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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徐徐来,拂开了墙头白梨花,晨曦照在晶莹的露珠上,倒映出枝头细叶。
一只黄鹂停在了石铸的巨大剑柄上,啁啾数声,巍峨的山门上书挥洒遒劲的四个大字。
犀渠山庄。
谓之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纵横江湖数百年未曾有所败落的剑宗世家,在现任宗主沈遇手中,更为繁盛。
曲水小径,通往梨白深处,屋舍堂皇,几缕微黄透过窗纸,照在已然熄灭的守夜灯上。
榻上的男子于睡梦中紧紧揪住了被褥,俊秀的眉宇间,全是痛苦之色,他突然睁开了眼,霍然坐起!
“十一!……”
忽然而至的一阵目眩,令他险些跌了回去,及时撑住了床沿,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忽明忽暗,他坐在榻上,喘了十几息,才朦朦胧胧地听到有人在喊他。
门外传来女子焦急的声音:“哥!你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终于回过神来,起身抓起一件外袍披上,去给她开了门。
屋外春阳正盛,他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才看清眼前的女子。
桃红的春衫衬得她愈发娇艳动人,娉婷绰绰之姿,因着长年习武,瞧着倒是比寻常女子更为恣意神气。
这便是他的妹妹,犀渠山庄二小姐沈新桐了。
“新桐,你怎么来了?”
“这都日上三竿了,哪都没见着你,我想你兴许是睡过了,便过来碰碰运气,如今看来,你果真是起晚了。”沈新桐惊讶地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平日里天蒙蒙亮,他就该起身习武锻体了才是。
今日倒是奇了,她在屋外敲了好一会儿的门也没见他回应,本以为他已经出门去了,却突然听到他的惊呼声,吓得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沈虽白揉了揉眉心,似乎还有些缓不过来:“无妨,魇住了。”
沈新桐回想起方才他的喊声,有些忐忑地问道:“哥,你是不是……梦见小师妹了?”
“……嗯。”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新桐,我梦见她死在我手上。”
沈新桐吃了一惊,脸色都变了,正欲开口,却见他摆了摆手。
“没事了,你等我片刻,我收拾一下。”
说罢,他便合上了门。
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扉,沈新桐憋了一肚子的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自从五年前那件事发生后,他这性子就变了,人前意气风发的剑宗顾家少庄主,心里始终没有放下过当年那件事。
于记忆深处,五年前血染的深夜里,那个手执红影剑,笑着给了沈虽白一剑的顾如许。
所有的宽慰都是荒唐无用之言,就连她也放不下,更何况是他。
那扇门再度打开时,他已收拾齐整,青丝磊磊,银冠束发,皎如玉树临风前,长眉明目,温眸潋滟,于满树梨白中瞥来一眼,恰似惊鸿般撩动心弦。月白的劲装外,披了件玄色的外袍,蜿蜒的银丝绣出栩栩如生的流水与青松,展颜一笑间,昳丽山河尽入一人眸。
他握着照霜剑走出这扇门的时候,沈新桐就晓得,他又变回那个端方自持的兄长了。
“爹和几位长老都在临剑阁等你。”她传达了此次前来的真意。
他将房门合上,随她走出院子:“出了何事?”
沈新桐抿了抿唇:“我也只听了几耳朵,似乎是青州那边出了事。”
“青州?”他略一顿,“青州远离是非,素来太平,怎会出事?”
“我听得不真切,也不知是不是听错了,来青州玉衡庄地界上找麻烦的人,似乎与当年宁国府那桩案子有牵扯……”
闻言,沈虽白停下了脚步。
剑宗沈家名下山庄遍布江湖,就连天子脚下的王城也有所涉及,江南青州玉衡庄,乃是其中最为庞大的分支,自建立以来一直远朝堂,重商贾,门下弟子一律不得从政,又怎会与宁国府的案子扯上关系?
“有可能是我听岔了……”沈新桐摇了摇头,自己都没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走吧,爹和长老还等着,不要私下妄加揣测,尤其是宁国公的案子。”沈虽白加快了脚步。
“噢。”她晓得他不喜欢听这事,识趣地闭上了嘴。
犀渠山庄临剑阁,乃是供奉历代剑宗宗主灵位之地,亦是沈家处置要务之所,今日他与新桐被唤到此处,必定是有要是交代了。
踏入临剑阁时,剑宗数位长老已至,两个小辈屈身一一行礼赔罪。
“怎么来得这么迟?”
宗牌之下,立着一位青衫男子,他背对着众人,虔诚而恭敬地给眼前的一众灵位上了三炷香,而后才转过身来,静静看着堂下一双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