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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宋杏花是真能忍啊,平日看着老老实实多本分的一人,任凭她和大儿媳妇使唤都不叫苦不叫累的,弄了半天是不叫唤专门在背后使坏的狗,憋足了劲儿在这里等着呢!

这要是今天让她给拿捏住了,以后她还不得踩在自己头上拉屎?!这可不行!

“老二,你可是我亲生的,是我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养大的,就为了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婆娘,你就不要亲娘了?”

曹老太拿孝道压人,曹老二更不会傻兮兮让她压下去,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名言在他这里就是狗屁,活命过好日子才是硬道理,曹老太这话一说出口,曹老二噗通一声给她跪下了,之前已经跪过宋杏花,这次下跪,他跪的更干脆更利索。

都不带酝酿情绪的,曹老二一寻思起那个梦最后他孤零零冻死在生产队那小破茅屋里头,鼻涕眼泪就顺着黑红的脸庞哗哗流:

“娘啊,我是你亲生的啊,你偏心我也认了,谁让我就你一个娘,爹死的早,娘你一个人把我们三个拉扯大,我知道你不容易,所以这么多年来你偏心大哥一家,把我媳妇儿娘家送她的东西都给了大嫂,我也就忍了;可是娘啊,人心都是肉长的啊,我这个心也是会寒了的啊!”

如果说之前曹老二媳妇老娘二选一还只是略微给了曹老太一些打击,曹老二这会儿的话就仿佛拿凿子在她心口使劲儿敲,曹老太红了眼眶:“你怨我。”

曹老二不予回答,他心里清楚地知道想要过好日子就得先让宋杏花和孩子们知道他的决心,知道他已经和过去的曹老二彻底割舍,是真心实意悔改想要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曹老二,一盆盆脏水使劲往曹老太王红枣身上泼。

曹老太毕竟是他亲妈,除非他以后不准备在这个村里混了,否则还是得给老太太一些脸面的,不能撕扯的太厉害;

可王红枣就是他大嫂,和他没啥血缘关系,要不是他哥娶了王红枣,王红枣和他就是陌生人,王红枣看不起乡下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亲情仍然寡淡如水,不久前还差点一扁担敲死他家老三,往她身上泼脏水,把分家的原因全算在她头上,曹老二可是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王红枣就站在曹老太身旁不远,曹老二朝着曹老太跪下时候,她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距离,不想被卷入这对母子之间;

她心里门儿清,万一被卷入,也许这会儿曹老太和曹老二不会说什么,可等到事情落下帷幕,她站在那里受了曹老二那一跪的事儿肯定会被老太太和曹老二记起来,弄不好还要再出什么乱子,可曹老二哪里会让她如愿以偿?

不等王红枣在心中得意,曹老二在雪地里猛地转了十五度,直直冲着她的方向咣咣咣连磕三个响头,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涕泗横流,委屈的和刚死了妈的孩子一样:

“大嫂,咱们两个没有血缘的陌生人能成了亲人,肯定是有特殊缘分的,我一开始想着,大嫂你是城里的文化人,嫁给了我哥这样没本事的乡下人,是我们家高攀你了,所以就和我哥我妈一起对你好。”

“你身体不好,我们家就基本没让你下过地;我媳妇儿娘家送来的好东西都先可着你们家吃用;从来都是你家吃肉我喝汤,你家吃米我吃糠,哪怕这肉和米都是我花了大力气弄来的;我更是叮嘱我家的三个孩子,咱们是一家子,在外面得好好照顾你们家孩子,我曹老二自认为是问心无愧了。”

曹老二两手抱头,痛哭流涕,额头青筋暴起,整个脸都扭曲了。

“可大嫂,你太让我寒心了啊,小孩子打打闹闹这不再正常不过,丰收比秋秋大那么些,秋秋能把他怎么样?你拿着这么粗的扁担就往小孩头上打,你是半点都没把我二房一家放在心;妈,爸当初死得早,你一人拉扯我们兄弟仨长大,肯定知道妇道人家没男人护着有多不易,我已经尽力对大嫂好了,可还是暖不热白眼狼的心窝,妈,我是真的没法子再和大嫂在一个院子里住下去了。“

王红枣整张脸血色全无,精于算计的她怎么可能猜不到就这么分家之后的后果,曹老太绝对会恼了她,当地的女人也会背地里说她狠毒,就连同为下乡知青的其他人知道了之后也会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嫁给了曹家老大,掉进了福窝窝还不知道珍惜,作天作地作到人家兄弟分家……

她一个妇道人家,名声从此就毁了个彻底。

王红枣可不敢认下这份罪,她也是个狠人,知道这种时候若是不拿出个态度,老太太肯定不好替自己出头,也顾不上天寒地冻了,也忘记了自己身娇体弱人设了,当下一咬牙,和曹老二来了个雪中对跪。

曹老二神色一凌:娘的,碰到了对手!

