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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瑾琬被这发展弄得一头雾水,虽一时忧一时喜,但若当真是那结果自然再好不过。

“……那田氏,当真是瑾琅同张璃交换了庚帖吗?”魏瑾琬觉得相当不可思议,要知道,如果是瑾琅,不可能张家那会儿没发现好吗?而且明明白白放出风声去与靖王府的世子定亲,张璃或许糊涂,那张致绝对不糊涂。

谢玉起身,微笑道:“我说是魏瑾琅,那自然就是他。”

魏瑾琬还是不懂。

“瑾琬,不如一块儿吃点东西吧?”谢玉回眸道。

魏瑾琬看着她那双明媚盈盈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心中沉重的东西似乎一瞬间崩解了,好像只要有这个人在,一切的一切,都没什么好担心的。

灵雨送了人回来,无声地点了点头,谢玉勾起唇角,让人再拿一双筷子给魏瑾琬。

魏瑾瑜其实什么都没说,但是她会查。

在这靖王府中,魏瑾瑜原先同魏瑾琅的关系最好,不为其他,他们皆是嫡子,老王妃看重嫡子,不让他们被田氏祸害,便放在身边教养,两人都是幼年丧母,在继母手下讨生活,又时时得见,年龄差距并不算大,是以要说府中魏瑾瑜将谁视作兄弟,便只有那魏瑾琅。

然而,之后谢玉听魏瑾瑜提及魏瑾琅的口吻便知道了。

这不过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罢了,倒与他的名字相符。

若没有魏瑾琅,魏瑾瑜也没有那么当机立断地决定与太子远下江南。

看魏瑾珊同张璃的关系,就知道原本张璃与魏瑾瑜交换庚帖的事儿,未必没有他在里面搅动。

玩心机嘛,谁不会?

等到魏瑾琬陪着谢玉用完了晚膳,魏瑾瑜还是没有回来,天色太晚,魏瑾琬就先告辞了,不到半刻之后,谢玉就在暖房见到了计红烛。

“大龙头。”计红烛仍是那副从容模样,美艳的面容上略有些疲惫。

谢玉点点头,“怎么回事?”

计红烛叹了口气:“裕西他们撤走之后,太子一共遭到了三次刺杀,我替他化解了两次,这一次还是着了道。”

谢玉皱眉,“三次?”

“对,因为回到了太子府,裕西他们也不方便再跟着,”计红烛揉了揉眉心,“最后这一次我也是没想到,”她抬头看向谢玉,平静道:“是太子妃亲自动的手。”

谢玉这才有些惊讶,要说奸相张致死了,已经没多少人再能威胁得到太子的地位,身为太子妃,只有太子活着才最符合她的利益,怎会亲自动手要了太子的性命?

“为什么?”灵雨忍不住道。

计红烛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因为她的家族认为仁王比太子更适合做天子。”

谢玉柔声道:“看来这仁王,也不‘仁’啊。”

“毕竟是夫妻,太子妃也是够心狠的。”朝雨感叹。

计红烛笑起来,“除了我,也没人发现是她动的手,如今她还扮演着完美的伤心太子妃的角色——嗯,不仅心狠,而且够隐忍,擅演戏。”太子妃没有儿子,即便是太子继位,她也未必能生的出儿子,将来的后宫……谁知道会是个什么模样,倒不如一了百了,仁王不知承诺了她和她的家族什么,让她如此狠得下心。

“那就实行第二步,红烛你没问题吧?”

计红烛摇摇头,“我能有什么问题?那个太子妃其实并没怎么将我放在眼里,太子倒是给了我个选侍的位份。”

“那么,你从今天起,可以‘怀孕’了。”谢玉戏言。

计红烛笑出声来,“不,我应当是已经怀孕两月了,大龙头。”

是的,计红烛并未怀孕,事实上,太子只当与她有过肌肤之亲,计红烛却并没有让他碰过她。

若是这样还能怀孕,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谢玉不会让自己手下的姑娘跑去卖身,即便那人是太子也不行。

这世上大抵少有人像她们这样胆大妄为——但人家怎么说来着?

妖女最会骗人。

这话,实则是真知灼见。

**

天色渐明,昨夜里下了一夜的雪,这会儿往外看去,整个京城都被罩在一层银白之中,银装素裹,使得这座巍峨深沉的城市透出几分清新之美来。

魏瑾瑜一夜没睡,他回来本就是深夜了,在书房呆了两个时辰天就大亮,回到暖房恰好看到起身的谢玉。

她那慵懒的姿态总是看得人心头狂跳,想到在车上说过的话,魏瑾瑜不自在地将头转了过去。

“昨天到底说了什么?那么晚回来。”谢玉朝他看来。

魏瑾瑜坐下来,“张璃闹到田氏那里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哦,与张璃交换庚帖的本就是魏瑾琅,明白吗?”谢玉似笑非笑。

