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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好眼力。”林稚笑道。
“许久没有喝过黑豆做的豉汤了!”杨六郎也笑,“这时节人们都用黄豆做豉,价钱便宜,但味道也有所下降了。”
他端起热汤,尝了一口,“还是黑豆的够味儿!”
旁边的许郎君赞同地点点头。
林稚虽不喜欢这盐豉汤的味道,但很能共情对方说的黑豆味道正——黑豆豆浆就是比黄豆豆浆好喝!
这时李四郎上前来问:“两位郎君想看分茶还是点茶?”
原本以为三楼茶坊只是单纯的喝茶场所,不曾想还提供茶艺表演。
杨六郎有些惊喜,又觉得面前这个梳着油头的中年男子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您?”
李四郎笑道:“某曾在春风楼有一处茶坊。”
杨六郎想起来了,春风楼啊,怪不得!能在那里开一间茶坊,这位茶博士定是技艺过人。
前不久才看过点茶,杨六郎道:“便是分茶吧。”
又看向身旁的许郎君,“你觉得如何?”
许郎君点点头,“分茶。”
分茶是用茶筅或竹箸把茶汤分开,分出一个好看的图案给客人看。前几日李四郎练好手,给林稚表演过一次,很富有趣味。
之前没看过瘾,现在正好借两个食客的光再欣赏一遍。
李四郎高高执起汤瓶,将沸水向下注入茶盏,又拿起一只茶筅飞快搅动茶水,勺子提起,只见茶汤向中间凸起,像一座小山。
很快,水波平息,小山消失,李四郎再一搅,茶汤表面突然现出一朵莲花。
无论看多少次,杨六郎都会被这种表演震撼,鼓掌道:“好!”
不光是他,周围围观的人也纷纷叫起好来。
李四郎有点不好意思,“多谢,多谢各位。”
欣赏完毕,林稚又熬了一锅豉汤,放好糕点单子,正准备拿着灯烛下去,便和楼阶上的孟琼舟对上目光。
“孟郎君是来喝茶?”
林稚正准备退后几步让他上来,却见孟琼舟对他伸出双手,“给我吧。”
说的是他怀里的灯烛。
林稚反应过来,“没事,这个不沉。”
孟琼舟却已不由分说地拿过来,“放在哪里?”
“一楼……后院。”
孟琼舟点了点头,向后院走去。林稚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今日怎么没拿汤婆子?”
林稚不自然道:“刚熬了豉汤,热得很,就没拿。”
“嗯。”孟琼舟把灯烛放进柜子,“以后要拿。”
林稚看他一眼,小声道:“知道了。”
放好灯烛,孟琼舟环视一周,在马槽里发现了半根胡萝卜。
他轻轻一笑,“真喂了胡萝卜?”
这是在说他们那天商量的如何喂马。
林稚点头,“当然。郎君不是说可以喂些胡萝卜之类的鲜蔬?恰好昨日菜贩送来,我就喂了小红一些。”
孟琼舟问道:“这马,叫小红?”
林稚心虚地点了点头。
许是经历过四毛的洗礼,孟琼舟没表现出太大异议,顿了顿道:“是很好的名字。”
林稚忍不住道:“我对自己的起名水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孟郎君谬赞了。”
孟琼舟转过身来,看他裹在毛茸茸的鹤氅里,一副乖巧的模样,伸手把他颊边的乱发捋到耳后,“在我看来,小郎君的一切都很好。”
林稚的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良久,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孟郎君不是说要喝茶?”
孟琼舟笑道:“是。”
知道他在看自己,林稚点点头,“那我们上楼吧。”
于是两个人又回到三楼。
林稚走在孟琼舟旁边,忍不住偷偷看他垂在身侧的双手。
这双手他并不陌生,骨节分明、白皙修长,还带着微微薄茧,比他的手大了一圈……一定很好牵吧?
“小郎君在看什么?”孟琼舟忽然道。
“没什么。”林稚收回目光,轻轻翘起唇角。
现在人太多了,还是等以后再牵吧。
“我去拿碟五香糕,郎君先找个位置坐下。”
孟琼舟道:“好。”
李四郎正在茶坊研磨绿茶嫩叶,见他二人进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郎君身边黑衣服那位,瞧着怎么如此眼熟?
