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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来了!……警察来了!”有人喊道。
警车在街边停下,车门被拉开,几个警察走出来。那些混混显然不想跟警察碰上,嘴里啐骂着:“艹!哪个龟孙子给报警的!”他们骂骂咧咧的四下散开跑路。
“糟了!我也不能进警局!”舒雅南心神一凛,拉着anger飞跑。她被警察带入警局,一旦被好事者发现,爆料出来,形象就是一落千丈,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话刚落音,anger比她跑的还快,拉着她飞奔。
老板瞧着两边迅速跑掉的人,看着一摊子狼藉,仰天狂啸:“谁来赔偿我的损失啊!”
舒雅南边跑边回过头喊道:“……下次来付!”
舒雅南穿着高跟鞋和礼服裙,怎么跑都跑不快。她索性趴在了anger背上,让他背着她跑。两人在小巷子里东奔西窜了好一阵后,舒雅南终于缓了一口气,说:“好了好了,不用跑了。警察叔叔们没耐性追这么远。”
她由他背上下来,看到他嘴角渗出的血迹,拉起他的领带,为他拭去。他安静的站立,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再也没有其他。
夜空中繁星漫天,银白色月光洒下来,幽静中透着淡淡的凄清。
舒雅南说:“你能跟我说说话吗?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我也听不到你说话了。”
anger表情骤变,刚刚得以平息的眼神再次风起云涌。他抓着她的双肩,眼里情绪汹涌起伏,似不解,似急迫,似有紧张,又似有惶恐,那眼里充斥了太多东西,以至于舒雅南都捉摸不透,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但是,当他紧紧攥住她的肩膀时,他能感觉到他的双手在发抖。
她轻声问,“你……在害怕吗?你怕什么?”
他张开嘴,似要说些什么,却只由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声音,就是没有清晰的吐词。舒雅南紧张的看着他,“你想说什么?说呀……说出来,我在听着。”
anger捧起她的脸庞,两人近在咫尺,她眨着眼睫毛,“你……说呀。”
他们的眼睛如此近,彼此的瞳孔里都只有对方。anger突然用力亲上她的唇,舒雅南一惊。他扣着她的后脑勺,牢牢控制着她的脑袋,嘴唇紧紧贴着她的唇瓣。
舒雅南想要推开他时,他的眼眶倏然掉下泪来。他呼吸急促,双手发颤,四片唇贴合良久后,他试探的轻轻的咬着她的唇瓣,就像是吃东西那般。但他动作很轻很柔,时而舔舐时而轻咬,在她的嘴唇上撕磨。
舒雅南瞪大眼,心脏一阵狂跳。这个跟宫垣一模一样的脸庞,他的眼神那么热烈又那么纯粹,他就像小心翼翼的捧着易碎的宝贝般,一点点的轻轻的品尝着她的两片唇瓣……他的眼泪,滑到两人的唇上,咸咸的味道……
月光下的男人,俊美的不可思议,染血的额角还带着不羁的狂放,可他那青涩的稚嫩的尝试的吻,却是温柔到令人心碎。
等等……舒雅南的思维突然飘忽了。上一次,anger强吻她时,与这次截然不同,那一次他强势热烈霸道,直接入侵到她口中攻城略地。可这一次,他就像从来没接吻过,只是受原始本能的驱动,一点点的尝试着。到现在他也只是在不停的吮吸舔咬她的唇瓣,没有舌吻的行为……
怎么会差别那么大?这一次的他,这么青涩,这么温柔,这么小心翼翼,又透出这么浓烈的悲伤和无助。她不仅没有反感的排斥的情绪,反而有种难言的心酸和心疼。
舒雅南唇瓣被啃咬的有些发疼时,舒雅南推开了anger。他用力的喘息着,将她紧紧抱住,拼命的往怀里揉去,像是恨不得揉碎在自己的血骨里。
舒雅南抚上他的后背,轻声问道:“你喜欢我?”
他用力点头,眼泪再次滚落。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双眼,轻轻擦拭他脸上的泪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喜欢我,好吗?”
他抽动着喉咙,似在努力的想要说话,可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你可以说话的,真的。试试看?”舒雅南轻声鼓励着他:“喜欢就要说出来呀。只有说出来了,别人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突然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喉咙里浑浊的声音犹如野兽的咆哮。他转过身,浑浊的呜咽着,紧握的拳头狠狠砸着墙壁,一下又一下。
舒雅南由身后将他抱住,按压住他的狂暴,柔声道:“没关系,不能说就不要说,不用勉强自己。”
她不忍心再逼他了,原本以为让他开口说话,能让他把心中的郁结说出来。但她发现,这个试图突破的过程会让他更痛苦。
她将他转过身,抱住他,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就像给动物顺毛般。anger在她怀里,一点点的平静下来。
半晌后,他的情绪平复,她微笑道,“走,我们找家医院,把身上的伤给处理下。”
两人在小巷内并肩前行。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好像怕稍微松开一点,她就会消失不见。清幽的月光洒下,将他们的身影在地面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舒雅南看着身旁的人,感叹道:“你只是看起来凶,其实比宫垣可爱多了。”她忽而噗嗤一笑,“不要忘了你的目标哦,一定要把宫垣吃成大胖子!”
