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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姨娘看花眼了,一会儿可别当着其他三位姨娘的面念叨...”
“看我心情..”柳芳菲回眸,宋延年若有所思的看着,黑瞳收紧,脸上再无半分笑意。
还真是翻脸比翻书都快,她挑着眉尖,心想,到底是皇家气度。
“一会儿你缺什么牌,我都打给你。”顾妆妆摇了摇柳芳菲的胳膊,那人咯咯笑着,将帕子揶回胸前,连连应和。
“得,又被你收买了。”
顾妆妆这才放心,红着脸悄悄转过身子,宋延年回了厨房,弾着衣尾,将袖口松开,拍了拍褶皱。
慢条斯理,永远都是那般从容淡定。
顾德海与宋延年下了几盘棋,喝了两壶上好的紫笋茶,在顾妆妆钱袋子空空如也之时,二人告别了顾府,趁着茫茫月色,驱车往家中赶去。
顾妆妆揣着心事,惴惴不安了一路,果然,刚一落地,便见林嬷嬷站在府门前,对着马车方向福了福身。
她提着裙角,极不情愿的走到林嬷嬷跟前,“嬷嬷,是婆母唤我吗?”
林嬷嬷点头,颜色和悦,“白日里曾宾去送誊抄本女则,老夫人窝着火,绕着佛珠盘了一整日,身边谁也不让留,闷在佛堂连饭也未进..”
宋延年瞥了眼,双手背在身后,睨了眼林嬷嬷,笑道,“吃斋念佛,讲究心诚,母亲潜心修行,必能感动佛祖。”
林嬷嬷一滞,见他有意避开,干笑着又道,“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若是在那滴水不沾的跪着,恐会吃不消,少夫人向来体贴,不若...”
“也好。”宋延年打断她的话,牵住顾妆妆的手,交叉握好,“我让妆妆亲自缝制两套膝垫,熬煮山参百合粥,为母亲礼佛尽尽孝道。”
余光森森扫过,他提步拉着顾妆妆往正院走去。
“不,我的..”林嬷嬷欲言又止,她急急地跟上,却也知道宋延年故意庇护顾妆妆,只得叹了口气,临时变了方向,往佛堂处小跑过去。
顾妆妆提心吊胆的扥了扥宋延年的袖口,“我还是去一趟吧。”
后宅大都是杜月娥掌家,宋延年总不能时时刻刻把她藏在羽翼下,有些风雨,该承受的,还是得自己想法周转。
“不去。”
宋延年很是反感杜月娥最近的行径,他捏着顾妆妆的手,一直来到屋檐下,又侧过脸,低声道,“你就不信我能护你。”
“信,只是...”顾妆妆有些头大,她一面想着捧高宋延年,一面又不想彻底得罪杜月娥,权衡之下,只能一咬牙,抬头耿直道。
“古语说,刑三百,罪莫重于不孝。婆母之于夫君,不只有生养之恩,更有血缘之亲。
夫君疼我,我也该好好心疼夫君。侍奉好婆母,后宅和乐,夫君宽心,权且不会夹在我们二人之间日夜烦心。”
宋延年审视的睨了眼,见她有大义凛然之豪气,不由笑道,“若是再罚你,如何?”
