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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棠坦言:“没见过这等场面。”

上修间的斗法,她当然激动。

“以后会多带你出来走走。”江止道。

南棠还待再说什么,却忽觉湖面泛起波澜,小舟随之起伏,向外退去,湖面正中本是天空倒影处的地方,水忽然抽空,露出里面一个微缩的五莲墟。

“能得各位道友远道而来,五莲墟不胜荣幸……”一道清脆响亮的女音响,半空中落下个美貌女修。

五莲斗法会随着女修的出现而正式开场。

“萤雪,你照顾好你师姐。”江止回头交代了一句,便飞身而起,与其他参加斗法的修士一并落到那女修身后。

女修开始逐一介绍起每个参加斗法会的修士来。

“这是小五莲墟,一会师兄会与其他斗法修士进入其中参加第一战。”萤雪见南棠盯着水里的五莲墟缩景直看,便解释道。

“在这里面斗法?”南棠好奇极了。

萤雪点头:“第一战是夺莲之争。今年一共来了十一个修士,首战会淘汰半数左右,小五莲里藏有六朵紫莲,能够拿到紫莲者才有资格参加下一轮。”

半空中的女修简单介绍完了每个修士后,一声令下,十一个修士化作残影飞向小五莲墟。

通过小五莲墟的入口时,十一个修士身形便渐渐缩小,及至进入小五莲墟,这十一人已经缩小到与小五莲墟的比例一至。

从舟上往下看,就是十一个小人在小五莲墟内斗法,一切都清清楚楚。

南棠睁大眼,不由自主探身出舟,想看得更仔细些。

十一个修士各自为政,争夺很快就开始。元婴期的修士,哪怕是变小了,可法术施展却一点也没含糊,小五莲墟内法宝虹芒与剑光时不时闪过,山木摧折,狂风卷啸,水龙长吟……南棠境界太低,压根跟不上他们的动作,看得很是吃力,但这并不妨碍她内心狂涌的触动。

上修的世界,她第一次见,心潮澎湃。

这场斗法持续到第二天日暮时分,才初见分晓。

斜阳压在五莲墟的西山头上,水面一片斑斓霞光,第一个拿到紫莲的修士从小五莲墟内飞出,不是别人,正是重虚宫的掌门江止。

江止似踏霞而出,衣袂翩翩恍若天人,无数目光从四面八方涌来,不少与江止熟识的修士已经飞身赶来向他道贺。

天空中的女修喊道:“第一位取得紫莲者,重虚宫江止道友!”

江止朝四野拱拱手,落回舟上,执莲转身,刚要开口,却发现南棠萤雪皆站身后,他手中的莲,也不知该赠予何人。

“恭喜师兄。”南棠没有多想,道了声贺,又将注意放回小五莲墟里还未完成的斗法中。

萤雪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江止手里的紫莲,也挪开目光。

江止手里的紫莲,到底没有送给任何人。

————

小五莲墟内的夺莲之战,持续了三天三夜方告结束,最终得莲者六人,江止、隋流与顾松庭均在其中。第二轮斗法,会在两天后开启,从这里开始,就是单打独斗的较量了。

理论上每日安排一场斗法,然而修士斗法哪有那么容易分出胜负的,一场斗法少则三日,多则能近月,直到第十日,第二轮的斗法才结束。

毫无悬念,江止胜出。

六人一下子只剩三人,三人最后又淘汰了顾松庭,果然只剩下江止与隋流争取太清莲。

最后一战,将在三日之后开始。

南棠连续看了数日斗法,却半点也没觉得疲倦,相反,她有些亢奋得静不下心,夜已微沉,她将小奶虎从戒指里放出来,一人一虎在附近走动起来。

一阵喧哗声从附近的观澜台上传来,南棠老远就看到好些修士围在一起,“江止”“隋流”的名字遥遥传来,南棠一下子便猜到他们在做什么了。

有斗法会的地方,怎少得了赌局,尤其这到了决胜负的关头,有人便做庄开局,吆喝众修下注。南棠上前一看,庄家是个小老头模样的修士,穿一身陈旧道袍,头发用木簪随意绾着,簪头有两个指甲盖大上的葫芦,也不知是哪门哪派的道友,正高声嚷着:“下注下注,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道友玩一把!”

围着他的都是跟着自家师父前来赴会的小修士,斗法会没有他们的份,下注买个输赢也是刺激的,一时间下注的声音此起彼伏,南棠在外围驻足看了一会,也摸出自己那袋所剩无几的仙币,往赌桌上一按。

“我买江止。”南棠道。

小老头看了她一眼,道:“道友不再考虑考虑?江掌门的赔率很低,你不搏一把,买隋仙?那可是一赔十。”

综合前几场斗法的情况来看,江止一路领先,自然他的胜算要更高一点,可胜算越高赔率就越低,赌徒心态以一博多,自然是押隋流赢得更多。

“不了,就江止。”南棠摇头。

这也算支持一下自家师兄吧,毕竟还靠他得太清莲。

老头还待再劝,旁边有人认出南棠来,笑了:“快别劝了,这位是江掌门的道侣,哪有劝她买外人赢的!”

老头这才作罢,只又看了南棠几眼,道:“行吧,老道不劝了,不过别怪老道没提点你们这些小辈,修士斗法,逆境之争,从来没有万无一失的胜局,修行要有些冒险精神!”

