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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追便着人去向戚王回了话,起身盥洗后又躺回去就寝。眼睛闭上前不经意地扫见案头搁着的那颗杨梅,她禁不住地笑了笑,阖目入睡。
翌日却睡过了头,起得略晚了些,正焦急地更衣梳妆怕去晚了,听婢女说胡涤来了。
阿追刚抬头,便从镜中看到胡涤已进了门,向她一揖:“国巫。”
阿追实在没有闲工夫停下手来与他说话了,婢女继续为她梳着头,她边挑耳坠边笑道:“不必多礼,是有什么事?”
胡涤看出她的焦急,笑了笑:“国巫,殿下让臣来传个话,请让您不必着急,他等着您一道过去。”
阿追显然一愣。
她去廷议,虽然算不算戚国的“臣子”要另说,但戚王到底还是实打实的一国之君……
他特意等她?
阿追想了想,将声音压低了些:“戚王殿下与你同来的?”
胡涤没有否认:“是,殿下在外面,说怕您不自在,不进来了。”
阿追:“……”她踌躇着道,“请他……请他进来吧,我请他喝茶。”
胡涤一躬身就出去了,嬴焕正在廊下踱着步子,见他出来立刻问:“起床没有?”
“……起了,起了。”胡涤回道,而后说,“国巫说请您进去喝茶。”
“咝……你!”嬴焕皱着眉瞪他,又怕里面听见不得不压低声,“谁让你告诉她我在的?”
胡涤往后缩缩,眼也不敢抬地回道:“殿下恕罪,国巫……国巫她问的,臣不敢骗她。”
嬴焕冷着脸往门内看看,忽地就紧张起来。
其实没什么可紧张的,明明时常见面、明明昨晚才刚见过,相隔一夜之后唯一的不同……只是因为现下要去廷议,所以穿得更正式一点?
不对,必不是因为这个。
嬴焕好生定了定心,静神沉吟了须臾,猜是因为这回是她主动请他进去坐,他才一时失措。
他长缓了一息。
确实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和气的“相邀”过了,总是无事就不见,他有事找她时,她也常是不及多想就要躲。
嬴焕下意识地理了理衣领,回神间意识到自己太“如临大敌”,咳嗽了一声缓了缓窘迫,终于举步进去了。
进屋,他看见她正端坐在妆台前,黑底红绣纹的广袖曲裾庄重大气,衣裾衣袖铺开蕴出的气势格外逼人。梳妆也已接近尾声了,干净雅致的白妆,只眼周氤氲开一抹桃红,他站在侧边依稀看到这抹桃红,但在铜镜中才能看见她的双眸,明明看不太清楚,他还是觉得她一双水眸被那抹桃红衬得摄魂夺魄。
他正屏息看着,听到她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来:“殿下特意等我,是因有什么事要我到了才能议?”
“不是。”嬴焕作从容状在案边落了座,侧支额头,目光仍在欣赏她的背影,“没什么事,就等等你。”
“……”阿追蹙眉,偏偏头,从镜中看他。
婢子正为他上茶,茶盏搁稳后也不见他动,她便道:“给殿下添碟点心?”
“嗯……?哦,不用。”嬴焕如梦初醒,赶忙低头品茶,阿追觉得十分不对劲地又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吩咐婢女给他添了碟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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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麓城中,雁逸踏出院门刚要上马,被墙角处探出头的人惊住。
他正要出言发问,那人忙做了噤声的手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又一把拽着他进了府门,关上门,才将缠在头上遮面的绸子解了下来。
“你怎么……”雁逸满面错愕,见她挥手让院中候着的两个下人退下,不禁皱了眉头,“出什么事了?”
雁迟低着头,薄唇抿得紧紧的,好似在犹豫什么,半晌没说话。
雁逸眉心深了两分,又问:“你突然回来,主上可知道?”
雁迟摇摇头,狠一咬唇:“我……我自己偷着回来的,兄长你别告诉主上。”
“到底怎么回事?”雁逸越听越不解,上下打量她一番,道,“不论怎样的事,总该告诉主上一声,让主上定夺。你先在家歇着,我去廷议,到时提一句。”
他言罢就又要出门,雁迟又拽住他:“别……”
“阿迟?”雁逸凝睇向她,愈发觉得妹妹的举动太奇怪。他注视了她好一会儿,她都只是低头沉默着,他实在看不出什么情绪。
雁逸轻吁了口气:“那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事。”他眼中意味分明,不会贸然承诺欺瞒戚王。
雁迟眼眶一红,蓦地跪了下去:“求兄长救我……”
雁逸一悚,忙伸手拉她,雁迟却不肯起,哭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求兄长救我……我、我一时糊涂,我没想到会闹得这样大,我只是……”
“好好说,仔细你的眼睛!”雁逸喝住她,强将她拖起来架进侧边的小间里,门关上,他屏息道,“做什么糊涂事了?”
“我……”雁迟怔怔,又踟蹰了一番,却是反问,“国巫……国巫没事?”
雁逸扶在她胳膊上的手一颤后松开,面色骤沉:“为何这样问?你……”
他惊吸了口冷气,几是转瞬间就猜到:“那刺客是……”
雁迟死命地摇着头,好似想逃避开这件事情:“我只是一时赌气!我生气军中的传言已成了那样,主上还是连疑都不疑她;我生气哥哥你竟也帮着她,你还带着她同赴军中……”
“可你差点要了她的命!”雁逸切齿道,“主上不疑她是主上的事,我带她去军中是我的事,你却是冲着她去!”
雁迟被他说得一栗:“那哥哥觉得我是能怪主上还是能怪哥哥你呢?”
雁逸一懵,雁迟有些慌乱地捉住他的手:“我……我知道我错了!只求哥哥救我这一回,我听说、听说那刺客被主上拿了去,弦公和睿国公子洌也在朝麓了,一旦主上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