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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他身法更急,疾如流星赶月,动如脱兔能寻。只见到一身白衣先是晃在月光里,再就无处不在。
萧护挺枪上前帮忙,兄弟俩个翻翻滚滚,都是奋不顾身的互相救助。梁山王叹了一口气,像是明白了,萧家的子弟全是真情谊。
又见一个人只有单臂,也上前来,大喝一声:“大哥闪开,让我会一会它!”只手把一杆枪使得月光也进不去。
梁山王又心中暗叹,人才颇多。
这是在京中少了一只手臂的萧拓,他伤好后只练单手枪,萧护把他带出来。正看得惊心动魄,又是一声虎啸。
有几个人同着另一只老虎也出来,欢声大叫:“大哥,这一只也是母的,还有崽儿。”十五爷萧据手中各提着一只小老虎,那母虎不追着他们拼命才叫怪事。
萧据轻身功夫不错,在前面奔纵。老虎几步就要追上,尾巴上忽然一紧,让三爷萧拔揪住。老虎回身就要咬,一张大网扑来,七爷和九爷道:“套住了!”
见虎在网上还跳腾,大叫:“萧墨!”
一个少年赤膊而来,杀气腾腾:“看我的!”
网只套住虎头,萧墨双手提住网,后面是萧拔,两个人一起用力,把老虎生生举了起来。一个人揪住尾巴,一个人抓住顶皮,老虎四脚朝天,竟然动弹不得。
这种笨法子抓虎,梁山王惊住。
再见另一只,也有亲兵们设下网,大帅兄弟两个人把虎往网中一带,收网缚虎,又是一只活的。
大家气喘吁吁,相视而笑。萧护衣服破成几片,却对着表弟额头就是一下子,怒道:“以后不许自己犯险,性命放在头一位,记得了!”
苏云鹤打虎的威风全没了,缩脖子叫:“表哥又打我。”别人全嘻嘻哈哈:“让你抢功,不打你打谁!”
梁山王羡慕他们威风,也得来说几句,上前见礼,责备道:“大帅,你手中有枪,何不捅死它!”
抓活虎搭上性命难道才英雄?
萧护微微一笑,自然不说破这是给二面团子的。他营地扎在另一边山坡,和梁山王回去,两个人边走边说话。
梁山王道谢过萧护的援助,心中实在喜欢苏云鹤的功夫,爱他的勇敢,想儿女亲事、家国大事都是等待不得的,又月光如水,山中寂静,正是问话的好地方。
委婉的先问:“这四海升平到底是好事情。”
萧护听出话中有话,不敢掉以轻心。大帅也不知道梁山王有无称帝的心,虽然他从没有表露过,只缓缓地回:“慢慢来吧。”
“是啊,小天子长大,还得贤明能治理天下才行。”梁山王指的是怕压不住临安王和韩宪王。萧护以为梁山王这是敲打,说小天子长大未必就贤明。大帅想上一想,道:“天子,从来是自现身的,天时也好,地利也好,人和也好,只会追随。”
大帅是反过来敲打梁山王,你要是天子,老天自然会有运道来配合。这也是大帅对父亲回过,时常用来敲打自己的话。
萧护经常对自己道,你要是能皇帝命,老天自会安排。
这话,正好拿来给梁山王。
说过,大帅小心觑觑梁山王,不会让自己说毛了吧?月色下,见到梁山王反而喜欢了,再想上一想,拍手称快:“这话好!大帅,把这话送给韩宪和临安去!”
萧护就明白他的心意,想想也是,梁山王不服于临安和韩宪王,他们两个人要当上皇帝,梁山王才会担心。
大帅心思一动,有了试探的心:“说起来先帝不在,皇帝份人人有之。如果天子无德,郡王你……”
这试探太明显,梁山王双手乱摆,面上说不出是一种惶然,还是一种对皇帝的鄙夷:“别别别,我坐上去,也是一样的不公正!”
萧护就知道这说的是先帝,见营地在前,他一笑前引:“请。”
营地就要到来,梁山王下面的话就更不能再藏着,他尽量平静地问出来:“令表弟苏公子人物俊秀,可有亲事?”
萧护脑海里立即出来娇慧郡主。如果郡主是给大帅的,大帅看着就一无是处,给表弟?萧护和梁山王交换一个眼色,两个人同时一笑。
这亲事如果能成,那是权力联姻在上,感情反而其次。
萧护不动声色:“亲事正在寻找。”
这么着算完成双方的头一次互相试探,身后跑来苏云鹤,苏云鹤乐陶陶,把手中撕破的袖子送到大帅鼻子下面:“表哥,奶,这虎有奶!”
他得意:“我就说有奶!”
萧护忍不住一笑,温和地道:“好好,回去表嫂也肯定要说表弟辛苦。”又严厉起来:“记住,以后性命要紧,不受伤要紧!用不着这么赶!”