他表情别扭,一声不吭的紧攥着她的手。
舒雅南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尽,身后有悉悉萃萃的脚步声逼近。她头也没回,无奈道:“陈秘书,我知道是你。这次效率低哦,这么久才跟上。”
一个冰冷的器物抵上她的后腰,“不要动。”
她心里一惊,瞥眼看去,anger的后背也被人拿匕首顶着。anger刚要发作,舒雅南拉住他,沉声道:“危险!别乱来!”刀子一捅,半条命就这么没了。
他皱着眉头看她。
舒雅南心里暗暗叫霉,真不该挑这条小巷子走。她由anger的兜里摸到钱包,把里面的一沓现金拿出来,递给他们,“这些都给你们,行了吧?”
anger已经受伤,他们手上又有凶器,她真不想再发生流血冲突了。虽然她知道,以anger的战斗力,对付身后两个年轻小痞子绰绰有余,但她就怕这突然捅上的刀子。
身后的人接过钱,又瞧了眼舒雅南手中的钱包,“还有卡里的钱!前面有个提款机,跟我们去把钱取出来!”
“别想搞什么花头!”那人又用刀子顶了他们一下,“我们只求财,不要命。你们可别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去提款机?宫垣卡里有多少钱,完全不可估计好么?无限额度的卡,他们岂不是要一夜暴富了?
她只想破财消灾,没想到居然遇到这种得手太轻易反而不知足,想要得寸进尺的人。
当然,她嘴上很是诚恳,胆战心惊般应道:“我们不会跟小命过不去。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没了还可以再赚。”
后面两个男人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对另一个人说,“我就说这些公子哥们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舒雅南无奈哀叹,怪只怪他们俩今晚的穿着都太正式了,偏偏还来走这些小门小道,活该被当肥羊宰杀。
她暗暗攥了下anger的手心,给他示意。
两人在刀尖的胁迫下,往前走着。走到巷子的尽头,他们指示他们往左走,舒雅南说,“不对呀,我记得提款机是在右边,你们不是记错了吧”
“右边?左边的吧?”两个劫匪被舒雅南真诚的建议搞迷糊了,左顾右盼的看。
舒雅南趁机用力拉了一把anger说,“跑!”
两人占了个先机,拔腿就跑。可那两个劫匪很快反应过来,其中一人手中的刀子挥舞而出,“敢耍老子!活腻了!”
舒雅南突然被anger抱住,只听得他发出一声闷哼。他随即转身,一个扫腿,朝他们踢去。那两人手中的凶器被打掉。眼见他突然发飙,看起来不像是吃素的,他们立马拿着钱跑了。
“今晚真是够倒霉!”舒雅南嘟囔着,目光往地面一瞥,发现有血迹,还在滴答滴答往下淌。她拉过anger,紧张的问道:“你被刀子伤了?伤在哪里?”
