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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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不过说你两句你就跟着顶回来,说你们邹家没家教有错么。”
听见石燕子在二房里说话都没了好动静,家里人除了豆芽儿都跟过来了,唯独荣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哥,婷兰又怎么了?不至于就饭桌上对大嫂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你们就一个两个都来针对她了吧。”两口子关门不管咋打咋闹,谁的媳妇谁心疼,他娘教训媳妇正常,荣大一个当大伯子的凑什么热闹。
石燕子本来是压着火呢,她也想着家里这一件接一件的事传出去不好听,大儿子那头刚服帖了,二儿子这头又开始竖刺儿,叫人知道了人家不会说他家遇人不淑,只会讲究他们人品不好。她就想先心平气和的听老二家的解释一下,有病咱就治病,治不好也会给你个说法。可想得都挺好,还没等好好说呢就被她气个倒仰,就连二小子话里话的意思不也是埋怨她呢么。
“你还问我们怎么了,你先问问她吃的那个到底是啥药丸,你要是能说不介意,那就当我们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荣二捡起地上的锦盒,这东西也没啥明显的标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就问道:“你咋了?吃药干啥啊?”
邹婷兰终于感觉到四面楚歌,面对荣二的质问,她吱吱唔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荣二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她越躲闪就越是追问,最后还是石燕子说:“你别问她了,她敢说么!她吃的药是专门治疗女人不孕不育的。”
不!孕!不!育!几个字犹如一把把铁锤搬,一下就把荣二给轮蒙了。一直规划的很美好的前景,都被这道惊雷‘咔嚓咔嚓’给劈的稀碎,还没等众人有啥反映呢,他一把就抓住邹婷兰的脖子,大声的问她:“是不是真的?”
荣二前面一直有个比他狠实的荣大比着,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挺懦弱挺滑头的,现在看他怒目圆瞪要吃人的架势,果真是荣家的种没错。
大伙见他有点失控,竟然掐的邹婷兰直翻白眼,赶紧七手八脚的把俩人给拽开。
“行了,都别闹腾了,听听二小子媳妇咋说。你到底是为啥吃这个药,大夫又是怎么说的,一五一十赶快都跟我们说说。咱们有病治病,一家人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老爷子一杆烟枪在柜门上磕打的山响,但话说的是实实在在的,全然是对小辈的维护,就算是嫁进来的孙媳妇,他也一视同仁。
邹婷兰缓过劲儿来也知道怕了,噗通跪到老爷子面前,开始哭天抹泪的说道:“爷爷给我做主!我不是有意要瞒着大家的!刚开始是不想大伙跟着惦记的,后来看见夫君那么心心念念的想要个孩儿,我这话更是说不出口了。
不过大夫说了,我这病是能治好的,我肯定能给老荣家添人进口的!”
说道后来她激动的跪爬两步,抓住老爷子的裤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看她这样反倒是最生气的石燕子先心软了,说道:“你先起来,一会儿叫你大哥带咱们去一心堂看看,兴许是大夫号错脉了也说不定。”
邹婷兰听这话也跟找到主心骨一样,哭得一脸狼狈的直点头,说:“是啊是啊,没准是号错脉了。”
那边儿荣二被荣大架走,神经还很混沌,一脑袋都是不育和绝后,直到看到豆芽儿已经隆起的肚子,这才‘哇’一声跟孩子一样哭了起来。荣二也不过才是个十九岁的大男孩儿,又一直生活在家人的羽翼之下,能指望他有多抗事儿。
“大哥啊!弟弟我要绝户了!”
