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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曲柚抱在怀里的黑袍男人发问。
他知道曲柚身子不好,前几日还嫌弃过她身子太娇,叫她要多走动,却没想到似乎比他想象得更严重。
那日,他掀被子的手若没有因为曲柚的闪躲而停下来,他根本不会多浪费三日同她在一起的时光。
那自责,那后悔,钻心。
段延风迟疑片刻,说道:“禀殿下,娘娘突然晕倒,是......伤寒所致。”
流云含住下唇片,她知道段延风这是在故意替曲柚隐瞒她患有胃病的事。
段延风又开口道:“殿下,臣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看着怀里还昏迷不醒的少女,顾城安心里揪成一团,他担心段延风那话不是什么好话,沉默了半晌,才攥紧了拳心对段延风松了口,“你说。”
脑海里浮现出他被流云领进来时,无意瞥见曲柚雪颈上那一颗颗刺目的红印,即便心有顾虑,段延风盯着曲柚垂下来的裙摆,还是脱口而出:“娘娘体弱多病,这伤寒迟迟不见好,多是调养不周所致,这段时间,微臣建议娘娘最好专心调养身子,轻易不能给殿下侍寝。”
“……”
流云听得心都抖了,下意识偷偷瞥了一眼顾城安,见男人没有生出孤疑的神色,松了口气。
不过段延风说得极是,她们家三小姐这身子骨,真的经不起折腾的,之前太子爷强吻的那样子,太……太怕人了。
顾城安脸都黑了,阴冷冷的盯着段延风,总觉得那里透着古怪。
其实段延风不提醒,他也会注意的,就小丫头这副病兮兮的娇弱模样,他再渴望,哪里舍得,自然得等她养好了身子再想那事。
顾城安没回应段延风,而是问:“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微臣立马去开一个方子,给娘娘灌了药,好生照顾她,娘娘会醒过来的。”段延风回道。
顾城安顿时眉骨突突,“那你还杵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若太子妃有什么三长两短,孤坎了你的脑袋!”
“……”
段延风被顾城安突然的激动和紧张惊了一跳,立马应“是”,退了出去。
前阵子顾城安对曲柚还是一副漠不关心、任其自生自灭的冷漠无视态度,现下却像担心命根子那般关心。
不仅段延风,流云和紫蔓几个都惊得不行,周围的太监宫女们更是一时片刻懵愣得很,其中一个小太监用袖子擦擦汗,心里愈发的没了底。
今日那刑部侍中来过了,必定给太子爷禀报了太子妃派他和小岁子跑出去买梨花酥的事情,按照柳昭训的计划,太子爷不是应该跑来质问太子妃,并找出他们两个出来审问吗
可,好像这一切都朝着相反的地方发展了去,太子爷哪有一点怀疑太子妃的意思,更没有要替柳昭训主持公道的意思,简直像着了魔,着了太子妃的魔。
第17章 他有病...
若水居。
柳韫若掐着手里那朵红梅,盯着矮桌上的茶盏出了神,一旁的宫女见状,想说什么又不敢说,自落梅苑的消息传过来,她们柳昭训就空了神一般,一直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柳韫若保持发呆的姿势已经很久了,她的贴身宫女忍不住上前说道:“娘娘,太子妃她身子娇得很,指不定还有什么隐疾呢,其实娘娘不必着急,多等等,等太子妃自己去了便成。”
柳韫若摊开手心,那朵梅花已经揉烂了在她手心里,她觉着不够,再次收了掌心将那朵梅花掐得紧紧的,终于开了口道:“黄茱,你说我长得好看吗?”
“......”
宫女一愣,不太明白柳韫若怎么突然这般问,她笑着回答道:“娘娘,奴婢十岁进的这宫里,运气好,宫里的好几位娘娘奴婢都有幸瞧见过,像得圣上宠爱的康妃,还有新晋的那位乔美人,她们的确生得一副闭月羞花的容貌。但若同娘娘您比起来那可就差远了,奴婢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娘娘您这么美的人呢。”
柳韫若笑了一声,看向黄茱,“是吗?”
