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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脸睡意的晏哥儿,绷着严肃漂亮的小脸蛋,问道:“娘,看戏打盹,也要受罚么?”自打上学后,他没少因为上课打瞌睡的事情受罚,他就纳闷了,他都背会该背的文章了,那个长胡子老头干嘛还老告状,搞得娘亲时常敲他的小手掌。

逢春甚囧的表示:“只要你上课时不睡觉,那就行。”

晏哥儿轻轻‘哦’cncnz.nét了一声,然后在姐姐目光热切的注视之下,继续正大光明的一边打盹一边听戏,姜箩家两个大些的小姑娘和二房的庶女姜筌,在一旁纷纷捂嘴偷笑,嫤姐儿扁了扁嘴,又去和三个小女孩听戏说笑,被姜箬抱在怀里的轲哥儿,见到母亲熟悉的面容,也张着小手臂要抱抱,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娘娘娘’。

怀里的胖小子张牙舞爪的往外扑,姜箬很吃醋地一脸幽怨道:“唉,轲哥儿这个小没良心的,见了娘,就不要姑姑了。”她成婚近三年,还是没怀上孩子,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这会儿都稀罕喜欢的厉害。

“这小子喜新厌旧的厉害,时常见了爹,也不要我这个娘呢。”逢春口内顽笑两句,随后摘下耳上的两枚耳环,方伸手去接沉甸甸的小儿子,轲哥儿与逢春极是亲热,被亲娘抱到怀里后,又是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又是不住地扭动小身体,好半晌之后,小胖墩才安静下来。

看到母子俩的亲热劲儿,姜箬不免心里艳羡,口内却道:“嫂子,我二哥读书这般刻苦,亲戚也不走,酒也不吃,戏也不听,这是卯着劲儿要考上进士啊。”

逢春抱着安静而坐的小儿子,笑道:“就许你姑爷中进士,不许你二哥考个好功名么,小丫头是不是也忒偏心了。”

“人家哪有这个意思。”姜箬娇嗔一句,“我当然盼着二哥也能杏榜题名啊。”她亲爹、她大哥、她夫婿,都曾杏榜题名过,要是二哥也有这个造化,那也称得上一桩美谈了,姜箬掰着手指头,“不拘是童生、秀才、举人,二哥都是一次考过,说不准会试也能一次考过呢。”

闻言,正在抹骨牌的姜夫人笑回道:“小丫头,你以为进士是那么好考的?你二哥就是下场去试一试。”讲实话,小儿子能考到举人功名,她已经非常心满意足了,小儿子考不考中进士,她真的不在意了,就冲儿子现在的勤奋劲儿,哪怕他名落孙山,她也不会有半句抱怨之语。

姜箬笑嘻嘻道:“二哥肯刻苦,运气也很不错,我觉着大有可能,要是二哥和三哥今年都能金榜题名,那可要轰动京城了。”娘家有两个考生,孟氏二婶也在侧,她也不好只说亲二哥,当然,若是亲二哥和堂三哥都能中榜,那自然再好不过。

“箬丫头嘴上真真抹蜜了,竟说好话哄大伙儿高兴。”也在陪婆婆玩骨牌的孟氏,掩口轻笑一句,嗯,大房的筠哥儿那般刻苦,为了读书考试,也不陪最喜欢的老婆回娘家了,今日更是吃过午饭就回屋看书,等筑哥儿从岳家回来,她也得催着儿子再勤奋点,若是能够考上进士,凭自己的本领授了官,宫里的皇帝老爷自然也会高看一眼。

嘉宁长公主神色自若地笑道:“箬丫头这是讨口彩呢,要是真叫箬丫头说中了,你们这当娘的当婶子的当嫂子的,可别忘了给箬丫头一份口彩礼。”

姜箬淘气而笑:“那祖母您呢?”

