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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屏住呼吸,不知不觉间额角已经滑下了一滴冷汗。
半响,碧云咬着唇,眼泪在眼窝里翻滚,憋了口气,暗哑道,“奴婢知道了,以后不会把倪姨娘的称呼叫错!”说完,就哭着跑了出去。
“碧云就这性子,理解不了六姑娘您的用心,您就多担待担待。”坐在角落里打络子的惠人轻声道。
舒安夏扬了扬眉,“哦?我有什么用心?”
“小少爷和八姑娘把你关在柴房里三天三夜,虽然没饿死,却也去了半条命,倪姨娘因为担心您,身怀五个月的胎儿小产,还被诬陷喝堕胎药,害死嫡孙,从而由大夫人降为妾,二夫人是平妻,名正言顺的成了咱们侯府的当家主母,而您也被过继过去,这件事,明眼人都知道老太太和侯爷处事不公,可是谁也不敢开口。如果是三个月前的六小姐,惠人必然认为是您害怕,但是现在的您,虽然表面谦恭恭顺,但是惠人知道,您在等机会反击!”
舒安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惠人和碧云都是倪姨娘从娘家带来的,虽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性子,但是却同样的忠心。惠人人如其名,聪慧、善解人意。但是整件事,倪姨娘不是被口头冤枉小产,而是被栽赃,人证物证俱在,就算老太太和老爷想偏袒倪姨娘,也没有理由。
舒安夏冷笑了一声,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还是老样子,把这个月绣的荷包和络子卖出去,然后买点补品送到倪姨娘那儿,再去把红丝这个月克扣咱们的份例登记到账房,顺便再算一算,她离五两银子还差多少?”
在候府有个明确规定,只要奴才克扣主子份例达到五两,就可以赶出府。长房侯爷这边子女不多,除她以外,还有三子六女,奴才们再过分,也不敢打少爷们的主意,二夫人是平妻,所出的嫡女,份例自然也不会被克扣,所以这些恶奴,只能在她这个嫡女和其他几个庶女身上下功夫。
大姐已经出嫁,剩下那三庶女从小就被欺凌惯了,自然只能吃了哑巴亏,而且“红”字辈的奴才奴婢都是二夫人从娘家带来的,谁敢说一个不是?再加上原本的舒安夏是出了名的胆小怯懦,所以一向跋扈惯了的红丝,自然不会想到她留了这么一手。
不错,她在等待时机,她要报仇、要反击!
002 丑颜伪装
更新时间:2012-11-21 14:18:17 本章字数:4702
翌日大清早,舒安夏就被丫鬟叫了起来,又到了给老太太请安的日子。舒府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农历遇一和五,都要去“福康园”给老太太请安。
“福康园”顾名思义,取自“幸福安康”。
鉴于上次被关的事儿,老太太准了她三个月不用请安,名义上是爱护孙女,实际上是为了她宝贝孙子不用受罚,今日是她恢复后的第一个请安日,自然马虎不得。
坐在镜子前,舒安夏盯着圆边雕花镜中反射出来的容颜,心中五味俱全。
三个月前,当她第一次从镜中看到自己之时,连续砸了五个镜子——巴掌大的瓜子脸上,到处都是指甲大的脓包,布满了整张脸,让人根本就看不清五官。难怪她身体原本的主人会被冠上“京城第一丑女”的名号。
待冷静下来,她停用了所有她四妹舒天香送来的胭脂水粉,用碾碎的芦荟汁代替,果然脓包消掉了大半,只是右眼四周这大片红斑……似胎记又不像,似乎是……
轻轻地摇摇头,脓包不见了,她的整张脸也不再那么骇人,小巧的五官渐渐显露出来,点染曲眉,秀眸惺忪,素齿朱唇,假如没有了这块红斑……
“六姑娘,今天就梳个云髻吧,这三个月,您可是变漂亮了呢,定然能给老太太一个惊喜!”流月拿着桃木梳子,兴奋道。
听了流月的话,舒安夏登时一个激灵,所剩无几的睡意彻底消失殆尽。恐怕只有惊不会有喜吧,淡淡地扫了一眼梳妆台上的胭脂,舒安夏抿着唇,晶亮的眸子亮了亮。
“流月,你那儿有胭脂么?”