“娘娘,奴婢句句是真。”
“那跟太子妃比起来呢?”柳韫若旋即问,目光如炬的盯着黄茱。
“......”黄茱语塞。
她怎么都不会忘记她第一次瞧见曲柚时的震撼。
远观失神,近看着迷。
这句话用来形容曲柚的美貌,再合适不过,她夸赞柳韫若和康妃,还有那乔美人的容貌之时,脑海根本未把曲柚带进来。
因为潜意识里,她觉得曲柚的那种美太过惊心动魄而显得不真实,断不能同柳韫若她们放在一起比较。
“怎么,回答不出来了?”柳韫若又掐紧手里的梅花。
黄茱身子一瑟,跪了下来,“娘娘恕罪,奴婢方才一时犯蠢给走神了,自然是娘娘最美,太子妃怎能跟娘娘相提并论?她不过是个还没及笄的小丫头,娘娘您丰满婀娜,只要用点手段,殿下定是更喜欢娘娘的。”
柳韫若将手里碎烂的梅花撒到宫女头上,笑道:“看把你吓的,我岂是那小气之人?太子妃之容,岂是我这样的人与之相比的?”
即便柳韫若说话温柔含笑,可黄茱袖子里的手已经打起了抖,柳韫若就是这样的人,越温柔越平静的时候,才越可怕。
“真漂亮。”柳韫若撒完梅花,用手抚摸黄茱的脸,看着梅花屑从黄茱的脑袋上掉下来,看着黄茱的身子越来越抖,眼角弯了起来,眸底聚盛而来的,却是不甘和嫉妒,她又道:“原来,殿下他非禁欲,也非不恋美色,原来,他和那些男人一样,见了长得极美的,也会动心,也会着迷。”
柳韫若一直以为顾城安愿意给她名分,却不碰她,是因为顾城安一心只在国事,一心只想霸业,女人在他眼里,跟男人没有什么区别。
她生得如此容貌,对他百般撩拨,却不见他上勾,足见顾城安是多么性冷淡的一个男人。
可,今日她派在主殿当眼线的小宫女来报,说顾城安为了逗曲柚开心,竟然纡尊降贵将自己假扮成太监,即便被曲柚伤了身子还一点没有怪罪她的意思,更是不顾大庭广众之下,将曲柚一路抱着走去书房。
再后来,顾城安忙完了朝事就往落梅苑跑,即便刑部侍中来与他说过了她中毒之事,他也全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地同曲柚卿卿我我,曲柚晕倒,顾城安还急红了眼。
后来她再一问,那小宫女说,今日好像是顾城安第一次见到曲柚的脸,前面那六个多月,两人是真真的没正面碰上过。
曲柚之容,她那日得见。
这就是为什么她明明可以等曲柚自己消香玉陨,却还是按捺不住主动下了手,因为就凭曲柚那张脸,和她稚嫩的年龄,她若不争不斗,哪里会有半点机会。
更何况,她曾经是那样的身份,而曲柚再为皇后所嫌弃,也还是高高在上的三品官家女。
柳韫若眯眸,蓦的做了一个很疯狂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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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太医瞧过之后,顾城安就将曲柚抱去了主殿,见药迟迟还没熬好端上来,顾城安发了一次又一次的火,吓得整个东宫瞬间陷入胆战心惊中。
在他们眼中,顾城安向来是冷静而沉郁的,从未如此这般暴戾狂躁过,青葇和绿蓉熬好了药端上来时双手都是抖的。
顾城安舀来一勺到嘴边吹温了才敢送到曲柚嘴边,可曲柚的小嘴闭得紧紧的,一沾着苦味她还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把小嘴闭得更紧了,就是不愿意喝药,小脸愈发苍白,像抹了白面,小烟眉皱巴巴的。
顾城安情急之下只能一仰头将碗里的药喝了个干净,然后再把曲柚的脑袋扣过来含住她的嘴,生生将嘴里的药一点一点汲进曲柚小嘴里。
见曲柚喝了药却还不见醒来,顾城安将碗砸到地上,“去把段太医叫来!”
男人双目充了好多血丝,那暴戾的模样吓得殿中的宫人们都匍匐到了地上战战兢兢,只有紫蔓敢走上前说道:“殿下,段太医配的再是奇丹秒药,也不能一碰着药就起效果啊,娘娘刚喝下药,还不得等娘娘将这药消化了不是?还请殿下多些耐心,稍安勿躁。”
紫蔓能混成东宫大宫女,也是有点本事的,尤其是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有比别人稍稍多那么一点的胆量。
她的话对顾城安起了效果,顾城安急得起伏的胸脯渐渐平缓几分,他捏紧曲柚的手盯着曲柚那苍白的小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段延风很快被小太监带进殿中,再次给曲柚把了脉,把完脉,可见他紧蹙的眉头松了一些。
“怎么样了?她怎么还不醒?你是不是根本不会治!”
