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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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良忠忙不迭地点头......
陆晴川还是回来晚了一步,陆文忠又被带走了,起因仍是贿赂云纺厂会计小张的事,听夏晓芬说,小张也被关了起来。
“到底是哪个短阳寿的干的?咱又没挖他们家祖坟,干吗要这么害老陆和凤丫头?”杨喜莲气得肝疼。
李民朴也觉得奇怪,为了捞亲家公出来,他没少送东西给人家,这下好了,东西收了,人又抓了走了,算是怎么回事嘛?“不行,我得找他们去。”
“李叔叔,不用找了,我爸爸跟凤姐姐这事啊,很快就会沉冤得雪了。”陆晴川笑嘻嘻地使了个眼色,李民朴马上会过意来,故意大声问道:“上面下来人了?”
“是啊!工作组派人下访,现在正在我那个叫马良忠的同学家呢!”陆晴川捕捉到了马南湘脸上掠过的慌张,接着下猛药,“不过听说他也是被一个姓马的人指使的。”
“姓马的?”杨喜莲追问道,“没打听到他的名字吗?”
陆晴川上前搂着她的肩膀摇晃着,“妈妈不要急,那姓马的跑不了。反正等工作组的问完话,小红帽就会去抓她的。”
虽然有人罩着,但马南湘还是惧怕李家的实力。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出去,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有三条人影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她到的时候,万良忠正在锁门。
马南湘一把抓住他背上的布包,沉着脸问:“你跟工作组的人说了些什么?”
万良忠嘴巴一撇,哽咽着说:“马南湘你太狠了,明明是你逼我去北区菜市场的宣传栏里张贴你写东西的,给公社写举报信的也是你,到头来却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
“你把这些都告诉工作组的人了?”
万良忠边抹眼泪边说,“是啊,你做得出初一,就别怪我做得出十五。”
马南湘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笑道:“你最好赶紧去找工作组的人,告诉他们,刚才的话都是你胡说八道,张贴东西、举报信全是你神经病发作干出来的好事,要不然的话......”
“要不然怎么样?”万良忠狠狠地吸了几口气,“你去告诉王主任我戳他单车胎吧,看他能山长水远的叫我赔!”
马南湘无论如何没想到,这个老鼠胆的傻瓜居然敢顶撞她,气急败坏地一巴掌抽得万良忠嗷嗷叫,“蠢货,你以为你能奈何得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背后有人,你看到时候是你挨整呢还是我挨整?”
陆晴川晓得马良忠不经吓,从院墙外走了过来,“湘湘,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马南湘并不害怕,听到了又如何?就算闹到工作组去,她抵死不承认讲过那些话不就结了?她满脸茫然,“你听到什么了?刚刚我没说话啊!”
“你是不是在想,反正没凭没据,我爸爸和凤姐姐就平不了反啦?”
蠢婆娘现在本事不小,竟然猜出她的心里话,这让马南湘吃惊不小,她一把拨开陆晴川,“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然而,刚走出院子,她便停了下来。因为,有两个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左边的是李民朴,右边的矮矮实实,穿着一身蓝卡叽布衣服,看起来像个干部。
“马同志,我是下访的工作组成员黎永昌,刚才你所说的话我全听到了,麻烦你和万良忠同志跟我去工作组接受调查。”
马南湘楚楚可怜的样子很无辜,“黎同志,同学之间开个玩笑而已,这也用得着调查?”
“调查是我的工作,请你配合。”黎永昌的语气不容置疑,他又对着院子里招招手,“万同志,你也来。”
万良忠唯唯喏喏地走过去,勾着头不敢看人,肩膀一耸一耸的抽搭着,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万同志,不要怕,”黎永昌语气温和,“把你晓得的情况说出来就行了,走吧!”
陆晴川笑看着脸色铁青的昔日好友,以为从此往后,她们就算彻底了断了,马南湘再也没有机会祸害他们了。然而,她不晓得是她自己把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第十九章 生一大堆
出乎意料,马南湘当场被放了回来,因为万良忠在工作组一口气揽下了所有的责任。
对于这样的结果,杨喜莲仍满心欢喜。为庆祝陆文忠和陈小凤平安回来,她特地跟同事调了班,托人买了三斤猪肉,请李民朴两口子过来吃饭。没有亲家公忙前忙后,陆文忠和陈小凤哪能那么快出来?
