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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是忘不了提醒他,在她心里,他是有多龌龊肮脏,低俗下流。
见魏瑾泓看着檀桌不语,赖云烟因梨花杏雨而起的酸楚的心便好过起来,见魏瑾泓不语,她轻笑两声,便回了榻。
她与他前世那翻纠缠,受尽折磨,但这也不是没好处的。
他让她不好过,她便也能提醒他,让他不好过的事,她还是知晓一二的。
他们这世最好的结果就是她离开魏家,好好去过她的日子,魏瑾泓要是不想与赖家为敌,这世的他尽知前事,更是有那能耐化解,不必拖她下水。
可他不提条件,赖云烟也只能旁侧敲击提醒他早点提出来。
魏瑾泓终是抬起了头,看向了赖云烟。
赖云烟笑着迎上他的眼睛。
“可还要看书?”魏瑾泓淡淡地道。
赖云烟嘴角的笑因此慢慢地淡了下去。
“那我歇灯了。”魏瑾泓漫不经心地撇过脸,看着烛火道了一声。
烛台的灯光这时闪耀得甚是迷离,赖云烟没有出声,把书放在了案上,倒头睡了下去。
空中响过一道轻微的呼声,灯便灭了。
屋也便全黑了,赖云烟的脸便渐渐冷淡了下来。
这世的魏瑾泓,她真是尚看不破他所有的意图。
他太沉得住气了。
当然,她也不意外就是,就是因此,哪怕是她后来刀刀都直截他的命脉,这个男人最终还是踏上了一人之下,百官之上的丞相之位。
而这世,他是真的想与她合手,让前仇旧怨全都消散不提?
他们两人同时重生,这是巧合?还是,她尚还在可怕的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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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寅时,魏瑾泓就起了身。
赖云烟也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她听到了有人黑暗中穿衣的轻微磨擦声,她睁着清醒的眼听着动静,不多时,魏瑾泓在床那边开了口,他的声音在静寂的黑暗中显得尤为清亮,这提醒着赖云烟,这个人是那个刚与她成婚不久,尚还只有十八岁的年轻公子,“我去书院,你再歇会。”
“多谢魏大人。”赖云烟也没打算装睡。
“嗯。”魏瑾泓走了出去,随即,外屋的门被打开,她听到了他的两个小厮的声音,也听到了她的丫环在请安的声音。
听到杏雨梨花的请安声,赖云烟打了个哈欠,精神虽然有些不好,但心情却是愉悦了起来。
魏瑾泓虽然一言不发,但赖云烟也知他心中肯定没明面上那么波澜不惊。
一个梨花,是撞死在他面前的,一个杏雨,在他杯中下过毒,现在在他面前的三个人,提醒着他曾被她们主仆深深憎恶过,魏瑾泓心中要是好受,她就不信了。
他要是想摆脱她们,要么是想办法弄死她们,要么就是把她休离出去,自此碍眼碍心的人不在了,才能真痛快。
赖云烟没有歇多久,寅时一过,她就得起来去跟魏母请安了。
丫环们听她的吩咐进来收拾被褥,哪怕她们早被告知赖云烟歇在榻上另有他意,但梨花还是在收拾被褥进箱笼时频频掉泪,以为赖云烟一嫁进来,以前对她万般好的大公子便被杜鹃百合两个丫环迷了心窍,给她委屈受了。
她低低拉泣,就算有所掩饰,坐在铜镜前的赖云烟也是听得到的,但她没开口劝慰她什么。
只要她没开魏府,只要魏瑾泓没搬出这屋子,她就得过这样的日子,丫环不解,她也不能解释什么,她们最好就是跟着她习惯,日子久了,便也没什么了。
什么都是能习惯的,都能改变的,就像她多年前习惯爱魏瑾泓,变成了习惯憎恶他,后来恨他,又变成了无恨,只全心想着对付他了。
这就是时间的力量,没有什么是不可改变的。
“大小姐。”杏雨这时开了口,轻道,“我给您编个头发罢,我前些日子找府中的梳头婆婆学的。”
“好,”赖云烟笑着答道,“春婆婆她们会的也挺多,回头我吩咐她们一声,你跟梨花跟着多学着点,以后我的头就你们梳了。”
“奴婢知晓了。”杏雨抿着嘴笑了一声,便不再发声,专注地给赖云烟编挽起了头发。
她就是这样,话不多,但每件事都是把她放在前头,后来看她万般痛楚,就想着要把罪魁祸首毒死,却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下场会如何。
魏瑾泓道她这个丫环过于阴狠,但他这个言语说要疼她护她的人,却没有这个他说阴狠的丫环对她的一分好。
人呐,往往总是会被人的相貌言语所骗,往往不知其间真貌,直到吃了苦头,受了伤,遍体鳞伤了,才会认清真相是什么样子。
“您也让我去?”梨花听了主子的话,偷偷地把眼泪擦干了,回过头走来问赖云烟道。
“让你去。”赖云烟微笑。
“太好了,奴婢肯定好好学。”梨花一听,笑道了一声,就又跪下看了赖云烟的鞋子,抬头与她道,“您那双缎面青花的鞋可是还在箱笼里?”
