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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圈的人都知道,周氏和穆氏是对手,所以过往老板们的聚会总是尽量避免让这两家的人在同一场合相遇,免得弄得所有人都尴尬。
李璐璐本来只邀请了周枕月,她也没想到沈怀星会把穆家的二小姐给带过来。一开始只顾着打趣这对师生,等周枕月到场了,她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干了件蠢事。
尤其是看到周枕月落座在了穆雪衣旁边时。
李璐璐以为周枕月和穆雪衣不熟,半遮着嘴小声提醒周枕月:
“你旁边是穆二小姐,沈教授带过来的。客气点,给我个面子。”
周枕月似笑非笑:“虽然我不认识沈教授,但小李总开口了,我当然要给这个面子。”
李璐璐见她答应了不为难穆雪衣,便松了口气。周枕月拿了酒杯,越过旁边的穆雪衣举向沈怀星:
“沈教授,幸会。”
沈怀星很有礼教地举起杯,和周枕月碰了一下。
两个人的酒杯一左一右地伸过来,把穆雪衣夹在中间,杯子正好在她大腿上方相碰。
“叮——”
也不知道是谁没有拿稳。
红色的酒水毫无预兆地被撞了出来,顺着两个杯子的缝隙淅淅沥沥地往下滴,将穆雪衣的大腿和裙摆打湿了一片。
“哎呦!”
李璐璐忙站起来,拿了一叠纸递向那边。
其他人屏住呼吸观察着穆雪衣和周枕月的脸色,心里各自绷起一根弦。
沈怀星第一时间放下酒杯,拿了餐巾纸覆上穆雪衣光裸的大腿,语气里盈满了关切:“没事吧?”
穆雪衣没有让沈怀星的手指一直停留在自己的大腿上,从她手里接过餐巾纸自己擦,连连说着:“没事没事。”
周枕月不紧不慢地收回酒杯,轻浅地抿了一口。
“穆二小姐。”
周枕月忽然开口唤她。
穆雪衣擦腿的动作一顿,毛孔都缩紧了几分。
周枕月把酒杯轻轻放回桌面,玻璃杯底和大理石桌面磕出细小的声音。
“下次还是不要穿这么短的裙子了。不然弄湿一腿,多难收拾,你说对吧?”
语气里没有带什么情绪,仿佛真的只是在提建议而已。
穆雪衣只能低着头小声说:“对。”
周枕月拿过两只玻璃杯,放到自己和穆雪衣面前,用伏特加灌满。
“把酒弄到了二小姐身上,是我的过失。喝两杯,就当作我给你赔不是。”
穆雪衣裙子还没擦干,马上直起身子端起酒杯,声音更低:“其实我没有……”
周枕月把杯子拿起,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
“喝。”
穆雪衣把后半句话永远咽回了肚子,硬着头皮,一口闷掉了整杯的酒。
周枕月只抿了一点,看着穆雪衣空了的酒杯,唇角微微勾起。
“二小姐原谅我了么?”
穆雪衣张口:“我……”
周枕月打断她:“还没原谅吧。”
说着,她又拿起伏特加给穆雪衣倒满。
穆雪衣欲哭无泪,但又觉得这是周枕月这一个月里难得主动与自己说几句话,自己总不能再惹她不高兴,只能再次端起酒杯。
这回不敢再喝那么猛了,小口小口地喝掉整杯。
才喝完,第三杯就满上了。
“cheers。”
周枕月这回连托辞都不找了。
穆雪衣喝得耳朵脖子红成一片,她知道再这样喝会醉得很快,但她没别的选择。很显然,周枕月在生气,她怎么能不顺着她。
酒杯刚举到唇边,身侧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按住她的手腕。
沈怀星皱着眉,用只有她能听得到的声音说:“不要喝了,你还生着病。”
“没事,”穆雪衣摇摇头,连眨好几下眼睛,拽回一点清醒,“我喝。”
她说完就把第三杯喝了下去。
其他人都愣愣地看着这边,一头雾水。
周家和穆家碰面了没有冷场,也没有唇枪舌战地怼起来。周氏的总裁还拼命地给穆氏的二小姐灌酒。
这画面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杯接一杯。
穆雪衣喝得有些发懵了,眼神迷离地趴在桌子上,手里攥着自己的杯子,等着周枕月再给自己倒,嘴里模模糊糊地咕哝:
“我喝……我喝……”
沈怀星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是不懂生意人之间有什么需要应酬和维护的,她只知道生病的人不该喝这么多的酒。周枕月不合时宜的劝酒让她对周枕月的印象很不好,局才开始没多久,她就径直站了起来,拉住醉倒在桌上的穆雪衣,忍着不快和李璐璐说:
“我带她先走。”
老师要走,座上几个晚辈学生都站起来送。李璐璐还热心地叫王航一起帮忙把穆雪衣送到沈怀星的车上,大家都起身让位置。
周枕月岿然不动地坐在原处,脸色越来越冷,握着酒杯的手指紧到发青。
沈怀星揽住穆雪衣柔软的腰,拖着她慢慢地站起来。没想到才起来一点,穆雪衣开始本能地挣扎,拧着身子躲开了沈怀星的手,重重地摔了回去。
正正砸向旁边周枕月的怀里。
周枕月下意识抱住了醉酒的穆雪衣,灼热的体温和滑腻的皮肤深陷在她指尖,过往几年只存在于梦里的熟悉香味猝不及防地迎面扑来,在鼻腔里叫嚣着冲撞。
阔别已久却又太过突然的亲密。
太突然了。
突然到周枕月大脑空白了一瞬。
穆雪衣自然地搂住周枕月的脖子,把脑袋使劲往周枕月的肩窝里拱。
“别把我给别人……”穆雪衣闭着眼,模模糊糊地说醉话,“别让他们带我走,别让他们带我去别的地方……”
周围一圈人看着这场景,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没有一个人敢动。
这什么情况?