这一次顾城安何曾再像以前那般,只轻飘飘地问一声“如何”。
他急火攻心,一双手揪住段延风的领子发问,他身材要比段延风健硕高大一些,段延风痩高,被顾城安这么一揪,竟被他揪得双脚差点离地。
“……”
面对顾城安这副毫无往日高冷稳重风范的失态形象,段延风惊措几分,回道:“殿下放心,娘娘的脉搏平稳,微臣配的药已经起了效果,娘娘会醒过来的。”
顾城安一把甩开段延风,“你最好说的不错,不然孤要了你的命!”
众人:“......”
曲柚不是第一次昏迷了,几日前在宫门口迎接顾城安,却挺不住风寒晕倒的那次才叫严重,可当时太子轻描淡写问过几句就走了,与现下霄壤之别。
流云不禁想,若洞房花烛夜那晚,太子爷没有缺席,那她们家三小姐是不是就不至于身子愈发娇弱成这样。
造孽啊。
流云想到了,顾城安何曾没有想到,他怕吵到曲柚,将所有人都挥了出去,殿内空寂下来后,他一双凤目愈发沉戾,似无法扛过心头一下子涌上来的那股自责和后悔,顾城安摸上曲柚的头,从她发髻上取下一只簪子,就狠狠朝自己的左肩刺去。
嫌不够又刺进一分,双目刺红。
“梨儿,对不起。”
那日,他带军回宫,没有直接回东宫,而是先去了军营,进行了一系列军工赏罚,再然后,他分别去了誉乾宫、金晟宫和银徽宫,去向太后父皇母后一个一个报平安,却未曾想到派人去东宫知会他的小太子妃一声,让她别站在宫门口一直等,他想不到这一层,下面的人竟也没有想到,他的小太子妃便就那么在宫门口站着等着,足足好几个时辰。
顾城安想,若不是他太过冷血,哪怕他的小太子妃不是长孙梨儿,他也能怜香惜玉一些,不至于反倒害了他心尖上的人。
这是报应吗?顾城安宁愿这个报应砸在他身上,而不是由曲柚来承受。
一想到曲柚这么娇娇弱弱的一小只站在那宫门口足足等了他那么久,顾城安脑海反复回想着这个画面,就反复愤恨自己,抽出那只簪子又刺进去。
在顾城安还想要自残解愤之际,厚被子下那颗小脑袋动了动。
顾城安动作顿住,眼睛一亮,丢开手里的簪子凑上前,轻轻唤了一声“梨儿。”
他觉着不妥,又赶忙唤了一声“柚柚。”
“嗯......”
曲柚两把小刷子似的眼睫毛颤了颤,她眼睛微睁,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
苍白的小脸恢复了点润色,唇瓣也没那么干了,有两丝细细软软的碎发沾在脸上,顾城安见了伸过手去给曲柚轻轻捋了捋。
“殿下?”
曲柚皱皱眉头,睁开了眼,出现在眼前的那张大脸让她身子抖了抖,脑海浮现出顾城安贪婪吻她的那可怕模样。
顾城安恨极了女孩下意识对自己生出害怕和抗拒之色,以是之前在落梅苑,曲柚那般下意识想躲开他的触碰之时,他很生气,很想狠狠惩罚她,可是现在他只想抽自己一把掌。
“没出息的丫头,像个瓷娃娃一样,以后孤哪敢再碰你。”
见曲柚醒了,顾城安一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撕扯的心口松了松,他去捏着曲柚的小脸说。
曲柚没说话,愣愣地盯着顾城安看。
“看着孤作甚?你若不快点好起来,孤要重罚你!”
第18章 他有病...
那轮弯月徐徐爬上被墨色染黑的天空,院墙那几颗红梅树被风吹动,抖落了好几许白雪,今夜,东宫的灯火长明。
小厨房送来了晚膳,分在两个盘子里,一个是太子规制的,一个是太子妃规制的,本可以放在一起呈上来,但今日曲柚突然晕倒,自是没胃口吃些那油腻荤腥的,小厨房的掌厨抓耳挠腮了半天,收到段太医呈上来的菜单才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