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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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月4日星期日00：05

“准确的说，是我父母家。”

陈翕坐回车上，有些紧张道：“你父母家？那他们在家吗？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家里没人。”章麓叹息。

“我是觉得突然见你爸妈不好嘛，不是不想见的意思……”

“我知道。”

陈翕觉得自己再辩解就有些不识好歹了，毕竟自己确实表现的不怎么想，便不再说什么。

车没有往回开，而是驶入别墅区深处，又拐了个弯，进了地下车库。陈翕看着一辆辆不认识的车排排列，是真的惊讶或者说惊吓了。

“这是你家？？”

章麓熄了火，“准确的说，我父母家。”

陈翕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强调是他父母家，在她看来，他父母和他不就是一家人吗。

“你说你前女友嫌弃你穷和你分手，是骗我的吗？”陈翕喃喃道。

“我骗你做什么？”他无奈道。

“那为什么……”陈翕觉得自己无法理解，肯定有什么地方是想岔了。

章麓让她下车，揽过她往电梯方向走去。

“这件事拿出来说还是挺丢人的。”

“那不能说吗？”陈翕越发好奇了。

“想知道？”

“嗯！”到底是什么丢人的事让他觉得难以启齿。

他低笑了声，“我学生时代起开始玩音乐，大学毕业后沉迷于乐队，所以一直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我父亲比较古板固执，恨铁不成钢吧，切断了我的资金，对外也打了招呼，不许给我资助。”他三言两语说的委婉简略。

“苏一张他们也没帮你吗？那岂不是很困难？”她觉得那段时间他肯定很辛苦，不禁问道。

“他们都靠家里，哪里帮得了我。”

“所以你女朋友和你在一起那段时间，你确实没钱。然后她又甩了你，你受了刺激就放弃了音乐。”陈翕说着说着，突然就愤慨了起来。

“前女友，”他指正，“放弃的原因是因为没有成绩，不是因为她受了刺激。”

“是吗……”她不信。

“是的。”男人笑了，“你不能老是怀疑我，要相信我。”

“叮”两人出了电梯。章麓家的风格和苏一张家很是不同，很欧式很富贵，客厅中央的水晶吊灯华丽璀璨，却不觉得刺眼。

只是陈翕被他戏谑的笑弄得有些脸红，在灯光下尤为明显。她转问道：“那现在你和你父母的关系缓和了吗？”

章麓拉着她进了厨房，按她坐下，自己装壶烧水，“还好吧。以前不能进家门，现在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语气平常，陈翕却觉得莫名难过。

梦想谁都有，却不是谁都有勇气去追逐，而在追逐的路上放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真厉害。”

“嗯？怎么就厉害了？”

“我不管，就是很厉害。”

章麓哭笑不得，“好了，故事说完了，还有要问的吗？”

“抱抱。”陈翕张开手。

章麓走过去，抱住她，“这是在安慰我吗？”

陈翕不说话。

“我和你说过的吧，放弃的事情我不喜欢说后悔，有比过去更重要的是未来。”

可陈翕觉得可惜。

不想她沉浸在这种情绪中，男人问道：“想不想看看我的录音室？”

2、11月4日星期日00：30

楼梯上铺满了羊毛地毯，陈翕踏上去的时候在想，不换鞋清洗起来该多麻烦。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不在这上面了。

她跟着章麓来到三楼，楼梯口旁边第一间便是他说的录音室。

推开门，她不禁惊呼一声。

房间虽小，却五脏俱全。电脑、麦克风、音箱、电子琴，还有一排她不认识的设备，玻璃板隔出另一间小房间，那应该是录音的地方，墙角处堆放着几把吉他。每一处都很干净，没有一丝尘埃。

隔音处理大概做的很好，门一关上，陈翕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一呼一吸都近在咫尺。

章麓将她抱在腿上坐下，伸手将耳机套在了她的头上。

他的声音清晰的传进她耳里：“Test。”慵懒，性感。

很痒，她忍不住想揉一揉。

“要不要试试？”

陈翕有些心动，“不要，我不会唱歌。”

