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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情形不知,但许愿知道林季延去了一趟周家,也不知道跟这魔王谈了什么,后来周勒成了几人当中最早出国的,去了日本读大学,几年之后再见,沉稳不少,学了不少霓虹那边的礼仪,终于在表面上脱去了那一股子嚣张野蛮劲。
周勒好几年没见她了,不错眼珠地盯着她那张素净如初的脸,又瞧了瞧她齐肩乌黑的直发,感慨说:“还好造孽不深,不然挺好看一姑娘,就成灭绝师太了。”
“时间可真他妈够不公平的。”他突然飚了句脏话,“我他妈成了一老混蛋,你怎么还是一副干干净净高中女生样?”
“能不能刷完牙再说话?轻点声说你会死吗?”
电影周上都是人,扛着□□短炮的记者不少,周勒又是橙天娱乐的老板,三天两头跟嫩模女星闹绯闻,许愿不愿意和这人扯上关系。
她其实还有工作,可跟她一块来的摄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心不在焉地用眼睛寻找,却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一张极眼熟的脸。
愣了足有好几秒,见那人和同伴指画手势,可能要走,她想也不想地迈开步子。
“你忙你的,我有事——”匆忙撇下周勒,她追着那人不顾一切跑过去。
“陈警官!等等,陈警官!”
她用吃奶的劲拨开追星人群,大呼大叫急得跳脚,等终于钻出人群,便拔足向陈堃警官一行人狂奔而去。
“陈警官!”
等站到年过半百的警官面前,她粗喘着气,澄净眼睛却像星子在发光发亮,“您还记得我吗?我是记者许昱清的女儿许愿,我们见过几次。”
“我当然记得你啊小姑娘,我老婆天天晚上等你出来,说要找个像你这样标致的媳妇。”
陈堃陈警官爽朗大笑,比起前几年,他棱角分明的脸染上更多日晒风霜,今晚电影周档次较高,明星粉丝云集,接上级任务带着手下来维持现场治安,没想到遇到了以前办的案子当事人的女儿。
他瞥一眼许愿脖子上的记者证,很欣慰:“小姑娘有出息了,你爸爸一定很高兴的。”
许愿的灿笑尽数收敛,为人子女的落寞出现在脸上:“他还没醒过来。”
“我听说了,虽然机会渺茫,但是也不要放弃希望。”陈堃警官安慰她,“要相信这世上有奇迹。”
这些年,也确实是“奇迹”二字在苦苦支撑许愿。
她“嗯”了声,又抱着微弱希望,小心翼翼问:“陈警官,我爸爸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当年他爸是业内知名的社会调查记者,他经手的深度报道,无一不是揭发社会黑暗罪恶,他心怀赤诚,一心要一个更好更文明的社会,因此把自己变成一颗不怕苦不怕疼的螺丝钉,可以几个月伪装身份潜伏在雇佣童工的工厂,可以远赴边境蹲守地下违法赌场,一篇篇轰动全国的深度报道背后,是常人所不知的苦难艰辛。
他为事业和理想付出巨大代价,妻子与他聚少离多,带走女儿,离婚改嫁。
而在许愿读初三这年,一个清晨,他被人发现一身是血昏死在一个废弃工厂草丛中,警察调查后发现,他是在7楼厂房坠下,也算他命大,捡回条命,但也和死了没区别,从此成为沉睡不醒的植物人。
他的坠楼成为一桩多年悬案。
警察推测是蓄意某人,因有人目击前晚有鬼祟人影进出工厂,且不止一人,她爸的手提电脑和手机都不翼而飞,钱包被搜走,因此也怀疑有人谋财害命。
许愿却不这么想,她爸树敌太多,有太多人想要他闭嘴。
而让一个人闭嘴最快最一劳永逸的方式,就是让他死。
陈警官料到她要问,说:“我工作有调动,你爸这案子几年前就转交我同事负责了,你放心,我始终惦记着你爸爸的,所有人被害人都值得一个公道和真相,我和我那个同事联系一下,有什么进展我再联系你。”
这答复在许愿意料之中,她留下自己联系方式,因陈警官还有工作,很快和同事去忙了。
许愿若有所思站在原地,直到身后走来一个人。
“怎么回事?你爸那案子还没消息?”
是周勒,自己的事不去忙活,又阴魂不散跟上来了,也不知道听去了多少。
“没。”许愿面上有沮丧,其实不想说话。
“谢谢关心,我忙去了。”
她准备去找同事,可又被周勒拉住,他蹙着眉,说话直接又难听:“你爸还没死呢,你别丧着个脸。”
许愿一听脑门就要冒烟:“周勒,不会说话,能不能别说?”
