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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打斗下来,内室里一片狼藉,能砸能摔的全在桑珏手中化成了碎片。桑珏气喘吁吁、怒发冲冠,亭葛枭却轻松自如、言笑嘻怡。
拉则全身颤抖着躲在角落里,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桑珏情绪失控、怒不可遏的样子。
亭葛枭满意地看着桑珏因盛怒而泛红的脸颊,终于出手一把将她的双手擒住:“好了,玩得差不多了,该喝药了!”
桑珏一怔,竟然挣脱不了双手上的钳制。
亭葛枭笑着,蓦然将她的身体反转过来,随后仰头将碗里的汤药灌入口中,伸手托住她的下颌,强迫她张开嘴。
唇齿相交的刹那,苦涩的药汁缓缓注入口中。桑珏越是挣扎,药汁便越快地呛入喉咙,令她不得不安静下来,乖乖地将药汁咽下。
待她咽下所有的药汁,亭葛枭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红唇,在耳畔轻笑道:“你若一直不肯喝药,我倒是很乐意代劳!”话落,他伸出邪肆的舌尖舔了舔她唇角溢出的药渍,双手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身体重获自由的瞬间,桑珏倏地旋身,抬腿扫向身后。
“啪!”一声脆响,亭葛枭手中的药碗被踢飞出去。
瓷器碎裂的声响伴着一声尖叫陡然响起。
“拉则?”桑珏一惊,将脸转向那声尖叫传来的方向。
拉则一脸惨白地跌坐在地,怔怔地看着墙板上那个拇指大小的凹痕。刚刚那只药碗几乎是擦着她的脸颊飞过,若是再偏一点……她猛地打了个寒战,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亭葛枭伸手摸了摸墙板上的凹痕,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道:“可惜,还差那么一丁点儿!”
半晌未听到拉则的声音,桑珏不觉紧张起来:“拉则!”
“我……我……没事!”拉则勉强自喉咙里挤出一丝颤抖的声音,惊魂未定的她竟忘记了主仆间的称谓。
听到拉则没事,桑珏终于松了口气,神色间却抹不去自责。
“眼睛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区别还是挺大的,不是么?”亭葛枭忽然似笑非笑丢出这么一句话,然后扬长而去。
收拾完一地的狼藉,已近午时。拉则抹了抹汗,走出屋子准备打水洗脸,刚跨出门槛便见一抹人影迎面而来。她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瞪向来人。
洛卡莫提着饭篮站在门外,诧异地看着婢女一脸惊惶的模样:“你……没事吧!”
看清来人是昨夜里那个年轻的大夫,拉则吁了口气,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没事!”她的目光无意间瞥见了他手中的饭篮,不觉好奇地问道:“您是来替小姐看诊的?”
洛卡莫失笑道:“你有见过提着饭篮替人看诊的大夫么?”
“没有!”拉则老实的回答,然后认真说道:“您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洛卡莫一愣,随即笑出声来,将手中的饭篮晃了晃说道:“我只是送饭过来而已!”
“呃……”拉则顿时涨红了脸,为自己的天真可笑羞愧不已:“那个,我先去洗把脸,您把饭菜放到桌上就好了!”话落,她一溜烟地赶紧闪开了。
洛卡莫笑了笑,走入屋内将饭篮轻轻搁到桌上,环视了屋内一周,目光很快便被案几上的一架并不起眼的古琴吸引。
他走过去,伸手轻轻拂过琴弦,浑厚、透彻的弦声随着指尖而起。意外的上层音色令他惊讶不已,禁不住有坐下来拂琴一曲的冲动。
“为什么来这里?”沙哑清冷的声音忽然自内室传来。
洛卡莫微微一怔,而后缓缓转过身,看向站在内室门口的那抹艳丽身影。昨夜短促一见,他未有机会与她说一句话,今日再见却又突然不知如何开口。
桑珏一动不动站在内室门口,神色冷然。
“为了你!”堵在胸口的千般情绪终只化作了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
桑珏冷然的神色间掠过一丝颤动:“若你是以我洛氏表哥的身份站在这里,那就赶紧回上穹去,若是以亭葛氏的身份站在这里……”她顿了顿,声色倏冷:“现在就请出去,以后也不要再来!”