曹老二走粗狂路线,涕泗横流;王红枣走文艺路线,迎风落泪,声音哀哀切切,千种委屈万种忧愁,犹如杜鹃啼血:

“二弟,举头三尺有神明,青天可见,日月可证;我从未忘记过你们一家对我的关怀,每次收下你们送来的吃用都会在深夜里愧疚地落泪,痛恨自己身子病弱不能为家庭的建设添砖加瓦,我同样也反复交代两个孩子一定要团结他们的姐妹;今日我手拿扁担实则是为了教训丰收,他竟然和小妹妹动手,实在是不该,我们两人都是为了孩子,气在心里,头脑冲动,嘴里说出了不符合心意的冲动的话语,二弟千万不要为了争口气犯了冲。“

被曹老二这一跪急出满身冷汗的曹老太这时候也终于醒悟过味儿来,稳了稳神志,赶紧帮着王红枣劝解曹老二,分家离婚这种不光彩的事儿她一个都不想要,她就想一家人和之前一样安安稳稳过日子,至于谁家受了委屈谁家享受了优待,老太太暂时不想理会。

“老二,赶紧起来,你大嫂都说了,是误会,不是故意的,都是一家人,闹成这样多难看,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先坐下把晚饭吃了,然后回屋里睡一觉,明天起来你要是心里还有气再坐下来好好说。“

拉偏架的曹老太把曹老二那个气,瞥一眼呜呜咽咽的王红枣,曹老二在心里给这娘们儿记了一笔,正准备再磕几个头,就听远处影影绰绰传来大闺女的声音,心里刚一放松,身后噗通一声,宋杏花抱着秋秋跪下了。

“大嫂,婆婆,我们错了,我们千不该万不该进了你们曹家的大门,不应该脏了你们的眼,求求你们给我们一个痛快吧!要么让当家的和我离婚,我立马带着孩子们回娘家,绝对不耽误你们再给他相看媳妇;要么你们就分家,从此我们一家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再到你们眼皮子下面碍眼。”

“要是你们不能给我们一个痛快……”宋杏花的眼神猛地坚毅起来,看向坚硬的门框,“……我就带着孩子撞死在你们家的门框上!”

王长贵跟着曹春春身后,恰好将这具话听了个彻底,吓得七魂没了六魄,这他娘的眼瞅着到年底,公社里头又要评选先进名额,他还想着送一条狼腿去和公社领导攀攀交情,曹家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王寡妇和刘老汉儿媳妇霎时间被他抛在了脑后,大喊一声”慢!!“,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大门。

刚迈进曹家的院子他就傻了眼,曹老二王红枣和宋杏花齐刷刷跪在地上,前面两个哭的满脸鼻涕眼泪,曹老二额头上脸上还又青又肿,后面那个满脸决绝,看那架势,要是他晚来一步,就要当场撞死在门框上。

王长贵瞬间拉长了脸:“这是咋个回事?宋杏花,你先起来,有啥事儿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要死要活,你还有闺女要养活呢。”

宋杏花浑身一震,抱着秋秋从雪地里站起来,低下头,把脸埋在秋秋怀里,呜呜咽咽哭的好不伤心。

秋秋同情地拍拍宋杏花的肩膀,她懂,宋杏花肯定是吓着了,虽然她不知道王红枣什么时候要用扁担打她了,可是,既然大人们都这样说了,那就肯定是有这么一回事,小孩子打架大人横插一脚最差劲了,她瞪一眼王红枣,奶声奶气向突然出现的王长贵告状。

“大伯娘要用扁担打死我,爸爸妈妈和她吵起来了,奶奶护着大伯娘,大伯娘还说我是地主大小姐;然后妈妈说,既然不想养女孩子,就让爸爸和她离婚,她带着我们回姥姥家,自己养活我们;爸爸舍得不我们,和奶奶说,想要分家,奶奶不愿意,想让我爸爸妈妈忍了,下次让大伯娘继续打死我。”

王长贵两眼顿时一瞪,和箭一样看向曹老太。

曹老太:……她没这么说。

作者有话说:

曹老二:他娘的,要不是为了闺女们以后的名声,老子至于这么卖惨?

