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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风是很温暖的,拂过脸颊时,都能让人感觉到痒痒的,入目处的嫩绿黄花烂漫缤纷,就像是整个都变得清新了一样。
已泛旧迹的街道和记忆里的样子有些偏差,路上不时能看到几个穿着校服的小学生蹦蹦跳跳回家。
夕阳的金红映在眼里,变成了不熄灭的火花。
从雪蒙子那里出来,陈初善开着车,穿过重重高楼大桥,在喧嚣声远去的时刻,脑海里还回响着……
“严格来说,催眠这个东西,自然成功的条件是很难的,就像刚才那个客人,必须要他自己愿意,然后在一个安静的空间,我才可以成功的引导他,像你说的一下子都啥也不知道了,你当耍戏法呢?”
说话的人优雅的坐在办公室正中的躺椅上,看着不远处办公桌前一脸凝重的人缓缓说道,端庄眉眼中流露的趣意,不自觉的带着一点吸引力。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如果在借助药物的前提下,应该是可以做到的,而且有催眠的手段,是反其道而行,刻意将人的情绪放大继而暴躁化。”手撑在办公桌的做面上,合拢的放在下巴处一脸认真的在思考。
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医生,虽然陈初善所学的专业和心理学远远搭不上边,可是曾经也跟着雪蒙子上过相关的辅修课的,所以在这个方面,陈初善自然还能有点想法。
“这个,也不是做不到,但你毕竟是学过医的,所以对催眠的灵敏度相对普通人较高,要是将你催眠至此的话,那所用的药物,肯定……”思考着陈初善话里的可行性,西蒙子蹙了眉,下意识说道。
“不可能是正常渠道能得来的。”眼里的暗光在不断闪烁,翻涌而上暗流使得眸色变得深沉,然后记忆力经历的一切都在被有意识的回忆,一幕一幕,企图要将每一个画面都调用出来,抽丝剥茧。
“国内对药的监察很严,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频繁对你用这种东西,肯定是有尾巴留下来的,而且催眠都有暗示的物品做钥匙,一般这种东西即便不是贴身物,对被催眠者来说,也不可能是陌生的,说起来要查的话,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才对。”
“的确是不难,很多东西我都想得到,甚至于催眠的过程,还有事情的主导者,方方面面,我已然了解得差不多。”放下了手,敛了情绪,面上也带了一点柔和,似乎早已将一切都了然于心。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讲故事啊!?”分析了半天却发现对方根本啥都知道,这语气霎时间也就变得没好气来。
摇摇头,陈初善没有在意雪蒙子的语气,只是忽而蹙了眉,然后眼里朦胧起来,变得迷茫。
“你是心理医生,我找你肯定是说关于心理的事,就像你说的,我也是医生,对于催眠相当于天生加了防御,但是我却依旧被催眠了。”
“我本是有着十足的信心,但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所以我想让你,再催眠我一次,有些事情,是非明白不可的,而往往这种事,总会是当局者迷。”
变得安静的空间,说话的人语气里有些不明觉厉的带着一股坚决,就仿佛是世间最理智的人,在全力寻找,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迷雾,到底是什么?
火红的天际一线,与蓝天白云交际,奏唱着一曲红与蓝的交响曲,远处有嬉笑的声音,稚嫩又清脆,就像是风铃动时的声音一样,干净,灵动。
踏足过无数遍的小路还没有被杂草覆盖,小路的尽头还可以看到迎风飘扬的红旗,依旧鲜艳,即便是只能远远看着,耳边却好像浮现起了郎朗读书声,承载了无数记忆的小路,似乎不知觉,还被继承下来,成为学生们最爱抄的近道。
只是这一路走过去,再也看不到那个池塘了。
站在曾经让人生出无限恐惧的地方,陈初善好像还能看到那两个小小的人影,清澈的眼眸,嘴角的弧度,带着解脱,即便那水深不见底,眼里却一点也没有惧意。
“为什么?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你都不想要再活下去。”
一眼望去的满是杂草的荒地,风吹过时带起满地绿色的波纹荡漾,而在那之中,静静伫立的人,白色的卫衣,像是草中点缀的一朵白色的花。
被再次催眠的陈初善又看到了那一幕,而这次她却没有害怕,也没有恐慌,很是平静的,看着记忆里发生的一切。
于是很多曾看不见的东西,就变得清晰了,被忽略的,也变得深刻。
