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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纸包里装着的粉末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不过是普通的茴香粉罢了,随便找间药铺就能买到此物,内服加外敷,双管齐下,病哪有不好的道理?

拍了拍手上粘腻的药粉,才刚起身,薛素余光就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薛月,秀丽小脸上露出一丝讽刺。

对上女人堪称诡异的眼神,薛月浑身发毛,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不过她也是个掐尖儿的性子,自然不会轻易服软,走上前看到牛棚里的场景,皱眉状似担心地道:

“素娘,你可真有本事,这耕牛瞧着比方才精神不少,既然如此,若是你能将全村病牛的症状都给除了,那可就成了咱们安宁村的大功臣了!”

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毛病,但仔细一琢磨便知不对。

就算是泾阳城里经验丰富的马医,也没把握能治好所有牲畜的病症,薛月甫一开口便给薛素扣了一顶帽子,要是有一头耕牛出了问题,错处便再也洗不净了,这哪里是嫡亲的堂姐妹,分明跟仇人也没什么差别。

楚清河好似铁杵般伫立在原地,呆的时间越久,他面色便越发难看。

与薛素成亲足有半年,楚清河早就知道薛家人不是东西,原本他并不在意这种小事,此刻在发觉薛父薛月两个合起伙来对女人冷嘲热讽时,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不由咬紧牙关。

清凌凌的目光往男人头脸上一瞥,薛素表面看不出有何变化,内里却忍不住心惊胆颤,暗暗思索自己又在何处得罪了这人,才让楚清河露出这般凶神恶煞的神情。

一看到薛家人她就觉得腻歪,反正病牛也热敷上了,不必再在翟家多留,跟翟老汉交代几句后,薛素头也不回的往外走,高大健硕的男人闷不作声跟在后头。

耳中听得沉闷平稳的脚步声,她并未回头看也知道楚清河就在身后,安宁村就这么大点地方,碰见熟人的次数实在不少,还没等走回楚家,便见到赶着驴车的陈山回来了。

扫见女人白生生的小脸以及隐隐露出来的粉嫩颈项,陈山喉结上下滑动一下,吊梢眼中翻涌着火热的光芒。

薛素没有注意到这人神情的变化,只轻声打了个招呼,好歹也是隔了一墙的邻居,即便陈山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能撕破脸了。

“楚哥、嫂子这是去哪儿?是不是又进城了,若有什么东西要捎回来,跟兄弟知会一声便是,也不必辛苦跑一趟……”

瞎子双眼不能视物,疑心总是要比寻常人重上几分,一旦娶了妻,便会猜忌媳妇是否偷人养汉,邻村就有这么个人,整日里拿棍棒打媳妇,没过多久,那妇人便跟被邻居好上了。

陈山此刻说这话也是有意挑唆,毕竟楚清河跟薛素两个关系本就不佳,要是这二人再闹上了,自己说不准也能趁虚而入,尝尝这美人的滋味儿是不是如想象中那般诱人香甜。

薛素猜不出陈山的想法,却被这人盯得不太舒坦,嘴上敷衍道:

“只不过邻居家串门罢了,家里还有不少活计,便不耽搁陈兄弟了。”

说罢薛素转身离去,陈山目光好像黏住似的,死死盯着女人纤细不盈一握的小腰以及隆起挺翘弧度的圆臀,喉结上下滑动一瞬,那副垂涎三尺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楚哥,还是你有本事,能猎来山上的好物,将嫂子养的白净丰腴,这皮相在咱们安宁村里可是头一份……”

一个外人对自己妻子评头论足,楚清河心中怒意翻涌,斥了一声:

“她是你嫂子,说这些做什么?”

生意人头脑灵活,陈山见男人面色黑如锅底,也不敢真将他给惹恼了,伸手抽了自己嘴巴几下,腆着脸道:“我说错话了,楚哥别往心里去,只是嫂子模样实在生的秀美,兄弟这才多嘴提点一句。”

话不投机半句多,楚清河也没给陈山留面子,一声不吭转身就走,脚步不停直接回了家,神情阴郁而狰狞,将在院子里喂鸡的莲生都给骇了一跳。

楚清河直接进了大屋,拿过墙上挂着的弓,坐着长凳上弦,为了保持弓力,平时不用弓箭时,他都将弦取下来。

一边上弦楚清河脑海中一边浮现出将才的场景,薄唇不由勾起丝冷笑。

他眼盲心不盲,像陈山这种挑拨离间的小把戏,当初在军营里他见得多了,想要糊弄他,火候还不够!

楚清河虽然不把薛素当成自己真正的妻子,但二人在名义上却是一对,好歹也代表了楚家的脸面,哪里能容别的男人染指?

