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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谁也不必哭,也谁都别遗憾。
孩子是另外一趟生命,不是她与魏瑾泓的传承,他有自己的人生,没什么不好,她对他最好的维护就是再尽力给他安排一条路出来让他去活自己的。
她已尽力为他着想,只愿多年后他想起来,他对她的爱比恨能多一点。
☆、199
不管亲儿那边是作何决定,魏家众人在商议事情的这几天,赖云烟也在着手给即将到来的事情布路。
便是赖煦晖让由他姑姑安排了事情在身,小小孩儿要代替家族负责与魏家接洽,其父亲与兄长另有要事在身。
在赖云烟第二天从赖家那边回来,魏世朝就又过来,与母亲道,“孩儿想留下来,做力所能及之事与家族尽力。”
“想清楚了?”赖云烟认真地看着他,“这条路并不好走。”
“孩儿想清楚了。”
“这家族,不会是你的……”赖云烟替儿子理了理衣袖,每一句都说得淡漠又冷酷,“前段时日你抛弃了这个家族,这个家族便也抛弃了你,你要知道,你现在是靠着你父亲和我的权势在这个家族立足,不是我们不想把这个家族给你,而是这族里的太多人要比你强,要比你得族人之心,就算是我们顾着私心交给你,我们死后用不了一天,你就会被他们生吞活剥,你也别想着还有舅父表兄这些人还能替你撑腰,我不会让他们为你搭上性命,你父亲和我死后,你在这个家里,无势可仗!”
她每句话都说得难听无比,魏世朝却脸色不变,恭敬道,“孩儿知道。”
“要是留下,你也好,你妻子也好,接下来就享不了你们身为族长儿子儿媳的荣光了,可知?”既然他决定留下来,赖云烟也就把话全摊开来说。
以后会更难,她不希望看到他因困境前来不断哀求他们,比起现在他的毫无作为,那才是真正让她这个当母亲难堪的。
“孩儿知道。”
赖云烟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说着,她眼角闪过一道笑意,在她眨眼间就消失了,快得除了她自己,无人知道她这一刻的愉悦。
“孩儿都知道,孩儿想留下,”母亲话说得难听,但魏世朝还是能比她口里听出浓浓的关心,“孩儿也知道要是走,爹和您会尽全力护我安稳,只是,一边是我的安稳日子,一边是父亲和您在劳心劳力,孩儿便是再无能,也没那个脸去过那安稳日子,也请娘亲放心,孩儿既然决定留下,就是砍柴升火,哪怕做个伙夫,也不会给族人添麻烦……”
“再则,”说到这,魏世朝口气甚是悲哀,“孩儿也想明白了,如若我不是你们的嫡长子,不是你们唯一的那个儿子,孩儿怕是早死了罢?”
享尽荣光却不作为,那是父亲憎恶他的原因罢?
他说得甚是惆怅,赖云烟这时却不以为然,这时世朝来得好,时机恰恰好,只要他真能醒悟过来,她虽话说得难听,但也还是会给他排路。
当然,这是现下不能说给他的,他这才刚开始,以后能不能走上那条她给他布下的路,要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
“想好了,那就下去罢。”相比儿子的动容,赖云烟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不等他再开口,就让他退下。
“是。”魏世朝一整脸,作揖离去。
他走后,一直站在门边不吭气的冬雨走过来扶主子起来,嘴里问主子道,“那司家人也留下?”
