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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舒看见她过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似乎有着异样的光彩。柴倩朝他微微点头,见他身后跟着的并不是赵青池,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中年女子。那女子见了柴倩,稍微一愣,赵青舒便开口道:“嬷嬷这是柴将军的女儿,柴家大小姐。”
花嬷嬷脸上那张惯有的笑容似乎凝结了片刻,然后她才松开推着轮椅的手,向柴倩行礼,柴倩见赵青舒对这位宫人礼遇有加,知她并不是一般的宫女,便也开口道:“嬷嬷不必见外,上次福王殿下寿诞,臣女和逸王殿下有过一面之缘。”
赵青舒不知柴倩外表看似大大咧咧,此时倒也心细如尘,知道撇清两人的关系,毕竟两人男未婚、女未嫁,在这后宫禁地,若是遇上多嘴的下人,倒是说不清楚了。
“嬷嬷不是外人。”赵青舒温和的望着柴倩,两人再没有多说半句话,却仿佛已说完了千言万语一般,柴倩点了点头,把路让给他们,赵青舒道:“我先去给皇祖母送贺礼,青池和青墨一会儿也会来,你若觉得无聊,就随便逛逛。”
他说完这些话,方才觉得自己似乎又多嘴了,柴倩是那种会让自己无聊的人吗?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太液池边相遇,那就是他们两人都偶然无聊的产物。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好……刚刚好。
柴倩虽然看起来不苟言笑,但好在她有一个聪明伶俐,且又在帝都的大家闺秀中很有名望的妹妹,所以当柴敏将柴倩介绍给各位公主、小姐之时,大家虽然对这传闻中的母夜叉有所好奇,却最终也安奈住了好奇心,听她讲起了边塞的故事。
柴倩行武多年,经历无数,对于对付这些每日坐井观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们,简直小菜一碟,大漠风光在她们眼里简直就是一片金色的海洋;凶猛的海东青遨游在苍蓝的天际,是她们毕生所不曾见过的最蔚为壮观的场面;跟不用说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盛景。
柴倩感叹道:“塞外太美,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长居边塞,塞外的男人,只要喜欢一个女子,就会带着她策马奔腾、驰骋草原、弯弓射雕,他们一生一世只忠于一个女人!”柴倩不否认最后的这一段已经是向红袖学习,竭尽胡编乱造之所能,但毫无疑问,这才是她心中所要,也想要的!
赞叹之色一阵高过一阵,众贵女都无法想象世间还有这样活着的人,她们再看看柴倩,忽然觉得都羡慕起她来,至少她曾有过这么一段让人无法忘怀的经历。
一时间,筵席已开,众人再不舍,也只能各自离去,巽烨公主赵青珏仍旧依依不舍,扯着柴倩的衣袖道:“柴姐姐,一会儿等用了午膳,能到钟粹宫坐坐吗?母妃很想见见你呢。”柴倩顺着赵青珏的方向看过去,张贵妃正朝着她们所住的地方微微点头示意,柴倩点头一笑,对赵青珏道:“我也正要拜见贵妃娘娘,上次的赏赐还未曾亲自前去谢恩。”
赵青珏得了应允,这才笑嘻嘻的走开,这时候正遇上赵青墨往这边来,瞟了一眼离去的赵青珏,不屑道:“柴姐姐怎么跟她说上话了,她是这宫里最咋咋呼呼的磨人精,动不动哭啊闹啊的,父皇最不喜欢她了。”
柴倩看了一眼娇嗔可爱的赵青墨,心道:你还不是动不动就哭啊闹啊的,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赵青墨原本对柴倩还有些敌意,但是当知道徐太后发了懿旨指婚之后,一颗心便放了下来,于是乎反而和柴倩套起近乎,比如她现在就问了一个让柴倩很难回答的问题:“柴姐姐,你说我表哥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遇到过直接的,没遇到过这么直接的,柴倩纵使有意回答,也不知该从何答起。