“许愿你真可以,几年没见,都成呛口小辣椒了。”
周勒睨着她痞笑,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样挺好,连林季延这样的人都拿不下你,为你都要熬成和尚了,我真的,可特么太平衡了。”
—
隔天晚上,周勒周少爷攒局,约了几个兄弟来月隐喝酒。
林季延是最后到的,推门进去,就听到周勒大着舌头在说昨晚的电影周,重点是,从他的狗嘴里,林季延听到了一个人名。
“许愿是不是吃了防腐剂啊?我都沧桑大叔了她还是那个高中女生样,见了我就跟见了瘟神一样,草,我早就不是当年的小霸王了,她至于用那眼神看我吗?”
“要不是林季延这狗当年忽悠,我早就把许愿追到手了,草,信了他的邪,道貌岸然多瞧不上自家妹似的,忽悠的一套一套,原来早就想占为己有。”
“真是苍天有眼啊。”
全场寂静了,陆丰南甚至给他小动作暗示,可惜周少爷神经比管子还粗,压根没发觉背后有蹊跷,双手横着抱胸,翘着二郎腿快意抒发感慨,“林狗的报应来喽。”
“是吗?”
身后一道阴恻恻却好听的男声平静响起,林季延慢条斯理坐到周勒对面:“昨天有个叫方楠的女人特地找我,向我咨询未婚生子涉及到的抚养权纠纷。”他在周勒瞬间僵硬的脸色中,凉凉问,“周勒,你说我要不要帮帮这个命苦的女人?”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刚才那股嚣张恣意劲已经随着林季延这句轻飘飘的威胁, 散得屁都不剩,周勒多么能伸能屈一人,站起来, 江湖气十足地抽出根烟,讨好谄媚姿态摆得足足的, 卑躬屈膝说:“季延,你可千万别听她一面之词,再说这中间有些误会,还没到打官司上法院的程度, 她要找你打官司, 你可万万不能接。”
刚才还一口一个“林狗”, 现在恭恭敬敬喊“季延”,变色龙都没他机灵反应快。
林季延老神在在接过这支烟, 捻在手里把玩, 不介意让兄弟看到他大律师清高的一面:“女性未婚生子被抛弃,本来就是社会弱势群体,现在男方还想去母留子,女方走投无路已经准备好跳楼维权了,这案子我要是不接,有违法律人匡扶弱小的精神。”
“什么?她要跳楼?”周勒眼睛瞪得如铜铃, 气势汹汹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消停没几天又来事,真他妈的不省心。”
“她要弱势, 这社会就他妈的没有弱势群体里,老子上哪里说理去?”
暴跳如雷往外走, 结果没两步, 脚下冷不丁伸出条长腿, 一绊,周勒差点摔出狗啃泥的销魂姿势。
“先别走。”林季延眼尾投来冷冷一眼,“把你今天遇到她的场景跟我仔细说说。”
周勒在气头上,拿捏到他命门:“她是谁啊?”
又故意问陆丰南:“老陆,你知道不?”
陆丰南又没有吃饱了撑,才不想卷进烂事里去,挥苍蝇似的嫌弃:“让你说你就说,我们做生意的,最好不要惹毛律师,特别是冷面心黑的那种,不然没有好果子吃。”
兄弟们各有各的烦心事,工作狂傅珩这个点了还开着电脑翻新一季公司财报,周勒没找到帮腔的,又坐回来,把今天遇到许愿的情形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
林季延把烟点着,照例还是不怎么抽,喜欢在烟丝燃成灰烬的那短短时刻里想明白一些事情。
“那警官说案子还没有进展?”