“那还用说,自是给你双份的!”嘉宁长公主笑道。

屋里在座的女眷皆抿嘴而笑,轲哥儿不明所以,但并不妨碍他也跟着一起嘎嘎傻乐,时辰还不算太晚,就这般,女眷们一边说笑听戏,一边打牌玩乐,不多时,从娘家回来的韩雅,也和丈夫领着孩子过来,再一番你来我往的热闹后,姜箬和姜箩才告辞离去。

因姜夫人留了嫤姐儿和晏哥儿吃晚饭,逢春遂只带了轲哥儿回如意苑,姜筠许是看书累了,已丢开书歪在炕头睡着,轲哥儿见着爹爹,伸着脖子嗷嗷两声,姜筠就睁眼醒了,逢春抱着小儿子坐到炕边,口内笑道:“原不想吵你的,谁知轲哥儿嗓门大,还是吵了你。”

“我只是略打个盹,也没睡多沉。”姜筠身上还盖着一幅毛毯,随着起身的动作落了下去,被逢春放到炕上的轲哥儿,已挪动四肢兴奋地爬向老爹,嘴里依依哦哦的叫着‘爹爹’,姜筠抱起爬过来的小儿子,在他的小脸上啵了一口,弯眉笑道,“轲哥儿,叫爹爹。”

轲哥儿刚才爬的太过卖力,连头上戴的小暖帽都歪偏了,逢春微倾身子,去给儿子扶正帽子,冷不防,却叫姜筠咬了一口耳朵,逢春瞪眼嗔怒:“想吃肉,叫厨房给你做去,你咬我耳朵干吗?”

“这是惩罚。”姜筠晃着怀里的胖儿子,口吻悠悠道,“谁让你骗我。”

逢春怒从心头起,遂恶向胆边生,伸手虚遮住轲哥儿的眼睛,然后照着姜筠的脸上,砰砰砰砰砰重重地连亲五口,随即把小手境塞给他,再从他怀里抢走轲哥儿,迅速逃离作案现场,轲哥儿本在老爹身上乐呵,陡被亲娘从中搞了破坏,不由发出抗议的嗷嗷声。

姜筠举起小手境再照自己,然后笑着去拿手绢儿擦红唇印,年前,他忙着读书备考,她忙着准备过年,说来,两人已有几日没同床欢好了,嗯,媳妇儿今天这般调皮勾他,应是想叫他宠宠她了,盛情难却呀。

中午没吃好饭,下午又说笑半天,待到晚上用饭时,逢春不免敞开了肚皮狠吃,这晚吃的是暖锅,也就是所谓的火锅,大冬天吃这个,嗯,十分的过瘾,见逢春好似在填补无底洞一般,姜筠呆了一呆:“逢春,你中午……没吃饭么?”

怎的出门一天,回来就变一只女饿鬼了。

“吃了,就是没吃饱。”逢春伸筷子去捞已经熟透的羊肉卷,脸上泛着吃货本色的红光,“我娘家那边的情况,二爷还不知道嘛。”逢瑶摆出一张‘全天下我最委屈’的幽怨表情,谁还有心情大吃特吃啊,一边吃着辣味十足的羊肉,逢春随口闲话道,“我七妹妹在韩家似乎过不下去了,说婆婆待她不好,姑爷待她也不好,一直求我祖母给她说好话呢。”

姜筠已填饱肚子了,这会儿正无聊的摆弄着一颗肉丸子,微弯唇角:“真是好笑,若是长辈们说句好话,就能婆媳太平、夫妻美满,这天下间也不会有那么多怨声载道了。”

逢春鼓着脸颊嚼完羊肉,又道:“也不知她回家哭求过多少回了,反正我祖母说,若是她愿意,家里可以叫她与韩姑爷和离,然后再给她安排一门亲事,她又哭着不肯。”你在韩家的日子已经过成一个死结,有人好心帮你剪断,你又不乐意,那你有本事,自己把死结解开啊,别一直哭我的结好难解行不行。

姜筠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若是陶逢瑶真肯与韩越和离,倒是韩越的好造化了,沉寂片刻后,见逢春还在一个劲儿地吃吃吃,姜筠不由微微蹙眉:“少吃些吧,当心晚上积食不消化。”逢春扭头,朝姜筠笑笑,“我有谱,不会吃撑着的……呃,你今晚还看书到很晚么?”

