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生存守则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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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揪着一颗心,一言不发地大踏步去推门,意料之外的没有遇到任何阻塞。
阿舟轻手轻脚地从后将木门关上。
明明是酷暑时节,一进屋薛靖谦却感受到一股寒凉气息,他扬着眉抓了一把珠帘抛开进了内室,便看到炕边摆了一大盆冰砖, 丝丝地向上旋着白色的凉气。
他又气又好笑。
她这边的用度他一向是捡着最好的来, 却也不必这般奢靡——她又体弱,这么多的冰, 能不不适吗?路上问阿舟今日她做了什么,知道唐玉清刚来过,他还以为她是被她欺负了呢……
拨过眼去寻她,眼神却倏地停顿, 落在贵妃椅上侧躺着的水润雪白身影上。
美人玉体横陈, 上边如精瓷细腻剔透, 吹弹可破, 只下边笼了一层聊胜于无的杏黄薄纱罗。线条优美的双腿如羊脂玉雕琢而成,一条微曲,一条伸展,白嫩莹润的脚趾上染了朱红的蔻丹,勾人心魄。
她抱着双臂,掩着光致致的风景,被半压半束着的木桃随着清浅的呼吸微微起伏,看着倒像是睡得香甜。
他被她冷了有大半个月了,一看这光景,脑子里便铮地一声,像崩断了琴弦,心头那团火嘭地烧了起来。
可她似乎还未消气,今日也是丫鬟贸然去请的他,若他冒冒失失地去碰她,他又怕她越发不想理会他……
天人交战之际,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眼。
琉璃似的眸子中却没有羞赧和恍然,像是没睡醒似的,揉了揉眼睛:“世子怎么来了?”
薛靖谦心头微动,漫不经心地道:“你怎么睡在这儿?”
试探地伸手去揽她,大掌在那在那温腻的腰肢间流连徘徊。
她像只灵活的美人鱼,浅笑着从他怀里挣脱,莲步轻移,便到了床边的脚踏上,轻摇着跪坐下来,趴在褥子上看了两三息,再回首,眸子里便带上了似有似无的氤氲水汽,徒添委屈:“喏,还不是床褥脏了……”指着那团被玫瑰香露印染的痕迹。
玉臂却刻意地扬着那碍事的纱罗,说话时隐隐可察前后一晃一晃的悠扬风姿。
薛靖谦被勾得呼吸渐渐急促,再不迟疑。
这小妖精,分明是在刻意勾着他。
他大踏步地俯身过去捉住她,将她打横抱起抛在帷帐中,玄色官靴被不耐烦地丢掷在一旁,深紫锦绶罗袍在女子的惊呼声中曳地,覆在榻下那双整齐摆放却从未起过作用的大红绣玉兰花的鞋面上。
“既脏了,一会儿便一齐换下吧。”
……
听着里边经久不息的动静,老成如徐妈妈,也不由不自然地木着脸,驱走一脸好奇的小丫鬟们。
这大白日的……
她轻叹了口气。
不过两人这样蜜里调油,想来是和好了。什么规矩本分的,到底比不上男人的欢心重要。程娘子如此,才是明智的决定。
……
程柔嘉闭目缩在床帏内侧,光洁的后背对着薛靖谦。
明明方才还那般欢愉,这会儿却又不知为何使了小性子。
薛靖谦挑眉去吻她发红的眼尾,便听她闷闷地道:“世子爷有了新欢,倒是全然忘却旧人了。”
他愕然。
他好声好气地求了她许多日子了,连她的面都见不上,怎么到头来反倒怨他凉薄?但想起她今日刚见过唐玉清,不免揣度她是否在吃醋,心间又别有一番滋味。
“你大可去瞧瞧,你屋里这两盆冰,都抵得上唐国公府国公夫人的用度了。”他无奈地轻拧她的鼻尖,在她的耳骨上轻轻舔舐:“阿元,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说了,我只是给玉表妹一个名分罢了。我心中,你自然是第一位的。”
背对着他的程柔嘉眼眸微冷。
名分在这年头,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薛靖谦高高在上惯了,习惯赏恩给别人,可她却不愿全然依附他生存。
他毕竟是男人,看不穿女子的心思,还真以为唐玉清与她交好,真以为她什么都不求,只要一个世子妃的空架子……
她侧身翻过去,把脸枕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亲昵地蹭了蹭,娇声道:“你若说的是真的,那我……我要参加后日的唐国公府满月宴。”
薛靖谦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对:“你去做什么?又没什么好玩的。”
自打知道了阿元的身世,他就恨不得将她藏起来,不露于世人面前。宴会上人多眼杂,在他看来,不是好去处。
怀中的美人便红了眼睛:“从前你都愿意带我出门的,如今……还说什么名分不重要。你若是厌了我,不若便放了我出府,世子妃大度,自然会再给你纳些美娇娘红袖添香……”
薛靖谦哪里见过这阵仗,顿时手足无措地哄她:“好好好,不过是一个宴会,这满京城,你想去哪里都使得。”好不容易哄好了,才叹息着抚着她的后背:“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阿元,你哪里都不许去,只能乖乖待在我身边,听到没有?”
