是陈招娣,胆儿似乎也回来了,说话不再结巴,人也有气势了,拿了个盆儿站到了陈招娣面前质问。
看清楚是陈招娣,又听说她是蹲在盛家厨房后头的,一院子的人都面色古怪。
谁不知道陈招娣先前看上了盛河川,想嫁给盛河川吃他绝户?只是盛河川不搭理她,后来又过继了盛景,陈招娣就没再往盛河川面前凑了。
这会儿她跑到盛家厨房后头蹲着,是想干什么?
“我、我……”陈招娣实在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一下子不知该编个什么谎话才能把事情圆过去,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招娣,你是不是想来偷我家东西?老实交待你想干什么。否则我去叫公安同志来,把你抓起来。”盛河川威严的声音在盛景身后响起。
盛景转头一看,才发现打在陈招娣脸上那束光,就是盛河川手里的电筒发出来的。
盛景嘴角闪过一抹笑意。
看来她跟老盛同志想到一块儿去了。只要这边把陈招娣拖住,凭方家爷孙俩的手段,把赵盼儿那边处理好不是问题。
“我……”陈招娣眼珠子滴溜溜转,似乎在权衡要不要现在就叫起来,让人去围观方毅和赵盼儿,让两人既成事实。
可盛河川和盛景哪给她这个机会,盛景过去将手里的布巾往陈招娣嘴上一捂,麻溜儿地在她后脑勺打了个结。
紧接着她又从屋檐下取下一截麻绳,把陈招娣的手反绑在了身后。
“一看你这眼珠子滴溜溜转,就知道没打什么好主意。是不是想着要怎么往我爷爷身上抹黑呢?我看你还是别说话了,等到了公安局再说吧。放心,我这是蒸馒头用的纱布,干净着呢,不埋汰你。”
本来院子里的人看盛景这动作,还觉得过份。可一听盛景这话,就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可不是?陈招娣明显就是冲着盛河川来的,不知想用什么下作手段往盛河川身上靠呢。盛景这样做也是维护自家爷爷。他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帮陈招娣说话的好。
再说,捂嘴的是干净的蒸馒头的纱布,不是脏抹布,盛景这做法也不算过份。
但这世上总有那么些老好人,要出来打圆场。
吴丽的婆婆张老太就是个老好人。
她成分不好,平时是不爱管闲事。但可怜陈招娣的悲惨遭遇,这会儿忍不住要出来替她求情。
“要不还是算了?她也没做什么,就只蹲墙根儿不是?我看她也没胆儿做什么。这也是个可怜人,丈夫丈夫死了,儿子儿子没了。只剩了个女儿,跟她也不亲。这真要去了公安局,打明儿她投了河,老盛你还得背条人命。现在她丢脸也丢大发了,不如说她两句把她放了吧。”
盛河川沉着脸没有说话。
盛景自然知道盛河川的本意不是送陈招娣去公安局。
而且张老太的话说的也在理。人家就蹲个墙根儿。虽说那墙是他们老盛家的,但蹲墙根儿也不犯法。要不是陈招娣以前对盛河川起过那心思,这会儿盛景自己还得因为那盆水给陈招娣赔礼道歉呢。
她就拉了拉盛河川的衣袖,低声央求:“爷爷,要不算了吧。”
王大妈也心软。但事关盛河川,她不好出声说话,免得惹出闲话来。
她低声跟儿媳妇说了几句话。
刘莉就出声道:“盛大爷,让陈婶儿给您陪个不是。您大人大量,就别跟她计较了。”
盛河川就等着有人给他递梯子呢。
他点了点头,对陈招娣道:“我以前跟你说过,这会儿当着大伙儿的面,我再重新说一遍:我没结婚的打算。我有小景给我养老,我不会再结婚,也不会收养子。有那起歪心思的,趁早打消念头。否则就算不送公安,我也有的是法子叫你吃个闷亏。”
陈招娣就算不被捂嘴,在大家对这事定性的情况下,她也不能否认她来这里蹲墙根儿为了盛河川。要不然,否定之后呢?她怎么说?
她焦急地看了方毅房间一眼,又朝人群里看了看,没看到方毅,连方老爷子也没在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