“这……我还正不知道,其实我和他也不是很熟……我哥跟他比较熟而已,我哥死了,你知道的。”
“那柴姐姐,你为什么不在柴大哥活着的时候先问他一下呢?”思春少女的无理取闹总是刷新着下限值。
柴倩觉得自己快无言以对了,幸好沈贵妃身旁的宫女前来,将这个麻烦给引开了。
午膳的时候,却并没有见厅中有男宾,柴老太君说是今上怕在众人面前露了脸,翻到让大家拘谨了起来,所以只在永寿宫后面的花厅里面,另外开了一席,由几位王爷皇子陪着,也算是给徐太后祝寿了,这位皇帝怎么看都是一个至真至孝之人,只怕自己的亲儿子当了皇帝,也未必能想的这么周到。
柴倩抬起头,往徐太后坐着的地方看过去,果然见她身边坐着一个□□岁的孩童,正是在敬惠长公主府上见过的赵青樾,大概是太后娘娘疼爱孙子,怕他跟着皇帝在一起吃不好,故而喊在了自己跟前。
花厅里的一席并没有刻意另置,一应菜色也同外头正殿里的一样,赵明辰端着酒杯,示意席上众人碰杯,坐在他左手侧的是恒王赵明则,先帝赵渊育有七子,除了十岁夭折的端敏太子之外,其余六人都长大成人,另外四人如今已在帝都以外的封地,只有恒王赵明则,今上念其是徐太后亲子,不忍他们母子分离,所以特网开一面,准许留京居住,饶是如此,赵明则一年也有半载是要去封地上住的。
眼下赵明辰膝下只有七个皇子,且都年岁幼小,只有逸王、厉王、福王三人已年满十六,若是此时立下储君,那三人按照祖制,就要被分去封地。逸王年幼丧母,体弱多病,且又是他最疼爱的皇子,他舍不得。厉王生母母族薄弱,这些年还是仗着自己睁一眼闭一眼,好歹如今也混上了爵位,厉王本身倒是做事果敢,有雷厉风行之态,倒也能帮上自己一点忙。至于福王,沈贵妃宠溺过盛,只怕还要历练几年,幸好下面还有四个小的,他一时并不着急此事。
☆、第二十六章
酒过三巡,男人在一起,无非就聊几句家国大事,赵青池和三个勉强能上桌的弟弟已经觉得非常无聊了,只有厉王仍旧兴致勃勃,恒王也是一个游山玩水、闲散王爷的洒脱性子,对此也是意兴阑珊,赵青舒只浅握酒盏低眉听着,看不出个所以然。
外头的酒宴已经散了,赵青池自请带着几个弟弟出去向给位娘娘们请安,总算偷了个闲儿跑了出去,方才还跟赵明辰聊的兴致盎然的厉王也起身道:“儿臣外头衙门里还有事情,今日就先告退了,还请皇叔和皇兄好好陪父皇多饮几倍,今日难得大家能聚到一起。”
赵青舒视线扫过他略带着几分得意的眸光,冲他微微一点头:“你去忙吧,公事自然重要些。”
几日目送厉王离去,赵青舒默默低下头,眉山微皱,心中闪过一丝毫无征兆的惶惑不安,他方才好像看见赵青珏在和柴倩说话……
钟粹宫中,厉王赵青铭接过张贵妃递上的清茶,嘴角露出大功告成的笑意。
“这计策可是万无一失?”张贵妃终究还有几分不放心,接茶盏的手微微颤抖。
“母妃只管放心,上次他们在承乾宫泼水,父皇不过也就发了一通火,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了,亏他们想的出这种笨办法,我赵青铭可不会像他们一样。”他眉梢一挑,颇有几分王者风范,眸光中却是一片冷然,勾起薄唇道:“只要毁了她的清白,就算有太后娘娘的指婚,只怕吕家也不肯要她,到时候我只需在父皇面前再揭穿她的真实身份,自请罪责,就说是为了揭穿她的身份不得已而为之,至于李岐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房中,一概不知。父皇宅心仁厚,一定不会舍得痛下杀手的,顶多就是乱点鸳鸯,把柴小姐指给李岐罢了,也算是那小子的造化。”
张贵妃脸上依然还有几分担忧之色,但显然已不像方才那样瞻前顾后,指着内堂道:“李岐已在里面睡着了,时候不早,你快些出宫吧,省的别人疑心到你。”