“这么说吧,你的反应显示,你有很恐惧的东西,说是东西,到也不如说是一个人,或者,一件事,而且因为是年幼时候发生的事,这样的恐惧不会消失,反而会在时间里变得越来越深刻,深刻到,连你自己都无法察觉,直到成为意识里一个本能的反应。”
“人这一生往往都是小时候遭受的伤害最为致命,留下的疤痕也最难以消除,因为长大之后的人都会自己给自己披上盔甲,所以想要消除你心里的恐惧,除非时光倒流,否则是没有办法的。”
记忆再次被拉回到那件狭小的办公室,但是这次听到的话却不能让自己再那么冷静。
而重新回到这熟悉的让自己心悸的地方,明明那池塘早已经被填了,但是却还是会下意识想要逃走,明明那让人头疼的应激反应已经痊愈,可是站在这里,也还是会觉得浑身发冷。
但是现在的陈初善早已经不是那个被吓到动也不敢动的小姑娘,心中的害怕在随着时间慢慢减轻,直到能冷静的看着眼前的地方。
虽然找到了自己心中的问题,但是陈初善却不认为这就是结束。
脑海里回忆起两次自己靠近花紫见时对方的反应,虽然那样的回忆并不会让人觉得好受,反而让人白了脸。
可是,那么绝望的,像是看不到一点光的神情,绝对不是陈初善起初想的,只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不过既然陆轻语有办法让自己踩了禁区,那没道理这些东西自己查不到的。
渐渐变沉的天色,眼前的小路在一点点变得暗下来,没有再停留原地,沿着小道原路返回。
这里离城里不算远,是个景色不错的小乡镇,以前陈衡生在乡政府上过班,而何简兮也在陈初善就读的那所中学当副校长,所以那时候自然搬到这里。
买下的那座小院对面就是花紫见的家,但直到两家搬离,陈初善也从没去过她家里看看。
一是那时候自己心高气傲,看不起紫见家里,二是,紫见也从来没有邀请过她。
现在想来,那时候紫见的家里,的确挺奇怪的,而且在溺水之后不久,紫见的继父喝大酒到街上被车撞死了,紫见不仅一点没有伤心,反而在陈初善的记忆里,好几次还笑得开心。
以前也只当紫见和她继父不亲,所以也没觉得不对。
现在想来,却是问题颇多。
缓步走着的街道沿路的路灯并不亮,只能勉强看到路那种,在路灯与路灯之间,一大片一大片的黑暗,不仅遮了路,也遮了陈初善的心。
回到家时的时间比陈初善想象中要晚很多,意料之外的是陈衡生和何简兮还没睡,两个人坐在客厅了,没有开电视,只是开着灯干坐着,像是专门在等她一样。
“爸妈?怎么还没睡啊?”进门看着两个人齐齐端坐着,异常安静的空间让人有些心毛毛的。
“我和你爸,在等你回来。”何简兮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严肃,但是也称不上是轻松。
面带疑色的向客厅走去,然后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侧着头看这陈衡生和何简兮,心里莫名有些虚“等我?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回老家,干什么了?”与身旁陈衡生没有表情的脸相比,何简兮的表情还算柔和。
“就是看看,也没干什么。”身子往后窝进了沙发里,然后顺手从一旁拿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陈初善回答着,一脸不在意的表情。
“哦,这样。”点点头,何简兮收回视线,似下意识的转身,看着身侧佁然不动的陈衡生,使了个眼色。
收到老婆示意的陈衡生也端不住了,假装掩饰的咳了咳,然后抬起头坐直,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上次,你给我和你妈说的那个事,到现在了,你是什么想法?”
对于陈衡生和何简兮突然提起的话题,陈初善有些微愣,但是也不过是一瞬间,然后只是摆摆手收回“有什么想法?就那样呗。”
依旧是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只是抱着抱枕的手稍稍收紧了些,凤眸里的光有些飘忽不懂,眉宇间的风轻云淡,漠然的好似已经不在乎一切。
“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这样的表情似乎有些惹恼了陈衡生,双眉一下子皱在一起,看着陈初善的脸,语气里含上了怒气。
“我怎么了?”不明白陈衡生为什么生气,陈初善放下了抱枕,但眉目里的寡淡却依旧。
“我以前教你,做错了事,一要承担,二要负责,哭着喊着对我们说错了有什么用,给足了你时间,你是都还没想明白吗?”
陈衡生自问向来是一个温柔有耐心的家长,但实在是陈初善这次让他有些失望,以至于每每与之对话,总是带点火气。
不过陈衡生这带火气的话却让陈初善一下子笑了,眉间淡漠被笑意取代,然后在陈衡生和何简兮突然两头懵时,那笑着的人又流出泪来。
“我明白的,我早就想明白了,只是现在……我还在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