“公主驸马是要走的,要是不走,让司家人一起走,要是再有余问,让公子也随他们一道走就是。”赖云烟淡淡地道。
魏家养不了那么多人,也不会在此等时刻替一个一事无成的大公子费尽千辛万苦保全对方的人马,世朝要是再分不清,便不尽心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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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魏家人出了议事厅,第一件事就是驱逐外人。
驸马夫妇与赖十娘要被送出去。
司夫人求到了女婿面前,遭拒后,这位夫人木着脸对女儿说,“看来你娘和爹,只能陪着你哥哥嫂子去死了。”
司笑死死绞着衣角,一句话也没有说。
昨晚世朝就已跟她说了此事,并把和离书也给了她,说她不忍心,便有父母一道前去就是。
司笑当下就觉得天都塌了,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视她若命的夫君。
可世朝的脸是温和的,眼却是悲哀的,“我尚还不能陪你一起去,我还有上佑要顾着,在这世道里,他和他的后人不能没有家族的庇护。”
“要不,您先杀了我罢?”司笑凄凉地笑了数声,把备好的尖钗拿了出来放到母亲手中,“左右不过是死,您便别让我再拖累世朝了。”
“你死了也干净。”司周氏没料一向自视荣华富贵如粪土的女儿会这样说,当下盛怒,那钗子往她身上就是一扎,“我就成全了你。”
那厢司仁出面,与魏瑾泓谈了近一个时辰,结果是司家长子留下,只有公主被送走,而这厢,迫不及待的司周氏已伤了其女司笑。
赖云烟一直都在议事房跟白氏和马氏商量内眷之事,等到可以让下人进来,等下人报了司家的事,她不由摇了下头,对白氏和马氏说,“以后你们小儿子找儿媳,找什么也别找心比天还高的,若不然真乃祸及三代。”
白氏听着族母无奈至极的话甚是好笑,但不敢笑出来,拿帕掩了下嘴把笑意掩了才道,“自古以来,门当户对才是良配,想来按着这话去定姻缘是出不了什么错的。”
赖云烟颔首,抬眼思及前事,自嘲牵强一笑,不再提及司家之事。
马氏还是给族母面子,起身道,“我去看看侄媳的伤。”
白氏自然不甘落后,也与她一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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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用了两天送走所有可疑与不相干的人,随后族长夫妇下令,即日起魏家人准备迁移之事,要去一个路程有近二十天的地方准备落居。
族长夫妇下令,没有人疑义,当日就准备了起来,打算等到天师算好日子,他们就起程。
移居之地是被四面石山所包围的山谷,山谷巨大,温度怡人,有一片无垠的草地,谷内果树颇多,可食用之物甚多,还有数条瀑布从头而下,谷内东西两方流淌着两条河流,堪称世外桃源。
魏世宇花了数月之久,终于找到可供族人久居之地,比赖云烟给岑南王找的守成山要好上数百倍。
谷内详情只有魏家几个主事者和魏世宇带领的魏家军知晓,魏瑾泓对家士下了缄口令,回来的几百家士无人谈及谷内之事,但魏家上下隐约也知道了他们要前往一个比这里要好上许多的地方。
因此,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离开,山上气息也因此紧张了起来。
但老天不作美,阴雨不断,文家的老师傅带着一群精于天地之势的师傅在数天内来回演测无数回,在这天对魏氏夫妇道,“老夫等测算,这月内,风暴会再次来袭,在此之内天晴不了,之后怕是也比如今好不了些许。”
“那只能冒雨前行?”赖云烟问。
“是。”
赖云烟看向魏瑾泓。
“那明日一早就起程。”
魏瑾泓发令下去,下面魏家人全员皆动,做最后出发的准备。
赖煦阳受姑母之令,带赖家死士助魏家携粮草之人前行。
魏世朝身体刚好,但也被其母送到了押送粮草的后列压阵。
压阵之人由魏世齐带队,魏世朝是乔装前行,但赖云烟还是找了魏世宇来,当着魏世齐的面与儿子道,“你若是坚持不住,便跟表兄说一声,由他带你来我处。”
魏世朝道了是。
赖云烟料想这次他便是死,也会死在阵列之中,世朝这点傲气还是有的,便也没有多担心多少。
虽说族长之子压阵是振奋人心之事,但出于世朝目前在魏家的威信,魏家人可不会作此想法,所以赖云烟也没打算先让太多人知道魏世朝有前去压阵。
要是做成,事后谈及两句就是。
世朝的前路,需一件一件的功绩爬上去,这还只是开始的第一件,赖云烟对儿子的表现也是尚还在旁观中。
儿子之事在现在还只是小事,赖云烟所担心的是任家迁移之事。
他们的存粮相较他们的人数而言有点庞大,物什太多不好迁移。
而这方,魏瑾允带魏世宇前来与赖云烟求亲,此次魏世宇受族长之令带兵前往深山寻那久居之地,中遇任家人,虽对方人数只有近十人,但他对任家人的本事颇为佩服,且对任家带头之人心悦,得知那妇人是任家女,闺名娇娇,且先夫已逝世多年,守孝年头正好刚过,就想求娶。
赖云烟听了,真真是呆了。
她家表侄女嫁过一次是个寡妇,而魏世宇因前来西地之事一直没有娶妻,这是头婚……
“再说一次?”赖云烟听后,第一感觉就是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不中用了。
“侄儿想向伯母求娶任家大爷之长女任娇娇……”跪在地上的魏世宇沉声再言道了一次。
赖云烟再听一次也还是觉得有点反应不过来,傻傻往边上魏瑾泓看去。
她难得有傻状,甚少有如此木然的时候,魏瑾泓见此勾起了嘴角,嘴里温和与侄子道,“你眼光倒是好。”
赖云烟哭笑不得,提醒道,“是娇娇,嫁给了江南船王之子后守寡的娇娇。”
“我知。”魏瑾泓淡定地点头,比划着手指算了一下,“一般守孝三年即可,也差不多。”
赖云烟冷笑,“大宣有得是守一辈子寡的寡妇,你们想置我表侄女名声如何地!”