“到底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兴许不是啥严重事儿呢,什么绝户不绝户的。就算弟妹真不能生,那也得冲邹家要个交代,这么点事儿就蒙圈就麻爪,指着谁给你出头呢。”
荣二从小就怕他,荣大现在又没个好声气儿,吓得他再也不敢胡搅搅了。这时候外面石燕子喊他们一起去医馆,荣二一心盼着出现奇迹,可回来依旧是蔫头耷脑,邹婷兰这眼睛哭的也跟桃儿一样。
两家医馆说的都差不多,宝芝堂还委婉点儿,告诉她吃药慢慢调理就会痊愈。一心堂不指着卖药丸挣钱,直接就说她小时候亏了身子坏了底子,吃药能缓解,但是想好,难。但有孕也不是没可能,全凭运气,也许吃个一两副药就有了,也许吃个三五年都不见效。
对于现在娶媳妇就是为了抱孙子的年代来说,这跟判她死刑也没啥差别,不讲究的人家直接停妻另娶,也没人能说出来啥。
但荣家至始至终都没说休妻,刚开始可能因为邹婷兰隐瞒有点激动,真正面对事实之后,没人说她一个不字,反倒开导她想开点。新媳妇两三年不开怀的也不是没有,小夫妻俩多努努力,兴许就那么幸运的就有了呢。
邹婷兰这一阵子压力也很大,被发现后又很害怕,家里人还能对她这么好,让她既窝心又惭愧。
婆家能这么大度的对待她,娘家再帮她说两句好话,这事也就算过去了。之后她好好吃药,在争取早日养好身体生个孩子,日子还是能像平常一样。
可婆家来后的一番话,叫她如寒冬被人兜头淋了一盆凉水一样,从头凉到了底。
☆、第44章
这一个也许,这等同于判了邹婷兰死刑,在这个年代,又有几个人家能容忍也许生不了孩子的媳妇。
可别看荣家人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杀戮买卖,但是却不是那凉薄寡义之人,况且还有另一个儿子在延续香火,倒能容得邹婷兰调养几年。反倒是家里最斯文,又是她枕边人的荣二最最接受不了,感情要断子绝孙的不是他们了,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非吵嚷着要邹家给他个说法。
子嗣问题不是小事,他又是当事人,他这么不依不饶,谁也不敢越过他说息事宁人,都怕以后落埋怨。
邹寡妇和邹家二哥听信就过来了,俩人还换得里外簇新,进屋就把邹婷兰拉在身边,一副要给自家闺女撑腰做主的架势。
“荣老爷子,我这闺女是犯了什么错了,至于这么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么。不是我偏向自己孩子,我这女儿从小就家里家外一把拿,不会像旁的懒媳妇一样跟长辈们拿花活儿,最最实在不过了。刚才大概听女婿带过一嘴,好像还要休妻?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刚才荣二传完信,老太太和儿子也商议了一下,认为是邹二中了举,姻亲却一点光没借到,以为荣家是借发难女儿想讨些好处。老太太不不想理这事的,她的认知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邹二还是念着妹妹没嫁时里外操劳的好处,再说他一个举子的妹妹被婆家磋磨,娘家要是不闻不问,传出去也不好听。邹寡妇最最注重儿子的前程,听闻也许对儿子名声有碍,赶忙收拾收拾就过来了。
荣老爷子是在座辈分最大的,按理该由他出面说话,但是涉及到孙媳妇的隐疾,不避避嫌显得有些为老不尊。老爷子叼着烟袋,示意荣二自己出来说话,荣二看看他娘,石燕子也没主动出声。
石燕子心里觉得二儿这事做的太不地道,小两口还年轻,三五年有什么等不得的,如果到时候儿媳还是一无所出,做长辈的肯定要给他撑腰做主的。这样还能显得他仁义,以后不管怎么样在旁人那都落不下话柄,也不枉两口子缘分一场。
他这样急火火的闹腾,实在是让人感觉凉薄,但这是亲儿子不是外人,她必须还得跟他站在一条线上,但这个头她是真不想出,感觉脸上有点臊得慌。
家里人都不帮衬他,荣二心里更憋闷,口气也挺冲得道:“丈母娘,您这闺女就是在娘家一把抓的太厉害了,弄得现在孩子都生不出来,大夫说她是小时候累坏了,您说我们这是不是误会。”