三个丫头可千万得比梦里还有出息才好。

把丰收瑞雪给比到地里头去。

第16章

曹老太想和王长贵解释,说事情不是秋秋说的那样。

她的确是和老二和老二媳妇吵了不假,也的确是不愿意老二和老二媳妇儿离婚或者分家,可她真没准备让老大媳妇继续打死孙女,至少不是现在;然而王长贵不想听她说话,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眼睛里见到的耳朵里听到的都是曹老二家被单方面欺负压迫。

当婆婆和大嫂的差点逼死儿媳弟妹这事儿可比王寡妇和刘老汉儿媳妇那点破事性质恶劣的多,王长贵可不敢打马虎眼,不等曹老太开口,先劈头盖脸训斥了曹老太一番。

“曹大娘,你平日里偏心大儿子,这事儿咱村里人家都知道,这也没啥,谁家还没个偏心的,别说啥一碗水端平,一刀下去十个手指头还又长又短呢,丰收瑞雪又是龙凤双胞胎,吉兆,你偏心一些,大家也都理解,是吧,谁上你们家面前说三道四来了?”

曹老太怏怏地点头称是,心里知道这一句不是重点,果然就听王长贵话锋一转:“可你这根本就不给老二家活路,这就过分了,杏花同志嫁到你们家多年,虽说没有给你们老曹家生下大胖小子,也连着生了三闺女,年年都跟着下地干活,家里家外都是她操持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千不该万不该逼得她撞死在门框上。“

曹老太觉得自己委屈,她哪里想逼死宋杏花,实在是宋杏花自己蹬鼻子上脸借题发挥,稍微忍让大房一些,这件事不就过去了,是她自己非得提什么分家离婚才惹了自己和大儿媳不痛快,可无论怎么样,她差点逼得宋杏花撞死在门框上都是事实,哪怕心里再怎么委屈,也只能憋着,一张老脸因为羞臊和憋屈而涨得通红。

曹老太是烈士遗孀,王长贵也不好说的太过分,见老太太满脸通红,也不好再说更多,转头看向仍然跪在雪地里的两人:“赶紧起来,一个个跪在雪地里像什么样子,曹老二,你先去安慰安慰你婆娘,我和红枣同志说几句。”

王红枣松了口气,准备从雪地里站起来,她在曹家养尊处优惯了,早就忘记了冬天的雪地里有多冷,刚一跪下去就觉得整个膝盖都冷透了,要不是顾忌曹老二,她才不会下跪,这会儿正好起来,谁也不会说她什么,哪知道她这才刚刚站稳,跪在雪地里的曹老二当着王长贵的面砰砰砰又给她来了三个响头。

王红枣傻了。

曹老太慌了,一个劲儿向曹老二使眼色。

不就一个赔钱货,丫头片子,至于这样??

已经坚决决定要和曾经的自己割舍开的曹老二对曹老太热切的眼神熟视无睹,扛着一张已经青紫肿胀的脸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沉重:

“妈,事情闹成这样,杏花和大嫂是不可能再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面了,我曹生银忍让了大嫂这么些年,也实在累了,乏了,但凡妈你还惦记着我是你儿子,就求妈开口,把我们二房一家分出去过吧。”

王长贵也是男人,男人天生就对男人容易共情,哪怕这人是个王八蛋也不例外,更别提还是不久前说好要给他狼肉的曹老二,之前曹老二扛着狼有多神气,这会儿他看着曹老二就觉得有多别扭,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

原本他准备训斥王红枣几句,然后开导开导曹老二,让这一家子能继续好好的过日子,毕竟已经年底,若是爆出个离婚的丑事,整个生产队都没脸;可也是真心替宋杏花着想,这女人离了婚就生生矮了别人一头,走出去要被人指指点点,连带几个孩子也抬不起头来,哪里有留在曹家的好。

却没想到事情竟然已经到了这样不可调和的地步,莫说宋杏花,就连平日里最是疼爱龙凤胎的曹老二都开口想要分家,看样子这次的事情比他想的还要严重,就算这次在他的劝解下双方暂时达成了和解,可这就相当于埋下了一个隐患,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到时候还是会出了人命;相比起自己的方案,曹老二的主意倒是要更好一些,虽说曹老太尚在,兄弟分家着实难看,可和随时可能爆发的命案相比,这个代价又要小得多。