左右唐国公府是他外家,他多盯着点就是了,能让她开心,也是好的。
程柔嘉乖巧地靠着他的肩点头,眼眸里却闪着星星点点的茫然。
这回,她就是要深入虎穴,以身犯险,来戳破唐玉清的伪善。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主动为他二人的未来努力,倘若他还是不愿意娶她,她也就死了这条心了。
娇声呢喃中,也藏着半真半假的心里话。
*
唐国公府大房嫡长子的幼子满月宴,自然也是宾客如云,热闹非凡。
还未到用膳的时候,各家夫人如云地穿梭进唐弘泽妻子蒋氏的屋里,或是和正坐月子的她闲聊,或是看看孩子,未出阁的小姑娘们则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说话,赏花品茶,亦有滋有味。
近来京中隐隐有传闻,说唐家二房的三小姐要嫁与定远大将军做世子妃,两家即将亲上加亲,围着唐玉清的人倒是比之前多了许多。
景真县主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恭维,不耐烦地拨弄着染了蔻丹的珠贝指甲:“靠着讨好一个通房谋来的亲事,还有脸在这里炫耀。”
不知内情者小心地上来探听:“县主此话怎讲?”
“谁不知道大将军宠爱他那个小通房,南下出游都要带在身边。”景真掩了嘴笑,蛾眉大眼里闪着戏谑:“唐三小姐巴巴地赶去余杭,又一路赔着小心和人家互称姐妹……大将军许是觉得她不会欺负那程氏,才点了头肯娶她吧。”
“啊……怎么这样……这也太没有世家女的矜持了吧……”
唐玉清离得不远,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一张脸青白交织,恨恨地看了一眼正同明欣县主说话的程柔嘉。
明明是那程氏先前得罪了景真县主,害得她被禁足了好几个月,没想到她出来之后不敢再去找明欣县主和程氏的麻烦,却来阴阳怪气败坏她的名声!
背对着他们的明欣县主动了动耳朵,浅笑着指了园中的一丛大朵的芙蓉花:“那花倒是不错。”
她和景真是天生的不对付,但有什么消息,却也是在斗嘴中先别人一步知道的。程姐姐同她提过几句,她便觉得唐玉清不怀好意,倒不意景真这人,听了消息,竟直接当着人的面编排人家……
唐玉清只觉得一团火在心中烧,见围着她的人面色都开始有些不自在,索性笑着先告了退:“……母亲那边还有事让我帮忙,诸位小姐且先在园中玩……”
说着便提了裙角转身走了。
游廊下,邹康痴痴观望着那抹身影。珍珠白的缃裙,淡蓝的锦缎,日光下粼粼闪着水纹,上面绣着大朵的白茶花。一阵风来,葱白一样的手指压住飘飞的缎面,杨柳一样的腰肢看着不盈一握,仅能瞧到半张明媚的侧脸,却已似随时都要羽化登仙的人物般,让人醉心沉迷。
唐玉清没想到这人胆大如斯,竟敢在宾客熙熙的情况下跑到内宅来偷看女子,眉梢便带了怒色。
这样的登徒子,母亲竟还起过心思让她嫁给他!