顾妆妆跟着笑,“还有夫君给我撑腰。”
曾宾是暗中跟着去的,直到顾妆妆进了佛堂,没有传出激烈的斥责声,这才赶忙回去禀告。
宋延年换了纱布,蹙眉一挑,“顾德海这几日便会借通商之便去往上京,大哥最近动作很多。”
曾宾点头,“暗线传来消息,”他顿住,乜了一眼,接着说,“大魏欲立新后。”
宋延年的手渐渐收紧,回头,抬眼,“他是想抬举她们母子,不出所料,大哥必然会一同出征西伐。”
西辽与北魏,战火将燃,楚帝昏聩,必不敢搅入其中。此战事关重大,经此一役,天下格局必然大变。西辽灭,北魏可再无后顾之忧,一路南下渡长江,破金陵,直取临安。
魏帝野心,筹谋良久。
曾宾附和,“公子所虑亦是属下担忧之事,西伐至少半年,若我们半年内没有拿到宫中的东西,将会处于十分不利的局面。”
夜风料峭,惊得枝头浓露滴落。
宋延年咬着牙,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不能同母亲一般,成为弃子。
“过几日真腊国和扶南国的使者将会进宫面圣,我会再寻时机,设法潜入禁宫。”宋延年系好腰带,眉目肃清,他揉了揉额头,将隐约鼓起的青筋压下。
“不急,潜伏敌国我都不惧,岂会怕一个妾生子。”
曾宾一震,见他面目平和,成竹在胸,不由跟着信心百倍。
“对了,公子,知州王夫人约了御史中丞的内眷听戏,翌日御史台便拟了奏疏,涉及冯鹤鸣的贪污吃空饷等多项罪名。”
宋延年嗯了声,侧着手将后腰的纱布调松一些,“冯鹤鸣花了重金吧。”
“据冯家下人讲,冯鹤鸣一夜添了不少白发,他派人去查了,我已按照公子的吩咐,留了线索与他。”
“聪明人,知道取舍轻重。”
宋延年低嘶一声,眼眶染上猩红。
......
那日后,杜月娥俨然换了个人,不但没再责罚顾妆妆,反倒愈发亲善宽容。
她主动提及免去顾妆妆的晨昏定省,也不再时时刻刻盯着她出差错,只是往外头溜达的时候多了些。
宋延年问过顾妆妆,杜月娥究竟与她说了什么,可顾妆妆也是一脸茫然,看起来毫不知情。
临安城的县令之女定亲,亦给宋家下了邀帖,宋延年不在城中,便由顾妆妆领帖前去贺喜。
所谓冤家路窄,不过是兜兜转转,总能碰到那个牙尖嘴利的人。
冯兰穿的招摇,领口滚着金线勾勒成桃花形状,祥云暗纹随光浮动,她别有用心的走到顾妆妆面前,狡黠的斜视过去。
“人家的大喜日子,你也不怕招来晦气。”
顾妆妆也不恼怒,只是仔细将她打量一番,不急不缓道,“旁人不知,竟以为你是今日的角儿。”
“承蒙你慧眼,我可是头一回觉得你说话中听。”
冯兰抖了抖曳地的裙尾,脖颈高高昂起,犹如一只骄傲的雀儿。
“冯姐姐,那你得快些了,省的一会儿锣鼓响了,你还没上得了台。”她轻飘飘落下话,转头便往庭院中走去。
半晌,冯兰终于回过神来,哆嗦着嘴唇猛地跺脚,“等着,今日便叫你辱身败名,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嫌弃我的封面,手残作者自己弄得,对我来说真的难。
男主是女主的最强金手指。
存稿很多,但是怕没榜单会放的慢一些,所以还是要求个收藏,收藏长得快些才敢放的快~
第11章 011
清风乍起,吹得满树海棠窸窸窣窣落了一片乳白的花瓣。
冯兰气的浑不成样,一张小脸绯红愤懑,便在此时,有人上前,伸手摘下她肩上的落花,痴着眼睛叫道。
“冯姑娘..”