她看他打开了几个软件，又随手推了面前调音台上的几个键。晃动着的音波显示她的声音正在被录取。

“章麓。”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再传回来，和平常有些不一样，多了点娇媚。

“没关系，放轻松。”

“我不紧张，但我走调。”

低沉的笑声传进耳朵里，陈翕愈发害羞。

“那我和你一起唱，可以了吗？”

“……慢慢喜欢你，唱这首，你会吗？”

章麓没有回答，不过下一秒前奏便响了起来。

他开口唱第一句，“书里总爱写到喜出望外的傍晚，骑的单车还有他和她的对谈，女孩的白色衣裳男孩爱看她穿。”陈翕跟着唱道，“好多桥段，好多都浪漫。”

对面的玻璃印出两人相拥而坐的姿态，陈翕看着玻璃里的正看着她的男人，心跳动的剧烈，有什么要冲出心口，迫切的，热烈的。

“慢慢喜欢你，慢慢的回忆，慢慢的陪你慢慢的老去，因为慢慢是个最好的原因，书里总爱写到喜出望外的傍晚。”

唱完了，陈翕先移开了视线，“嗯……我有走调吗？”

“唱的很好听。”

又来了，那种心痒的感觉。

“我可以听你以前唱的歌吗？”她小心翼翼的问，其实她很想听他唱一遍‘红宇宙‘。

章麓将她抱起，放到旁边，自己站起来走到墙角处拿了一把吉他，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

陈翕惊讶的看着他，她拿下耳机，有些兴奋的端坐好，准备欣赏男人的表演。

弦被拨动，他试了几个音，突然手掌整个按住弦，对着陈翕一挑眉眼，开口唱道。

“黑暗无止尽地缠绕着我们，未冷却的呼吸和越来越强烈的暴风。”

陈翕没有想到他会唱这首歌，因为她以为这首歌在他看来代表了过去，是不一样的存在。压低了的嗓子沙哑低沉，她不觉伤感，反而有种释怀。

“忘掉一切过往，丢开无数次迎接的日子。”

余音缓缓，章麓放下吉他，朝她走来。

陈翕仰望着他，看他走近。

“我忘了录下来了……”她突然懊悔道。

“喜欢这首歌？”

“嗯，很喜欢。”

他俯下身，手抚上她的脸，“以后想听，我就唱给你听，多少遍都行。”

“真的吗？”

“你好像很喜欢问我是不是真的。”

他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是真的。”

接下来是鼻尖，“要相信我。”

最后是嘴唇，“我不会骗你。”

3、11月4日星期日1：15

陈翕觉得男人的花言巧语不可信，可面对章麓，她却毫无抵抗力，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

在录音室抱着腻歪了会，看时间晚了，便收拾收拾换了睡衣准备睡觉。

章麓的卧室也在三楼，在走廊的最里间。房间不大，只有床，沙发和投影仪，虽然不显空旷，但总觉得少了些人气。

身上的羽绒被暖烘烘的，身边男人的体温也很热，被包围着很舒服，陈翕满足的舒了口气。

她问章麓是不是这个房子常年空着没人住，他说是的，他父母现在住市区，没什么特别的事不会回来。每年夏天住的时间比较长，因为他母亲喜欢游泳。现在天冷了，回来的不频繁。

“那就这样空着不是很可惜。”

“你要是想，每周我们都可以来。”

“我觉得还是你那比较好，大房子好冷清。”

“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没有特别喜欢的，但客厅一定要大，要有一整面墙可以投影看电影，就像你家一样。但是沙发要大的，可以睡在上面。”

“你家阳台我也喜欢，花花草草看起来心情多好。”

“卧室不要太大，如果我一个人睡我会觉得害怕。”说着她紧了紧抱住男人腰的手，“但床要大。”

“还有呢？”

“嗯……不知道了。”陈翕迷迷糊糊的说，男人抚摸她后背的力道让她的困意越来越深。

“睡吧。”他低声说。

4、11月4日星期六10：55

章麓：“起来了先喝点粥，我出去买午饭。”