还好,她挽回了表哥的心,眼看着,待老侯爷死了,她就能风光地嫁进承平侯府了……
这邹康,与谦表哥,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又庆幸又愠怒,待到了他面前,却带着三分柔情:“表哥怎能在这时候跑到这里来?”
邹康回过神,尴尬地干咳一声:“玉表妹不是说……”
“那也不能这样,万一让人抓住把柄可怎么好?”
她表情淡淡的,想到自己布下的计划,指尖却忍不住得意地蜷缩在一块摩挲。
程氏在没有主母的薛家,已经得意得够久了。等她嫁入薛家,难不成还要吃一个通房的苦头?
天下万没有这般荒唐的事。
邹康闻言顿时有些犹豫起来:“那不然……还是算了吧……”
他放浪形骸惯了,可对着武夫出身,面无表情时便能瞧出杀气的定远大将军,还是有几分犯怵。
那程氏再美貌,到底是大将军的女人啊……
“表哥不必担忧。”唐玉清眸中闪过一抹嫌弃,都到了这种关头了,这人竟然还想打退堂鼓,她柔声笑着:“程氏已是伺候过人的,只要你二人不说,哪里会有人知道?她若是说出来,可就逃不了一死了……表哥可要想好了,错过了今日,可就再没有机会近身了。”
“表哥大可放心,一个暖床的玩意儿,不值一提。”她连声劝着,神情漫不经心。
邹康又看了一眼那处令他大半月来都魂牵梦萦的身影,终是咬了咬牙,点头应下:“那就听表妹的。”
唐家表妹可是要嫁进承平侯府的,拿捏一个通房而已,谅她也不敢将此事说出来。
催促着邹康离去,唐玉清的笑容越发兴奋起来。
美若天仙又如何,她就不信,被别的男人染指过的女子,谦表哥还能愿意将她笼在身边……
第71章 入瓮 [vip]
程柔嘉去了趟净房。
出来的时候, 赶上一群丫鬟鱼贯着从游廊尽头过来,捧着各式茶点佳肴,她眼神微闪, 停滞片刻从后绕过, 队伍末位的一个八九岁年纪的小丫鬟却像是被谁绊倒了似的, 茶水全倒在了她的褙子上,洇湿了一大片。
来唐国公府做客的, 个个非富即贵,这一匹缎子, 便是打死她她也赔不起。
小丫鬟吓得半死,立时伏在地上不住地给她磕头,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微眯着眼睛打量她片刻,轻声道:“好了,快带我去换身衣服吧,你这样磕下去,一会儿就要将你家管事妈妈引来了。”
旁边的丫鬟连扶了她起来,帮着称赞她善心云云, 小丫鬟抹着眼泪, 谢了又谢,引着她往待客的厢房去。
临到了厢房外, 程柔嘉朝身边的阿舟使了个眼色,后者立时会意,快步离去。
“夫人您先等一等,我去瞧瞧, 这间厢房有没有人。”
程柔嘉表情淡淡的, 微微颔首。
也不过是个被人当枪使的可怜丫头, 倒怪不到她头上。
果然, 下一瞬便见碧色衣裙的侍女端着托盘从旁边的抄手游廊过来,见到她们,似乎很是意外,目光落在程柔嘉身上的水渍上,更是快步走过来:“程娘子,您这是……”
“不小心碰倒了茶杯,溅了一身茶水。”程柔嘉认出她是唐玉清的贴身婢女果儿,心下更是有把握:“我的婢女已经去马车上找换的衣物了,这会儿便先找个厢房待上片刻。”
“哪用这么麻烦,娘子大可直接向我们小姐借一件褙子。”果儿亲善地笑,见她推拒不肯,才又道:“这间厢房有人了,程娘子去西边那间吧。”
她从善如流地点头,提着裙子上了台阶,侧耳听见果儿支走了那婢女。
“果儿姑娘。”她忽然扬声喊她,笑着问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席?”
果儿不意忽然被喊住寒暄,眉眼中闪过一丝焦急,敷衍地应了几句,笑着道:“娘子先进去把湿衣物换下来吧,天儿虽热,贴着却也难受。您是娇贵的人物,将军若知道了,该怪我们招待不周了。”
在她眼中,程柔嘉素来是有几分清高的,又仗着将军的宠爱在唐玉清面前很是得意,一听她这话,自然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