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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盏重叙,宋云霄也给升叔父子看了座,更让两人受宠若惊。
卢飏知道,宋老头接下来要两相对照了。
果不其然,宋云霄先是褒奖了一番升叔父子的勇武和义举,其后便旁敲侧击的打听这些人头的来历了。
上位者稍微和颜悦色些,升叔和狗儿便起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态了,没用宋云霄多问,自己便如竹筒倒豆子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十四颗鞑子人头不是小数,若在军营中,便可以连升三级了,由不得宋云霄不谨慎。
卢飏理解,便也不点破,由得宋老头自己来取证。
而宋云霄也不避卢飏,其意当是觉得信得过卢飏,只是再求证一下而已。
卢飏没有任何隐瞒,连怕被**赖账都说了,所以两相对照基本一致,只是升叔和狗儿说的比卢飏夸张多了,还把卢飏为了救自家女儿才主动暴露的事也说了,这让宋云霄更加看重卢飏的品行。
宋云霄很忙,那仆人不时在其耳边耳语几句,当是有什么重要的公务要处理,卢飏察言观色,既已将人头处理,便不等知州大人点汤送客,就主动告辞了。
三人一路前行,待出了后院,升叔父子被宋知州灌得迷魂汤,此时似乎也醒了。
“憨娃,这知州大人咋没给咱银子呢?”
狗儿小声嘟囔,惹得旁边的升叔又是伸手一巴掌。
“本来就是碰运气,送给知州总比让那些**骗去强吧,憨娃做的对,咱现在也是能和知州攀上关系的人了,这就够了,你个瓜怂咋还想着银子。”
狗儿自也是觉得他爹说的有道理,能和知州攀上关系,这可是他以前做梦都梦不见的,当然,要是知州大人念其辛苦再来点银子,那就更好了。
卢飏笑笑不说话,自己该说的都说了,而且这宋云霄也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官,单纯将这人头送给老头,卢飏也觉得不亏,毕竟他是自己的座师,在科举制度成熟的明朝,这便是烙在卢飏身上一生的印记。
当然还有主持院试的刘宗周,将来主持他那一科乡试的主考官、会试的主考官等等,这便是明朝最强大的关系网,将天下士子尽入瓮中。
而且从个人情感上来讲,卢飏也觉得这老爷子不错,实干派,难得的务实,比那些只会嘴炮的清谈派要强的多,有这样一个老师,也算是卢飏运气好。
三人继续前行,刚到前衙的后罩房门口,宋云霄的老仆便小步赶了上来。
“公子留步!”
卢飏转身,却见那老仆拿了一个锦袋上来。
“这是我家大人的一点心意,大人要你好生读书,切勿再好勇斗狠,当记科举才是正途,若有难处,便来州衙寻我家老爷。”
老仆说的真诚,到让卢飏有些不好意思了,若是要了银子,反而显得自家小气了,这银子真的是不能要了。
当下一番推脱,卢飏一脸正气的拒绝了宋老头的好意,带着升叔父子,傲然出了衙门。
“憨娃,那知州大人的银子你咋不要呢?”
出了衙门,狗儿不解的问。
“要什么要,那知州大人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好意思要人家银子,你这次收了银子,下次有难处还好意思来寻知州大人,你个不成器的东西。”
啪啪,对着狗儿又是两巴掌,这升叔倒是看的明白。
“憨娃,知州大人这是把你当自己人了,你可别跟狗儿一样贪小利而忘大义,以后可得好好孝敬人家。”
升叔目光毒辣,卢飏倒是有些刮目,他自是也看出来了,这次拜见之后,宋云霄当是把他当自己人了。
三人收获满满,便欲回酒楼,但这时衙门前两个陌生人之间的无心交流却被有心人听了去。
“这宋知州怎么如此迂腐,工部拨款修建城墙,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嘛,怎么会因为经费不足就暂缓了呢,话又说回来,这上面的钱有哪次是给足了的。”
两人一边摇头,一边从衙门里出来,看来是吃了闭门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卢飏七窍灵动,心里有了计较。
三人很快回到酒楼,又在城中逗留一日,翌日一早便从南门出了城。
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古时中国,除了北京、南京以及苏杭等几个特别大的城市,古代城池规模都不是很大,尤其是县府州城,相比于史书中记载的城市人口,那城中怎么看怎么都住不下那么多人。
那古代的城市人口都住在哪里?
答案自然是在城外。
就一个州县城池来说,小的周长三四里,大的周长七八里,城内能住多少人,可想而知。
而延庆作为京师西北的一边塞重镇,城墙周长也只有五里,城内居住环境有限,有不少人还是住在城外的,特别是城市贫民。
沿着四面城墙,同样划分出了一排排街道、店铺和屋舍,不过延庆处于边塞,时常会被鞑子袭扰,城外的规模要相比于京畿以南的城镇小的多。
卢飏三人出了南城门,不久便来到一处程记铁匠铺,一个将上衣扎进腰里裸着半边膀子的壮汉,正在那乒乒乓乓的打铁。
升叔跟那大汉认识,简单交流两句,升叔便领着两人去了铁匠铺后面,一个有些干瘦的老头则在那里对着一口腰刀擦拭,刀身乌黑,闪着寒光,卢飏虽然不懂刀,但却懂一点冶铁的知识,一看刀刃,应该是渗了碳的。
“程把式,最近有啥好货色吗?”
升叔围着铺子转了一圈,一把夺过那瘦子手里的刀,一边把玩一边说。
“这刀不错,是用苏钢打制的。”
老头看似瘦弱,但却甚是灵巧,用两根手指一夹升叔的腕关节,那刀瞬间便从升叔的手里掉落,但未等掉落在地上,老头便接住了。
“一两银子。”
老头一手握着那把腰刀,一手伸向升叔,依然板着一张扑克脸。
升叔被卸了兵器,却也并恼,只是讪讪的笑了笑,低头附耳对着老头说了两句,老头便将那腰刀放好,然后领着三人进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