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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半天,锦姑,我……我爹,哦,不,阿爷到底是谁呀?”
杨晓然忽然问道。
其实她心里隐隐已有了一丝猜测,只是有点不敢相信罢了。毕竟她也是听过隋唐演义的,便宜二哥的名字好像很熟悉,就是隋唐演义里程咬金的儿子……
一想到自己可能是程咬金的女儿,杨晓然便有些窘了,那个混世魔王会是这身子的亲爹么?
“哎呀!”
锦姑笑了,道:“你阿爷就是大名鼎鼎的程将军啊!”
“……”
等于没说,不过好像这年头卑微者也不可直呼主人家的名字,那可是大不敬,就算是一般同事,朋友也不能直呼其名,都以表字相称,自己这般问她,倒也是孟浪了。
算了,等会儿去问便宜老娘好了。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这才由锦姑领着去了前厅,便宜母亲已端坐大堂,唐朝实行地还是分餐制,特别是他们这样的高门显户更是注重礼法,家里的主人已按照尊卑长幼分次入座。
杨晓然看了一眼,发现在裴氏的下首便有一个空位,那分明是为自己留得。
杨晓然行了礼,低声道:“娘,长幼有序,我怎可坐在兄长前头。”
裴氏笑着点点头,“你那师父定是大贤,这些年你虽吃了不少苦,但从你这举止来看却是极为得体,刚刚我与你那两位师兄闲聊,他们呀,可把你夸成神仙了。我儿聪慧懂事,吾心甚慰。”
顿了下又道:“好了,今个儿日子特殊,且这家中也就你一个姑娘,若论身份,乃是我国公府的嫡出大姑娘,这位置也是坐得。”
“是!”
既然便宜老娘都这么说,杨晓然也不矫情,便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坐下后,才看见自己那两师兄坐在最末,完全没有看自己的意思,只吐着长长的舌头对着眼前的美味佳肴流着口水。
忽然好想离开这里……
太丢人了!
又扫了一眼,发现还有几张生面孔,朝裴氏望去,只见裴氏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过稍纵即逝,便笑着道:“这两位是你庶出的哥哥,这是程处立,你便喊他四哥吧;这是程处寸,与你年岁相仿,只是生于春日,比你早出生几月,你便喊他五哥就是。”
“妹妹见过两位哥哥。”
杨晓然起身行礼,两位庶出的哥哥连称“客气”,几句客套后方才做下。
杨晓然垂下眼,心里暗道:看来这个家里的水也挺深地,自己得小心行事,莫让人抓了把柄。
想来也是,这高门大户看着富丽堂皇,可这后院里的龌龊不知几何,自己那便宜母亲看着也是个厉害地,只希望家里的那几位姨娘别来找自己麻烦就好了。
“说起来,再有十几日便是我儿生辰了,这回可要好好办下。”裴氏又在上座继续说道,“认祖归宗可是个大事,眼下你阿爷与大兄还在边关,等你阿爷回来便行此大仪,不过嘛……”
裴氏呵呵一笑,道:“这生辰可以先办得热闹些,也好让京中人士知晓你的身份。”
杨晓然一听便觉头皮发麻,她最烦这种人情往来,交际应酬,加之心中有鬼,总觉这样很容易露出马脚,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想到这里,杨晓然便道:“娘,我大唐刚刚经历大灾,此时大办女儿生辰怕是惹人话柄,女儿年岁还小,还是不要大办了吧?”
“那哪成?”
裴氏不满道:“这可是我程家的大喜事,就算是陛下知道了也会派人来道贺的,这悄莫声息地就回来了,不是要惹人笑话?”
“可是娘,女儿听说宫中的圣人如今都过得很节俭,若为女儿生辰大加操办,女儿唯恐是福小命薄承担不起啊!”
“什么福小命薄?!”
裴氏不乐意了,“我裴翠云的女儿怎会福小命薄?”
话一出口又觉自己稍微严厉了,看着女儿惶恐的模样,忙露出笑容,道:“不过我儿真是懂事,好了,好了,依你,不大办,就把与你阿爷交好的几位老友请来撑个场面,有他们在,保管也没人敢小觑了你。”
“多谢阿娘为女儿操心。”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闺女,娘还能亏待了你?好了,今个儿是大喜的日子,奔波一日,肚子也饿了,快吃饭吧。咱们程府的饭菜也是一绝呢。”
“是。”
裴氏一声令下,便可动手吃饭了。
桌上摆着两个冷菜,分别是葱醋鸡丝,凉拌豆芽,然后又有婢女鱼贯而出,每上一道菜便有小厮唱名,只是听着这菜名,杨晓然晕菜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箸头春!”
“金粟平!”
“红羊枝杖!”
“清凉臛碎!”
“仙人脔!”