显然邹家俩人没想到是会是因为这个才找他们,俩人惊讶的看看邹婷兰,后者不反驳一味的哭泣,也证明了荣二说的并没有错。
邹寡妇一直以家教严苛为荣,忽然听姑爷说女儿在家被她累坏了,到婆家后这才不能生孩子,干干巴巴的问道:“干点活计又怎么会累坏了,又没那小姐命,谁家女儿不干活,亲家会不会弄错了。”
“宝芝堂一心堂两位掌柜给看得,又怎么会错!人家大夫说了,女儿家娇嫩,不是怕干活,而是怕遭劲。光干活却不给吃好,本身底子就不好,还生了冷的不忌讳,哪能不坏了底子。现在就得养,好吃好喝还不能生气不能累着,几两银子一帖的补药还得喝着。感情她在你们娘家吃苦出力把身子掏空了,嫁到我们婆家来将养了,我们这是娶媳妇么,这不是迎进来个大爷么。”荣二激动的说。
“妹夫话不能这么说,夫妻间同甘共苦同舟共济本是应该。”邹二举人说道。
他本意是要劝劝妹夫的,但这话听在荣二的耳朵里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感情好处都让他们邹家占了,便道:“同苦?她也得做出让我能和她同苦的事来!枉费我家刨心挖肺的信任她,一嫁进来就把银钱往来撒给她。可她倒好,自己攒了私房钱不说,有了病还自己偷摸去买一两银子一丸的好药。她有病吃药我们不在乎都理解,可她这样是有把我们当一家人么?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么,吃着拿着还得笑话我们傻吧。”
到底是市井里摸爬滚打的,荣二一番话说的邹家人无地自容。也是,有病治病呗,这么大的事哪里能瞒得住,若是一开始就说出来,荣家就算想发难邹家也能硬气些给女儿撑腰。可现在算什么事儿啊,听听她那一出出事儿办的,娘家人都跟着面上无光。
邹寡妇说话了,道:“姑爷,婷兰不对你就多教,我们邹家二话都没有。这两口子走到一起不容易,什么休妻不休妻的太伤人心,至于婷兰的事,我们邹家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你们看行不行。”
荣家人大都对邹婷兰有着怜悯之情,邹寡妇说这话也就默认了,邹家人把邹婷兰领走,荣家只以为邹家这是给闺女治病去了。
邹婷兰心知自己这事办得不地道,害怕荣家会休妻,婆家今天能来人,她感觉心里特别踏实。她哥哥现在是举人,如果替自己说几句话,荣家肯定要给他几分面子的,到时候她好好调养,争取早日怀上这事就算过去了。
“跪到你爹牌位前。”邹寡妇回到自家后脸面就阴沉似水,坐到牌位旁的椅子上,从灵案边取出家法对女儿喝道。
邹婷兰打了个激灵,那股熟悉的惧意重新从心灵深处又窜了出来,她颤抖的跪下,带着哭意的喊了声娘。
邹寡妇拿起藤条抽了她一下,道:“别叫我娘,我没你这样羞耻的女儿!当初我在家怎么教导你的,要谨记妇德女戒,休要给邹家丢人!可你倒好,藏私、欺瞒,我们邹家这点风骨都让你给丢尽了。”
现在的邹婷兰哪里还有在荣家的那股傲气,犹如一只刚出壳的鹌鹑般畏缩着,邹寡妇让她跪在灵前反省,自进屋与儿子商议到底该如何给荣家‘交代’。
自始自终她都不认为有什么可交代的,我泼出门的水,难道还能收回来不成。但儿子说了,若是安抚不好荣家来个翻脸不认人,告他们个骗婚就完了。别看荣家很看重他们这个读书人的身份,但涉及到自身利益,什么事干不出来,到时候别说名声了,功名都得受到影响。
娘俩在屋里如此这般的商议一番,这才出来告知女儿,道:“婷兰,不是娘家不给你撑腰,实在你这番事做的太亏心了。现在你婆家要休你,你是想继续过还是想回娘家?如果你回来,你俩兄长都容得下你,如果你想继续过,怕是必须要给你婆家一个说法。”
邹婷兰心里一直都知道娘家不会是她的安身之地,特别是过惯荣家的舒服日子后,她哪里愿意回来继续当牛做马认打认骂。当初她瞒着病情,就是不想失去在婆家的地位,却没想到一时不谨慎,事情败露了。但她宁愿磕头认错,也不愿意被休弃回家的,就看因为这事婆家对她虽然有埋怨,但也没打没骂,可回来娘不止不安慰她或者因为之前的薄待惭愧,反而只在乎面子对她非打既骂,如果她真被休弃回来,更不能容得下她了。
