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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盘边缘刻有各种古挫图案,中心处则有点点方状之物缓缓不停自行移动着,各自闪烁着银色光辉,如夜空苍穹里繁星点点一般,隐隐有股大道自成、玄奥无比的气势,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星盘正东方位上,却是亮起了一道红光,与周围星光点点截然不同,看去刺眼之极,只是那红光速度极快,闪烁片刻便消亡不见了。
僧袍袖管缓缓落下,白胖和尚站住了身子。
王宗景看着丙字房的房门走了过去,右手微抬正要推门的时候,忽然只听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道:“施主,请留步。”
诛仙二萧鼎 第九十五章 夜色
王宗景身子一顿,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后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身后走廊上,那个胖和尚站在他的身后,虽然面上还带着一丝微笑,但不知怎么,王宗景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中,隐隐多了一份审视。
“大师,有事?”王宗景静静地看着他,问道。
走廊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那些街道上楼下边传来的喧嚣声,似乎突然就远离了这里,在四间雅室的外头,不大的走廊中,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立着。没有风。衣袍微微飘动。
那和尚深深看了王宗景一眼,合十道:“小僧白水,乃是天音寺门下僧人,见过施主。”
王宗景眉头微皱,心道果然便是天音寺出来的和尚,脸上神色不变,仍是看着这位白水和尚,道:“大师,有事?”
白水微微抬眼,目光在这年轻人身上掠过,停顿了一下后,似乎他自己也有那片刻犹豫,但随后还是合掌道:“小僧失礼了,施主见谅。敢问施主身上,可是有一二凶煞之物?”王宗景目光一冷,看着这白胖和尚,没有说话,两个人周围的空气,似乎顿时便冷了下来,只是那白水和尚似乎浑然不觉,只是面露慈悲之色,合十淡淡道:“施主,时间凶煞之气无不伤身,纵有功法克制,也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不如还是惜身才好。”王宗景面色更冷,心中警惕之心大盛,冷冷道:“与你无关,我身上也并没有什么凶煞之物。”
白水默然片刻,重新抬眼,双眼之中却似乎像是点亮了什么一般,目光竟是明亮了起来。王宗景心中一紧,还不等他作何反应,那白水左手的僧袍袖管似乎微微一动,一股无形柔和的佛力,忽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走廊,如柔和之水面流淌而来,却是要将这走廊尽数淹没。王宗景面色一寒,身子却是不退反进,直接掠向白水的身前,右手并起双指,更是直接插向白水双目,出手狠辣之极,充满了这凉州边陲的刚烈血腥之气。白水脸色微变,似乎对王宗景杀气如此之重有些吃惊,但也并未如何惊慌失措,芒鞋后退半步,却已让过了王宗景的攻击,同时月白僧袍“护”的一声整个漂浮起来,一股堂堂正正的温和佛力,化作一座大山般压了过来。王宗景一触即飞,身子倒飞起来,如蜻蜓点水般在走廊地面、栏杆、墙壁甚至天花板上连续点了七下,身子如飞絮一般浮在半空,整个人硬生生在空中如风车一般转了一个大圈,却是将这股佛门力道消了下去。白水“咦”了一声,似乎有些诧异,这时走廊上已经到处漫溢奇异的佛力,汹涌鼓荡,他向前踏出两步,已经飘到走廊尽头的王宗景登时便觉得压力大盛,心中也是一阵骇然。这白水和尚看着也是年轻,但道行之高,实在出乎他意料,几乎令人顿生无可抵御之感。只是这些年来王宗景在生死关头早就不知翻滚了多少次,心性坚韧无比,虽然知道对方道行奇高,斗志却是丝毫未减,一个翻滚腾身而起,手腕处白光微动,却是那柄苍白骨剑已然现于手中。“嘶!”如毒蛇吐信,破空之声忽然传来,层层佛力,竟是在忽然之间悉数洞穿,那苍白色的一缕光芒从这条走廊尽头飞驰而来,冰寒阴冷之气顿时大盛,冥冥之中,竟似有阴灵长啸鬼哭之声,如九幽冥府仰望阳世,冷眼看来。白水面色一沉,目光疾扫过那柄苍白骨剑,但随后眼中掠过一丝疑惑之色,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又像是认错什么愕然无语,片刻之后,连退两步,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同时目视扑来的王宗景,右手握住檀木念珠,发出一道柔和白光抵住王宗景的剑势。