心中念头连连转过,男人额角迸出青筋,看着就跟凶狠的野兽般,他上完弓弦,背着箭囊大阔步往山上走去。

呆在小屋的薛素听到动静,将窗扇推开一丝细缝,杏眼往外觑了下,也没觉得有何不妥之处,毕竟这人本就是猎户,上山打猎也是自然。

泡了壶野菊花茶,女人坐在桌前,边喝茶边小口咬着绵雨糕,山间长了不少野菊花,晒干后用水冲泡,有清热去火之效,前几日薛素脸上生了几粒红疹,又红又胀简直难受极了,连喝了四五日花茶,倒是缓解一二。

第19章 小日子迟了

翟老汉家的耕牛用炒热的黑豆连续热敷了三日,每天两回,终于恢复了康健。

比起先前那副瘦可见骨的模样,此时到底强壮许多,约莫再养上几日,也就再无大碍了。

安宁村里拢共不知多少耕牛害了病,最近一段时日整个村子都仿佛被阴云笼罩,眼见翟家的牛治好了,这帮人便好似打了鸡血般,一窝蜂的涌到翟家,想要将治病的法子问出来。

翟老汉是个老实人,坐在台阶上往村长身上瞥了一眼,见后者微微点头,这才沙哑着嗓子道:

“治病的法子是楚家媳妇给的,她原本就想告诉村民,这件事老陈老于都是知道的,但大家都不信,后来我寻思着试一试,没想到真能将病症治好。”

听到这话,有不少人脸色都变了,陈志也在其中。

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想起自己对薛素的怀疑,心口就好像有千万只毒虫在啃噬一般,要是当初信了她,是不是他家的耕牛就不必死了?

与陈志抱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村长见他们脸色难看,也没吭声,毕竟死了的耕牛只不过是一小部分,村里还有几十头牛患了病尚未救治,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可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把薛素给得罪了。

“谁家耕牛得了病,带上银子跟我去楚家请人,总不好让人白白忙活一场,先前在后头嚼舌根的,今后嘴巴可得放干净点……”

村长虽然跟赵湘兰有私情,但到底也是个精明性子,即便对薛素没有半点好感,也能分得清轻重缓急,不会铸成大错。

一群人翻箱倒柜提着钱袋子往楚家的方向走,莲生远远就看到来人,急慌慌跑进小屋,道:“婶娘,不少人站在咱家门外,您快出去看看吧……”

自打帮了翟老汉后,薛素就料想到会有这样的场景,此时不慌不忙的用细白手指将鬓角散乱的发丝绾在耳后,对着铜镜照了几下,才缓缓推门往外走。

以村长为首的一帮村民全都站在篱笆院外,在看到从小屋走出来的女人时,不少年轻男人眼里都露出了一丝惊艳。

村里的姑娘本就没有城里水灵,毕竟在乡下要做不少粗活儿,整天被火辣辣的日光曝晒,手上积了层层茧子,又不会打扮,就算五官底子不错,看着也稍稍逊色。

但薛素却不同,她今个儿穿了一件浅绿色的棉布裙子,腰间用同色的系带一束,走路时腰臀轻轻摆动,配上匀白柔嫩的肌肤,瞧着甭提有多显眼了。

莹亮杏眼一瞥,薛素笑盈盈问:“村长怎么来了?”

“楚家媳妇,你先前不是治好了一头病牛吗,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能不能去帮帮忙?”

薛素在先前安宁村的名声并不算好,此次借着给耕牛治病的机会,倒也能扭转几分。

心里这么想着,她神情显得颇为真诚,满脸严肃的开口:“那方子我原本就不打算藏着,只是大家都以为我在扯谎,便没有说出口,眼下有了翟叔作证,热敷法也能安心试试了……”

将热敷的法门说出口,站在院外的人支棱着耳朵仔细听着,一个字都不肯错过,等到薛素说完后,还有不少村民将带来的铜板往前送。

“先前是我们不好,听信那些风言风语误会了你,乃至于让你这种妇道人家平白毁了名声,实在是对不住,你男人上山打猎也不容易,拿着银钱买些好的,给他补补身体……”

“刘大哥快别这么说,我自小长在村里,肯定是希望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才是,这些银钱你们都收回去,大家都不容易,清河上山打猎也赚了不少,一家人吃喝嚼用肯定是够的,若我拿了这些,他心里怕是很难过意得去……”

有人不禁感叹:“清河就是仁义,娶的媳妇也是好的,先前我是让猪油蒙了心,才会任由家中婆娘传闲话,回头我就教训她!”

“就是,都怪薛月经常编排自己亲姐姐,才让人误会......”