魏世宇听了不语,眼睛一直往族长看去。
“郎才女貌,世人有何可说的?”魏瑾泓淡然得很。
“嫂嫂,”魏瑾允这时也开了口,轻轻道,“兄长说得是,他们一个郎才一个女貌,且家世相当,是再好不过的姻缘了。”
“可是,”赖云烟有些头疼,“世宇可是……”
他可是魏家的下一任族长!
“伯母,侄儿想娶,还请您恩准。”魏世宇磕了头,又求了一道。
这时前来的马氏起身,到了赖云烟的身边,在赖云烟的应允后低下头与赖云烟低声言语了几声。
赖云烟一听到说魏世宇与任娇娇有肌肤之亲后,顿时哑口无言。
她哑巴了好久,才板着脸道,“想娶可以,得她想嫁才行!”
娇娇都被她父亲养成了个女汉子,成天在外面带着一群男人为任家出生入死,来了西地后便是赖云烟也不能见着她几次,每次听表弟讲,她不是带人去找矿产去了就是找能吃的去了,她早把她这侄女当任家的一个厉害儿子看,哪想今日被求婚,她这才回过神来,她那表侄女是个女人,而且还睡了魏家的下任族长,可能肚子里都有娃了。
☆、200
这次迁移赖云烟带着内眷走在了最前,下面的人按她的法子做了两人抬的简易轿,马虽没了,身体孱弱些的内妇坐在轿上急行,也没耽误行程,这让内眷省了力,也给大队没造成太大麻烦。
司家那,仍冲着司仁的面子,魏家派了外姓家士去抬,司笑那赖云烟把她交给了马氏,她倒不是对司笑厌之,而是她儿子这位媳妇现在身上有伤,赖云烟一看她这病中带着娇弱的小白花样,说得好听是司笑这个当儿媳的身上有伤还不忘给她请安,可她请了赖云烟还得见,还得派人送她回去,而这种当口她哪有这闲暇成全司笑的这番所谓孝心。
而魏家那些会给族人送水送花的小小姐,就算三岁小孩摔在泥地了打一滚出来也不哭不闹,这些经过历劫之后的女眷谁也没有一张要哭不哭的脸,就她媳妇成天娇娇弱弱地来给她请安,赖云烟一看她那样,让马氏管着她,直接让冬雨去告诉她少造事,便无事。
司笑那娇娇弱弱的样好看是好看,但这一行人都是内眷,看在内眷眼里,少不得背地里被人说。
饶是如此,没人敢当着赖云烟的面说司笑的不是,但司笑还是在魏家内眷受了辱,在前行路中,魏家有内妇与司笑起了口角,有泼辣的内妇言道司笑想卖骚就到大公子面前卖去,少到她们跟前要哭不哭,跟她们欺负了她一样。
“因什么事起的什么口角?”赖云烟坐在走在最前的轿子里听了马氏的报,挺兴味盎然地略扬了一下眉。
“干粮有些涩口,侄媳有些吃不下,那春家媳妇在旁说了两句,因此便吵了起来。”
赖云烟一听,顿时少了兴致,淡语道,“大家都吃,她也是吃得的。”
全部内眷里,也就她这个族长夫人独一人吃得精巧些。
再过得两天,马氏又来了前面,报司笑已经不入口他们的吃食了。
赖云烟一听,顿时便微笑了一下,朝马氏温和地说,“不吃就不吃罢。”
即便是饿死了,她不信她那儿子有那个脸来找她算帐。
这一路,赖云烟除了要带先行队伍清除路障和带领内眷前行,也算是看了司笑一路的戏,她这儿媳绝食了两天,可能舍不得死,就又用起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