“天花!”
“雪婴儿!”
“我擦!这名字越来越恐怖了,天花,雪婴儿……”
杨晓然的脸色发窘,可唱菜的还再继续打击着她的神经,“婆罗门轻高面!凤凰胎!”
彻底晕菜,特别是当那些菜端上来后,杨晓然更加无语了。
比如这婆罗门轻高面,就是带有蔗糖味的馒头而已……因蔗糖制法刚刚从印度传来,而婆罗门则是唐人熟悉的佛经里对印度以及印度人的称呼,所以这糖馒头便有了这么个怪名字。
至于天花这个令人胆寒的名字其实就是一种以山西五台山附近的一种菌菇,以此菌类为馅,加上米饭与一种名为“九练香”的香料调制而的包子……
雪婴儿么……就是青蛙裹上面粉油炸而成,因通体雪白,形似婴儿故而得此名。
听着唱菜人的介绍,杨晓然不由想着,“那西游记里的人参果莫不是因此而来?”
不过让杨晓然感到有兴趣地则是那道名为“金粟平”的菜,不用他人介绍了,这就是鱼子酱啊!要不怎么说古人风雅呢,鱼子酱都有这么一个好听而又形象的名,果然吃起来都觉得多了些趣味。
至于箸头春其实就是活烤鹌鹑,而红羊枝杖就是烤全羊罢了,只因古人迷信,以为丙午,丁未年容易有灾害,为“红羊劫”,把这样站立着烤熟就是取个吉利的意思。所谓“枝杖”就是四腿四蹄撑着烤羊身的意思。
仙人脔更是后世产妇口中常食之物,**炖鸡罢了。唯一让杨晓然感到心惊胆寒的是那道“清凉臛碎”!
那小厮不介绍还好,一介绍后,吓得杨晓然立刻将盘子推出去好远!吃什么不好,居然拿果子狸入菜,这是找死啊!
见杨晓然这模样,裴氏好奇地问道:“小娘,你怎么了?”
“这,这……”
杨晓然脸色发白,“这果子狸可是大毒之物,娘亲怎可拿来食用?”
“有毒?”
程处亮一脸迷惑,“阿妹说笑了,这果子狸可是大补之物,就是陛下都常常食用呢!”
“我的老天!”
杨晓然服了这群人了,找死也不是这个死法啊!
咽了咽口水道:“女儿曾听师父说,这果子狸有寒毒,若一不小心引发便可成为瘟疫。”
“哐当!”
程处亮的酒杯掉到了地上,吓得脸色发白,“此言当真?!”
“是师父说地……”
杨晓然垂着脑袋,淡淡道:“这世上美食何种千万,妹妹想着还是小心为上,这果子狸一股腥臊味,不吃也罢。”
裴氏若有所思地望了杨晓然一眼,对着下人挥了挥手,下人心领神会,将桌上的果子狸都收了下去。
裴氏抿了一口酒,便问道:“听憨牛说,你师父是神仙一般的人儿,既然他这般说了,想来是不会有错地。”
顿了下,又问道:“小娘,你可继承了你师父的医术?”
杨晓然点点头,“是跟师父学了些医术……”
顿了下又道:“师父的本事太大了,女儿只学得一点皮毛。”
裴氏笑了笑道:“女儿家能读书识字便是大才了,听你两位师兄说,你三岁识字,五岁背经义,七岁能诗,啧啧,我老程家都是以武入道,没想到家中却出了你这样一个小才女,这下咱们程家也算文武双全了,看以后那些人还怎么笑话我程家人不学无术!哼!”
裴氏说到这里眼中已闪过一丝冷光,杨晓然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自己这便宜老娘还真可爱啊。
至于那几个哥哥已是用一脸崇拜表达了对自己的敬意,程处亮吞着口水,一双眼睛直发绿光,道:“阿妹居然三岁便能认字?五岁便可背经义了?还能作诗?”
“那是自然!”
还未等杨晓然回话,刚刚还在埋头苦吃的鼻涕抬起头来,嘴里的东西还未咽下去,含糊不清地道:“师妹悲天悯人,七岁那年见师父在道观外种菜,日头当天,师妹便吟了一首怜农诗。”
吃你的东西吧!不说话没人当你死人!
杨晓然现在真有种想把鼻涕打死的冲动了,再看一旁的憨牛在旁补刀,立刻想把这家伙也一同宰了。
“是啊,是啊,师妹那诗做得可好了,师父当年就说师妹有慈悲心!怎么念来着得,锄禾日当午……”
杨晓然捂脸,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当年老道整日叫自己诗词歌赋,自己不想学,又想堵住老道的嘴,这才找准时机抄了两首诗,没想到今日被翻了出来,果然抄袭这事一旦开了口,就有无尽的后患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