是一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陈翕睡多了有些懵，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章麓父母家。

CX：“你回来了吗？”

陈翕等了一会，没有得到回复，便起身下楼。走到二楼楼梯口时，她隐约听到了说话声，是女声。

不是章麓。

这个认知让她迟疑的停下了脚步。她想她是上楼回房间等，还是下楼去，犹豫的空档，和来人打了个面罩。

双眸黑亮，双眉淡雅，一头齐肩的微卷棕发，仪态富贵，气质高雅，威严而不失温柔。

陈翕意识到，眼前的富贵人可能是章麓的母亲。

而自己，一身睡衣，没有梳洗，睡眼朦胧。她甚至想立马转身逃走。

“阿姨，你好。”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线，尽量不显颤抖。

“啊，是翕翕吧。”她一愣，随即笑着打招呼，声音和蔼亲切。

原来章麓真的和他父母提过自己，但突如其来的亲切称呼，陈翕还是很紧张。

“嗯，章麓他出去买东西，应该快要回来了。”

“这孩子回来也不说一声。”她上前拉过陈翕的手，转身和她一起下楼，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昨天是苏一张的生日，太晚了就在这边住下了。”陈翕解释道。

“提前说一声可以让吴嫂过来给你们准备午饭，家里什么都没有，这个点饿了吧？”

陈翕摇头，“不饿。”她现在哪里顾得上饿不饿，只想着章麓什么时候回来。

“之前章麓和我提起你的时候我就想见见你，他不肯，说什么是时候了自然会见到，看来我今天回来的是时候。”

章母看起来很高兴，抓着她的手没有放开，好像真的很期待见到她。陈翕不知道说什么，不好意思的笑了。

“章麓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大了我也管不到他，他和他爸爸脾气都不好，有时候我夹在中间也没办法。”章母又仔细端看了她几眼，“真乖。”

“妈？”

是章麓。他一手拎着蛋糕盒子，另一手拎着一个大塑料袋，隐约可见几袋棒丁面和番茄。

“你怎么回来了？”

陈翕跟着章母站起来，听她说道：“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又瞥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皱眉道：“中午就吃这些？”

她顿时紧张的看向章麓，就怕他说她爱吃。

“嗯，不早了，做起来方便些。”

“你也知道不早了，提早和吴嫂说让她准备不就好了？一起出去吃吧。”她敲定道。

“这都十一点半了，吃上饭最快也要一点，我做个面马上就能吃上，你就别折腾了。”

章母想了想确实如此，“可我今晚有事，不然……”

“下次找个机会和爸一起，今晚我和翕翕也有事。”

“你别下次下次的敷衍我，晚点我和你爸定个时间，就是一起吃个饭，翕翕，你说呢？”

“阿姨，我都可以的。”陈翕硬着头皮答应道。

“那说好了啊，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翕翕，下回见啊。”

陈翕点点头，跟着章麓将章母送到了门口。

5、11月4日星期日11：30

“阿姨看起来严肃，其实还蛮亲切的。”

番茄煮开后浓郁的香味溢满了整个厨房，水咕噜咕噜的响，陈翕吃着一小块蛋糕，等着面好。

昨天不过提了一句没吃到蛋糕很可惜，没想到他真的去买了回来。

“那你还紧张？”

“你看出来啦？没办法嘛，怎么可能不紧张。”

“紧张什么？”

“不知道，就是紧张，而且我牙没刷，脸没洗，衣服没换，一点都不礼貌。”陈翕越想越觉得丢人，懊悔道：“怎么办？你还笑！”

“我妈不在意，她还很高兴，你要是和她再亲近些，她会更高兴。”

“阿姨真的会喊上叔叔一起吃饭吗？”

“嗯哼。”他点点头，“你可是答应了。”

“那种情况下，我怎么好拒绝啊？”

“就是一起吃个饭，别想太多。”章麓将面端到她面前，“小心烫。”

陈翕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满满一碗的面，突然正经说道：“哎，还要谢谢你维护我在阿姨面前仅剩的一点点形象。”

男人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