沈怀星看着周枕月抱住穆雪衣,莫名觉得刺眼,伸出手去想把穆雪衣拉到自己这里。
“雪衣,回来。”
周枕月闻言,紧了紧握住穆雪衣胳膊的手指,眉头微皱:“回来?”
什么叫“回来”?
回哪里来?
倘若穆雪衣真的有一个所谓的“归处”,那也该是她周枕月的身边,不是吗?
像是宣示什么一样,她直接把穆雪衣横抱了起来,腰背挺直离开了卡座,向地下车库的方向走去。冰冷肃穆,带着把人压得不敢直视的气场。
而穆雪衣躺在她的臂弯里,卷发披散,颊边是暧昧的粉红。
沈怀星怔怔地看着她们的背影。
其他人也都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说呢。
这个走向……
……属实是有点魔幻。
酒吧地下车库。
周枕月抱着穆雪衣走到自己的黑色宾利旁边。驾驶座打盹的小艾一个激灵,马上跑出来帮她们打开后排的车门。
“周、周、周总……”
小艾目不转睛地瞪着周枕月怀里的穆雪衣,差点把舌头咬了。
怎么去简简单单地应酬一下,还捡了个醉得人事不省的二小姐回来?
周枕月把穆雪衣放在后座上,关好这侧的门,自己绕到另一侧上了车。小艾也回到了驾驶座。
小艾打起发动机,从后视镜瞥了眼睡着的穆雪衣,试探着问:“周总,我们……去、去哪里?”
周枕月坐得离穆雪衣足有三十公分远。她双臂交叉抱着,垂眼思索了一阵,说:“去江边公寓。”
“是。”小艾开始倒车。
车开到门口,小艾又小声念叨:“真的不回老宅么?老爷子不是一直都挺想见见穆二小姐……”
周枕月没说话。
小艾知道她这是不高兴了,忙住了嘴,再也不提。
开到桥西二路时,穆雪衣醒了。
也没有全醒,只是睁开了眼,人还是木的,目光直勾勾地钉在周枕月的脸上。
没一会儿,眼泪从她的眼尾流了出来。
周枕月在黑暗中回视过来,看见穆雪衣在哭,眉头一皱:
“哭什么?”
穆雪衣没有回答,哭得越来越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周枕月眉头皱得更深。
良久,她从旁边的格子里取出了一包纸巾,扔到穆雪衣手边。
穆雪衣没有拿起那包纸,喉咙里压抑着哽咽,用手背去擦脸上的泪。慌乱间,手腕抹到了下唇,口红擦出去很长一道。
小艾多嘴道:“周总,穆二小姐都喝醉了,你帮帮她吧。”
小艾的话让周枕月恍惚了一瞬。
是啊。
反正这人也喝醉了,她明天清醒后,不会再记得今晚的任何事。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失去意识的是谁,醉酒似乎永远都是一个可以拿来遮掩的最好借口。
周枕月沉默了一会儿,回过头来,拿起自己刚刚扔出去的那包纸巾,抽了一张出来。
先全部展开,再按她的习惯对折两次,握在指尖。
短暂的犹豫后。
她向那边倾过去一点,低垂着眼,将手里的纸巾轻轻按在了穆雪衣的眼角。
“到底在哭什么?”
这一次的问话轻和了许多,像是笃定这样的温柔不会被对方记得,才终于卸下了伪装已久的冷漠。
穆雪衣捂着自己的肚子,成熟的脸上忽然出现了小孩子一样瘪着嘴哭的神情,委屈又可怜:
“阿月,阿月……我肚子好痛……”
酒喝得太多了,胃难免灼痛。
周枕月纤长的睫毛悠悠一晃,目光凝聚在眼前人的脸上,温软地问:
“那你想要怎么样呢?”
穆雪衣眨了眨泪眼:“……要、要阿月吹吹。”
以前她们还在一起时,如果她哪里磕破了,周枕月就会帮她吹一吹伤口。可是她现在喝醉了,没有想到肚子痛是没有外露伤口的。
尽管如此,周枕月还是用纸巾擦去她眼角的泪渍,边擦边轻柔地吐出两个字:“呼呼。”
一滴泪珠挂在穆雪衣的睫毛上,摇摇欲坠。
她跟着周枕月细声念:“呼呼……”
周枕月盯着她醉红的脸,唇角轻轻勾起,又重复:“呼呼。”
穆雪衣傻傻地跟着她说:“呼呼。”
周枕月:“呼呼。”
穆雪衣:“呼呼。”
她就那么自然地逗她。
就像回到了三年前的她们还在一起的时光。
周枕月摸了摸穆雪衣柔软的卷发,窗外的霓虹夜色映在她眼底,宛如一幕破碎的幻梦。
这一刻,她忽然有种错觉。
她们好像……
从未分开。
穆雪衣呼呼累了,拖长细嗓绵软地喊了一声:“阿月——”
周枕月浅浅一笑,像过去那样,用最温柔宠溺的口吻回应她:
“我在。”
顿了顿。
周枕月抬眼看向车窗外,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几个轻捻的字似抓不住的一抹光,随着夜风消逝在无尽的苍凉中:
“……我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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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醉的二小姐不要扔,捡回家,洗干净,撒上孜然可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