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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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宗哲豪气上来了:“你放心。我会替你把碗送回去的。”
白汐挤出一点眼泪:“那就拜托你了。现在,我回头去也是死。不如自由自在地死。”说完,她割下了林宗哲手上的绳子。对方似乎要站起来扶自己。但她把他的手给挥了下去:“那,这只莲花碗交给你了。请你帮我完成这个心愿,等把东西送到沈阳,再拿出来。”说完,她就站起来走了。留给背后的人一个坚定,柔弱的背影。
林宗哲显然想挽留她,但没挽留住。等她走了以后。还坐在篝火旁边发呆。手指上,那温柔的触感还在。但是佳人已走。
刚才看到的,听到的,仿佛是一出女妖与书生的怪谭。
但这一只钧窑莲花碗,提醒着他一切是真的。想想自己,为了名誉污蔑了一名美丽纯洁的女孩。还算什么大男人,还替社会主持什么正义?
男儿的血性,一瞬间就被激发出来了。不就是送一只碗去沈阳么。这姑娘都要死了,还不能替她完成心愿吗?!妈的,大不了工作不要了!
于是,林宗哲拿起了这一只钧窑莲花碗。下定了决心。大踏步地走了开来。
当然,他不知道刚才那姑娘,现在就附魂在这一只钧窑莲花碗当中。
“挥别”了林宗哲以后。白汐躲进了树林。然后摘下云纹玉佩。化为一缕幽灵,钻进了莲花碗当中。这本就是她的容器。
林宗哲把她抱在手上,不久以后,就放在了怀里。然后走出了紫金山。
接下来的几天,她被林宗哲放进了一个小盒子里。周围填满塑料泡沫。林宗哲为了完成那“将死女子”的承诺。还真是拼了。刚刚才找到的实习工作也不要了。直接拿着结算的薪水,卖了去沈阳的飞机票。几天以后,就把她带到了沈阳。
你骗我,我骗你。这个社会太好骗。这就是白汐现在的感受。
林宗哲耍了她。把她污蔑成盗墓贼。现在,她利用了他,免费搭飞机来到了沈阳。
白汐明白,林宗哲有头脑。有耐心。将来必成大器。但是他过于心急成名,脱不离年少气盛。这不,自己奥斯卡了一出戏。就把他给骗到了沈阳来。
不过没想到,这个自称苏州人的大学生,居然在沈阳有家。第一天到的时候,她就随林宗哲住进了一所大房子。房子里有许多佣人。还带了一座很大的后花园。看起来,是一个豪华住宅。林宗哲喊屋子的主人,为“爷爷”。女主人为“奶奶”。但是爷爷奶奶好像对他很冷淡。一家人也不坐在一起吃饭,看起来很不和谐。
原来,这个“穷小伙”,有一个不错的身家背景。这是没想到的。
趁着林宗哲出门的时候,白汐化为了原形,取走了这一只莲花碗。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条冰冻死鱼。放进了盒子里。林宗哲回来了以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他在这个“爷爷家”里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西装。就打车出门了。
林宗哲是出门向程璋纪念馆捐献“钧窑海棠红碗后期加。”嗯,已经联系了沈阳当地的媒体,要好好出一把风头。
白汐躲在他家门口。等他出门的时候,也打车跟了上去。
等到目的地的时候。白汐发现纪念馆外面铺设了红地毯。几位负责人和纪念馆的所有员工一脸喜气地站在台阶上。礼仪小姐还捧着烫着金字、盖着钢印的荣誉证书。等林宗哲上了台阶以后。纪念馆馆长先握住了他的手。
“哎呀!欢迎,欢迎!早就听说林先生有一件程璋高仿,要捐献过来。成天盼星星盼月亮,可真把您给盼过来喽!”