赵青铭点了点头,又喝了一杯茶,这才离去,赵青铭不过走了半柱香时间,那边赵青珏已然带着柴倩往钟粹宫来了,比起承乾宫,这钟粹宫顶多算素雅,但若是比起永寿宫,这里简直就是寒酸,帝王宠爱就从这些小细节中,便可见一斑。
柴敏正陪着柴老太君跟沈贵妃说话,所以柴倩不过只身一人前来,幸而她一向自由散漫习惯了,倒觉得也并无不妥。
赵青珏将柴倩引入正殿,张贵妃已然端坐在主位,似乎早已恭候多时,柴倩上前见礼,那人忙下了脚踏亲自搀扶起来道:“我一早就想着见见你,又怕你才回帝都,各项应酬的都忙的很,也不好意思。”
后宫的嫔妃们自来熟的本事都很高,对于贵妃娘娘不打官腔在她面前自称你啊,我啊的,柴倩也早已习惯,只笑了笑,脸上依旧恭敬之色:“难得贵妃娘娘记挂着,臣女未曾进宫向贵妃娘娘谢赏,是臣女的不是。”柴倩最近跟着柴老太君混了不少地方,官腔听的多了,偶尔拉出来说两句,却也信手拈来。
张贵妃也觉得柴倩并非传言中所说的那番无理不堪,虽然容貌不够婉转婀娜,好在样貌大气,举手投足自有一股将门虎女的风流韵致,也是能入目之人,倒便宜了自己那个猪头猪脑的侄儿,想到这里,张贵妃不免一阵怔忪,又见宫女献了茶水上来,便请了柴倩入座。
柴倩谢了坐,一时有些冷场,便端起了茶盏,细细刮去水面上一层茶沫儿,上好的碧螺春,可就是欠了几分馨香,柴倩一时也瞧不出什么不妥,低头抿了一口。
张贵妃见她用了茶,嘴角微微一笑,放下了茶盏道:“今儿也忙了半天,倒是有些乏了。”
柴倩素来知道这些人的娇贵,就连柴府的孔氏,稍微熬个夜,第二天是铁定要补一个中觉的,这宫里的女子,只怕更是如此,尤其是这并不受宠的张贵妃,她的生活肯定已聊到吃了睡,睡了吃了,柴倩不以为然,正要开口,忽然感觉眼前茶盏似乎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
她定了定神,心道莫非方才在席上多喝了几杯冰花酿,那是宫里特制的用鲜花酿制的果子酒,只给年幼的皇子以及女眷们过一把酒瘾的,吃起来还不如西域的葡萄酒涩人,怎么可能就醉了呢?
柴倩吸了一口气,将茶盏稳稳放在了手肘边的茶几上,抬眸间觉得张贵妃的笑越发悠远了起来,她正要开口,外头一个小宫女匆匆跑了进来道:“福王殿下派人来说沈贵妃正找柴小姐呢,让柴小姐过去。”
柴倩一凝神,忙开口道:“既然沈贵妃有情,那臣女也不便叨扰贵妃娘娘,择日再来请安。”她说着,身子一顿站了起来,烦请那位进来通报的宫女带路。
张贵妃眼看着计划就要落空,又找不到适合挽留的话来,她虽然也是贵妃的分位,却早已不在赵明辰面前得宠,如今不过就是仗着自己这一双儿女,还能保全一个贵妃的名分,想到这里,张贵妃想要伸出去阻拦的手不由又收了回来。
柴倩两步并作三步,踏出钟粹宫,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若不是自己用内功护住灵台的一丝清明,只怕现在早已经昏睡不醒,只是……在钟粹宫外倒下,也不是明智之举。她点了身上两处穴道,一时分不清来时的路,扶着墙加快脚步,快到转弯处的时候,终于坚持不住,足下一软,身子便歪倒在一处柔软的怀抱中。
“你……”迷惘中她仿佛看见了赵青舒的脸,那样近又那样远,模糊的只有一个影子,她像伸手抓住他,却被抛落入浓浓的黑暗。
赵青舒僵坐在轮椅上,一只手还揽住了柴倩的腰肢,她比想象中更纤瘦,却也比想象中僵硬有力,除了紧实的臀部还保留着良好的弹性,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坚韧有力,这样的身躯保卫过大周的山河疆土,如今却被自己抱在怀中。
她是一个女人,赵青舒这么对自己说,即使……她厉害到令人发指,她还是一个女人。她不需要别人保护,但……无法阻止别人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赵青舒低下头,如蜻蜓点水一般,在柴倩的唇瓣上轻轻划过,他眉宇浅舒,眸中似是抹不开的浓情蜜意,让人心甘情愿的沉醉其中。
站在不远处阴影下的承影一脸不满:殿下明明喜欢男人,为什么不喜欢我呢!难道我还不够男人!?