他身体一软,倒在她肩头,她的手抚上他的腰,恰好摸到一片湿漉漉的。她抬手一看,是血,都是血……
舒雅南手忙脚乱的在他身上摸出手机,抖着手拨打120之后,又给陈秘书打了电话。
救护车上,医护人员快速给anger止血。他一直紧攥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分毫。舒雅南想到那一下子,他突然将她抱住,难道就是因为这样……
她心里难受极了,看着眼前唇色泛白的人,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俯下身,额头抵在anger的手背上,闭着眼,阻挡酸酸发胀的眼眶涌出泪来。
为什么宫垣的人格,都对她这么好……
可她却答应了宫垣,要远离他们……即使做个普通陪伴的朋友,都没办法……
医院里,陈秘书飞速赶来。anger在病床上,已经陷入了昏睡中。
舒雅南见陈秘书前来,起身走出病房。
走廊上,她对他把情况大概说了下。
舒雅南说:“宫总应该快醒了,我得离开医院了。陈秘书,我答应了宫总,不能再跟他的人格发生任何瓜葛。他如果知道这件事,一定很不高兴。我希望你不要告诉他。”
陈秘书沉默片刻后,低声道:“舒小姐,少爷他真的很不容易……”
舒雅南微怔,点下头。她知道他过的很艰难。
可她没想到,陈秘书会突然跟她说出这样的话。
“他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冷酷,那只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舒小姐,你对少爷而言是特别的。”陈秘书诚挚的看她,“我希望你……不要放弃他。”
舒雅南咬着唇,静默半晌,开口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对其他人格怀有强烈的敌意,我觉得这样不好,可是我说服不了他……宫总的自我意识太强,容不得他人背离和忤逆他的想法。”
“那么,舒小姐,你对少爷的其他人格,怀着什么样的感情?”陈秘书问。
舒雅南的眼眶不经然间湿润了,“他们对我都很好……几次生死关头,是轻音救了我。anger虽然很狂躁,喜欢跟人动手,但又有很乖很听话的一面。西凡,他更是一个热情可爱的粉丝……所以,让我帮助宫垣消灭他们,对我来说真的很困难,我做不到……”
她再也不想体会像上次那样,把轻音逼回黑暗的感觉。他眼神里的绝望,他痛苦的控诉,无不狠狠扭绞着她的心。
“舒小姐,你要明白,他们都是少爷的人格。如果最终的结果是他们与少爷融合,那就不是消灭,而是形成统一的整体。这无论是对那些人格,还是对少爷都是最好的结局。少爷太过偏执,他不肯妥协,不愿去包容理解那些人格。但是,你可以。你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能跟anger相处的人。即使是少爷以前的主治医师,也无法接近他,更别说得到他的信任。她曾经说过,anger很关键。可他为什么不说话,这里面隐藏着什么,我们都无法知晓……舒小姐,我恳请你,帮帮少爷。”
“他不会想要我的帮助。”舒雅南说。
陈秘书并不否认,“少爷自尊心极强,而且很敏感。”
他又说,“舒小姐,你可以表面逢迎他,实际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舒雅南一愣,“你这是要我阴奉阳违啊?”
陈秘书,你真的不是在卖主吗?
陈秘书笑着说:“我相信,舒小姐心里想的实际做的都是为了少爷好。”
舒雅南赶忙坦白道:“陈秘书,你别太抬举我了。有时候我也会有小情绪,会生宫总的气……”
陈秘书说,“舒小姐,那些人格既然是由少爷分裂而出,其实都是他的一部分。我们普通人也会有不同的面目,不是吗?少爷只是更严重的分离。所以,那些人格对你的好,就是少爷在对你好。当他不好的时候,你就想想那些好,多给他一些体谅和包容。不要因为他的敏感偏执,萌生远离他的想法。如果你对轻音西凡他们割舍不下,其实就是割舍不下少爷。”
舒雅南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竟然觉得陈秘书说的话,令她无从反驳。
“这么说,我对其他人格的情感,其实都是对宫总的?”舒雅南怔怔的问。
“对。”陈秘书点头。
舒雅南脑子有点晕,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可又觉得陈秘书说的头头是道。
晕眩了好半晌后,她豁然开朗,说:“所以,每个人格其实都是宫总,只是他不同的表现形式?我不能把他们看成不同的人?”
“对,你要做的就是让他的每个状态能够互相理解互相包容,到最后意识相通,形成一个完全的个体。”
“我明白了。”舒雅南释然一笑,“谢谢你,陈秘书。”长久以来,对于宫垣人格对立的挣扎,突然就清晰明了了。
舒雅南转身走入病房。陈秘书看着她的背影,伸手抹去额头的薄汗。为了给难搞的少爷刷好感度,他也是蛮拼的。好在这丫头也是个外行,他这半吊子还能勉强忽悠忽悠。
病房内,舒雅南看着躺在病床上沉睡的宫垣,他的额头和脸颊都被贴上了纱布。即使在昏睡中,他的眉头依然紧紧皱着,像是陷入了什么不得解脱。
舒雅南坐在床头,握住宫垣的手,对沉睡的他轻声道:“我不能遵守跟你的约定。因为有那么多个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黑暗中苦苦挣扎。”她低下头,轻轻吻上他的额头,“anger,欢迎你随时来找我。我相信,在将来,你一定会开口说话。”
她忽而一笑,“对了,我还要陪你一起,把臭脾气的宫垣吃成大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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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垣醒来后,揉了揉吃痛的额头,四下环顾,似在寻找着什么。
映入眼帘的是陈秘书的身影,他微笑道:“舒小姐不在这里。”
宫垣一怔,脸上有瞬间恍惚和失落,以往每次由昏睡中醒来,都会看到她……
宫垣的表情随即成了薄怒,剜了陈秘书一眼,冷哼道:“不在就对了。我说了,不想再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