“客气,这程璋是人人敬仰的民族英雄。为了保护我国的文物而牺牲了。我们都该怀念他。我也只是做了一个中国人该做的事情。”
“来来,林先生,里面请!”馆长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可见真是有恭敬了。
白汐在对面的街道上偷着笑,等他们进去了,才过了马路。程璋纪念馆是免费开放的。这天是周末,里面的人络绎不绝。有的是仰慕程璋的人品而来,有的是参观那九件稀世文物而来。还有的,是来看程璋的高仿才华。
热热闹闹的人潮。让整个纪念馆充满了活泼的气氛。
白汐循着“程璋生平简介”的长廊,走到了中央纪念厅。纪念厅里立了一座程璋的半人像,黄铜铸造。旁边有一副挽联。中间题了“松筠之节”四个大字。字体龙飞凤舞,已入化境。落款是谢文湛的父亲,中国古董协会副会长,谢氏集团的掌门人,号称“中国第一大收藏家”“古董之皇”谢镛的亲笔签名。
她仔细看了看,谢文湛的字体像是林散之,而林散之是当代大器晚成的“草圣”。师法魏碑。所以谢文湛的字总带着一些魏晋风流。再看他父亲的字,在风骨,境界上更胜一筹,直逼林散之。姜还是老的辣,这话真不假。
等了一会儿,纪念厅里面围了不少人。都是闻讯来看募捐的。
群众们都很跃跃欲试。等着一睹那个骗过了许多人眼睛的“钧窑窑变程璋后期加。”
除了白汐。她东望望西望望,觉得这个程璋纪念厅真是豪气阔绰到可以。盆栽,地砖,装潢什么的,都十分讲究。但一点都不带俗气味儿。而是用梅兰竹菊等四君子的图案进行装饰和雕刻。反而处处透着一种清雅高洁。
要是爹爹来这里。他一定会很喜欢的。白汐想。
当年,家里的屋檐那么小。程璋进门都得低着身子。没想到,他的纪念厅会有这么大。
目光转回了红地毯中央。主持人在讲话:“……感谢林先生的慷慨馈赠。下面,让我们一起来见证这一件钧窑海棠红莲花碗,程璋后期加窑变!”
话音刚落。所有人开始鼓掌,她也跟着鼓掌。
林宗哲果然是年青。一下子觉得飘飘欲仙,然后把盒子拿了上来:“感谢纪念馆同志们的努力。把这件宝物放在这里,我也放……”下面就没词了……因为,林宗哲把盒子打开了……打开了……开了……一条死鱼。
满室寂然。死鱼的味道忽然飘了出来。正是人间六月天,顿时香飘万里。“喵——”连附近草丛里的野猫都被吸引了过来。隔着窗子对这一条死鱼十分垂涎。但,它更好奇的是——里面的人,怎么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良久。真的是很久。馆长反应过来了。他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还拉得老长:“林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
“我,我——”林宗哲连忙翻看了下盒子。没错呀,就是他放东西的那个。这,这是怎么回事?!无意间瞥到窗台上的猫,立即有了一个说辞:“可能是我家的猫……”不对呀,哪家猫不要死鱼要莲花碗的?!
于是,林宗哲没词了。纪念馆馆长大为恼怒,直接喊来保安,把他轰出去了。那一条死鱼,扔出了窗子。被野猫衔走了。
剩下的不明所以的群众,开始哄堂大笑!有的笑的连眼泪都出来了。有的笑的直不起腰。白汐也跟着笑。她可算出了口恶气了。
得了,看林宗哲今天这么狼狈。前几日的事儿,就不计较了吧!
白汐还想到处看看。于是就到处转了转。纪念馆内部的确做的很用心。用模型,图画,手稿,照片等方式,把程璋的一生都记录了下来。他是爱国主义者,文物保护先驱,一代陶瓷大师。还是当世成就最高的丹青国手。七十年含冤地下,一朝陈雪。他一生的伟大,天才,和英雄早逝的遗憾,都凸显了出来。
看着这些东西。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段峥嵘岁月。很高兴,爹爹的平生能有更多人了解了。
谢文湛完成了她的嘱托,真的很高兴。
走到了纪念馆的尽头。出口处是一个种植了四君子的小花园。是给游客休息的地方。现在,这地方没什么游客在。白汐走了过去。坐在大理石的石凳上。沐浴着午后的阳光。觉得,好像此生都没什么遗憾了。可以安心走了。
她不太奢求,下辈子,亦或是一千年后,再有什么爱恋。却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纪念馆纪念的那个人,和造了这座纪念馆的人。
坐了一会儿,日光西斜,该走了……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脚步声。一开始没怎么在意。等在意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白汐。”这个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低沉却带着好听的沙哑。她以为是幻听,脚步声却越发近了。接着,身体落入了一个怀抱,用力是那么紧。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差点就窒息了。想推开,却失去了一切力量。还没说什么,耳朵就被身后之人给咬住了,轻柔地含住耳垂。又用两只手把她的身躯,紧紧桎梏住。
她这才喊出了他的名字: “文,文湛?!”