而左手处,却是忽然完全缩进了袖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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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和的佛力缓缓收了回去,王宗景默然片刻,手腕一翻,苍白骨剑又消失在手腕之间。鼓动的风不知何时已经消失,那些街头楼下的喧嚣吵闹声,又一次回响在两人耳边,就像是重新回到了凡俗人间。白水看着王宗景,忽然微笑道:“好身手,好神通。”王宗景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师手下留情了。”白水摇了摇头,道:“是小僧失礼在先,本意虽是想解施主烦忧,但终究还是执念太过。”说着却是苦笑一声,似有自嘲之意,合十低声道:“师父令我下山行走抹着心意,明心见性,白水白水,你执念太深,莫要负了师父深意。”“阿弥陀佛??????”他口诵佛号,面有歉意,之前的敌对之态却是荡然无存,向王宗景施了一礼,转身下楼去了。王宗景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缓缓皱了起来,过了好半晌,这才转身回到丙字房门外,推门走了进去。房内,徐梦红等三人仍是安坐于此,看到王宗景推门进来,也没起身,只有西门英睿问了一句,道:“找打你那熟人了吗?”王宗景怔了一下,随即醒悟,摇头道:“没有,是我看错了。”西门英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王宗景走到茶桌边坐了下来,刚想拿起茶碗,忽然旁边一只白皙的手掌伸过来压住了碗沿,只听徐梦红淡淡道:“茶凉了,我给你换一碗。”王宗景默不作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徐梦红将残茶倒去,又泡了新茶放在自己面前,橙黄色的茶水微微颤抖着,冒气丝丝缕缕的白气。“敖奎。”他忽然叫了一声。“嗯?”敖奎转过头来。王宗景仍是看着面前的茶碗,道:“刚才你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动静?”敖奎怔了一下,摇头道,“没什么动静啊,我们仨就一直都坐在这里,楼上楼下也都和平时一样,咋咋呼呼吵吵闹闹的,有什么动静吗?”他还掉转过头,看向西门英睿和徐梦红。徐梦红缓缓摇头,示意自己也没感觉,西门英睿也是如此,王宗景脸色淡淡,“哦”了一声,道:“那就好了,我还怕刚才离开一下,漏听了什么消息呢。”敖奎大笑,用力一怕他的肩膀,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难道有消息了我们会不告诉你?”
王宗景笑了笑,对着他点点头,敖奎嘿嘿笑着,浑不在意。王宗景回过头来,目光扫过已经关上的房门后,有那么一瞬间,瞳孔却是微微收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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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光阴,悄然而过,发生在走廊间那不过片刻的事,便如浮光掠影一般,在尘世里轻点些许又转眼不见,除了那两个人外,便再也没人知道。凉州城里,仍是那样热闹喧嚣,繁华之下的人们,依旧继续着自己的生活,只不过对于大多数心怀目的的人来说,那满城无形的风雨,漫天的流言,却似乎越发猛烈了凉州城巴家究竟有没有秘卷碎片,渐渐成了街头巷尾所有人都必然谈到的话题,甚至就连他们坐在丙字房里的时候,也能不时从街头楼下听到这样的议论,话里行间,更多人的意思却是渐渐都谈到了晚上。今晚,又会是怎样的一个夜晚呢?王宗景转眼看向窗外的时候,当日头下山最后的光芒消失在远山背后的时候,当夜色终于来临茶馆开始打烊众人渐渐散场夜色渐渐凄凉的时候,他默默地想着,凝望向这座城市的另一头,那个家族伫立的地方。忽然间,毫无来由地,他又想起了尘封记忆里,他自己都以为已经忘记的那个人,在青云别馆住在隔壁,曾在自己病重时看顾自己的人。徐梦红站起身,淡淡道:“走吧,去巴家看看。”敖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连带着活动一下脖子,看去枯坐一天便已经让这个雄壮的大汉有些生锈的模样,在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几分兴奋,嘴角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带着狰狞的笑意。西门英睿经过他身旁时,没好气地看了这个大个子一眼,冷哼了一声,道:“今晚听红姐的,你别乱来。”