“放着呢,没拿。”
“那婢子给您去拿这双今日穿?”
“去罢。”赖云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顺道拿些昨日带回来的点心,你与杏雨吃了再随我去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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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院中的事,魏母是知晓的,在赖云烟在向她请安坐下后,她眼睛带笑拍了拍赖云烟的手,看了她那两个相貌平平的丫环一眼,脸上似有戏谑。
她不语,赖云烟也就羞红着脸,垂首不语。
见她不说话,魏母好笑地开了口,道,“你这丫头啊。”
“娘。”赖云烟羞道。
魏母笑着摇了摇头。
赖云烟知晓她现在才新婚四天,打发下身边的丫头,魏母不会有什么意见,她也不能有什么意见。
要是生不出,再跟陪侍过不去,魏母才会说话。
现下短时间内,魏母还不会插手魏瑾泓院中的事。
“好了,陪娘用膳罢。”
“是。”
丫环摆上了膳,食间无语,用罢膳,魏母喝过茶才与赖云烟说,“也不知他们父子三人在书院用得如何。”
“这是娘您精心叫人备下的,爹与夫君小叔自然用得妥当。”赖云烟笑着说道,“您就宽心罢。”
魏景仲是翰林大儒,主持着天下闻名的德宏书院,魏瑾泓作为十六岁就受皇帝赏识就进翰林院的人,也会隔三差五就去书院为学子讲学,与师儒谈经论道,而魏瑾瑜现下应是还在翰林院就学,等着明年的科举罢。
“你这嘴啊,就是会宽慰人。”魏母接过她端上的茶杯,小喝了一口,与赖云烟笑着道,“今个儿就随我去厅屋坐坐罢。”
跟她去听管家报事?赖云烟摇摇头,起身朝魏母一福,歉意地道,“娘,孩儿就不去了,为夫君做的那件新衫,花样子都没打好。”
“不急在这一时。”魏母微笑道。
“孩儿想做得快些,好替夫君早日穿上。”赖云烟羞涩地道。
见她如此娇羞之态,魏母拿帕掩嘴笑道了几声,才道,“那就去罢,那花样要是做不了主,就来问我。”
“多谢娘。”赖云烟喜道,又一福。
等再福一礼,她这才退下。
她一走,魏母对身边的贴心婆子笑道,“这孩子,现在心眼里全是夫君,以前还当她是个沉稳的,现下一看,可不还就是小姑娘么?”
“是啊,是啊,”婆子应和道,随即又笑道,“大少夫人伺候了大公子,也是替您省了些心了,您就受点累,就多当几年家罢。”
“唉,现下只得如此了。”魏母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时另一婆子打帘进来说管家已经带着几个管事的去主屋了,魏母得了报,慢慢起了身,让丫环们给她理了遍衣裳,随后带了婆子丫环十余人等去了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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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一回去,就让杏雨坐在外屋廊下绣花伺候着,梨花这个不太沉得住气的,就坐在外屋替她绣花,她就去补眠。
天天陷在龙潭虎穴,这觉她是肯定得睡好了,要不精神一涣散,怎么被魏瑾泓算计的都不知道。
那魔星,就几天的交手,赖云烟算是又怕了他了。
如若不是她三翻五次地出手,怕是什么话都从他嘴里得不出。
可饶是这样,也还是没让他有个什么表态。
魏瑾泓就是这样,太会用钝刀子屠宰她了,前世今生都是如此,赖云烟不知道自己是倒了多大的霉,才两世都与这煞星绑上。
要是醒来,发现这是虚幻一场,该有多好。
入睡前,赖云烟还是不死心地这么想着,等她被梨花叫醒,听丫环说着大公子回来了的话,赖云烟用了全身的自制力,才没在这一刻叹气出声。
老天爷,快来救救她罢。
梨花七手八脚地替她穿裳,又看着有些乱的榻面慌张不已,赖云烟慢腾腾地拍她的手,安慰她,“别慌,无碍。”
“大公子已进了院,很快就要进屋了。”梨花勉强笑道。
大白日的,她们大小姐就睡觉,这让他看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大公子可是最知书守礼的了,魏家又是大儒之家,小姐不伺婆母跟前在院中补觉的事传出去,都不知会被人说成什么样。
到时候,名声受损的就是她家小姐了。
梨花操心的是什么,赖云烟也算是知晓,在衣裳穿好后,她摇摇头,放梨花收拾着塌面,她先去了外屋。
“大少夫人。”她一出去,给她请安的杏雨就改了称呼,没再叫大小姐了。
这时,魏瑾泓就一脚踏进了门。
“大公子。”
“大公子。”
“大……大公子。”
梨花从内屋跑了出来,喘了半口气,跟在杏雨后给魏瑾泓请了安。
“大少夫人。”魏瑾泓的两个小厮苍松,翠柏也笑着给赖云烟作了揖。
“免礼。”
“起。”
赖云烟看了眼魏瑾泓,朝丫环小厮道,“都出去罢。”
这时她见门外有春婆婆站在院中往这边打量什么,她不由挑了挑眉,“谁让春婆婆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