柴倩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虽然内容一点儿没记住,但就是有一种幸福到难以言喻的感觉,她环抱双膝坐在床上,咯咯笑了起来,这是青染说她最具有女性化的动作,只可惜,外人一般都看不到。
而此刻有幸看到这一副动感十足又充满欢笑场景的赵青舒,正在雕花窗外发愣。柴倩扭头,透过被阳光浸透的窗棂,看着赵青舒变化莫测的脸颊,那人似乎朝她笑了笑,旋即背过身子,对她视而不见。
柴倩整理好衣服,走出房间,就着赵青舒一旁的台阶席地坐下,两人都抬头望着西边一轮红彤彤的太阳,落日的余晖为他们染上了普天之下最温暖的颜色,他们的眸子清亮,闪烁着柔软的光芒。
巍峨的紫禁城笼罩在夕阳的流光之下,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缓缓开启夜的凄迷,夹道里的宫女低眉敛目匆匆而过,皇帝看了一整天的奏折,偶尔停下来喝一杯提神的浓茶,妃子们各自描眉画鬓,争奇斗艳……这是紫禁城上百个天井中最平淡无奇的一个地方,柴倩和赵青舒并肩而坐,彼此相顾无言。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肯定是个美梦对吧?”
“你怎么知道?”
“听见你笑的很开心咯。”
“其实……我什么都没记得,但就是觉得很开心,很幸福,很温暖……”柴倩说着,靠到赵青舒的轮椅旁,侧头贴着他身上的狐裘大氅,在心里默默道:“就像……就像有你在身边一样。”
赵青舒忽然欠了欠身子,彼此的体温好似要冲破他身上的衣料,牢牢的结合在一起。他深吸一口气,看似无意的瞥过柴倩放在膝盖头的双手,轻轻搭在大腿上的苍白清秀、又风骨嶙峋的手指揪起一片明黄的衣袍,躲进身上的大氅之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没有人来找我们?”柴倩似乎感觉到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息,故意岔开话题。
“这是我母后的寝宫,宫里除了我和父皇,没有人敢到这里。”
“听起来很*炸天。”柴倩忽然想起了红袖教她的一个词语。
赵青舒没有听明白,脸上的迷茫一闪而过,接着缓缓道:“我母后生下我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好,偏偏我的身体也不好,总是让她担心,后来我摔断了腿,她不眠不休的照顾我,没过两年,就走了。”
“我从小身体就很好,反而我哥哥身体不好,总是容易生病,以至于后来我假扮我哥哥,从来都没有人怀疑过。”柴倩眼睛亮晶晶,拉着赵青舒的手道:“你摸摸,我身上肌肉可结实了。”
赵青舒被她轻轻一扯,握着拳头的手背蹭到柴倩的手臂上,脸上多了一抹夕阳染就的酡红,柴倩见他这样,越发不害臊道:“一般人我还不让他们摸呢。”
赵青舒一挑眉,仿佛在说:你让很多人摸过吗?
柴倩低下头抱住膝盖,笑的憋不过气:“才没有,开玩笑的啦!”
赵青舒敛眉:“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柴倩不通诗文,心里却默默道:这是我这辈子所看过的最美的夕阳,没有之一。
☆、第二十七章
过完腊月二十,整个帝都就沉浸在一片过年的欣喜之中,辞旧迎新,是一个家族乃至于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时刻,尤其是大周今年战胜了犬戎,且疆土范围内也并没有传来什么旱涝洪灾,总算是平平安安的过完了天聪二十三年。
因为在帝都过年,柴倩今年的红包比往年丰硕了许多,连带着青染和红袖的赏钱也比平时多了几两,本来说好了给她们两个放大假,让她们好好上街去玩玩,无奈大一年初一并没有什么人开店,倒是孔氏忍着昨夜守岁的困意,一早派了下人来问,说是要去法华寺上香,大年初一第一天,赶个头喜。
柴老太君毕竟年纪大了,昨晚守到下半夜就忍不住去睡了,这会儿还没从周公那里回来,几个妹妹连带孔氏都一副精神不怠的样子,只有柴倩依旧精神奕奕,这种半夜不睡的事情对她来说,简直不足一提,以前在边关伏击犬戎的时候,他带着众将士,愣是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大年初一去往法华寺的人很多,大家都等着菩萨散一点喜气,柴倩坐的笔直,怀中抱着的柴静早已经睡的昏天黑地,她再一瞥众人,也都睡姿优雅的靠在马车,她轻轻挑开帘子,看见还堆着积雪的官道上络绎不绝的马车往法华寺的路上去,心里忽然生出这么一个念头:若是他也去了,那该多好啊。
因的上香的人太多,马车靠近了山门便走不动了,柴倩本不为求佛而来,且又知道一条小路,所以带着红袖青染两人往琅嬛梅苑的方向步行而去,可怜柴家另外三个姐妹被孔氏拘着,不准乱跑,柴静灵机一动,捂着肚子说肚皮痛,柴倩这才发挥长姐精神,把她一把抱在了怀里,安慰孔氏道:“婶娘你带着两位妹妹去吧,我先带着三妹妹去找茅房。”
孔氏心里估摸着有诈,却也不好当众拆穿自己女儿,只能拉着另外两个满脸不甘心的姑娘,加入了滚滚拜佛人群中。
柴倩往柴静屁股上拍了一把道:“你娘走了。”
柴静这才偷偷透出头来看了一眼,从柴倩身上跳下来,抱着柴倩的腰撒娇:“大姐姐最好了!我最爱大姐姐了!”