敖奎嘿嘿一笑,双眼微眯,跟了上去。王宗景默然无语,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走下了楼梯,当走到走了上时,他眼角余光向着旁边的茶室看了一眼,只见房门洞开,里面空无一人,似乎是客人已经早就走了。一行人下楼,老蒋头正站在门口笑脸送客,看到徐梦红他们下来,连忙也走了过来,笑着将这最后一拨客人送出去,目视他们走到街上,渐渐没入了黑暗之中。然后,他站在茶馆门口,听着身后伙计乒乒乓乓关闭门窗整理清扫的声音,远远向外头望去,只见夜色渐渐笼罩了这座城池,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街道上渐渐冷清,却似乎还有无数的黑影,在那些街头巷尾僻静的角落里摇晃闪动着,如夜之幽灵,悄然而出,冷冷地窥探着人间。片刻之后,那些阴冷的影子在黑暗里缓缓移动起来,每一处每一条的街道,似乎都有阴影笼罩而来,夜色像是一只狰狞的妖兽活了过来,在黑暗中发出无声的嘶吼,然后在一旁凄凉的夜色中,慢慢向城池的南面,向着那一处世家府邸,如黑潮一般涌去。
诛仙二萧鼎 第九十六章 灭门
这一晚有星无月,夜色凄迷。
从雄伟高大的蛮山山脉吹来的冷风,似乎也带了几分北方冰原的寒气,掠过凉州城的城墙。当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整座城池便陷入了黑暗,除了苍穹之上几许微弱的星光,人间便似再没有多少光亮。
脚步走在坚硬的青石街道上,徐梦红似乎觉得有些寒意,伸手轻轻把衣襟拉得紧了些。黑影幢幢,她与三个同伴一起穿行在黑暗的街道上,前方黑沉沉的,似乎街道将会无止境地向前延伸。幽幽的虫鸣声在街角某个角落响起又消失,轻快的步伐踏过又掠起,树影摇动,人影如鬼。
那一座高墙府邸,终于还是出现在她的眼前不远处。
星光之下,夜色正凄凉。
几把燃烧的火把,将巴府的大门处照得十分明亮,火焰噼啪地燃烧着,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清脆,每一次的响动,似乎都会惊扰到这死寂的夜。看守的人依然很多,刀剑出鞘,面色凝重,门前门后,高墙上下,似乎都有巴家的护卫在全神贯注地戒备着,似乎他们也察觉到这一夜比起昨晚,会更加难挨。
悄悄藏匿在街角,向那座府邸望去,徐梦红一直看着前方,王宗景与西门英睿却都是在往身边各处张望,夜色里,黑暗中,那些鬼魅的身影摇摇晃晃,似蛰伏的兽群。
西门英睿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对王宗景道:“你看多了多少?”
王宗景沉默片刻,道:“至少比昨晚多了三倍。”
西门英睿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过来好一会儿道:“他娘的,这一张当真毒辣,日后我要是有什么仇人,也得学一学。”
王宗景、徐梦红与敖奎三人都是同时转头向他看来,西门英睿干咳一声,摊手道:“默看我,我与巴家无冤无仇,就是说说而已。”
徐梦红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仍是凝视着那座府邸。
脚步轻响,他们所在的这条街道的另一侧,悄然又走过了数人,从黑暗中来,往黑暗中去,其中似有人身着道袍,冷冷向他们这里看了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
“是两仪观的道士。”
待这拨人走远之后,王宗景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徐梦红等人都是脸色不变,似乎也已经认了出来,西门英睿冷笑一声,道:“早知道这些装模作样自成争议的家伙会过来。”
“渡缘阁、化蝶盟、丹鼎排、龙凰阁、风火崖??????”
一个个门派的名字,在僻静处响了起来,敖奎的脸色也渐渐变了,皱眉道:“怎么这么多帮派都赶了过来,我还以为来的散修最多。”
徐梦红淡淡道:“鱼在板上,谁都想切一刀,有什么好奇怪的。”
敖奎嘴角扯动一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旁边的王宗景低声道:“看前面,有动静了。”
四人一起抬头看去,只见夜色里唯一的光亮处,巴府的大门前,似乎多少有些心虚又或是无法忍受这种被无数阴冷目光在黑暗中窥探的压力,那巴府门前混乱了一下,随后有一个站了出来,正是昨夜那精悍男子,站在门前对着外面的黑暗,朗声道:“诸位道友,我巴家再次敬告各位,那秘卷碎片绝对不在我们手上,此间皆是我巴家仇人暗中陷害,万望诸位天南地北道友明察。不然若是胡乱动起手来,我巴家自然是要拼死一搏,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意外。修道不易,诸位珍重才是,大好生涯,何必为了虚妄之事在此空掷?”