他虽然厉声,关切之情也溢于言表。
苏云鹤伸伸舌头跑开。
梁山王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大帅你真是个好父亲,这是给才生的小哥儿寻的吧。”他大拇指一翘:“果然虎父!”
萧护让夸得心情不错,含笑:“我的长子小时候就吃过虎奶,个头儿比一般孩子要高,力气也足。我这当父亲的呀,不能陪着儿子,弄这个给儿子当满月礼!”
春末初夏融融月光下,两个人全是父亲,两个人全是疼爱孩子的,又有了会心的一笑。
当父亲的心,全是一般。
一个是为儿子寻满月礼,不惜以身犯险;一个是为女儿寻亲事,亲身到来,都可以得到好父亲的称呼。
当时无话睡下,第二天大帅直接山里动身往江南去,梁山王告辞回去,在路上不住想萧护表兄弟斗虎的一幕,想这一家子人真是亲亲热热。
大帅带着老虎,紧赶慢赶,总算在儿子满月当天赶回江南。这一天早上,翠姑腊梅有了动静,住进产房。
客人还没有来,慧娘守着次子,旁边是长子胖团子,正在说故事。听到一半,胖团子打断,又往外面看:“父亲还没到?”
母亲说父亲今天一定会回来,胖团子记在心上。慧娘爱怜他,柔声道:“父亲肯定会来看哥儿,看弟弟的。哥儿呀,有你以后,父亲一直照看你呢。”
“是一直吗?”胖团子到了很好奇会发问的年纪,抓住一句话就问个不停。见母亲点头微笑。胖团子又问:“就像和弟弟一样,父亲走了再回来看我?”
当母亲的拧拧他肥肥面颊,嫣然:“才不是,有了你以后,父亲见天儿就在你身边。”笑盈盈:“不像弟弟,父亲今天才来看他。”
慧娘回想往事,一件一件说给儿子听:“父亲还给你喂饭,抱你在山里掐花,”胖团子似是而非点头,似乎还有印象。
他扑到母亲怀里又问:“父亲回来会给弟弟喂饭吗?会抱弟弟掐花吗?”慧娘笑:“弟弟还不能吃饭,也不能掐花。”对着儿子急切的小面容,又告诉他:“为你喜欢喝虎奶,父亲为你抓了好多只虎,你比小蛋子高,就是喝多虎奶的缘故。”
胖团子和萧北家的小蛋子没差几天。
“虎奶?”胖团子不懂。听母亲和气地道:“就是大老虎的奶水。”胖团子喜欢了,同时可怜同情的看着还在大睡的弟弟,他只会大睡,他没有父亲喂饭,没有父亲给虎奶喝。
他用怜悯的眼光看二面团子,慧娘没看出来。
丫头们请慧娘去沐浴,十一公主也洗出来,有人报信,翠姑生了个儿子。十一公主屏气凝神问:“还有吗?”
回话的人也不知道的。公主自己过去,见稳婆抱孩子出来,生得像翠姑。十一公主小心翼翼低声请教稳婆:“还有吗?”
她心里怦怦跳着,直到稳婆回答:“只一个,哪能回回两个。”又恭维公主一句:“和公主不能比。”
十一公主喜形于色,全没有内阁大臣的风范。她还不大,在家里和妯娌们还在争长短,一直眼馋翠姑两个儿子,这一回在生儿子上面占了上风。
这个时候,萧护进城。大帅回江南,必然是轰动,这一回更轰动,他随身带的两只大老虎,活生生的丰富满城人的眼睛。
有人回话:“大帅进府了。”别人都去见大帅,十一公主溜进产房,稳婆才给翠姑收拾好,她是第二胎不费力,精神还在。见到公主嫂嫂来,不说也知道什么事。翠姑哼一声,十一公主笑容可掬:“翠姑啊,哈,你辛苦了,又是一个儿子。”
翠姑似笑非笑:“是啊,我这是第三个。”十一公主再出来时,有几分灰溜溜,算算,得一回生三个才能是儿子多的那个。
在和妯娌们相处上面,十一公主是不能控制的孩子气。
伍家兄弟全随大帅走,再一同回来。公主到时,伍思德对着自己两孩子愣神!一个,生得活脱脱就是小伍思德,另一个面容俊秀,是小贞静。
一胎出来两个,一个随爹,一个随娘,伍思德半天才抽一口凉气:“我的菩萨,这是怎么长出来的。”
他果然的嫌弃像自己的老大,抱起老二亲,眉眼儿花花:“我的儿子,你怎么生得这么好。”这个是豆花抱来的。
大的周妃抱着,周妃很喜爱,道:“十一最喜欢这一个。”十一公主过来,抱起大的,对伍思德没有别后重逢,反而抱怨:“你怎么不抱我们。”伍思德嘿嘿:“我只会抱一个。”越看越像公主,就越爱他。
十一公主看长子,越看越像丈夫,就果断喜欢这一个。
大帅在客厅上,亲戚们正啧啧:“两只活虎,怎么弄来的!”厅外,两个大铁笼子,里面关着两只活虎。
活虎脖子上各有铁链,方便亲兵们取奶。几个小老虎没头没脑的拱在母虎身边,胖团子一见亮了眼睛。
他手一指:“要!”