作者有话要说: 林散之, 名霖,又名以霖,字散之,号三痴、左耳、江上老人等。生于南京市江浦县(今南京市浦口区),祖籍安徽省和县乌江镇。自幼喜欢书画,1972年中日书法交流选拔时一举成名,赵朴初、启功等称之诗、书、画“当代三绝”。
林散之是“大器晚成”的典型。也正因为其出大名很晚,数十年寒灯苦学,滋养了其书之气、韵、意、趣,使之能上达超凡的极高境界。他对现代中国书法艺术事业的贡献很大。被誉为“草圣”,林散之草书被称之为“林体”。
第67章 重逢
六月的风是醉人的热,她都快被熏醉了。
当谢文湛咬住她的耳垂时,就像是被酥酥麻麻的电流击中。越是反抗,他反而抱得越紧。手臂一直上移,抚过她的肌肤,停顿于脖子下三寸。却正好把她整个人都拿捏住。然后,转个身,开始亲吻最敏感的唇。辗转舔舐。
谢文湛的眼里有一种纠缠如火,火不熄灭。
三年,对于人类来说并不算短。隔了这么久,这么多是非,他到底抱着什么样一种心态。还能和三年前一样,无处不亲密?!但是……他却分明在耳边说:“白汐,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咬字那么紧那么重,但是差点吞没了她的理智。
当她终于捞起理智的时候,说了一句:“文湛,我嫁人了。”
谢文湛果然愣住了。囿住自己的双手,稍稍放松了一点力度。她不要脸了,要奥斯卡影后。继续:“文湛,我很抱歉的告诉你,我出国嫁人了。我的丈夫是华尔街的约翰先生。明天我就要搭飞机回华盛顿了。”
他不说话,很危险地盯着她看。她只能再演下去:“我真的很抱歉。三年前不告而别。不过我现在已经有自己的幸福和家庭,请你……”
谢文湛又稍稍放松一点力度。眼神黯淡了下去,却是冷冷道:“既然这样,我们不妨去车上叙叙旧。”
白汐无语。然而谢文湛真的说到做到。拉着她的手往外面走。她也不想在这里继续,打算出门之后再逃。然而他忽然告诫她:“白汐,如果你还敢逃,明天我就叫人把纪念馆给推平。你不妨试试。”艹,这么不讲理?!
出了大门口。一个保安过来喊他董事长中午好,谢文湛回了一句“滚开!”如此之凶神恶煞,吓得小保安差点栽下去。她很同情这个小保安。但更同情自己。只能继续奥斯卡:“文湛,我们这样,对我丈夫他不公平。”
“那你对我公平吗?!”谢文湛打开了车门。而且毫不温柔地把她推上了车。车发动了。然后一路开到了郊外。停下,所有的车窗,都是紧紧关闭着的。白汐试图打开车门逃跑。然而,车门也推不开。发动机还在呜呜,车内的空调运转的太好。而他一只脚跨过了中间的隔栏。第二只脚过来的时候,男人就盖在她身上了。
她不知道有一种车,还能驾驶员说了算。还有一种男人,发起疯来什么脸面都不顾。
谢文湛先是半眯着眼看着她,目光一一扫过她新的面容的每个细节。最终停留在眉骨上的那一块红斑处。这个吻就是朝这边亲过去的,弄得她额头上都湿乎乎的。有点不适应。却听他说:“白汐,你怎么有这个自信能骗得了我?!”
绝顶聪明的谢文湛,大概拙劣的演技骗不过他。不过:“文湛,你怎么有这个自信,三年了,我还允许你碰我?!”