“娘,我想过!”邹婷兰急切的说,闹到这个地步,她知道若是娘家不帮她说话,荣家她算是回不去了。
邹寡妇又说道:“你个不下蛋的母鸡,人家荣家凭什么跟你过!要不是看在你哥哥的份上,人家都不会说这些废话,直接就把你打发回家了。
不管咋的,你也是邹家的姑娘,叫人休回家好说不好听,虽说你是嫁出去的姑娘,但有事了我们娘家人不能说不管不问。刚才我和你哥商量了下,你三堂舅前面的留下个小闺女,后娘一直容不下她,前阵子来贺你哥哥中举时跟我们提了一嘴,想给她找个好去处。
那小闺女我也见了,挺老实本份的,还知根知底,让她进荣家替你生个孩子,以后也不怕她敢爬到你头上去。”
“娘?!你这是让荣二纳妾?”邹婷兰不敢相信的问。
“纳什么妾,荣家那样的小商贩哪里是可以纳妾的,就是让她当个丫鬟,替你生孩子的。这样她既不会分薄了你的地位,孩子和你还亲,等以后你要是实在容不得她,也好打发。谁家也不会容忍媳妇不能生孩子的,还是你想让出位置,让荣家停妻另娶?或者荣家自己找人生孩子,那样就不是你能随意打发得了的了。”
邹婷兰摇头落泪,不想不想她哪个都不想,可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娘家坑了她,现在又不给她撑腰,弄得她现在进退两难。早知如此,不如父亲死时她撞了棺材跟着去了,好歹还能落下一个孝名。可现在呢,不下蛋的母鸡,呵呵!
☆、第45章
过了两天邹家带回邹婷兰,一起还领来一个姑娘,长的挺不错的,还胸大臀圆,看着就是个好生养的。这会儿家里没人,都出去忙了,家里就剩豆芽儿和前面看摊的石燕子。
豆芽儿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为有外男在,给上了茶她就回避了。回屋后想一想又觉得不妥,就起身出去找家里其他人。
老爷子就在街口不远的一家茶楼里,跟老朋友喝茶遛鸟听段子,这地方来往的都是上年纪的老人家或者是糙汉子,若不是老爷子就坐在窗边刚好看见豆芽儿,她还真不好进去找人。
“爷爷,邹家来人了,就我和娘在家,你回去看看。”
“行,你先回去,我到衙门里找老大一起回去。”老爷子轻声细语的说。
面对这个孙媳,老爷子总是不自觉的软和下来,没办法,孙媳看着就娇娇嫩嫩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重了把人给惹哭。他这一辈子就算娶媳妇那天都没温柔过,到老到老了学着和蔼点,让人看着很诡异。
每天和老爷子一起搭伴儿的就是捕头杨勇的爷爷,当初虽然去喝过喜酒,但还真没见过荣家这位新媳妇。看着挺柔柔弱弱的,但行为举止端是大方,豆芽儿跟他问安后,杨老捕头很是大方的给了个见面礼。
豆芽儿再回到家荣二已经先回来了,现在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但屋里却开始阴冷,大部分时间都是开窗户敞门的。豆芽儿看到邹家带来的那个女孩儿,手足无措的站在厅堂中央,婆婆冷着脸,小叔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这些都不是她能管的,可人都有个好奇之心,她就借着清理猪头的幌子,坐在院子一旁的角落里一边听一边心不在焉的收拾。
不过这信息量一时有点大啊,把她雷得五迷三道的,竟然围观了一场现实版的借腹生子大戏。石燕子对这个建议是坚决反对的,荣家这样的小门户,弄个大小房头出来,多好的家都得被搅合的乌烟瘴气的。况且那小妇生的孩子,能比私生子强到哪去,所以她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邹寡妇就说:“小华跟我们婷兰是没出五服的亲堂姐妹,和我们邹家也是连着血亲的,她以后生的孩子跟婷兰生的没两样。不止婷兰会当亲生的教养,我们娘家也会当亲外孙拉拔的,一切和以往无异。”
荣二听他这么说后就沉默了,他在乎的是邹家的底蕴和这份关系,至于是哪个女人给他生孩子,只要是自己的种就行了。而且这个邹华长相还不错,甩了邹婷兰几条街去,哥儿爱俏,邹家又说邹华的孩子也会当亲外孙看,所以他就有些意动了。