这一番话说得软硬皆施,倒是让周围无尽的黑暗中原本蠢蠢欲动的无数人影稍微安静了一下,那精悍男子站在火把之下,观察了一会儿门外黑暗世界里的动静,似乎暂时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忧色仍是挥之不去,也不敢轻易离开,便在那火把下站立着。
西门英睿远远地向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道:“巴天鹏,是巴家有数的硬手,道行颇高,在凉州城里也有些名气的。”
徐梦红仍是沉默无语,冷冷地盯着那座府邸,王宗景看了看她,隐隐能察觉她平静之下那股汹涌,心中也是掠过一丝无奈,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间猛地抬头,在他身边的西门英睿与敖奎也是身子一震,抬头望去,徐梦红更是情不自禁地踏出了一步。
一道红莲,火红灿烂,如狰狞的猛蛇霍然在巴府府邸是深处亮起,火舌吞吐狂烈地燃烧着,刺破了那片深沉的黑暗,又似发出对着漆黑天穹的呼号,让所有隐匿在黑暗中的鬼魅一起仰天长啸。
大门处,巴天鹏霍然回头,脸色大变,瞬间惨白。
黑暗中,无数人影一起晃动,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纷繁灿烂耀眼无数的光芒一起飞起,汇聚成一道洪流,轰然打在巴府的大门前。
“轰隆!”
几声巨响,灰飞烟灭,坚固的大门轰然而开,坚守的护卫死伤狼藉,就连燃烧的火把也被打落,在地上无力的翻滚着。
光亮渐渐消失,黑暗从远方,蜂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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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夜在这一刻,像是沸腾了起来,无数人影从黑暗中猛然跃起,争先恐后地向那座高墙府邸扑去,平日里那看似微言不可侵犯的所在,此刻却是像褪尽了衣裳的女子,在夜色中不停发抖。
火光,一处又一处地在黑暗中点燃,妇孺的尖叫惨呼声开始从各处角落里传来,夜风正冷,鼓动着狂舞如蛇的火势熊熊燃烧。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那一座偌大的府邸已然化作了一片火海。
墙倒门塌,刀光剑影,无数人影在其中闪烁跳动,血光挥洒,洒遍了那些亭台楼阁。
有人哭,有人叫,有人嘶吼,有人笑。
就在街角还没有过去的四个人,这时也有些怔住了,哪怕是一直很冲动很渴望的徐梦红,也愕然停下脚步。火光熊熊,远远照亮了他们的脸庞,王宗景忽然觉得嘴里有些发干,同时听到站在身旁的敖奎喃喃说了一句:“这些家伙,到底是去抢秘卷碎片的,还是要故意灭人满门啊??????”