“今晚不看了,已冷落你好几天了,今天该宠宠你了,然后早些睡。”姜筠搁下手里的筷子,微微笑道。

逢春耳根微烫,却扁嘴说道:“我没觉着受冷落啊。”

姜筠挑了挑眉,再道:“好吧,你可以认为,我今晚想偷个懒,顺带着宠你一宠。”约定好晚上的安排后,姜筠从桌边站起身,“你继续吃着,我去抱轲哥儿进来,教他说会儿话。”一边往外走,还一边感慨,“一个女人,居然比我这个男人还能吃,真是……唉,幸好我有些家底,要不然,只怕就得砸锅卖铁养你了……”

听了姜筠的感慨之言,逢春险些将嘴里的豆腐块吐出来——她的饭量有那么夸张么。

当夜,云散雨过后,姜筠捻着逢春圆润的耳垂,低语轻笑道:“看来吃的多,也有一点好处,都不嚷嚷告饶了,嗯,以后都多吃些,别怕长胖。”

逢春伸脚踹一下姜筠的毛毛腿,微有不悦道:“哪个吃的多了?我那不是中午没吃好,晚上想给补回来嘛……”在姜筠胸口拱了一拱,逢春说道,“你这阵子读书怪累的,早些睡吧。”

姜筠揉揉逢春的头发,不甚在意的笑道:“顶多再熬上一个月,以后……”说到此处时略顿了一顿,逢春以为姜筠会说‘以后就解脱了’,谁知他竟说的是,“以后就能自己挣钱米,养你和三个娃娃了。”

逢春轻轻嗤笑一声:“你得了吧。”以他们现在的生活水平,姜筠初入仕途的那点俸禄,能干个啥呀。

说到家庭收入来源,逢春不免想到嘉宁长公主,这位府里最尊贵的女主子真是太有钱了,她多活一年,陈州所收缴上来的赋税,就全是她个人的私房钱,嗯,逢春都想给她立个长生牌位了,沉吟片刻后,逢春低问姜筠:“二爷,你说,要是侯府大伯母生了个男娃娃,祖母她老人家,嗯……”

逢春说的断续结巴,其实她想表达的就是,要是已经顺利怀孕的小沈氏生了个儿子,嘉宁长公主会有啥反应,本来姜简亡故后,侯府算是断了继承人,姜策大哥很有可能接班而上,谁知侯府大伯命中率倒高,都五十岁的人了,居然真的让继妻小沈氏怀上孩子了,嗯,有了孩子的小沈氏,也终于有了点活人的生气,大概是母性使然吧。

“和我说话,有必要这么吞吞吐吐么?”姜筠抚着逢春的后背,轻轻回道,“……你不就是想问爵位的事嘛,嗯,据我这些年来的观察,祖母的态度很清楚,若是侯府那里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她无话可说,若是没有,那侯府的爵位自然要是大哥的。”

忠敬侯府的爵位乃是世袭罔替,只要不犯原则性的大错误,基本算是铁打的饭碗,当然,要是当任皇帝有意削你时,自然要另论,其实,以嘉宁长公主和皇帝老爷的关系,让皇帝恩封姜大老爷和姜二老爷也挺容易,只不过肯定是降等爵位之流了,好的话能多袭两代,差的话估计一代就终断了,与忠敬侯府的原等世袭爵位不能相比。

逢春动了动脖子,又问:“那你呢?”