“你这老道少来,净忽悠我们输仙币给你!”有人笑骂道。

老头捋捋下巴的一搓胡子,没再吭声。

南棠笑着退出人群,正要去找躲到附近的小奶虎,不妨被一个声音叫住。

“五师妹。”江止不知几时也到附近,听到赌桌上一席对话,似有所触,眉目都温柔下来,“多谢你。”

“你说刚才的赌局?”南棠道,“这有什么好谢的,你的胜算大,我当然要买你赢,何况你是我师兄,重虚宫的掌门,我更没有向着外人的道理。”

是师兄,是掌门,唯独不是道侣了。

江止笑了笑,掌心一翻,一朵紫莲竖在他掌上。

“师妹,送你。”

南棠怔了怔,没有伸手接。

“这朵你先拿着,待赢了这场斗法,我用太清莲和你换。”江止一扬手,那朵紫莲便轻飘飘飞到南棠手上。

恍惚之间,二人像多年前,还是师兄妹的时候那般。

“好,我等师兄好消息。”南棠笑笑,收下了紫莲。

江止随她莞尔,与她并肩走了几步,忽然问道:“对了,你近日可看到萤雪?”

南棠道:“六师妹前日说她遇到位谈得来的道友,和对方饮酒论道去了……”她边说边蹙眉,江止不问倒好,一问之下,她便觉着有些不对了。

“我两天没见到六师妹了。”

决战在即,萤雪却忽然失了踪迹。

第18章 请战

夜色如水,石壁上的萤石亮起,似与满天星斗相连,犹如星河垂落,然而景色虽美,却无人欣赏。

江止盘膝坐在莲榻上,正在运功调息,南棠坐在星壁之下,离他很远。这段时间江止都在专心备战,两人虽然共处一室,但也没出现第一夜那般尴尬的情况。

“还没消息吗?”江止忽然睁眼,问道。

幽亮的光线下,他的容颜仿佛蒙上一层霜。

南棠看了眼毫无消息的传音石,道:“没有。”

萤雪失踪数日,明日就是五莲斗法的决战之日,然而她却迟迟不见踪迹。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两人多少都有些心神不宁。南棠和江止都给她发了不少传音,但他们谁都没有收到回音,五莲墟上的修士他们也都问过了,可没有谁见过萤雪。

她口中那位谈得来的道友,仿佛并不存在般。

“你该早些发现的。”江止复又闭上眼,淡道。

尽管他语气很平静,但南棠仍旧从里面品出一丝愠气。

可萤雪失踪与她何干?她与萤雪虽是师姐妹的关系,但萤雪修为高出她一大截,在门派时又是众星拱月的存在,做事向来我行我素,根本无需向谁交代什么,何况是她这个要修为没修为,要手段没手段的师姐。

“师兄,你与萤雪的交情比我更亲厚,你都不知道的事,凭何要我发现?”南棠反驳回去。萤雪又不是孩子,更非她的责任,还要时时刻刻看着。

江止似乎没想到她会顶回来,一睁眼只对上南棠清亮的眼。

那目光,似乎看透了他。

“抱歉。”他道。

南棠听得心里烦躁,这声“抱歉”她听了得有三十年,从他嘴里说出来时,倒似他多隐忍克制,她多无理取闹似的。

两人都不再开口,守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也不知多久,江止腰间悬挂的一块黄玉忽然亮起,发出的却是刺眼红光。江止一把扯下玉佩,从莲榻上站起。

南棠见他神色不对,问了句:“怎么了?”

“萤雪遇险了。”江止道,“这是前年与她去赤蛟窟时她的命魂牌,若遇险情便会自动示警。”

命魂牌发出红光,则意味着其主受伤。

“她到底去哪里了?这一路上她难道什么都没向你透露过?”江止握紧玉佩,眉头皱成川字。

路上……

南棠忽然想起一件事了。

“师兄,五莲墟上可有能解锁情蛊之药?”

江止被她问得一怔,随后望向星壁,想了片刻方道:“无可解锁情蛊之药,但有一件名作‘渡难’的仙器乃是五莲墟圣物,此物为无舌铃,铃音可驱使天下毒虫,用此物也许可以引出你体内的锁情蛊,但数千年来,没人摇得响这个无舌铃。此物如今被供奉在五莲墟的问仙楼上……你问这做甚?”

“师妹在来的路上,曾经同我提过,她找到了帮我解情蛊的办法,打算一试。”南棠心里陡生不祥预感。

江止霍得转头,目光冷芒毕现,质问他:“如此重要的事,你为何现在才说?”

南棠亦沉颜:“有多重要?我可不是师兄,能把萤雪每次随口之言都放在心上。你有时间在这里质问我,不如花点时间想办法救她。”

冷冽的目光透着与过往不同的清醒,逼视江止。

江止头一回在她眼神里看到漠然,那在她近百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存在过的情绪。仿佛在告诉他,江止与她何干?萤雪又与她何干?

他攥紧玉佩,转身果断踏出石室,步伐在石门外停了停,一句话轻飘飘传进屋中。

“我去找萤雪,明日决战前,一定回来。”

南棠站在屋中,目送他身影消失。

————

漆黑不见五指的渊境中,只有时不时响起的“桀桀”怪笑,一双赤红的眼眸,会随时随地出现这片黑暗中,东、南、西、北……每一次出现都叫人措不及防。

这一次,这双眼眸出现在正下方。

一道灼热带着血腥气的红光由下而上,如同疾电般刺向萤雪。

萤雪单手执剑,另一手按住左肩,肩头胸口的衣裳,已被血染红,她咬紧牙关腾到半空,转身闪过这道来势汹汹的红光。

没有想到,问仙楼里竟然另藏了个禁制法阵,是她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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