“放心吧,祖母已经承认了我们的婚事,父亲那里也说过了,过几日王府办宴,就会正式向外公布你世子妃的身份。”魏瑾瑜轻轻道,“不管那张璃如何,都没多大关系了。”

谢玉惊讶,看来魏瑾瑜这么晚回来,就是因为这个了,说句实话,能将她的身份定下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毕竟这事儿靖王府根本没人答应过,魏瑾瑜能做到这一步,却不知是用什么说服了老王妃。

“但是,那魏瑾琅算计你,你早晚要找他算账的不是吗?这只是会……给他找点小麻烦而已。”

灵雨将早膳拿了上来,谢玉还是吃她爱的白粥肉松咸鸭蛋,那些个点心她是从来不爱的,太甜。

用完早膳谢玉刚走出去,那些个小丫鬟一个个都十分恭敬地叫她“世子妃”,看来魏瑾瑜功不可没。

“还挺有用的嘛。”谢玉轻笑。

在江南的时候,她只不过是想着魏瑾瑜这样的人即便是摆在房里都极赏心悦目,现在看来,他绝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那种人,能力并不弱——也是,在这种家庭里长大,还能稳稳当当做他的世子,平庸之辈大抵早就被暗箭给戳死了吧?

老王妃的保护是一回事,她绝不可能时时看着,大部分情况下,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昨日里来去匆匆,谢玉都不曾好好看过这京城,谢家这会儿不平静,她又不想去瞧那一堆勾心斗角的女眷,便与谢氏兄弟约了在京城明玉楼见,这地方本就是谢玉的产业,老板娘是她早早遣到京城来的苏空碧。

虽天气寒冷,天上还飘着雪,没几日便要过年的京城仍然显得很热闹。

车行到明玉楼前时将近正午,数量马车停着,一看便知生意很是不错。

“大龙头,舵主给的条子。”灵雨钻到车上来。

魏瑾瑜并未和谢玉一块儿来,他刚到家,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谢玉也并不是要时时将他绑在身边,便随他去,将沉霜融雪和柔嘉慧嘉也留下,以防有事,只带着灵雨朝雨和馨宁馨静出门。

打开谢文渊递过来的条子,谢玉扫了一眼,“我们上去,甲六间。”

从单独的女眷楼梯走上去,她们进了一间布置素雅的房间,里侧放置的山水屏风后甚至有一张软榻可供客人休息。

“舵主他们不来?”

“他们请人吃饭,”谢玉伸出手指了指隔壁,“就在那儿。”

这里的隔音效果其实很不错,她们说话不担心旁人听见,可是隔音什么的,对于她们来说实在起不了多大作用,只要她们愿意,要听到隔壁说什么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也是苏空碧她们很容易就能得到各种消息的原因之一。

绝大部分人因明玉楼的舒适和口味极佳的饭菜来这儿,却也有人看重了这里环境幽静,隔音良好。

事实上……并不能阻隔谢玉的人听到她们想听的讯息。

果然,就在她们安顿好的时候,谢文渊谢文博兄弟,正引着一大堆人往楼上来。

这些人里倒也有几个熟面孔,比如昨日里来接他们的谢文尚和谢文鹄,剩下的都是一些常年混迹京城的世家公子,谢家之事众人都有听说,平日里也有些人已经试图与有希望的谢文楚谢文允等人交好,却想不到这一去江南,当真接了人回来,有人听到风声,立刻就要请他们吃饭,是以这一日才会有这么多人一块儿。

“嘶,这天气真冷。”一个年轻俊秀的少年说道,然后斜眼看向谢氏兄弟,“江南可是没有这么冷的天吧?”

“莫说是这么冷,听闻江南连雪都不曾见过呢!”

“哎?那可真是舒服安逸……”

年轻人多的地方,总是不可能太安静的,这里也不例外,有些话中明显带刺,谢文博心中冷哼了一声,脸上虽没有带出来,到底不那么愉悦,谢文渊却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

“是啊,江南没有雪,”他笑道,“只是江南有烟波浩渺的玉阳湖,还有横行湖上草菅人命心狠手辣的水匪而已。”

这句话声音并不算高,他的口吻也称得上温文尔雅,可是四下里还是静了一瞬。

之前说话的一个少年讪讪道:“难道你还亲眼见过水匪不成?外面世道乱,少出去不就是了?”