王长贵过来是想办事的,不是专门来骂王红枣的,眼下有更好的办法,他便没紧抓着王红枣不放,直直看向了曹老太,将里面的道理一点点揉碎了和老太太说清楚。

“曹大娘,这事儿到底谁对谁错,咱们大家伙心里头都清楚,杏花同志和红枣同志平日里为人如何,大家伙也都知道,要不是实在忍不下去了,杏花同志也不至于抱着孩子要寻了短见,如今这矛盾已经成了大仇,就算今天勉强让她们坐下了,她们心里面肯定也装着怨言,人的性格和习惯不是一下就能改的,咱们硬把有仇的两人放一个屋檐下,弄不好哪天就会出事儿,倒不如顺着曹老二的思路,早早分了家。”

曹老二趁热打铁:“妈,分家以后你也还是我妈,逢年过节该孝敬您老人家的我和杏花一分不少,妈,你总不舍得眼睁睁看着儿子和杏花离婚,从此孤家寡人一个吧?”

……她还真舍得。

曹老太阴森森瞥一眼宋杏花。

她就不信了,她儿子人高马大,能干活,又没有儿子,自家又是烈士家庭,每个月都有烈士补助,和宋杏花离婚之后还找不到能生儿子的好婆娘了。

可她不敢这么说,王长贵还在院子里站着,瞪着一双牛眼等她回话,王长贵可是生产队大队长,是生产队里第一的能人,曹老太不敢得罪了他,可就这么分了家,她也不怎么乐意。

曹老太一点不信曹老二的话,觉得他说的轻巧,什么分家之后她还是他妈,逢年过节该孝敬她的一分不少,那都是屁话,没分家之前老二就被宋杏花的耳旁风硬生生吹成了这样,分家以后天高皇帝远,宋杏花的枕边风天天吹着,他能想起来自己这个老娘?

曹老太低着头不说话,打定主意将这事儿拖延到底,心里面甚至还觉得,宋杏花最好是一头撞死在门框上才好,正好能正大光明给老二换个能生养的婆娘,争取两年生仨,正好老二还有三丫头,直接和人家换亲,三个儿子成家立业都不用花多少钱了。

王长贵感觉不对劲,连声催促:“曹大娘,你说句话,今天这事儿你到底想咋整。”

曹老太咬死不发话,她确实不敢得罪王长贵,可她也知道王长贵不敢对她动手,她是烈士遗孀,这个身份就不得了,王长贵要是敢对她动手,他自己也讨不了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曹老太也知道自己的确偏心老大家,可她不觉得这有啥不对,王红枣给她家生了龙凤胎,她偏向老大家有啥不好,而且她也不是真的不疼老二,这不,她不就在想办法给老二顺理成章换个能生儿子的婆娘?

宋杏花搂着怀里的秋秋,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她看到了曹老太恨恨的眼神,猜到了曹老太的心思,咬着嘴唇露出一个凄惨的苦笑,秋秋看着那笑容,心里面不怎么好受,正准备安慰她几句,余光猛地注意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曹老太身后的曹丰收,双眼一亮:

“你妈妈欺负我妈妈,下次我还打你!!”

一瞬面,仿佛拨云见月,曹老二的心中一片清明,他怎么钻了牛角尖,什么才是曹老太最在乎的东西?那必然是曹丰收和曹瑞雪,他的婆娘算什么东西,之前懂事老太太都不喜欢她,如今会反抗了,老太太就更不喜欢她了,就算他婆娘真的撞死在了曹家的门框上,估计老太太也不会给她掉一滴眼泪,可若是关系到曹丰收……

曹老二猛地操起王红枣扔在地上的扁担:“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也行,让我给丰收脑袋来这么一棍子咱们就两清!!”

“老二!!混账东西!!”曹老太骇然失色,“听你的,听你的还不成吗!!分家!!分分分!!混账东西,赶紧把你手里的棍子放下!”

心满意足的曹老二咣当一声扔下了手里的扁担。

作者有话说:

曹老二内心:为了闺女们要打丰收,闺女们肯定稀罕我了。

春春夏夏内心:哇!!爸爸好厉害!!

秋秋内心:大人打小孩,不知羞。

第17章

曹老太不想分家,可她不敢不分家。

曹老太满肚子的委屈,满肚子的埋怨,老二疯了,竟然打算对丰收下手,这可是他的亲侄子,他怎么敢下手,怎么就能下得去手?

她生了三个儿子,老三是遗腹子,一年前才刚娶上媳妇,两口子都不想太早要孩子,她催也没办法,总不能大半夜跑到儿子屋子里让两人赶紧造孩子;老二两口子连着生了三丫头片子;就只有大儿媳争气,生出来了大孙子,还是龙凤胎,这才没让曹家绝了后,这才让她对得起早死的老头,对得起曹家的列祖列宗,她偏疼丰收一些怎么了?