声音淡淡的,生怕吵到她。
冯兰拧起眼眸,那人样貌清俊,眉眼却有种风流像。
他是李婉婷的未婚夫,朱茂林。
“冯姑娘缘何伤心,竟叫人跟着心痛。”他手捂胸口,两只眼睛逡巡过桃花领口,滑入莹润的锁骨,身下一阵燥热,朱茂林忍不住上前,含情脉脉。
“朱公子可别忘了,今日过后,你便是李婉婷的人了,莫要再来与我纠缠。”欲拒还迎的姿态,让朱茂林心驰荡漾。
他叹了口气,郁愤难平,“冯姑娘是要与我生分了。”
两人自诗会结识,朱茂林便一直对冯兰念念不忘,只是碍着门第,攀附不上,又因着冯兰若即若离的暧昧态度,他总是觉得有些说不清的期盼。
往往靠近些,冯兰便后退几步,一旦放弃,冯兰又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他面前。
冯兰仿若真的神伤起来,娇滴滴的以帕子拭了拭眼圈,拂手道,“朱公子再说下去,我怕是要早早离席,不敢多待。”
“别..”朱茂林急急的喊了一声,顺势握住她的手腕,两人俱是一愣,眼神相接,火花四溢。
冯兰猛地往后一退,杏眼圆睁瞪他少顷,遂匆忙提起裙尾往内院跑了过去。
开席前,一簇一簇的女眷相约闲聊,朱府的院落九进九出,敞亮宽阔。
赵妙彤与顾妆妆谈起宋二小姐,不觉话多起来。
“知意还待在苏州?”赵妙彤摆弄腕上的翡翠镯子,时不时看一眼周遭情形,冯兰慌慌张张拐进垂拱门,行走间还不时回头张望。
顾妆妆背对着她,想起宋知意走前,曾去府中特意与她告别,且送了一尊送子观音像,在宋家,她是唯一让顾妆妆觉得亲近的人。
宋知意沉稳聪慧,一双淡水眸睿智博学,不仅如此,她性格独立,极有见地,放着二房的产业不去打理,偏偏跑到苏州女扮男装,混进极其苛刻的学院读书。
“二婶说她仲夏才能回来。”
“知意也是临安城的女中翘楚,寻常人家学些字,心有文墨便好,总不能像男子一般,指望科举考官。
你家二婶也是心大的,至今也没听说要给知意议亲。”
赵妙彤倒没有旁的意思,说完拽着顾妆妆的手,怕她误会,又道,“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有些日子没见她,这才多嘴了。”
顾妆妆将手中的瓜子壳用绢帕包起,五指纤细轻轻搭在赵妙彤腕上的翡翠镯子,“原是赵姐姐好事将近,这才看谁都惦记议亲。”
“你..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赵妙彤水眸微转,又捏着镯子小声问,“果真那样老气?”
“赵姐姐与哪家公子定亲了,婆母果真大方,这支翡翠镯子样式虽旧了些,却是个金贵物件,四方街的宅子怕是能买几处。”顾妆妆自小看惯这些宝贝,随便扫一眼,便可分出好坏。
“也只好在你这班门弄斧,当初宋家大公子为了娶你,聘礼随便拿出一样,不比这翡翠镯子贵重?
他是我父亲旧交之子,我们打小认识。等定了日子,我且告诉你。”赵妙彤抿了抿唇。
顾妆妆点头,“青梅竹马的情谊,最是珍贵。”
她这样说,赵妙彤却忽然想起在沈府插花那日,沈红音提到的金陵陆清宁,不由搪塞,“方才还在说知意,怎又平白扯到我头上,你啊你...”
冯兰跑到她们面前,气喘吁吁的红着脸,顾不得与顾妆妆拌嘴,扇了扇风,朝一旁的丫鬟命道,“快去取些梅子汤。”
赵妙彤笑,替她翻了翻领口的花样,促狭道,“瞧你,急什么,又不是在你家,怎知朱府有无备下梅子汤。”
冯兰瘪嘴,自信的挑了挑眉,“我若想喝,定能送来。”
“啧啧...”
赵妙彤不再多问,只是余光微微倾斜,便看见脸红脖粉的朱茂林偷偷瞄了过来,她心下一顿,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丫鬟捧着一盏冰镇的梅子汤,小心翼翼的走来。
汤汁上面撒了一层桂花,冯兰握手圈起,又往赵妙彤面前一晃,“我就好喝梅子汤,今日酷热,赵姐姐也要喝吗?”
冯兰侧着脸颊,颇有主子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