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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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婆媳不欢而散, 当然, 从今夜开始, 马氏不会再把吕侧妃当做婆婆对待了。
吕侧妃气急败坏回到寝宫, 立刻吩咐女官, ”从今天起, 对外就说皇太孙妃马氏病了, 不准她出东宫半步,也不准任何人进东宫探视马氏!“
言下之意,就是将马氏禁足了。
“还有, 马氏火气太盛,要太医院开一些败火的汤药,一应饮食应该清淡些, 一日三顿, 清粥小菜足矣!”
要从肉体上折磨马氏。
“另外,马氏既然病了, 就要把两个孙子从她寝宫里挪出来, 没得过了病气, 我要亲自照顾他们。“
“还有, 东宫两个孩子太少了些, 我要在东宫举办赏春会,广邀京城四品以上的诰命夫人, 带着家里尚未婚配的、相貌清秀,性子腼腆温柔、身体康健的千金小姐一起进宫, 我要亲自为皇太孙挑选几朵解语花, 为皇家开枝散叶。”
要从精神上折磨马氏。
一口气吩咐下去,马氏方觉得解气,恶狠狠的马氏寝宫的方向,“我能把你捧上去,就能把推下来!不是姓马就能当皇后,跟我斗?你还不配!”
马氏寝宫,贴身侍女慌忙跑来说道:“不好了!吕侧妃的人抱走了两位小主人,我们拦也拦不住啊!他们信口雌黄,非说娘娘生病了,怕过了病气给孩子。”
马氏瞳孔一缩,下巴微颤,而后拳头一紧,平静下来,说道:“不要拦,反正拦也拦不住,别吓着
孩子们,就说我病了,修养几日便好。”
侍女低声说道:“娘娘,院门外都是侧妃的人,不准您外出,也不准任何人探望您,要不要奴婢去求求侧妃?您就服个软吧!东宫几十年都是吕侧妃一手遮天,我们争不过的。”
马氏冷笑,“吕侧妃的眼界,也只够管住东宫这一亩三分地,难怪她一直居于侧室,不能扶正。马皇后火眼金睛,一眼就瞧出她不是母仪天下的料,所以一直不松口。”
侍女嗫喏道:“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您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马氏说道:“我父亲说后宫是女人的战场,说的一点没错。但后宫女人的事情,说到底还是男人,吕侧妃不让我出门,你可以的。你去这个地址找皇太孙。”
马氏提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交给侍女,“你别独自去,先到马家,和我父亲说明原由,由父亲安排侍卫一路护送。”
侍女接过纸条,“是。”
马氏低声吩咐道:“见到了皇太孙,你就说吕侧妃见他彻夜不归,十分震怒,大声咒骂常小姐,说常小姐红颜祸水,狐狸精转世,要一把火烧死狐狸精,除掉祸患。你要皇太孙赶紧将常小姐转到安全地方。”
侍女大惊失色,“可……可是吕侧妃并没有说这些啊,这……这不是说谎吗?”
马氏笑道:“可是他们母子为了常小姐吵了无数回,吕侧妃也不止一次的对常小姐痛下杀手,就好像小时候我父亲给我讲的狼来了的故事,吕侧妃就是那个经常说谎的牧童,皇太孙不会信她的。”
“何况常小姐是皇太孙心尖上的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皇太孙就杯弓蛇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肯定会把常小姐送走,到时候你就说我有一个陪嫁的田庄,十分安全,由我父亲亲自派人把手,吕侧妃的人根本无法靠近,我愿意献出田庄,保护常小姐。“
侍女更惊了,”这……娘娘,您这是引狼入室啊,对常小姐那么好,就不怕皇太孙将来宠妾灭妻,常小姐成为第二个吕侧妃?”
马氏目光悠远的看着吕侧妃寝宫方向,“我和侧妃不同,她因公公的宠爱而上位,而我是正大光明的正妻,不需要争宠。而常小姐和吕侧妃也不是不同的,常小姐只求保住常家,没有争权夺利的野心,何况她名义上毕竟是皇太孙的小姨,身份见不到光,对我的地位丝毫造不成威胁。我养着常瑾,不过是养一条帮我巩固地位的宠物罢了,何乐而不为呢?”
侍女恍然大悟,“娘娘妙计,奴婢这就去办!”
且说去岁洪武帝犯病,皇太孙朱允炆衣不解带的在病榻边尽孝道,还要接待陆续进京的藩王们,日夜劳累,好容易等洪武帝的病略好些,可以上朝听政了,朱允炆终于空出了一天时间,去京郊的道观里和常瑾相会。
金陵的春天美如画卷。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曳春如线。困春心游赏倦,索性要来香薰绣被同眠。
画舫飘在池塘里,无风而动,摇晃了大半日,到了黄昏时方靠岸停下。
常瑾对镜梳妆,秀发蓬乱的披在肩上,梳齿在打结处受阻停下,她烦躁的强行往下梳,竹制的梳齿受力,扭曲打弯,和结发相持不下。
正当梳齿和头发两败俱伤时,一双有力的大手夺过了梳子,搁在梳妆台上,十指为梳,温柔的从头皮开始往下,耐心十足的慢慢疏通了纠缠的秀发。
给常瑾梳好了头发,朱允炆意犹未尽,打开了妆奁,“我给你画眉添妆。”
常瑾冷冷道:“我从来不用胭脂水粉,这里没有描眉的黛墨。”
朱允炆不以为意,“没有就算了,我为你馆头发。”
一头青丝松松的绾在头顶,簪了一朵紫色的牡丹花。朱允炆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手艺,“我就说嘛,还是牡丹花最配你。”
朱允炆举着西洋嵌宝的把镜,横在常瑾面前,“你看看,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常瑾冷冷的扫了一眼镜中的女人,挪过目光,怔怔的看着窗外的夕阳,“人易老,事多防,梦难长。一点深情,三分浅土,半壁斜阳。”
朱允炆放下把镜,“不准你这样说自己,你一点都不老。”
常瑾一笑,“是啊,我不老——我只是比你大十岁,是你的长辈而已。”
朱允炆冷了脸,“我们在一起时明明是开心的,你为何每次都要闹得不欢而散?”