丰收是老二的亲侄子,老二没有儿子,对丰收好一些,多沾沾丰收的喜气,老二两口子还年轻,和丰收接触的多了,肯定也能生出来胖小子;万一真生不出来,老二家的三个丫头片子以后也得指望丰收给她们撑腰,没有兄弟的女人在婆家是被人看不起的,活该吃苦受累,老二两口子以后也得指望丰收给养老,她让老二一家多疼疼丰收又咋了?

这三个儿子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怎么可能不疼,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们好,怎么老二一家对她的怨气就这么的大,非得分家不可?这让她的老脸往哪里放?让她这个烈士遗孀的头衔往哪搁?老二只想着宋杏花这个婆娘,连她这个妈都不要了,老二曾经是多好多听话的一个孩子,她辛辛苦苦把孩子从那么小拉扯大,给他娶了媳妇,这才几年,就变得不听话了。

可曹老太再委屈,再不满,分家这话都当着王长贵的面儿说出去了,她总不能再灰溜溜把那话当成个屁给捡回来吃到肚子里,这脸更是没地方放;只能瞪着眼看着曹老二喜气洋洋把曹家辈分最大的老叔公给请来了,又喜气洋洋把磨盘生产大队活了九十九的老寿星背来了,最后把不知道躲在哪里吹牛皮的曹老大也叫回来了,要不是曹老三和媳妇儿走了娘家,估计他也落不下,看他那架势,就差满生产队敲锣打鼓嚷嚷这事儿了,把爱面子的曹老太气了个够呛。

咋地,这个家是没给过你温暖?没见过要分家还这么喜庆的,气呼呼的曹老太眼珠子一转,想出来个坏主意。

她是同意老二分家不假,可这家怎么分,她可没说死,大不了一会儿给老二少分些东西,分得少少的,让老二一家不得不靠着家里生活,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这日子继续过下去也就得了,和不分家也没啥区别。

自以为想出了好办法的曹老太等王长贵把人都安置好了之后咳嗽一声,恨铁不成钢瞪曹老二一眼,小眼睛一闭,嘴一歪,屁股偏上了天边:

“家里这些年,又是生孩子又是给老三娶媳妇儿的花了不少钱,也着实没剩下多少,一共就剩下这一百来块,这些钱呢,分成四份,我自己留一份养老,剩下三分你们三兄弟平分;至于粮食,老二你家没生儿子,丫头片子吃的少,以后也得嫁人,粮分多了也派不上用场,还浪费,就分你二百斤粮;不过,老二你干活是一把好手,种地的那些家伙什,给你家三套;至于房子,我是没钱给你再盖了,老二你自己想办法,要是实在起不来新房,这老房子你们先住着。”

听到这个安排,王长贵和老叔公神色都挺古怪。

一百块钱分四份,一份也就二十来块钱,这钱要是换成生产队其他人家,倒的确算是拿出了家底子,可曹老太手里拿捏着曹老爷子的烈士补助,曹老爷子当初立的功劳好像还不小,县城里公社领导做主,直接将曹老太挂在了国营厂里头,当了个白拿钱的,虽然工资只有人家正式工的一半,这么多年下来也应该存了不少,老太太就拿出一百块,摆明了是不乐意分家,故意恶心人呢。

宋杏花和曹老二也都看出老太太的意思了,可宋杏花一点也没有上前争执的意思,她现在心里面可美,就算只有二十来块又咋,她总算从曹家这个魔窟跑出来了,不用再伺候那么一大家子了,哪怕搬出来以后缺衣少食,她心里面也痛快,没必要在这些事情上和老太太吹胡子瞪眼,万一老太太反悔,不让她分家了咋办?

宋杏花不想回曹家,所以她不想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可曹老二不干啊,他要的是公公平平的分家,可不是要这种纯吃亏的分家,曹老二看一眼曹老大:“大哥,你没意见?”

曹生金已经臊得满脸通红,按照磨盘生产大队的风俗,分家时老人都是要跟着长子长孙的,所以长子长孙可以多分一点,可也没有屁股这么偏的,他想劝他妈多给二弟一些,毕竟这些年二弟媳妇里里外外操持家里也挺不容易的,可王红枣偷偷伸出手在他腰上那么一拧,小嘴儿一撅,他就不敢说话了。

对于王红枣这个媳妇儿,曹生金可是稀罕的很,人家原本是城里咬文嚼字的文化人,能嫁给他这个大老粗本就是受了委屈,加上给他生了儿子,曹老大平日里对她是言听计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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