“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说完,他的手就伸进她的衣服里。他很了解她敏感什么,细细密密抚摸她的肌肤。她咬唇不语,只是到了心跳的位置时,男人的手停滞住了。
心脏,很久才跳一下。
她别过头去:“摸到了吗?我快要死了。所以你别碰我。碰我我死的更快。”
谢文湛终于恢复了一贯的理智。却是把她抱了起来。车内就这么点空间。他放下副驾驶的靠椅。把她拽到了后车厢。用身子压住自己。
“白汐,到底怎么回事?!”
他很怜爱地吻她的眉骨红斑。好像这也是他心头的一道血痕。三年前,以为她在爆炸中死去。苦苦等待消息,一日复一日的守候无人打来的手机。三年后,一通电话燃起了希望,她又说自己即将死去。
白汐,你到底要玩我到什么时候?!他咬紧了牙关,还在忍受求而不得的爱。
然而她不说话,只是很缓慢地呼吸着。好像他的痛苦和心情,与她无关。有的时候想想,假如真的自己让谢文湛这么难受。不如当初一起死在大爆炸中好了。
但是他问:“是不是那只莲花碗出了问题?”
她吃了一惊:“你怎么……”
果然被他猜中了,手握得更紧:“白汐,你失踪以后,我去过你家。结果我亲手鉴定的那只钧窑莲花碗不在了。你哥哥说,那是你亲自保管的东西……后来我就明白了。与其说这是你的东西,还不如说你就是这只碗。”
她冷而淡地笑了下:“所以你听说碗到了沈阳,就过来了?”
他苦涩地摇了摇头:“不,我是知道你可以不见我。但是不会不来看程璋。”弄得她居然无言以对。反正默认了是这么一回事。
其实,谢文湛自己都已经习惯了,她永远看待程璋重要过一切人。他当不了第一,起码也要当她心里的第三。第二留给她自己。于是,宽厚的手,抚摸她的脸蛋,她的手,她的腿:“白汐,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还是不说话。但男人越却来越温柔:“白汐,三年了。我一直在找你。”浅浅低吟,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在用力地紧贴她。但她不觉得他沉。只是觉得热。非常热。连吸入的,都是他呼出来的气。又听他问:“白汐,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法抗拒的温柔啊……
“我真的快要死了!”她受不了了。糖衣炮弹击中心扉。快要被他融化了。得了,不管怎么样,让他彻底死了心才好。
于是,她把真相全部说了出来。唯独隐瞒了那只雨夜中的黑猫。谢文湛很安静地听着。良久,把头埋在她的长发中。衔住她的一缕长发。
“这么说来,不找到和氏璧玉玺,你就会死?”
“反正你是见不到我了。”
谢文湛沉默了一会儿。他算是接受这个现实了。不由得又伸出手,抚摸她惹人怜爱的小脸。别人把她当什么都好。反正她是自己独一无二的宝贝。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哪怕自己没有的:“那好,我帮你找到传国玉玺。”
开车,往回开。最后到了一家大酒店门前。下了车,就有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人围了上来:“少爷,老爷让您回个电话给他。”
“知道了。”谢文湛目不直视地拉着她进了大酒店。
进了房门,谢文湛把她安置在了沙发上。空调调到了适宜的28度。但她很热。想要洗个澡。不过得先解决饿肚子的问题。
“文湛,我想吃东西。”
谢文湛就先打了个电话给柜台。不一会侍者端上来很多的饭菜。她不明白一个人吃点三十多样菜干什么,几乎摆满了整个长条形的大理石桌。不过谢文湛乐意这么供奉着自己,还专注地看着自己。于是只好每样都吃一点。
“白汐,”谢文湛很认真地告诉她:“先好好养身体。玉玺的事情,我会帮你的,不要放弃希望。”
她鼻子有些酸,这些日子真的是心灰意冷。知道死亡的日期一天天逼近了,还得面临那种恐惧。这才是真正的折磨。
“白汐,”谢文湛的手,抚摸到她的眼眶下,没接住眼泪。然而,她连眼神中都透露着绝望。这么悲伤的,绝望的眼神。让他觉得心都揪成了一团:“警察那边,我会替你解释误会。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未婚妻。听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