“我?”姜筠低低反问一声,又道,“要说本心呢,若是侯府大伯无后嗣,大哥就能承继那边的爵位,若是父亲再得恩封,那就轮到我承继家业了……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说来说去,还是要看老天爷的意思,我从来没惦记过什么爵位,我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他早安排好自己的人生,前半辈子替姜筠孝敬父母,再为父母养老送终,之后,他会带着逢春做他想做的事。

逢春轻轻笑道:“没出息,不过,我喜欢你没出息。”她也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姜筠虽然没什么雄心大志,但着实有一些本事,正月过后,三年一度的春闱再度翩翩来袭,在考场奋战九日的姜筠,几乎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面孔憔悴,脸色发青,活似去监狱里渡假了一般,姜筑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家丁们运回府里后,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在封闭的考场里足足隔绝九日,喝白开水啃干粮蜷腿睡倒也罢了,最让姜筠难以忍受的是,他整整九天没洗过澡没洗过头发,姜筑顶着一张活似纵欲过度脸睡下时,姜筠还坐在热气蒸腾的浴桶里,叫逢春卯着劲儿给他搓身上的泥丸儿。

“再用点劲儿。”后背的某些地方,是姜筠探不到的盲点,他自己够不着,只能委托逢春帮忙,至于他能碰得着的地方,他吭哧吭哧搓的相当用力,逢春几乎怀疑他要洗掉一层皮,“行了吧,你当自个儿蜕皮呢。”姜筠拿布巾搓着腋下,接口道,“不行,再洗一桶水,然后你给我洗头发。”

逢春双手合十,一脸唏嘘的感慨道:“阿弥陀佛,幸好二爷就考这一回。”

折腾了老半天,姜筠才算洗完,逢春捧着一块吸水性极佳的干棉巾,给坐在床边的姜筠擦头发,逢春擦头发的动作温柔而细致,姜筠渐有困意袭来,忍不住伸手抱住逢春的腰肢,将脸贴到她的身上,声音困倦地说道:“逢春,我大概要睡着了……”

逢春颇没好气地嘀咕道:“你要是不洗三遍澡,不洗五遍头发,现在早就躺着睡觉了好不好。”

姜筠声音含笑:“就这,我还觉着没洗干净呢。”

逢春无语凝噎片刻,然后继续嘀咕:“……先别急着睡呢,等我把头发给你擦干,湿着头发睡觉要生病的。”姜筠在逢春身上动一动脸,轻笑着和她商量道,“真的忍不住了,眼皮沉的抬不起来,我睡了,一会儿,你帮我躺好……”逢春微微叹气的功夫,已听到姜筠呼吸绵长,逢春怔愣片刻,然后俯下头,轻亲姜筠微湿半干的头发。

小半月后,会试初发榜,姜筠榜上有名,三月初再参考殿试,三日后再放榜,姜筠中了三甲第十八名的同进士。

虽然只是三甲同进士出身,但对于姜筠来说,战绩已然颇为不俗,他从读书到中三甲同进士,才堪堪数年而已,姜大老爷几乎乐得失了形象。

当然,几家欢乐几家愁,姜二老爷就十分忧郁,因为姜筑落榜了,姜二老爷扯扯一把飘逸的胡须,决定让独子姜筑再考一回,反正自家小子还挺年轻。

姜筠幼年敏思好学,然风云不测灾厄降临,一痴傻就是整十年,十年后枯木逢春再现生机,直至如今的功成名就,堪称一桩奇人奇事,因姜筠在权爵之家算是大放异彩,又兼姜筠是皇帝老爷的孙外甥,杏榜张贴之后,皇帝老爷还召姜筠进宫面圣,待离宫之时,姜筠的工作就正式定下来了。

第99章 逢春v

暖春三月,清风徐徐,气候温和宜人,一架戳着特殊徽记的湖蓝色帷饰宽敞大马车,缓缓驶出京城的西城门,待离西城楼远了,路上的行人少了,车厢一侧的绣金线花纹纱帘忽被拉开,接着露出一张俏丽灵秀的小脸,正是姜筠与逢春的长女,姜嫤。