徐梦红的面纱轻轻抖动一阵,似乎在她心里也有几番挣扎,但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沉声,道:“我们也过去。”
其他三人一起向她看来,徐梦红面纱之下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却是不再言语,转身掠了出去。敖奎默不作声,第一个跟了上去,西门英睿转头向王宗景看来,王宗景脸色露出一丝苦笑,两人相对无语,只得也跟了过去。
跑到巴府近处,那触目惊心的一幕看起来更加惊心动魄,炽热的火焰热度即使隔了很远都能感觉到。徐梦红在大门处驻足片刻,看了看仍然还有不少人继续向巴府里掠去的模样,忽然伸手向他们三人打了个手势,却是拐了个弯,向着相对安静些的巴府后方掠去。
厮杀声仍然在不停地从巴府中传出,但妇孺的惨叫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殆尽,这个时候从火海中传出来的,更多的已经是怒喝叱骂声以及各种威力强大的宝物破空声。
四人一路掠去,从一处僻静的侧门进入巴府,来到一处小花园中,看着远处那些跃动的人影还有无处不在越烧越旺的火焰,西门英睿忽地冷笑一声,道:“开始狗咬狗了吧。”
王宗景皱了皱眉,掉头看了他一眼,西门英睿怔了一下,随即“呃”了一声,醒悟过来,心想自己这些人也道了这里,真要算起来狗咬狗岂不是把自己也骂了,顿时面上有些讪讪。
正在这时,忽然前头徐梦红低喝了一句:“禁声,有人来了。”
王宗景等三人都是一惊,随即四散分开,无声无息地藏匿于阴暗处,片刻间已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子,这些都是数年来他们并肩作战所得的默契。
只听呼呼大口喘息声很快传来,中间伴随着几声呼喊几声呵斥还有几声狞笑,先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妇人紧抓着一个八九岁男孩的手臂快步跑来,在二人身后又随即出现一人,却正是那道行不低的巴天鹏,然而此刻这个精悍的男子已是遍体鳞伤,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数道伤口在身上横亘而过,最重要的却是他的左手齐肘处,竟是已经完全被砍了去。
常人受到这样的重伤,早就跟死了也差不多,但巴天鹏不知为何,竟然硬撑了下来,残余的右手里紧抓着一柄蓝光艳艳的宝刀,护着那母子二人向前跑去。
只是火光之中,猛然又传来几声狞笑,嗖嗖几声,却是有三个身影猛地从火海掠出,追上了这三个入丧家之犬般的人,王宗景在一旁阴暗处看得清楚,却正是前头见过一次的那几个身着道袍的两仪观道人。
居中为首的一个虬髯道士,手持一柄宝光闪闪的仙剑,冷眼看向拼命将那母子护在身后的巴天鹏,冷笑一声,剑光在身前一划,道:“巴天鹏,速度交出秘卷碎片,道爷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分儿上,给你们一家人留个全尸。”
诛仙二萧鼎 第九十七章 再会
巴天鹏脸色惨然,嘶声道:“永和,你们两仪观往日受了我们巴家多少香火,今日居然也要落井下石?。”
虬髯道士狞笑一声,道:“怪只怪你们巴家时运不济,就算我们不来,自然也有其他人来杀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将那秘卷碎片交出来吧。”
火光熊熊中,巴天鹏仿佛目眦欲裂,然而像是终于还是认命一般,他狠狠咬了咬牙,道:“让他们母子走,我的命就给你们了。”
他身后的女人顿时哭泣起来,那个男孩也尖叫一声,带着哭音一迭声喊着“爹”,那声音凄厉如杜鹃啼血一般,让隐藏在旁边的王宗景眉头微微皱起,限中掠过了一丝复杂之色。
只是相比之下,那三个身上沾染了许多血迹的两仪观道士显然心肠要硬上许多,又或是已然大开杀戒,杀心已盛,却是根本没在意这人间的凄惨一幕,反而相对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志得意满。那叫永和的虬髯道士冷笑道:“留个杂种,待将来找我报仇不成?痴心妄想!”说罢,脸色一沉,盯着巴天鹏喝道,“交出秘卷,否则我便将这妇人和小鬼一刀刀将皮肉都在你面前割了,看你还受不受得了!”
巴天鹏身子摇晃了一下,知道今日必无幸理,转过头看了那母子二人一眼,双眼隐隐含泪。那妇人抱住儿子,一脸哀切地向他看来,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只见巴天鹏一声大喝,却是猛地伸手一送,将他们二人丢向远处那侧门边,口中大喊道:“跑!”
