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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回到车厢, 早先睡着的女人取下耳机歪着头看向她,静止三秒重新躺回床上。
“还以为你睡着了。”江晚主动说话,她怕是因为自己开门的动静吵醒了对方。
女生年龄不大, 应该还是学生,抬手在半空中挥了挥。
“本来就没睡着。”
不知怎么, 江晚突然想起刚才时野和那个短发女人发生的事, 难道也一字不差全听见了?她垂下眼,回到自己床铺掀开被子躺下。
女生却在此时开口:“你是一个人出来的?”
江晚想到新闻上那些一个人出来旅行被害的事情, 本不该将人想到那么坏, 但她现在远离苏市, 身边更是没有可依靠的朋友。
“我是去找朋友。”
“难怪,不过我是去做志愿者。”
江晚一怔:“志愿者?”
女生骄傲扬起笑脸:“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跑来西藏这样偏远的地方做志愿者?”
江晚轻轻点头, 倚在横梯栏杆上, 抬眸望着对面的女生, 有一种无法言表的心情。
比起对方的潇洒,江晚的确在这些年过得太过安逸。
女生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直言不讳将自己此次行程的缘由告知。
“其实我是为了躲避家里人, 我爸再婚了, 我妈呢拖了几年不肯离婚, 现在终于想通了, 我还挺诧异她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江晚认真听着她的故事, 虽然她一句话概括了所有,但眼底的哀伤还是触动了她的心。
她们俩连遭遇的故事都很相像。
“那你妈妈是因为什么同意了离婚?”
女生将蓝牙耳机放进盒里,轻飘说:“胃癌晚期,去医院的时候已经迟了。”
江晚抿唇不语,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女生似乎比她看起来还要坚强。
“我妈走了,我爸也不太管我,每个月给点生活费,现在我出来工作了,更是什么也没了。”
“你打算以后都做志愿者吗?”
女生仰头望着车顶沉吟片刻:“不知道,其实我都不知道我这种人活着能干什么,不过我想既然让我活着总归是有点作用,就去做点好事吧。”
江晚第一次见到如此随性洒脱的人,不像她从大学毕业后就开始按部就班的工作,想要赚钱让生活过得更好,想自己挣钱买个两居室和妈妈一起住,想养只小狗闲暇时和妈妈一起去遛狗。
她的生活和许多正在打拼的人一样,觉得有一个奋斗的目标才有生活的希望,殊不知自己困住了自己,甚至还不如眼前年龄小的女生通透。
江晚真准备回话,时野单手拎着外套随意披在肩上,推门进来。
车厢里突然变得诡异,女生间畅所欲言的对话因为男性的到来戛然而止。
时野将俩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无所谓走回床边将外套叠放在行李箱上,坐在床上的瞬间视线落在对面床铺上。
“有话说?”
江晚清了清嗓子,碍于两人不熟斟酌一番才道:“你的手没事吧?”
回来的路上江晚仔细回忆了下,短发女人保温杯里明明还有水却朝热水区去,其次明知手上拿的是热水一会儿也要去接热水怎么连杯盖都不检查好?而且火车是在轨道上行驶除非碰到阻挡物才会颠簸,可她记得当时并没有感受到车速的异样,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那个女人是故意的。
时野瞥了眼手背泛红的肌肤,一贯散漫的姿态朝她抬起手:“你有药?”
“我好像带了烫伤药,你等一下。”江晚起身打开行李箱低头翻找,她记得黎姿给她塞了一大堆的药,好像有听到她提起烫伤药膏。
睡在上铺的女生因为口渴下床拿着杯子去打水:“你们要喝水吗?我正好过去可以给你们带。”
时野倒也不客气,下巴微抬:“黑色那个杯子是我的,谢了。”
女生找到他的杯子拎在手上。
江晚埋头寻找药膏,低声回复她:“我刚喝过水了,谢谢。”
女生出了门,江晚的药膏紧随其后也找到了。
她长呼一口气,把翻乱的行李箱收拾好归回原位。
“这个药膏很管用的,我看你手背有些红涂点能减轻灼热感。”
时野睨了眼手背,因为他皮肤白,所以刚才被热水溅到后很快在皮肤上留下印记,也就在那一瞬间有些痛意,现在早就没什么感觉了,再说他一个大男人不会因为热水溅到了就疼得死去活来。
江晚见他低眸沉思,将药膏递到他眼前:“药膏给你。”
时野闻声抬眸,深沉望着她:“手疼,你帮我。”
江晚错愕对上他的目光,这句话的确是她没想到的,拒绝的话到了嘴边。
“算了,这年头救命恩人不好当。”时野从她手中利落抽走药膏。
江晚犹豫片刻,轻声说:“我来吧。”
是谢谢他刚才的帮忙,也是不想担了他口中的“恶人”。
时野神色淡淡,慵懒靠在横梯上,看着她拆开药又找来棉签为他擦拭。
泛红的面积不大,江晚挤了黄豆大小的药量在他的手背上用棉签慢慢晕开。
时野望着她专注的侧脸,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相熟的人,曾经她也是这般耐心温柔,只可惜他弄丢了她。
江晚涂抹着手背上的白色药膏直至皮肤完全吸收,缓缓抬眼:“好了。”
时野眼睫微垂恢复以往疏懒的姿态,似真似假道:“你有男朋友吗?”