“哇,外面好漂亮啊。”嫤姐儿趴在缓行的车窗口,望着城外的景色,发出赞叹的呼声。

逢春透过大开的车窗,放目朝外瞧去,只见蓝色的天空悠远而辽阔,几团形态各异的白云缀在其间,蓝的剔透澄澈,白的干净纯粹,蓝天白云之下,满眼都是新鲜油亮的翠碧之色,路边开着叫不出名字的野花,让人一望便心旷神怡,这小清新的景致,哪比得上府中花园子的斑斓壮阔,然,自然有自然的魅力,大鱼大肉吃多了,偶然吃点清淡小菜,也会觉爽口万分。

“外面比家里还漂亮么?”逢春瞧着活泼可爱的长女,笑盈盈地问她。

嫤姐儿微皱秀丽的眉峰,嘟着嘴巴道:“没有家里漂亮,可是也好看。”从车窗外收回兴奋的目光,嫤姐儿去瞧歪靠在车厢里侧的姜筠,声音甜嫩欢快的问道,“爹爹,我们能出来玩几天啊。”

马车缓缓往前行着,姜筠的身子也跟着微微摇晃,见女儿满脸的雀跃欢喜,姜筠神态慵懒地笑道:“约摸七、八天吧。”

嫤姐儿眨巴眨巴眼睛,又问:“那这些天,我都见不着晏哥儿和轲哥儿了么?”

姜筠唯一颔首,再笑:“对啊,你晏弟弟要读书上课,你轲弟弟还不会走路,带着你最方便了,怎么,你想两个弟弟了?那要不爹爹再送你回去,就我和你娘到温泉庄去玩?”

“才不要!”嫤姐儿冲老爹做了个鬼脸,然后又兴致勃勃地去欣赏郊外之景。

长公主府的马车足够宽敞,车内置着一张小小的桌几,雕着岁寒三友的图案,几上摆有茶壶茶杯,也摆放有干果糕点,自登车离开府门,已有一段时间,见女儿趴在车窗一脸兴致盎然,逢春也不去管她,只问靠在绣垫上的姜筠:“二爷渴么?要不要喝杯茶?”

“不渴。”姜筠摇了摇头,却道,“我想吃瓜子,你给我剥一些。”

为了表达对姜筠先生的感谢之意,逢春任劳任怨地剥起瓜子来,话说,自姜筠杏榜题名、又被皇帝老爷亲自安排工作后,姜大老爷夫妇直乐的喜笑颜开,因一个月之后才上任,趁着老爹老娘心情不错,姜筠提出想到城外的山庄散散心,姜大老爷夫妇自然应允,姜筠又道,一个人散心没意思,想叫逢春陪他一块,再言晏哥儿已经启蒙读书,轲哥儿年岁尚小不便相带,欲将两个娃娃寄在明萱堂住几天,至于不用怎么读书的嫤姐儿,自然要打包带上路。

于是,便有了今日的一家三口郊外游。

逢春每剥好一粒瓜子,就放到姜筠先生的掌心,姜筠也不急着一口吞掉,只笑瞧着手心的瓜子粒越来越多,剥了七、八粒之后,逢春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干嘛不吃呀?”