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瓜,眼看就要被旁人摘去了,加上又回到自己比较依恋的环境,邹婷兰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娘,你别答应,我的病能治好的!我会给荣家生下儿子的!就算我生不下,我们也可以抱养黑蛋啊,那还是咱们荣家的长孙,反正大哥也不要他了,以后就我们养着他,你们不也放心么。”
都是孙子,况且她还有生的可能,石燕子倒觉得可行。但荣二哪能干,黑蛋再亲那也不是他的种,他凭什么要辛辛苦苦养活人别的儿子啊。但邹家人都在这,他怎么也要个面子,不好冲邹婷兰发难,所以就用沉默来对抗。
老爷子和荣大回来听说后,也都沉默起来,一个亲生儿子的重要性,他们作为男人是最明白的,所以这主意还得荣二自己拿。
荣二也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道:“我要自己的亲生孩儿。”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邹婷兰当即就大哭起来,邹家反倒松了口气,荣家肯讲和那就是再好不过的。
荣家人再不愿家里多个小妇,但奈何儿子既不想休妻丢了书香门第的岳家,又不想守着不知道能不能生孩子的媳妇苦等,只好把人留下来。
邹家人走了,留下了邹婷兰和邹华,邹婷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留下邹华尴尬的站在那里。
“娘你安排一下小华吧。”荣二道。
石燕子一扭身,略带厌烦的说:“我安排?我安排不了,我的屋子只留出给两个儿子娶两个媳妇的,你既然能把人留下,就自己想办法吧。”
荣二不敢指望老爷子和大哥,他也知道他们不赞同自己留下小华,但哪个男人能甘心绝后啊。所以他只好把人领回二房,就听见屋里一阵摔打声,不一会儿他又出来在仓房找了些木板,在外间叮叮当当的忙碌起来。
“家宅不宁啊!”老爷子叹口气,敲了敲烟袋锅子,这事要是换他年轻的时候,指定连邹家人带二孙媳一起打出去。往人家里送小妇,这是不盼着人好啊。
可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老了,也不好多管,儿子和媳妇又做不了孩子的主。大孙倒是有魄力的,但怎么也管不到弟弟房里头的事,二孙子目光短浅,这个家早晚因为他乱套。
“耀媳妇儿,晚上你归拢归拢咱荣家的家底儿,明儿分家。”
众人惊讶,虽然心里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但一家人过惯了日子,冷不丁说分心里别扭的不行。
“爹,真要分家啊?可老二这头,没个人帮衬可咋办。”分家后老人一般都是要跟着长子走的,所以石燕子有此一问。
“二小子叫鬼迷了心窍了,一个媳妇儿他都降不住,又弄进来一个,家里以后不待安生的。长生那屋好容易过几天消停日子,他媳妇又有了,这俩女的在一起较劲儿,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还是分了都清静。”
石燕子从小生长在市井,哪里见识过宅斗,但却听说过不少妯娌姐妹不和的。又想到之前二儿媳总给大儿媳上眼药,现在他们那房头乱七八糟的,没准真会迁怒别人使个坏啥的。
老爷子又说道:“你也不用惦记,咱们这些老的不早晚有死的那一天么,离开你人家就不干买卖了咋的。若你实在不放心,那我和长生他们走,你和你男人跟着长富。”
石燕子一琢磨,想到二儿子屋里那两个,在想到二儿媳平时的作派,最后决定还是自己能多活两年重要。
当天晚上透过窗棂看到二房的红蜡烛燃了一夜,还是在里间,八成外间的小床今天睡的是邹婷兰了。豆芽儿趴窗户看了看,叹了口气,想想她之前的傲气和不融洽,对她不知道是该可怜还是觉得她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