常瑾将发髻上的牡丹花扯了下来,顺手扔进窗外的池塘里,“我不开心!我只觉得恶心!”
朱允炆紧紧抓着常瑾的肩膀,“你并不擅长说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的心情,你的身体,你每一根毛发明明都是欢愉的,你是爱我的,你很早就爱上了我,你只是不敢承认、没有勇气直面自己的内心罢了。”
朱允炆抱着常瑾,在她耳边呢喃道:“其实你不是觉得恶心,你只是觉得很羞耻,你越是欢愉,就越羞耻。越羞耻,就越发欢愉。”
心思被猜透,连最隐秘的内心都被朱允炆掌控,常瑾猛地推开了朱允炆,“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朱允炆却置若罔闻,走近过去捏着她的下巴轻轻一吻,”三天后再来看你。 “
常瑾浑身发抖,”你走,我不想见你,永远不。“
朱允炆笑道:”你二哥常升在边关将功赎罪,刀剑无眼,他能活多久,就看你听不听话了。“
常瑾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你是个魔鬼,恶魔!“
朱允炆将常瑾抱起,放在床上,摊开绣被盖住了,“地上凉,小心身体。还有,下一次见面,我希望你能戴着那朵紫色的牡丹花,真的很配你。”
常瑾闭上眼睛,也不再说话。
朱允炆在她额前轻轻一吻,下船骑马,离开了道观。
黄昏已至,他必须赶在宫门关闭之前回去,奔跑在大街上,马蹄飞驰,心似缱,脑子里全是和常瑾欢愉时的美好,温暖香糯的怀抱、额头细密的汗珠儿、突然绷紧的足弓……她是爱他的。
可是到了最后,总是以吵架、哭泣、威胁告终,所有的美好就像镜花水月,总是一次次残忍的被打碎,犹如幻象。
她很痛苦,他也很心痛,可是除了威胁恐吓,他也没有其他办法留她在身边了。
途径一个胭脂铺,朱允炆想起常瑾空空如也的妆奁,拉紧缰绳,跳下马背,一头扎进了铺子,末了,抱着一个大匣子走出来,递给侍卫,“速速送到道观。”
侍卫领命,刚刚翻身上马,朱允炆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去。”
侍卫一愣,“殿下,待会宫门、城门都要关闭的。”
朱允炆看了看皇宫的方向,说道:“明日一早再回来。”
次日清晨,马氏的侍女送来急报时,朱允炆正在给常瑾画眉。
侍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娘娘说常小姐有危险,请速速离开这里。马大人会保护常小姐。“
朱允炆笔触稳健,细细给常瑾画好了眉毛,才放下眉笔,说道:”收拾一下,送常小姐去田庄。“
朱允炆果然不做他疑,相信了马氏的话,吕侧妃由此”蒙冤“。
马大人护送厂常小姐离开道观,走到半路,偷偷命心腹回去道观放了一把火,彻底坐实了吕侧妃的”阴谋“!
朱允炆刚回东宫,就听到了道观着火的消息,心有余悸:幸亏提前送走了常瑾,若晚了一步,常瑾岂不是命丧火场!
朱允炆火冒三丈,和吕侧妃大吵一通。
吕侧妃冷笑道:”我如今有更重要的人对付,根本没工夫理会那只狐狸精!管你信不信,道观的火不是我放的!“
朱允炆怒目而视:”当然不是母亲放的了,母亲日理万机,这种下作的事情当然交给手下人做。“
吕侧妃冷笑道:”是啊,我无耻,我下作,你和自己的小姨通/奸就高尚了?“
……母子两个互捅刀子,互相揭短,吵得身心俱疲。朱允炆回到寝宫,看见马氏吃着清粥小菜,心下更加烦闷,“这是母亲给你的惩罚吧?她太过分了!”
马氏说道:“这不算什么的,常小姐没事就好。”
这对夫妻因常瑾而结盟,朱允炆说道:“东宫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你才是东宫的女主人。”
马氏说道:“侧妃在东宫的势力犹如一块铁板,水泼不进,不过,我已经找到了破解之法。”
朱允炆问道:”什么法子?“
马氏指着一碗米粥说道:”东宫只是一粒米,皇宫才是这个碗。你是储君,我是储妃,我们的目光怎么可能仅限于东宫呢?太孙,我要向胡善围示好,只有她才能有本事帮我牵制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