想了想姜筠先生的习惯,逢春的目光微露狐疑之意:“你别是在诓我白干活吧,我现在可不吃瓜子。”

逢春怀疑,她现在剥的每一粒瓜子,到了最后,又会被姜筠先生如数退回,然后跟上轻飘飘的一句‘我忽然不想吃了,还是你自己吃吧’,她曾经给姜筠敲核桃吃的时候,他就这么干过,问他原因,他居然说想看她敲核桃时的样子,逢春当时无语的只想吐血,姜筠今日不会心血来潮,又想欣赏她剥瓜子时的样子吧。

“少自作多情了。”姜筠疑似翻了一下白眼,嘴角微勾道,“就这么一点儿,怎么够我和我姑娘分着吃呢,快点继续剥,若是数目不如我的意,后果,你懂的……”

趴在车窗前看景的嫤姐儿,忽然扭过头来,一脸天真无邪道:“爹爹,你是在欺负娘么?”不待姜筠吭声,嫤姐儿忽又改口道,“不对,爹爹,你这是在威胁娘啊。”已经五岁的嫤姐儿,现在颇有文化知识,说起话来条理清晰,活脱脱一幅小大人模样,“你怎么能威胁娘呢,先生说,不能威胁欺负弱小,你这样不对。”

逢春扑哧一声笑出来,怕笑得有损形象,忙伸手捂了嘴巴,闷闷地低声发笑。

被指责不对的姜筠老爹,心头微微泛起一点无力感:“你这小丫头……”咱们还能不能愉快的当父女了,前阵子,因逢春管不住自己的嘴,又在狂吃辣的,他忍不住出手阻拦,媳妇顿时可怜兮兮地瞧着她,这幅情景被女儿看到了,女儿当时就蹦出一句‘爹爹,你怎么能欺负娘呢’。

“好吧,那我来剥瓜子,叫你娘拿着,一会儿咱俩再分着吃,行吧。”被女儿指出有威胁之举后,姜筠如此回应,“这样就不算威胁你娘了吧。”

嫤姐儿认真的点点头,然后一脸满意的转过头。

经过嫤姐儿打岔后,车中的情势立时倒转,变成姜筠一粒粒的剥起瓜子,逢春负责收藏储存,逢春本来不想吃瓜子的,如今嘛,在姜筠磕巴瓜子壳时,逢春监守自盗,一忽儿摸几粒瓜子塞到口内,待姜筠把空缺补上之后,逢春继续偷几粒放嘴里吃了,姜筠睁大眼睛,无声地瞪着逢春,逢春微弯眼睛,笑得淘气顽皮。

等到嫤姐儿来分享瓜子时,小姑娘脸带诧异的轻怨:“啊,怎么还这么少啊,爹爹,你剥瓜子好慢啊,小蝶一会儿就能剥好大一堆呢。”毫不知情的小姑娘露出一幅‘爹爹,你怎么还不如小蝶’的表情,然后又特别懂事大方的表示道,“先生说,要孝敬父母,就这么一点瓜子,嗯,还是爹爹你自己吃吧,我去吃绿豆糕。”

逢春几欲憋出内伤,但还是忍着笑意开口赞道:“我家嫤姐儿真是长大了,既懂事明理,又孝敬爹娘,为娘甚感欣慰,二爷,你说呢?”

古有孔融让梨,今有姜嫤让瓜子,得女如此,姜筠心中不由感慨万千,望着一脸求赞扬的女儿,姜筠微微笑道:“为父也甚感欣慰。”实则,姜筠几乎想吐出一口老血来,女儿喂,你怎么能傻的如此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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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直到晌午前方到温泉庄,此处乃是嘉宁长公主的私人山庄,属于皇庄级别,距离西山的避暑行宫并不多远,如今恰逢阳春三月,正是踏青游春的好时候,嫤姐儿从未见过山野风光,一路之上,都掀着车帘欣赏观看,春光明媚,嫤姐儿看得极是欢乐,待马车驶进温泉山庄,风景更显幽美。

入庄后即下了马车,嫤姐儿犹如一只刚出笼子的小鸟,瞧什么都新鲜,姜筠和逢春往这里来之前,早有人提前过来递话,叫山庄管事做好准备,逢春以前来过一回,那时候住的院落是清芙轩,这次依旧如此,逢春牵着嫤姐儿慢悠悠走着,山庄的管事太监和管事嬷嬷,跟在姜筠身边听候吩咐。