随后巴天鹏便如发疯似的,手中宝刀蓝光大盛,向那三个两仪观道士扑去,刀刀锋锐,势不可当,却是再无半点留手防护,每一刀都是要与人同归于尽的拼命之势。
永和等三个道士吃了一惊,纷纷祭出法宝抵挡,其实要说真实道行,巴天鹏还在他们三人之上,然而此刻巴天鹏重伤在身,道行最多也只剩下三成不到,永和等人又是以多打少,更是胜券在握。在此大好局势下,三个道士自然不会愿意冒险与这绝境困兽拼命,一时间,居然被巴天鹏压住气势,连退了好几步口。
那男孩与妇人一起摔在门边,似乎身上都没什么修炼道行在,负痛而起时,自然也将那一幕看在眼中。男孩的眼睛登时就红了,掉头就要向巴天鹏处冲过去,随即被身后的妇人死死抓住。那妇人一脸哀恸欲死的表情,但在这个时候,决绝无比地死死抓住了男孩,不顾一切地流着泪向着侧门跑去。
花丛里,阴影中,王宗景目光一闪,身子微动了一下,但不知怎么又忍了下来,而在这片刻间,他也感觉到另外几处地方自己那三个同伴似乎也有蠢蠢欲动之势。
转眼之间,那母子二人己跑到门口,王宗景瞳孔微缩,身子却仍是未动,但另一侧花叶猛然摇摆,却是敖奎那高大的身影已经透出半个身子来,在阴影中看着就如一只巨兽般。
“啊!”一声尖厉的大吼,带着无尽不甘愤懑之意从背后传来,那母子二人身躯大震,竟是不由自主都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只见那狂舞炽烈的火海之下,火光之中,蓝光轰然而碎,三把利刃一起砍进了巴天鹏的身子,鲜血飞溅中,将他从地上硬生生挑了起来。
“爹……”那男孩身子晃了一下,向前踏出半步之后,却仿佛因为这瞬间受到的刺激太大,身子摇晃两下,竟然昏了过去,侧身就倒。而这一声也提醒了那三个两仪观的道人,永和道人哼了一声,手上一摆,将已然毙命的巴天鹏尸身摔了出去,随后狞笑一声,道:“永志,你去截下那两人,好好搜一下,说不定秘卷就在他们身上。”
说罢,他又对另一个道士打个手势,两人一起上前,却是去搜索巴天鹏的尸体了。那永志道士转过身来,阴恻恻地看了一眼那兀自委顿在地紧抱儿子,似乎已经失去最后一丝求生之意的妇人,哈哈大笑,大步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人,手中剑刃上缓缓滴下了殷红的血珠。
“秘卷在谁的身上呢?”他嘿嘿冷笑着,目光落在那妇人身上,似乎在狰狞的杀意之中,又多了几分令人厌憎的猥琐,伸出一只大手,便向那妇人摸去,却是完全没注意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花影猛然一晃。
“轰!”
突然,一声巨响如惊雷炸开,猛地从那片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传了过来,正在巴天鹏身边的永和道人只觉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突如其来瞬间遍布全身,登时大叫一声,整个人倒翻了出去。
一把通体纯黑,仿佛是将这凄厉夜色的黑暗都尽数吸入其中的黑色怪刀,忽然从那片火海中飞驰劈来,挟带着层层阴风,瞬间就让周围的温度降了下来,连那片狂野燃烧的火海都仿佛为之失色一般,硬生生压了下去。
永和道人见机快,险险躲过了这一刀,扑地而起几如狗啃泥,狼狈万分,然而当他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己另一位同伴道士,在这柄黑色鬼刀之下被干净利落地一斩两段,瞬间血雨纷飞,凄厉无比地命赴黄泉。
一个通体黑色夜行衣连头脸都紧紧包裹在黑布之中的人,出现在黑色鬼刀的背后,只露出冰冷中略闪着一丝诡异绿芒的双眼,看着永和道人。
永和大骇,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诡异强硬的敌手,急忙回头叫水志过来并肩御敌,只是刚张开嘴巴,忽然又似哑了下来,那永志似乎还狞笑着想去抓那委顿在地的妇人,但永和分明看得清楚,夜色之下,在永志背后,此刻却已经有一个诡异的身影贴到了他的后面,随着白光微闪,一把奇特的苍白骨剑仿佛凭空出现,然后无声无息地刺进了永志的背后。
透胸而出。
如穿薄纸。
没有半点声息,没有半分动静,也没有丝毫鲜血飞溅的迹象,永和道人甚至恐惧地看到,永志的胸前伤口处,那一圈皮内转眼间枯萎干缩了下去,像是整个肉身的精华,都在瞬间被一只妖兽吸走了一般,然后无声无息地垂下头颅,就此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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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摇动,徐梦红、西门英睿和敖奎都走了出来,站到王宗景的身旁。远处,那个神秘诡异的黑衣人手持黑刀,只向这里看了一眼,却是迅速在巴天鹏身上搜了一追,但显然并无所得,片刻后提刀站起,目光冰冷,望向这边。
他的眼光扫过那永和道人时根本没有停留,似乎看到的是个死人,反而更多的是看更远处的徐梦红四人。随后,当他的目光掠过王宗景时,忽然一滞,却是多看了他一眼,身子似乎也是微微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