柴倩忍俊不禁,忽然看见人群中一个浅墨色的声音朝他们过来,那人身形急快,完全不被人流所阻挠,不过几步,便来到了众人面前,脸上还带着几分年幼的稚气。
“主人让我请哥哥过去。”虽然赵青舒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但承影依然固执的叫柴倩哥哥。柴倩也不跟他计较,丢了一定碎银子给红袖,让她到路旁的小贩那边买几根糖葫芦过来。
红袖一下子就弄清了这位冷若冰霜的英俊少年的身份,兴奋的把小贩插着冰糖葫芦的棍子一起给扛了过来,面带微笑的分给众人。
“叫我一声姐姐,这些就全部给你!”红袖眨眨眼,四根手指里各夹着一串冰糖葫芦,在承影的面前展开一个扇形,引的他一双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冰糖葫芦看。柴倩终于忍不下去,敲了红袖一记,分给承影和柴静两人各一根。
红袖扛着棍子一路跟在柴倩的身后:“小姐,等等我啊……”
柴静很没同情心的瞥了她一眼道:“红袖姐姐你欺负小孩,不跟你玩了。”她说着,很自来熟的牵起承影的手,两人一蹦一跳的往前走,一口一个哥哥那叫的一个甜那!顿时让红袖觉得自己勾引小帅哥的能力退化了。
琅嬛梅苑的四方亭内,赵青舒早已沏好了一壶茶坐在那边等着柴倩。鲛绡纱依旧,那人白衣纤染,面色如霜,眉目如画。柴倩尚且看痴了,更何况身后跟着的花痴一样的红袖。唯有青染,神色如常,她今日穿着一袭豆绿色的襦裙,脸上略施粉黛,本就是绝色佳人的她,越发明丽动人。
几人至亭中,向赵青舒见礼,赵青舒放下指尖的茶盏,点头示意,眉梢在扫过青染的时候稍稍一滞,然后歉然有礼道:“今日法华寺香客众多,也只有这里稍微清静一点,院中几棵红梅开的尚好,煮茶扫雪,也算一件美事。”
柴倩对他这种温文尔雅的气派颇不以为然,反正对着她也只有对牛弹琴的份儿,索性就做起好人道:“逸王殿下若是喜欢下棋,我这丫头不光是一个药痴,还是一个棋痴,倒是可以来一盘。”
“小姐,我也会下棋,你怎么不推荐我呢?”红袖在一旁很是不甘心。
柴倩弹了弹她的脑门道:“你算了,另外派一个任务给你。”柴倩远远看见正在后头跟小太监们玩笑的赵青池,摸摸下巴:“派你去讲几个好听的故事,让福王不要来打搅逸王殿下。”
赵青舒低眉一哂,展颜一笑,仿似满园压枝的积雪一朝消融,阳光穿透晨雾,带来春归的消息。
摆开棋局,两人各执一只,修长的手指夹住漆黑如墨的黑子,落在珍珑一隅。柴倩解了猩猩毡大氅,放在一旁,并不流连亭中的暖热,往外头去照看两个小的。
“过的如何?”
“挺好。”
“何日还巢?”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两人一问一答,倒像是陈年旧友一般,赵青舒听她如此回答,不免抬起头,微微眯了一下眸子,青染唇角噙着一抹浅笑,纤细如葱的指尖落下白子,然后看着赵青舒郑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