猪肉炖红薯粉条做好了,陆晴川先拨了些到搪瓷缸子里,又盛了一碗饭装进布袋。
“哎,川川,不用给你哥哥送饭,他一会儿就下班了。”杨喜莲把拍好的黄瓜放进水瓢里,边放佐料边说。
陆晴川一笑,顺手提了半瓶苞谷酒,“才不给他送呢!李大伯不肯过来吃,我给他送过去,省得他一个人开火,麻烦。”
杨喜莲爱怜的看着女儿,小小年纪,懂得为人处事了,以后嫁进李家,必然能跟大家和睦相处,不会过苦日子,“那你快去吧,记得催一下你夏阿姨他们。”
陆晴川到的时候,李大伯正对着一张泛黄的相片发呆,那是他在部队照的唯一的一张相片,半旧的军装、军帽穿戴整齐,腰间系着一条棕色的皮带,精神抖擞,气宇轩昂,背景是一艘巨大的舰母。
发现陆晴川站在门口,他把照片缓缓推进写字台的玻璃下,“川川来了?快进来!”
“哎!”陆晴川应得甜甜的,掀开竹帘进去,“李大伯,想远征哥哥了吧?”
李大伯原本有位很漂亮的爱人,很不幸的是,爱人死于难产,孩子也没有保住。后来,他一直孤身一人,把所有的心血倾注到了李远征身上。
孩子一去几千里,他怎么可能不想念?“是啊,走了这么久,他应该适应那边了吧?”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陆晴川的泪点,心里头那疯长的思念关不住闸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用力吸了几口气,没让眼泪落下来,“我们家远征哥哥是最棒的,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
她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那对鹰隼般的利眸,真是个坚强又贴心的丫头,李大伯怕她伤心,话锋一转,指指她手上的布袋,“怎么?给我送东西来啦?”
陆晴川把东西一股脑儿摆在小方桌上,“我做的,尝尝。”
“哟,不光有酒,还有肉啊?”李大伯没有客气,夹起一片猪肉放进嘴里,“嗯,皮薄肉嫩,香而不腻,比我那几个做厨子的朋友做得味道还好,以后远征有口服了。”
陆晴川小脸一红,“李大伯过奖了,好吃就多吃点。这次多亏了你出面请来工作组的人。”
李大伯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只是帮远征做他应该做的事。川川啊,我晓得你跟远征是真心相爱的,以后一定要相互信任、相互包容、相互鼓励,相互尊重,永远不忘初心,做到了这些,就会一辈子幸福。”
他的话里既饱含了对人生的感悟,又蕴藏着对后辈的关爱和祝福,陆晴川忙认真答道:“李大伯,我记住了。”
李大伯吃饱喝足了,起身从写字台上的瓷坛里掏出一个正正方方的黄草纸包,“川川,这是我前两天换的二两红糖,你拿去泡糖茶喝。”
那年头红糖稀罕得很,经常断货,有糖票都不一定买得到呢!陆晴川双手接过纸包,放回桌上,“李大伯,你留着自己喝吧!”
“快拿着,不拿大伯可要生气了!”
当兵的人,脾气直来直去的,陆晴川不再推迟,把红糖连同碗、搪瓷缸里一起装进了布袋里。
道了谢出来,她的脚步停在了李远征卧房前,双腿不由控制地迈了进去。
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好像李远征从未离开过一样。大概这就是母亲对儿子思念的表达方式吧?
陆晴川慢慢地徘徊着,东摸摸,西瞅瞅,纤长的手指落在书桌上的某本书上,信手翻开,一张纸片飘了出来。
那是从十行纸上裁下来的小片,上面的蓝色钢笔字遒劲有力: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一辈子跟陆晴川在一起,生一大堆孩子。
“生一大堆?我又不是猪娘!”陆晴川虽然嘴上在这么说,鼻子却酸酸的,远征哥哥已经走了一个月了,到现在仍然了无音讯,也不晓得那边是个什么情况?隐忍在眼底很久的泪水吧嗒吧嗒落到纸片上,“堆”字被浸花了。
她连忙用裙角揩拭,边哭边小声嘀咕:“好吧好吧,生一大堆孩子给你,只要你在部队好好的,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外面响起了清脆的单车铃声,陆晴川把纸片小心地夹回书里,擦干眼泪,掀开竹帘时,李民朴载着夏晓芬已经进了院子。
大家打了招呼,有说有笑地往陆家去了。
杨喜莲已经摆好了酒菜,指着香喷喷的猪肉炖粉条说:“这道菜是川川弄的,看看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哟,川川还会弄菜啊?”夏晓芬尝了根粉条,马上夹了片猪肉放到李民朴碗里,“老李,赶紧尝尝,味道蛮好。”
李民朴边吃边点头,“晓芬啊,川川的手艺超过你了,你得努力啊!来,川川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李民朴夹了一片肉给陆晴川,夏晓芬生怕落后了,赶紧也夹了一片。
准公婆对孩子那么好,当妈的怎么能认输?杨喜莲挑了两片大的,一片给陈小凤,一边给陆晴川,“对对对,两个丫头多吃点。”
一股暖流从陆晴川身体最柔软的地方迅速地蔓延开来,前世,她给林家做了一辈子饭菜,从来没有人给她夹一块,叫她吃一口。反过来还各种嫌弃,不是肉咸了,就是青菜炒过了,哪像现在这般?