女人杏眼微微眯起,心中升起了几分得意。

薛月不是四处造谣吗?现在她害的村里损失了十几头耕牛,已经是犯了众怒,就算薛家立时拿出银子跟村民赔礼道歉,铸成的大错也不会消失,少不得让人记恨。

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概就是如此了。

这阵子薛素卖杨柳露就赚了不少,此刻将村民满脸感激之色收入眼底,她坚持没有要银钱,反而温声安抚,配着娇柔秀美的容貌,一时间倒是让人生出不少好感来。

楚清河回来时,村民们还未离开。

他听觉敏锐,发现门外站了不少人,刚毅深刻的俊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疑惑。

还是村长主动开口解释,这才让男人明白了事情始末。

手中提着一只野兔,楚清河慢腾腾往院中走,面对村人出自真心的谢意,他一时沉默了,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将人全都送走后,薛素瞥了这人一眼,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忍不住露出几分嫌弃之色,小手捏着鼻子,小声嘀咕着:

“还不快去洗洗,身上汗味儿熏人的很……”

说罢她接过野兔,美眸中异彩连连,前几日在泾阳城中买了不少茱萸辣子等物,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

用菜刀将野兔宰杀,去骨后刮下来整块的兔肉,放在滚水中,同时加花椒、葱姜等调料过水,水开后将兔肉捞出来,薛素刀工不错,很快就切出了大小均匀的肉丁。

往锅里放油,加上香料煸炒出香气,再将肉丁倒进锅里,稍微翻炒几下,这股香味儿便溢出来了。

楚清河在大屋里冲完澡,黑发湿淋淋还往下滴水便朝外走,水珠将粗布衣裳淹湿了一片,紧紧贴在健硕身躯上,隐约能看到筋肉的轮廓。

男人倒是没觉出有何不妥,他站在厨房门外,听到翻炒的声音,浓黑剑眉紧紧皱着。

莲生分辨不出叔叔究竟在想什么,她胆子小,也不敢问。

一家三口坐在厨房里吃饭,从瓦罐里盛出奶白色的鱼汤,薛素慢慢喝着,因方才忙活了一通,热出了一身汗,平日里不算浓郁的桃木香味,此刻就跟被激起了似的,透着丝丝缕缕的甜意,令人不容忽视。

薛素注意到楚清河往这边瞥了一眼,也没放在心上,反正男人是个瞎了眼的,就算自己脱光了衣裳站在他面前,依旧瞧不见一丝肉光。

转眼又过了三日,大多数村民都用了薛素的法子,治好了自家耕牛的病症,因为黑豆跟茴香粉要价都不贵,所以这帮人几乎没有多大的损失。

相比他们,先前信了薛月的话,认为薛素是在撒谎的那些人,仿佛被钝刀子一下下割着肉般,甭提有多心疼了。

普通人家只有一头耕牛,如今没了,便相当于损失了十多两银子,对于庄户人家而言,说是天塌了也不为过。

热敷的法子在村里传的神乎其神,薛月自然也听到了风声。

眼见着邻居家的病牛一日比一日有精神,她心里又急又气,到了后来,就连薛忠都弄来了一袋黑豆,炒热后用白醋搅拌,敷在牛腰上。

见自己亲爹也信了薛素的鬼话,薛月恨得咬牙切齿,涂了厚厚一层脂粉的面庞狰狞极了,看着就十分骇人。

“爹,怎么连您都被薛素给骗了,她又不是马医,怎么能将耕牛治好?”

薛忠嘴里叼着烟杆,没吭声,调整好布袋的位置,转身就往牛棚外走去。

年轻女子气的满脸胀红,一把将布袋扯了下去,薛忠听到动静,脚步飞快往回走,看到这一幕,扬手一耳光狠狠甩在薛月脸上。

“你闹够了没有?无论如何素娘也是你亲姐姐,她好心好意帮着村人,全都被你给搅和了,甚至害死了十几头耕牛,你娘现在为了你捅出来的篓子,挨家挨户去给人送礼,真是造孽!”

这些日子因为村人的责怪,薛忠夫妻两个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哪想到薛月经此一遭不止没有半分愧疚,反而对素娘更加嫉恨了。

因为自己是个屠户,打小月娘的日子便比素娘过得好,都是他们夫妻俩将月娘宠坏了,才会养歪了性情。

眼圈红肿从牛棚里冲出来,薛月哭着跑回了自己房间,伏在床头泪流不止。

脑海中浮现出薛素那个贱人的脸,她心中甭提有多恨了,明明是她先看上的王秀才,偏偏那男人到了今日还以为自己在跟薛素行房,每到情动处叫的都是“素娘”二字,这般大的羞辱,怎能轻易咽下?

哭了足足半个时辰,薛月从怀里摸出了那块玉佩,想起王佑卿俊美的脸,她神情一阵恍惚。

突然,女人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变得青白交织,丰腴的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就跟被吓坏了似的。

她的小日子已经迟了十几天,难道……

薛月虽然只有十五岁,却也不是个傻子,知道未婚先孕在村里绝不是一件体面事,姑娘家被人搞大了肚子,是要被戳脊梁骨的,若走漏了消息,她这辈子哪里还有什么指望?

第20章 香甜如蜜

房中哭声渐歇,伏在床边的女人双眼红肿鬓发散乱,配上满面哀戚的神情,看着也是个可怜的。

只可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薛月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不需要别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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