这少年说起来也是京中名人,出身定阳侯府,乃是实权的显贵家族,也是魏老夫人嫡亲的曾外孙,平日里横行霸道口无遮拦惯了,偏与那谢文楚有些同学之谊,自然看谢氏兄弟不大顺眼。

至于另一个想要找谢氏兄弟麻烦的,是柏氏的侄子,京城户部尚书的次子,另有谢氏兄弟的表哥表弟一大帮子人,谢家的出嫁女儿不少,多嫁给京城权贵,是以这些个表哥表弟拉出来就有一大帮,今日里这些人没有全部来,却也来了五六个,并非个个都乐见到他们从江南归来的,毕竟那些个旁支有好几个在京城经营多年,好友不少,他们两个空降哪里比得过人家。

今日是谢文尚说请客,他们昨日刚到京城,还没站得稳就被拉出来见客,也是谢文尚他们背后的人急了。

明年开春就有科考,背靠谢家这棵大树,又有谢家惨事在前,不论是谁主事都得给几分面子,只需要成绩不是太糟糕,这前途就不会差。谢文楚的书读得不错,但若没有这条捷径,能考上是一回事,后续的发展又是另一回事了。

边说着话,众位少年已经在雅间里坐了下来,这里烧着暖炉,热烘烘的让他们舒服地喟叹了几声。

“坐、坐、都坐。”谢文尚笑眯眯的,向旁边的谢文鹄使了个眼色。

谢文鹄却当做没看到,拉着谢氏兄弟坐下之后,又叫了小二先上些水果点心填肚子。

“之前说到哪儿了?”谢文渊却并不打算放过刚才的话题。

谢文博抿了抿唇,“水匪。”

“哦对,水匪。”

那些个水匪现在全是他们玉阳十二坞的苦力,这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呵呵。

“江南的水匪穷凶恶极,莫说是寻常百姓了,就是大户之家,也有多受其灾的,”谢文渊微笑道,“之前呐,玉阳湖上有个大岛,岛上有个田家水寨,寨里有个水匪头子名叫田善……”

听到谢文渊开始“讲故事”,大家都围聚过来,哪怕是之前针对他们的定阳侯府丁之荣也被吸引的心神。

“这田善呐,与他的名字恰恰相反,不仅不善,还以恶为乐,他手下的水匪最是凶悍,最喜到附近的沐闫镇烧杀抢掠,死在他手中的百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且他心性残忍,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却不止是那么一刀下去结果人的性命。”谢文渊的口吻永远带着点儿温文尔雅的书卷气,用这样的口吻讲起这种故事,虽失去了些许惊心动魄的刺激,却莫名会增添几分真实可信的感觉。

正说着的时候,小二送了水果点心进来,这明玉楼在京城生意最好,这也是原因之一,这里的点心颇为新奇,其他地方并不见有,比如说那装在精致的竹编小篮里的炸鸡烤鱼,哪怕是寻常的桂花糕千层酥,这里的模子都比别家漂亮好看,再加上装在漂亮通透的琉璃杯子里的果蔬汁和茶水,怎么看怎么“高端洋气上档次”,不过,最让人新奇的还是这反季的水果。

如今正是隆冬季节,莫说是水果了,连蔬菜都是极少的,偏偏明玉楼能有不少新鲜的水果可供选择,比如他们桌上这一碟水蜜桃,在秋季桃李成熟的季节,一篮子桃子却也卖不了多少钱,但如今这外面飘着大雪,里面却吃得到新鲜的桃子瓜果,才叫真正勋贵式的享受。

“来来,尝尝这桃子,可是美味。”谢文鹄热情推荐道。

在明玉楼吃一顿饭,少说也得数十两银子,寻常百姓够用上两三年,然而对于他们这些富贵人家,不过一顿饭的价格罢了。

谢文博拿起一个桃子——这产自他们的六连星岛上的玻璃暖房,他往常要吃多少都有。

自从谢玉在玉阳湖上大搞生产,其实就没断了与京城的生意往来,能将新鲜的蔬果送到这里,多亏了连接玉阳湖的内运河,一路水运过来,谁都不敢找他们玉阳十二坞的麻烦,谢玉让玉阳十二坞中人轮流运货,既是生意,也是练武,一路速度之快说出去才叫骇人听闻。这年代没有机器全靠人力,要说人力,他们这些练武之人运气得当,足以以一当十,甚至不止十,在这水上当真犹如急射之箭,从江南到京城如此遥远,水上他们却可七八日便到达,往日里京城的消息,也是这么送到谢玉的手中。

只是这种办法,只能是小批量的生意,所以只供应明玉楼,正因如此,明玉楼的生意乃是京城独一家,怎可能不宾客云集?

谢文渊看了谢文博一眼,仍然微笑着讲他的故事。

“要说这田善,有种特别的爱好,在落草为寇之前,他当过猎户,后又做过屠夫,最擅这刀上的把式,率领着一群水匪喜欢抓了人回去,烧起火堆,架起铁锅,烧了热汤烤了牛羊,随后亲自拿起一把剔骨刀——”

众人听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谢文博却翘了翘嘴角,只听一声轻响,他挂在腰间好似装饰物一般的宝石匕首弹了出来,被他一下子握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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