流月愣了愣,“当然有啊,只是,六姑娘您这些都是上等的胭脂呢,八姑娘送来的时候,说是给宫里娘娘用的,只赏赐给我们侯府四盒,就连四姨娘都没有呢。”
“知道了。”舒安夏淡淡的笑了笑,“去把你房里的胭脂拿过来。”
流月撅着嘴点点头,一脸不解地出了房门。
舒安夏到“福康园”的时候,老太太不在,反而二夫人和四姨娘在用早餐。
一份燕窝粥、一份虎骨、一份凤爪、三碟清淡的小菜和一笼蟹黄包。
舒安夏请了一个万福,二夫人眼都没抬,只有四姨娘朝她温柔地笑了一下。
舒安夏没有动,一直低头屈膝,保持着万福的姿势,以三个月前舒安夏的身体,这个姿势十秒都挺不了,现在粗略估计,至少有三十秒了,她的身体依然稳如泰山,看来她这三个月的苦练没有白费。
半响,四姨娘放下手中的汤匙,略微偏了一下头,轻声道:“夫人,六姑娘来了。”
舒安夏蹙了蹙眉,二夫人觉得“大夫人”这个称呼不吉利,所以自从她亲娘被降了位份之后,二夫人还是让府内保持着对她原有的称呼,其实原本以二夫人显赫的家世,就算给她身为庶子却由长子身份继承侯位的爹爹当正妻都绰绰有余,只不过二夫人碰到舒浔易之时,舒浔易已经娶了她娘亲,并育有一子,北国向来讲礼法,倪姨娘未犯七出,就算“蔚家”势力再大,也不能让舒浔易无缘无故休妻,为此,皇帝亲自下旨,封二夫人为平妻。平妻之说一般都只是存在商贾之家,在显贵的候府设平妻,倒还是头一遭。
听到四姨娘的话,二夫人扬了扬眉,没有看向舒安夏这边,而是用余光扫了一眼四姨娘,四姨娘尴尬地低下头去。
舒安夏心里冷哼,好个二夫人,都几个月不见了,这会儿才刚见面就给了她个下马威!
忽然,几声极轻的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传入舒安夏的耳中,舒安夏轻轻地勾起嘴角,不经意间,玲珑的小手向下一沉,死死地掐了一把大腿。
登时,舒安夏眼底快速氤氲了一层雾气。
“瞧,这委屈的,夫人不过让六姑娘请个安,怎么像死了娘一样?”二夫人身边的刘妈妈冷哼一声,悻悻开口。
舒安夏“胆怯”地看了一眼刘妈妈,随即头垂的更低了,仿佛下一秒就要贴上自己的锁骨。
二夫人讥诮地看她一眼,舒安夏出了名的怯懦胆小,被她宝贝儿子关了一次,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人……好像更没用了。
“谁在放肆?”一个半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离着舒安夏最近的四姨娘手指颤了颤。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刘妈妈身体一颤,眼底的一抹惧色一闪而过,转头看向二夫人,二夫人扬了扬眉,刘妈妈半低下头,但是嘴角却浮上了一丝笑意。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婆子而已,现在谁不知道候府是二夫人当家,只要二夫人给她做主……
想到这里,刘妈妈脊背直了直。
这时,绣着百花图的门帘轻轻一撩,八姑娘搀扶着老太太,旁边跟着何妈妈缓缓地走出来。
几抹视线投过来,舒安夏的头更低了。
“刘妈妈在府里也有些年头了,是资历最老的一批嬷嬷了。”老太太眼带笑意。
刘妈妈得意地扬了扬脖子,老太太果真不敢拿她怎么样,于是,她的说话底气更足了三分,“老奴进府三十三年了!”
“三十三年,果真是太久了,久到……”老太太顿了一下,双眼瞬间爆发出一道凌厉的光,随即她的嘴角勾出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
刘妈妈瑟缩了一下,迅速低下头,她的脑中浮现出一个人,老太太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上次这样笑,一个粗使婆子就……
“砰”!