老帅埋怨萧护:“你又弄来给他养,我不答应。”萧老夫人听到“又”字,这才相信:“我孙子还真养过老虎?”
胖团子也不知想起来没有,他的年纪毕竟还小,也大声回答:“养!”小虎年幼,小鬼熟练的揪一只过来,在旁边看着。
小老虎有些惊吓,脚软软的走不好。胖团子过去,想也不想,伸手揪住小老虎顶皮,正揪住头上那一个王字,老帅放声大笑,指给萧老夫人看:“我头一回见到孙子,他就是这样,在桃花树底下,揪着老虎要骑。”
胖团子也想到了,转个身子就往老虎背上骑。厅上的人笑声不断,小老虎还没力气,让胖团子吓得不敢动。
胖团子就不得意,看在别人眼中也是得意洋洋的小脸儿。
“虎父无犬子。”三姑老爷赞叹,他摇头晃脑,认为此事应该作一篇赋,好好的说一说。四姑老爷则恭喜老帅:“祖父是虎,才有虎孙。”他也认为此事太惊奇:“难得的他小小孩子,竟然不怕老虎。”
小的老虎,不过像只超大猫。但还是老虎,而胖团子又还小。
老帅眉飞色舞,就是他一生有名征战也没有这么喜欢。萧老夫人则笑得有滋有味,和五舅太太、姑太太等人不错眼睛看着:“这孩子,胆子大。”也来吹捧老帅:“老帅,这是随祖父。”老帅更就喜洋洋。
张家和小鬼跟着,胖团子献宝似的揪着小老虎厅上到处走,他黑豆似的眼睛,肥头大耳胖娃娃,手下一只小老虎,也是肥乎乎,两下里一衬,活似一对小老虎。
他还要块点心喂老虎,往嘴里塞。小老虎呜咽着,两个前爪捧住吃个不亦乐乎。有人送上热开的虎奶,萧护先呈给父母亲,又要了两只碗,亲手荡来荡去,尝一尝正好,送到胖团子小嘴边。
萧护想儿子也许会和小老虎玩,这是他小时候玩惯的,昨天晚上让给小老虎洗得干干净净,身上没有腥味儿,胖团子正玩得开心,见一碗泛着奶香,热气腾腾的东西到面前,不用说也知道是吃的,喝了一大口,咧开小嘴儿,以示好喝,一气喝完,那小肚子鼓起来。
慧娘带着二团子过来,就看到这一幕。
厅外见过老虎,说是两只母虎,慧娘就知道是夫君对儿子的疼爱。再上来,看到丈夫弯下身子,儿子一气喝完一碗。
她盈盈上前拜倒:“见过大帅。”萧护扶她起来,顺手在她面颊上拧一把,夫妻都笑。大帅这是捏面团子胖瘦的习惯,也还在。
慧娘又圆了,当着人不好撒娇,只请夫君请二面团子。大帅笑嘻嘻,二面团子和胖团子一样,又白又胖,瞪着两只眼睛也如黑豆般。
他接过来抱在手臂上,看得家里男人们全吸气。大帅已经快除了生孩子无所不能,没想到他还会抱孩子。
小小的孩子抱起来是有难度的。
别人吸气,大帅自己没觉得,正晃着二面团子,脚下胖团子叫起来:“给弟弟喝奶,给弟弟喝奶。”
胖团子又可怜弟弟了,他没有父亲喂饭可怎么办?
人人都夸谨哥儿懂事,不知道他小心眼里是这个心思。胖团子由此一直疼爱弟弟,直到二面团子大了以后,才发现哥哥原来是同情。
父亲不喂饭的,真是可怜。
老帅给二面团子起名字为训,是说教、教导的意思,希望他长大后行谏之职,如果他的哥哥是太子的话,萧训就是想当然的好言官。
从谨哥儿的字,训也是同一偏旁。别人都说这名字好,是祖父希冀他长大行方言正。只有萧护明白老帅的意思,感激地对父亲看了一眼。
第二天老帅就把大帅撵走:“带上十三娘,走吧,没事少回来!”萧护唯唯诺诺,不敢指望在家里多住几天,也不能在家里多住几天。
荒废公事,不是大帅风格。
老帅喜欢了,他一下子有两个孙子,抱着大的看着小的,对萧老夫人道:“以前谨哥儿陪夫人,我就落单。陪我出去,夫人想着。这一下子好,你我一家一个。”训哥儿才满月,自然是祖母陪着。
萧老夫人贪心:“下一回几时再生?”老帅是个男人,愕然:“还生?”他认为不可思议。
“十三娘还年青,大帅也还小,不生等什么。”萧老夫人对着训哥儿笑:“是不是,我的好孙子。”
训哥儿听着,眼睛随着说话声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