清芙轩布置的很是精致高雅,床帐被褥俱已换新,姜筠转了一圈表示满意,然后有丫鬟捧水盆和巾子进来,一家三口净手之后,开始吃午饭,饭毕,姜筠对女儿道:“早上坐车累了,嫤姐儿先午睡,下午爹爹带你骑马玩。”

嫤姐儿兴奋地大力点头,由小蝶陪着回屋睡觉,约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姜筠拉着逢春偷偷离开清芙轩,到了一片视野开阔的林场,有小厮把姜筠素日常骑的马牵过来,逢春面色微带为难:“这马好高啊,我怎么上去……”话说,趁嫤姐儿这会儿在睡觉,俩人溜出来先骑会儿马,若是到了下午,就没逢春骑马的份了。

姜筠笑着开口:“这个简单,我抱你离地,你左脚先踩上马镫,我从后头再托你一把,你记着抬右腿就成了,有我在呢,别怕……”逢春眨眨眼睛,又问,“这马脾气烈不烈啊,不会有生人骑它后,它就发脾气吧。”姜筠伸手掐住逢春的腰,挑眉笑道,“哪儿那么多问题,来,左脚踩马镫,抬右腿……”

待逢春翻身坐上高头大马后,站在马下的姜筠问道:“感觉如何?”

“感觉长高了。”逢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姜筠,虽然她一动都不敢动。

姜筠轻笑一声,然后也跟着翻身上马,坐在逢春的后头,双臂环圈住逢春的腰,手里捉握着缰绳,遣开一直牵着马的小厮,姜筠扯了几下缰绳,身下骑着的枣红色大马,开始一步一步的往前溜达。

背后靠着温厚结实的胸膛,身体也被箍的牢固,逢春放心不少,笑着说道:“挺好玩的。”姜筠轻弯唇角,“就这么慢慢溜达几步,就算好玩了?跑起来才好玩呢。”说着,拿鞭子抽了一下马屁股,受了刺激的马儿,当即撒欢似的奔跑起来。

马儿突然开始奔跑,逢春立时撞到姜筠身上,口内情不自禁地惊叫两声,姜筠抱着受到惊吓的老婆,笑着开口:“胆小鬼,连嫤姐儿都不如,放心,不会叫你摔下去的……”再踢一脚马腹,马儿顿时跑得更加欢腾,策马狂奔之下,呼呼的风声从耳畔吹过,逢春高声反驳道:“谁有你女儿那么好命,不到两岁,就三天两头被你抱着骑马玩儿!”

“你这是怪我没早些带你出来骑马了?”姜筠饱含笑意的声音,徐徐地飘进逢春耳内,“好,我给你赔礼……”说着,脑袋一偏,已响亮地亲了一下逢春的脸颊。

逢春颇有一种‘老公一边开车还一边调戏副驾驶座妻子’的即视感,不由尖叫一声,怒声斥道:“好好骑马,不许胡闹!”她可不想头一次骑马,就倒霉的出马祸。

姜筠哈哈一笑,带着逢春跑了好几圈快马,然后才继续慢悠悠地溜达,逢春摸摸头发,再摸摸脸蛋:“骑马过瘾是过瘾,唉,可惜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发髻松了,脸也土了,要是在京里,我现在这幅模样,都不好出去见人的……”

“没事,我们晚上去洗温泉,我可以帮你洗脸洗头发……”姜筠凑在逢春耳边,语气温温的说道。

逢春莫名觉得耳根发烧,以她对姜筠的了解,只怕他不仅会给她洗脸洗头发,果不其然,到了夜晚,下午几乎玩疯了的嫤姐儿,早早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夫妻俩到了一个温泉汤池后,姜筠干脆利落地宽衣解带,然后跳进了温泉池子里,撩着云雾蒸腾的泉水笑道:“怎么还不下来呀,怕我吃了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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