周勒这个老烟枪喷出一口浓烟:“给许愿留了联系方式,说有进展了跟她联系,我看这案子是没指望了,又没证人又没监控,老头还一直醒不来,真相估计早埋土里去了。”
“我不同意。”一直寡言的傅珩抬起脸,慷锵有力道,“世间自有公道,能量也是守恒的,所有真相,虽迟但到。”
别人说这个话也就当玩笑听过去了,但只要是傅珩出口的话,就要正经信一信。
这一位,精准预言过近几年最大的一次华尔街金融危机,在多米诺骨牌倒塌金融海啸席卷到国内股市期市之前,将所有人放在他这里操盘的巨额资金全数套现,市场跌得鬼哭狼嚎,提前逃脱的他握着大笔资金隔岸观望,就这水准,谁要敢批评他没有一点预言的能力,这几个兄弟头一个跳出来跟对方干架。
“别人说我不信,傅珩一开口我就当真理来信,嘿,没准警察真能把当年这个黑手给找出来了。”周勒又吧唧一口烟,“许愿也真挺可怜的,爹活着跟死了没区别,妈呢有小的也顾不上她,昨晚见到她,瘦得跟杆似的,我看她挺在乎她爸那案子,一开始还能跟我开几句玩笑,跟那警察聊完,跟我多说一个字都嫌烦。”
“能不在乎吗?”陆丰南接茬,“这是血海深仇,换了你我当中任何人,父辈的仇恨就是我们的,死了也要把凶手揪出来鞭尸,才能出那口恶气。”
兄弟们在旁议论,唯有林季延没搭腔,整个人深陷在沙发里,手里的烟雾袅袅缭绕,他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隐在烟雾之后,影影绰绰,神情更显深邃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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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偶遇周勒,她是大老板干妹妹的消息传开,许愿和橙天娱乐的艺人打交道就顺利多了,完成李穗采访之后,之后又完成了两个老戏骨的专访,网上也出现一些关于她的讨论帖,大意是,某高颜值甜美系网红女记者把大量直男流量从社会版带到了娱乐版,总之某电视台还真挺能搞事。
她能把工作毫无错漏地完成下来,有几次在茶水间遇到顶头上司单总监,迎面撞到,女魔头会朝她很轻微地扯一下嘴角,再不像初来时,总是不苟言笑,用怀疑的目光看她,开会时一个眼锋射过来,刀子一样。
新的任务又布置下来。
“小许,准备一下下周misspink的演唱会,要做现场报道。”
下午,出了会议室,她回到工位,发现一杯咖啡还有一袋麻薯放在她桌上。
她没有点过外卖,以为是同事手笔,环视一圈四周,同事们桌上并不见任何下午茶的痕迹,于是怀疑是齐晓暮。
正要联系她,一条信息先跳出来,对方发来一张自拍照图片。
根正苗红一头短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大主播,手里一杯同品牌咖啡,眉尾上挑,五官移位,正在照片里冲她恶搞指食指。
【傅清泽:女人!除了发胖,你已经无路可走!】
原来是他。
许愿笑着打字感谢:【谢谢你的下午茶】
【不要想赖掉我的小龙虾,每周两次,我还记着呢】
【不是每个月两回?】
【今天的下午茶就是提醒你,月底了啊】
【行,那明晚吧】
可惜到了明晚,又有突发工作要加班,于是明晚又明晚,周五晚上,两人下了班,在上回的夜市碰头喝啤酒吃小龙虾。
傅清泽一口就灌下去半罐可乐,豪气万丈地打了个响嗝:“这周太他妈累了,我当年肯定脑子进水才报了播音专业。”
这周有个国际级别的论坛在a市召开,傅清泽这个主播难得跑外勤,身兼数职,精神高度紧张,毕竟那么多观众盯着,要给出高标准的直播质量,不能出一丁点差池。
“你为什么选播音专业?”许愿问。
“大概因为太帅了吧,其他专业会把我的帅气埋没。”傅清泽半开玩笑,见许愿红唇微张,好像真信了,笑道,“骗你的,分数够了,形象也凑合,就录取了呗。我是个没理想的人,随波逐流型,不过可能天生运气好,做什么都比较顺利,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明明很努力,干什么要装得只是运气好,你这样跟读书那会儿明明考前用功到半夜,在同学面前撒谎说书都没翻就睡了的好学生有什么分别?”许愿恨恨地剥小龙虾。
傅清泽不是第一次领教她的伶牙俐齿,被怼得浑身舒坦,厚脸皮说:“你还真猜对了,我就是那些好学生之一。”
“以前觉得老子天纵奇才,可牛逼了,进了社会以后才发现,也就是枚比别人亮一点的螺丝钉,就普通人一个。”他突然涌起一波伤感,“哎,你说有没有人,是真的什么都有,什么都能轻松做到的?就那种,邻居家的孩子?”
当然有这样的人了。
许愿淡笑,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个人永远处变不惊的脸,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智商情商双高,做什么都比别人容易许多,关键是,论起努力,他也不输任何同龄人。
那时爱他,也是爱他那份从容沉稳吧?
“你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啊。”她掩饰好略显落寞的情绪,继续若无其事地剥虾。
不过有些念头一旦滋生,大脑就会上.瘾地想起,有个人,曾经那么宠她,一双能写paper的手,会因为她讨厌剥虾,而耐性十足为她剥好一碗的虾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