片刻,他站起身来,“孟、孟少卿?”
孟琼舟为人低调,素来不喜抛头露面,今日又穿了一身常服——李四郎眼神还挺好使。
孟琼舟颔首:“李郎君。”
“小民,小民……”李四郎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当初我一家被人诬蔑莲茶造假,还是孟少卿替我们主持了公道!”
孟琼舟只道:“职责所在,李郎君不必道谢。”
李四郎感激地点点头,“不知孟少卿想看些什么?点茶分茶都行,拉茶也可以。”
“李郎君先休息片刻,我和林小郎君坐一会儿便好。”
李四郎连连点头:“好,好,那就不叨扰孟少卿了。”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又听孟琼舟在身后道:“有劳李郎君照顾我家小郎君。”
李四郎点点头表示无妨。
转过身却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你家小郎君?”
作者有话要说:
1分茶相关参考《活在大宋》、《吃一场有趣的宋朝宴席》
第73章 糖炒栗子
“下雪了——”
刚起床, 林稚便听外面传来一声喊。
推开窗子一看,马厩鸡棚狗窝凉棚,还有那颗未成年桃树, 到处都是银装素裹一片, 院子地上一串串梅花脚印,一看就知道是四毛留下的。果真下雪了。
“去年是冬至, 今年是冬至前一天下雪,这样发展下去, 明年岂不是冬至前两日下雪?”阿蓝看着街上的雪景,笑着道。
林稚也笑:“你这个算法可不对。这样算的话, 早晚有一年轮到夏天下雪。”
然而仔细一琢磨,夏天下雪也不是没有可能。
上辈子看新闻, 说某地六月飘雪, 引起气象学家震惊云云,想来该是什么全球变暖、环境污染所致。不过一千年前的现在, 应该是不至于。
自古小孩爱玩雪,连阿青这种不爱说话的孩子都不例外, 和沈小七一起出门打起了雪仗。
大雪天客流量减少难以避免,做完几个“雪天也不能阻挡上班脚步”的京朝官生意,被外面玩雪的沈小七和阿青感染,林稚卷起袖口,也加入了战争。
团了几个雪球扔了一会儿, 林稚仍觉得不过瘾, 把鹤氅一脱,开始堆雪人。
阿蓝忍不住道:“小郎君当心着凉。”
林稚也担心, 是以堆雪人的速度很快, “我很快就弄好!”
先集雪, 堆一个大雪球,在上面放一个堆好的小雪球,雪人的身体就完成了。
沈小七和阿青一边帮他采雪,一边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便是阿蓝也凑过来看热闹,“小郎君这是要堆雪狮?”
此时堆雪人还没普及开来,家家户户爱玩的孩子都堆雪狮子,还会用金玲彩缕等作为装饰,很是讲究。
林稚扬起被冻得泛起红晕的脸:“不堆狮子,堆个雪人来。”他不明白,堆雪人比堆雪狮简单多了,怎么这时候就没流行起来?
明明没见过堆出来的雪人,沈小七也很捧场:“堆雪人好!”
林稚冲他笑了笑,站起身来,捡来两枝被昨夜寒风吹落的树枝,在雪人身上左右各插一边。
又捡来一根小红还没来得及啃的胡萝卜当作鼻子,画上笑脸,一个憨态可掬的雪人大功告成。
林稚拍去身上的雪粒,重新披上氅衣,“雪要是下得再大点就好了,能堆一个更大的雪人。”
阿蓝笑道:“已经不小了。”
“阿郎堆的这雪人真好看!”沈小七道,“我们把牌子挂上去吧?”
林稚觉得这主意挺好,把平日挂在大门上的“今日开张”的牌子取下来,挂在了胡萝卜上。
因从明日冬至起始,要放连续放三天假,人们便集中在冬至前一天的冬除外出采买东西。是以就算今日下了雪,也得外出采买。
林稚换上防滑的木屐,挎上篮子,这就要准备出门。
“小郎君,我和你一起去。”阿青叫住他,“今日来吃饭的人不多,索性我也没什么事。”
“好。”林稚点头,分给他一个小竹篮子。
两人一同出了门。
人们的购物热情并没受到雪天的影响,反而越发高涨,每个摊位前少说都围着四五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