“如果都不是呢?”洛卡莫略带一丝忧伤地望着她,明知道没有结果自己却依然义无反顾:“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神医曼然巴的弟子,也是唯一可能医好你双眼的大夫!”
话落,桑珏忽地愣住,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语言。
“我会一直呆在这里,直到医好你的双眼!”洛卡莫的声音温柔平和,似一股平静地细流缓缓注入她的心底。
她忽然轻叹一声,低声说道:“你又何苦如此,我不值得的!”
洛卡莫露出一丝苦笑,声音却依然明朗:“我说过,无论何时,当你想要重新选择的时候,我希望你能看到我所在的方向。”
那日之后,桑珏不再拒绝医治,令拉则既惊讶又欣喜。她不知道那个年轻大夫是怎样说服桑珏的,竟能让桑珏每日按时喝药,并且配合他的针灸治疗。由此,她对他的钦佩又加深了一分。
经过半个月的药物调养,桑珏的脸色明显比之前红润了许多,不像从前那般苍白,只是双眼似乎依然不见起色。看着洛卡莫小心翼翼地将一只只细如发丝的银针扎在桑珏的眼皮上,拉则不由紧张得手心冒汗。
“我看,你还是先出去转一圈再回来吧!”洛卡莫扎下第五只银针后,终于忍不住回头对一直站在身后急促喘息的拉则笑道:“我怕你再这么喘下去会晕倒!”
“我……我不喘就是了!”拉则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一张脸憋得通红。
洛卡莫好笑地看着拉则,无奈摇了摇头说道:“那你去替我倒杯水总可以吧!”
“好!”拉则点了点头,然后飞快奔出了内室。
看了眼拉则飞奔而去的身影,洛卡莫回头继续替桑珏扎针,一边扎一边轻笑道:“你这个婢女还真是有趣得紧。”
“拉则是个很天真单纯的女子,也挺可怜的,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卖了,又被鬼士抓来临时做了我的小丫鬟。”桑珏轻声说着,言语间充满对拉则的怜惜:“我只怕,若我不在了,亭葛枭也不会放过她。”
洛卡莫扎针的手蓦地一僵,神情复杂地盯着那张绝世清冷的容颜说道:“为什么你总是对自己的性命如此淡泊,却将别人的一切看得比你自己都重要,即使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桑珏却笑了笑,淡淡说道:“我只要不连累别人就好了!”
话落,内室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拉则的脚步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小心地将一只水杯捧到洛卡莫面前,然后端着另一只水杯转头问向床榻上的桑珏:“小姐口渴么,奴婢也替小姐倒了杯水。”
桑珏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渴,你先放着吧!”
“哦!”拉则将水杯搁到了桌上,然后重新站在洛卡莫身后看着他替桑珏扎针,未曾察觉到气氛的异样。
洛卡莫扎完了十二只银针,然后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半个时辰后,每只银针下都冒出了细细的血珠,乌黑色的血珠从桑珏的眼皮下渗出来,渐渐汇成了两道骇人的血痕。
拉则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脸色有些发白:“流……流血了……”
“凉水和毛巾!”洛卡莫头也不回地说着,神情凝重地轻轻转动每一只银针。
拉则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转身冲出内室去准备凉水和毛巾。待她端着水盆和毛巾返回内室,洛卡莫已经拔去了桑珏眼皮上所有的银针,只余下两道骇人的黑色血痕。
洛卡莫瞥了眼脸色苍白的拉则,将毛巾在凉水里浸湿后轻轻擦试桑珏眼皮上的血痕。片刻功夫,洁白的毛巾便被乌血染成了黑色。他将染血的毛巾丢到水盆里,顿时一股异香自水中化开。
拉则惊讶地瞪大了眼,不明白那股异香从何而来?
“把水倒掉,尽量不要吸气,香味有毒!”
洛卡莫严肃的神情令她一惊,听到最后四个字,脸色愈是苍白。她终于明白,原来桑珏的眼疾是中毒所致。
处理掉毛巾和血水之后,拉则端着空盆往回走,突然看到楚离带着两名鬼士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楚总管!”她怔住脚步,怯怯地朝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