刘妈妈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刚刚摔碎的茶托的碎片,近在她眼前。
“这茶托的唯一用处,就是护着茶碗,而当它摆不正自己的位置的时候,留着也就没用了。”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刘妈妈冷汗涔涔,刚刚的气势全无,求救似地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眼都没抬,舀了一勺燕窝粥送入口中。
“这皇后表姐赐予的厨子手艺就是不一样,母亲您也尝尝。”二夫人刻意加重了“表姐”二字。
二夫人话音刚落,老太太登时收起笑容,瞬间,冷冽的目光投向二夫人,二夫人依旧悠闲地吃着早点,仿佛是人间美味般。
老太太推开八姑娘扶着她的手,“八丫头,你不是早就饿了么?在我那儿尽孝一个早上了,也该陪你母亲说说话了。”
“不嘛,我要陪祖母一起吃。”舒天香丝毫没注意到老太太和二夫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依旧撒着娇。
二夫人的脸有些黑,她这个女儿只能用四个字形容“胸大无脑”。蹙了蹙眉,二夫人沉声道:“天香,过来!”
舒天香看母亲脸色变了,撅着嘴,悻悻然走了过去,这时,依旧半弯着身子,做“万福”姿势的舒安夏闯入了她的视线。
“大清早就看到个丑八怪,真倒胃口!”舒天香哼哼着。
“天香,不得无礼,六丫头是姐姐。”二夫人说着,扬眉看了看老太太,“六丫头,还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去跟老太太亲近亲近?”
“是!”舒安夏压着头,刚动了动身子,腿一软,身体就扑通一下摔向了一边。
舒天香嘲讽的笑声立刻传遍饭厅的每一寸角落。
老太太没接话,厌恶地看了一眼将鲍鱼塞进嘴里的二夫人,脸色阴沉地坐了上位。
舒安夏“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
“老夫人,您的膳食来了。”门口丫鬟温柔的声音打破了这怪异的气氛。
“端上来——”
“我来!”刚坐到二夫人身边的舒天香腾地起身,小跑几步,迅速接过丫鬟手里的冬果莲子羹。
舒天香得意地向老太太走去,经过舒安夏的时候,双眉一起向上扬,满眼的得意之色。
舒安夏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在她长长的睫毛掩盖下,晶亮的眸子发出了异样的光芒。
舒天香走的速度越来越慢,莲子羹的汁因为她的晃动溢出了少许,烫得指尖异常难受。要不是老太太把顾将军府老夫人寿宴的贺礼给她准备,她才懒的伺候她呢!想着顾府的三公子,舒天香的心啊,啧啧,忍不住怒放起来。
舒天香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眼看着就要到了老太太身前。
003 苦肉过招
更新时间:2012-11-21 14:18:18 本章字数:3997
“啊——”
舒天香的叫声还没落下,只见一抹淡黄色的身影跃过舒天香,扑到老太太身前。
眼看着这一幕发生的众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满满一碗滚烫的冬果莲子羹,好巧不巧地全部洒在舒安夏的右手上。
几个血泡登时从舒安夏白皙的小手上浮现出来。
老太太愣了一下,随即,凌厉的双眸染上一股怒色,“还不去请大夫?”
门口的丫鬟也傻愣在那,听到老太太的声音,立即点头哈腰地跑了出去。
“六丫头,你怎么样?”老太太轻轻抓起舒安夏的手腕,轻声问道。
舒安夏仰起头,晶亮的眸子中氤氲了一层雾气,“祖母,夏儿不疼!”
老太太蹙起眉,眼底有些松动。
“不就是几个水泡么?有什么了不起?”舒天香撅着嘴,喃喃道。
“对于你来说,谁的生命都不重要,对么?如果不是六丫头,现在这些泡,就是在我身上!”老太太厉声道。“况且,我看你今天这么殷勤,果真没什么好事,说不准,你就是故意谋害祖母的,对么?”
老太太这话一出,二夫人终于坐不住了,“腾”地一下起身,疾步走过来。
“母亲,都是孩子,哪儿能说这么重的话?天香也是这几天操心顾老太太寿辰的礼物,熬了几个通宵,毕竟还是孩子,身体吃不消了,您要多担待才是!况且已经这样了,请几个大夫好好医治就是了,您这样,别吓坏了孩子。”二夫人说着,冷冽地目光扫向舒安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