江晚丢掉棉签的手微顿:“目前没有。”
时野蓦地笑了:“原来没有啊。”
江晚微皱眉,他话中似有所指,拖长尾音的声调听起来刺耳又不明。
“你呢?”江晚回问呛他。
时野伸个懒腰,弯唇漫不经心道:“你应该问我有多少。”
江晚现在不需要镜子光是猜也能猜到她听完这句话后脸上繁丽的神情。
时野挑眉笑:“怎么?吓到了?”
江晚沉默数秒,说:“吓到不至于,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他莫名其妙说一句,江晚却不以为然只当是他把妹胡诌的借口,低眸浅笑:“早点睡吧。”
时野看向行李箱上的外套,掀开被子躺下,睁着眼看着上铺的床底,并无睡意。
这世间就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人,即便是双胞胎也只是长相一样而人并不同,更何况……
他微微侧目看着背对自己的女人,自嘲笑了。
如果她不是程烨的女人,或许他会出手,只可惜那个男人是他的好兄弟。
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他懂。
枕下传来轻微地震动声,时野抽出手机看着最新消息,似乎已经麻木。
【没找到。】
这三个字或许是他这几年里最不想看见却时时看见的字。
这一夜,有人彻夜未睡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有人小睡一会儿解决旅途的困乏。
江晚是在一阵争吵声中醒来,她揉揉惺忪睡眼,抬头望向发声源。
短发女人不知怎么和昨晚说话的女生两人争执起来。
江晚掀开被子,试图去调解,胳膊却被人牢牢拽住,拖回了原位。
时野早就醒了,也已经洗漱过了,俩人之间的争吵对他而言无足轻重也不是他该管的。
“她们俩再这么吵会引来很多人围观。”
时野斜睨了眼争吵中的俩人,松散无谓的态度看客十足。
“不是我该管的。”
江晚秀眉蹙起:“你会管什么?”
时野握着她臂弯的手不经意间松开,记忆蜂拥而出。
——“时野,你没有心!你的眼里只有利益,你会管什么?你在意管这些吗?”
江晚走上前去拉开女生:“她年纪小说话做事有些冲动,你别和她计较。”
短发女人见到她多管闲事,新仇旧账干脆一起来:“关你什么事?少在这充好人!你当我们瞎眼瞧不见?见到个男人就眉来眼去的!”
女生扯开江晚的手,嚷嚷道:“你好意思说什么?人家可没你这么不要脸!恨不能脱了衣服直接在这就地解决!”
短发女人气不过举起手来要动手。
巴掌并未落在她们身上,时野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女人身旁将她举起的手紧紧握住。
他声音清冷压迫:“再闹,报警让你下一站扣留。”
女人神色微变,忍下怒气推开她们出门。
女生揉了揉刚才被推搡的肩:“谢谢。”
“以后遇到这种说话粗声大气的少和她们吵,多数是不讲理的。”
“我知道。”
“不过你们怎么吵起来了。”
女生微垂的眉眼忽闪:“哦,我杯子里面的水不小心弄到她行李箱了,她说那是名牌,我都给她擦干净了还揪着不放。”
“原来是这样,那你先收拾,我去洗漱了。”江晚拿着一早备好的洗漱用品打开门出去。
她一走,女生无辜的神情冷了下来,朝对面的男人伸出手:“好了。”
时野瞥了眼她的掌心,从兜里抽出五张红钞放在她手上。
女生将钱塞进兜里,上下打量了眼他:“看不出来你对她还挺上心。”
“我对钱比对女人更上心。”
女生愣了一下,讥讽道:“这世界上还有对钱不感兴趣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