她觉得碗里的肉特别香,吃得狼吞虎咽。
看得四个大人心疼极了,都夹着肉往她碗里放,“川川,慢慢吃,还有呢!不够吃明天咱再买。”
陆晴川急急护住碗,“我吃好了,吃太多肉会长胖的,远征哥哥不喜欢胖姑娘。”
“他敢!”夏晓芬腰杆子挺得直直的,儿子对陆晴川的心思她清楚着呢!“你不嫌弃他就不错了,他敢嫌弃你?我跟他爸不剥了他的皮!”
“晓芬阿姨,你要不要这么恐怖啊?居然要剥远征的皮?”陆晴朗边说边走了进来。
杨喜莲起身加了把椅子,“你不是说今天在同事家吃吗?”
陆晴朗羞涩地抓了抓脑壳,脸膛憋得黑红,“那个,妈,我带了朋友回来。”
第二十章 白莲花开作了
这个年代,带回来见父母的“朋友”,不是一般的朋友,而是要准备谈婚论嫁、共度一生的人。
大家齐刷刷地往陆晴朗身后望去,穿着长白裙的马南湘从院门飘了进来,圣洁得好像一朵白莲花。
顿时,饭桌上乐融融的氛围烟消云散,除了陈小凤一个人勾着头,若无其事地扒着白米饭,其他人的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李民朴两口子是外人,不便发表意见。
“哥哥,她就是你的朋友?你到底想干吗呀?”陆晴川顾不得准公婆在场,把筷子“啪”地拍在桌子上,他脑子有坑,还装了一坑屎吗?居然要娶一个想置父母于死地的人?
陆晴朗怕马南湘下不来台,语气重了点,“川川,你什么态度?”
陆晴川一字一顿地答道:“我的态度很明确,就是绝不允许一个差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害人精成为我嫂子。”
你不允许有个鬼用?马南湘吸了吸鼻子,柔柔弱弱地说:“算了晴朗,我说过了,你的家人对我存在很深的误会,你不要再解释,免得破坏了你们之间的感情。我看我还是先走吧!”
她这招欲拒还迎用在脑子一根筋的陆晴朗身上刚刚好,马南湘晓得现在的陆晴朗根本不敢为了她跟家人翻脸,她窜掇陆晴朗带她回来,目的就是要整得陆家鸡飞狗走。
只要她坚持不懈地整下去,等到陆晴朗彻底被陆家孤立的那一天,就是她达成目的的时刻。谁叫陆家收留谁不好,偏偏收留陈小凤那个贱货呢?
马南湘快步走出院子后,脚步慢了下来。
果不其然,陆晴朗那个榆木疙瘩风风火火追了上来,“南湘,你别生气。”
马南湘委曲巴巴地说:“我永远不会跟你的家人生气,只要你相信我就好。”
“我当然相信你,”陆晴朗生怕眼前娇弱可人的女子承受不起他家人的冷落,“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的。”
是不是陆家的祖坟风水不好啊?蠢婆娘刚灵光一点,这榆木疙瘩又缺了根筋。马南湘阴在心里笑,嘴上却长长地叹了口气,清澈的双眸里布满了忧郁,“恐怕你是解释不清楚的,有她煽阴风点鬼火,陆伯伯他们怎么可能相信我?”
过了老半天,陆晴朗的反射弧才对接上,“你是指陈小凤?”
凭良心说,他对陈小凤奋不顾身救他爸爸的事迹心存感念,尽管他对倔强的女孩子没有好感,但也不认为她会做出挑灯拨火的事来。
陆晴朗屁股一撅,马南湘就晓得他想拉什么屎,鼻翼扇动了两下,狭长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气,使得她更加楚楚可怜,“为了救陆伯伯,我迫不得已将她做的丑事倒了出来,她不恨死我才怪呢!”
天生的对弱女子的保护欲望让陆晴朗失去了理智,“她真的对我爸爸做了那样的事?”
马南湘对他的表现满意得不得了,有些话,就是弄得不清不楚的,别人才会多想。她故意不作答,“你累了一天,去吃饭吧!我没关系的。”
说完,她掉头就走,耳朵却仔细地监听着陆晴朗的动静,等他进了院子,她又像条鬼影似的飘回了围墙边。
院子里,陆晴朗的声音带着微怒,“你们真的误会南湘了。”
“怎么误会她了?”杨喜莲脸都气绿了,顺手拖起傍在墙角的竹扫,作势往儿子身上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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