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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炎侧头亲亲她额角:“那要不问问?”
秦幼音笑死,捏捏他:“你会上头条的——刚取得世界杯总冠军的顾承炎,公然破坏民政局规矩,要抱着妻子拍证件照——”
他凝视她:“抱着谁?”
她杏眼犹如华光熠熠的满月,扣着他的手轻声说:“妻子呀。”
曾经让人神魂尽碎的韩国站比赛,终于在这一天,被亲密无间紧绑一生的结婚证完全覆盖,拂去一切过去的血泪和痛苦。
宣誓时,并不长的一段话,却仿佛她整个人生都落进了最安稳炙烫的港湾,秦幼音眼眶湿透,一字一句极认真地念到后面时,她听到男人克制不住的哽咽声。
有多久了,他没哭过。
秦幼音抬头望向他。
比起在机场初见时,男人的五官已被时光雕琢得更加英俊凌厉,他闯过了这世界上无比盛大的繁华,被数不尽的光芒追捧簇拥,他全身镀满让人仰视的光环,可在这些光环里,他永远是爱她重于生命,把她刻入骨髓里疼惜的小炎哥。
她依恋喃喃:“哥……”
顾承炎弯腰,靠在她颈侧,脸贴着她的脸,一起念完宣誓词的结尾:“相濡以沫,钟爱一生。”
为了让音音穿上最美的婚纱,顾承炎本打算抓紧去海岛办婚礼,偏偏音音腻着他不肯,委屈唧唧说:“我不想嫁到酒店,我想嫁到你家里。”
顾承炎心都被她给揉皱,哪还能不答应。
他千忍万忍撑到了隔年春暖花开,处处亲力亲为,把苦盼已久的婚礼策划成一场属于音音的童话故事。
他视若珍宝的姑娘,童年少年不曾有人给予她半分童真,那么他来给。
她是他的妻子。
是他的宝贝。
也一生一世是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小朋友。
婚礼早上,秦幼音穿大红色的秀禾服,戴叮叮当当的金玉珠翠,被谁也拦不住,广撒红包雨破门而入的顾承炎一把搂住,重重亲一口,抱起来就走。
她衣裙摇曳,晃在他沉稳有力的臂弯中。
秦幼音仰脸望着他的下颚喉结,每一丝每一寸都让她切骨迷恋。
顾承炎垂眸看下来,眼中满满全是她嫣红的倒影。
早上的接亲仪式进行完,正式婚礼是在上午的良辰吉时,要换婚纱,这一套婚纱秦幼音始终忍着没给小炎哥看,只想等到婚礼这一天。
婚礼的化妆间里,秦幼音打扮妥当,紧张得脸颊通红。
身后门声响动,她从偌大镜面里,看到了男人迈入的修长影子。
笔挺西装,一丝不苟,勾勒着他比例无瑕的高大身形,唯独领口松着,领带被他提在手里。
秦幼音心跳响成连绵一片,慢慢转过身。
顾承炎立在那里,看她看到发怔。
上午层叠清浅的光影中,她亭亭站在镜前,纯白婚纱是改良过的拖尾款,又混入江南旗袍小褂的剪裁,极致妥帖地包裹着他玲珑有致的姑娘。
就像初见时,弹琵琶时,她穿的那一身身长裙短卦,让他第一眼就魂牵梦萦。
顾承炎上前把她托起,她长长的裙摆蔓延过他笔直的裤管,交缠在一起。
他哑着嗓子问:“什么时候才能亲你。”
“现在,”她红着脸说,“亲够了,你再给我涂口红。”
“亲不够,怎么可能亲得够。”
顾承炎坐进沙发,把她摆在腿上搂着,低低央求:“宝宝,给我系领带。”
居然是当年,她哭着跑去商场,千挑万选买给他的那一条。
秦幼音把领带绕过他的脖颈,纤细十指小心翻折,打成最标致的结,然后她扯着那小小的扣,把他拉低,仰头缠绵亲吻。
阳光漫在他身上,涂出一片无可比拟的温暖。
顾承炎靠向沙发背,环着她倚在自己胸口,他的喉咙震动,心脏也震动,一声声缭绕她的耳朵:“起那么早,困了吗?乖,再睡会儿,离婚礼开始还有时间。”
秦幼音跌在他的气息里,安稳闭上眼。
很快睡梦来袭。
她穿着婚纱,走在苏月镇石板铺就的窄窄小路上,夜晚月色清冷,她一步步迈上小姨中医诊所门口的台阶。
门内的情景既熟悉又遥远。
瘦小的女孩子蜷缩在桌子下面,只占据很小的一个角落,她手垂在地上,旁边是空空的药瓶。
她穿得很单薄,身上伤痕遍布,脸色白得像纸,皮包骨的手按着刚吞了药的胃,一双空洞的眼睛,在绝望而又柔软地望着窗外的月亮。
秦幼音知道,这是她自己。
在那一年,选择结束生命的她自己。
秦幼音走过去,陪她一起蹲在桌下,在她痛苦失去意识的时刻抱住她。
她一下下轻拍她的背,喃喃说:“别怕,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坏,你再等一等,很快就有他了,等有他以后,就不疼了,不苦了,什么都好了。”
有他,这世界就有了光,脏污龌龊的缝隙里也开出了花,草木有了颜色,流水有了声音,那么多遥不可及的星辰宇宙,都触手可及。
这个曾经让她深深惧怕和厌恶的世界,拥有了唯一让她去爱的理由。
因为深爱他,因为被他深爱着,所以不要闭上眼。
这时活着,是伤害,恐惧,孤独,颠沛流离。
但以后活着,是安定,健康,欢喜,宠爱,和与他一生一世,白首不相离。
音音,别怕。
他很快,很快就会来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