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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爷,属下名叫东青。”语毕,很快又消失在暗夜中。
谢无量有些庆幸,那一剑刺偏了,虽与心脏擦过,万幸没有伤中要害。
他咬了咬牙,重新爬起来往前走去,这林子很大,穿过一片荆棘时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谢无量此时身上无一处完好,又失血过多,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身在何处了。
突然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失衡后滚落下一个极陡的斜坡,意识陷入漫长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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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京师,我们沿着这条山道走,上了官道,便能直奔杭州去。”
沈恪拿出早早准备的地图,计划着最近的路线。
富贵儿认真的赶着马车,很快出了京师。
柳娡这才撩起窗帘,往身后瞧了眼,一路行来已经再也看不见了。
沈恪嚅了嚅唇,“你,你莫要担心。他是王爷啊,那些人只是想杀你,不会动他的。”
柳娡心情凝重,“我知道,定然是虞贵妃派来杀我的,只是想起以前种种,他待我很好,我这样说走就走了,会不会显得很无情?”
“可他将你拘在那里,也无法顾全你的安危,又何偿不是一种自私?”沈恪笑道:“都过去了,既然决定要走,就别后悔自己的决定,还不如想想,以后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虞贵妃一夜未眠,等来的却是满身是血的冬青复命。
听到谢无量身中一剑,如今下落不明,虞贵妃差点就昏厥了过去。
东厂卫督公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上前道:“贵妃娘娘,这怕是东宫那边下的杀手!还偏不能让您出气儿,只得憋闷在心里头。”
虞贵妃很快冷静了下来,压下心中的沉痛:“倒不知究竟是东宫还是皇帝的意思,倘若他们联手也不是不可能。”
说罢,她瞧了眼没来得及换衣裳前来复命的冬青,身形竟是与谢无量有几分相似。
“量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朝中如今对量儿的呼声颇高,所以这消息绝计不能传出去引起人心不稳。”
虞贵妃上前扣过冬青的下巴,仔细瞧了瞧,“便是你了。”
几日后,虞贵妃以远在杭州的舅父重病为由,带着安荣王启程去了杭州。
真正的安荣王依旧没有下落,东厂这边派了好些人秘密寻找。
同虞贵妃下杭州的人,正是替身冬青。
为了让冬青瞒天过海,这一程自是没有带上苏王妃与王姬。
事实上虞贵妃已经开始有些牵怒于苏王妃,若不是她挑唆杀那贱婢,也不会让量儿如今下落不明,让他们母子腹背受敌!
先缓缓,等找到量儿的下落,再回来一一找他们算个总帐!
好疼!脑子里浮光掠影,最终定格在一道曼妙窈窕的身影上,他想去追她,却怎么也追不到,突然感觉心脏一疼,他猛的从噩梦中惊醒。
“骇——不!呃……”男人疼得倒抽了口气,又躺回了稻草堆上。
一眼望去,蓝天白云,那如诗如画的风景,渐行渐远,最终汇聚成一个焦点。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呃……驴拉车上?
旁边蹲着两个小姑娘,一个看上去不过七岁,一个大约十岁的光景。
“哥哥,哥哥,他醒了!”
赶车的少年郎将驴车停在了路边,跳到车后查看,颇感自毫:“爹爹留下的止血疗伤的方子,果真厉害!”
“我,这是在哪儿?”男人瞧了瞧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头还一阵阵钝疼。
少年郎问道:“你是谁啊?两天前,我一早起来干活儿,发现你落在咱家的草垛子上,浑身都是血,你是遇着什么仇家了么?”
“我是谁?”男人呢喃着,是啊,他是谁?怎么脑子一片空白,啥也想不起来了?
“哎!”少年郎双手环胸,长叹了口气:“你摔下来的时候,好像是磕着头了,外伤我可以治,可是这脑子,我可治不了!”
第45章
“我……”男人撑着隐隐胀疼的头:“我到底是谁?”
少年郎见着有些可怜, 轻叹道:“你若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又无处可去,不若先跟我们一路, 等你以后想起来再走也不迟。”
男人轻叹了口气:“多谢,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少年郎抱过两个妹妹, 说起了家中的情况。
少年郎姓单, 名啼, 二妹妹单花雨,二妹妹单梦寻。
单母在生完二妹的时候,血崩去了。单父前些日子在外劳作, 活活累死在地里。
单啼年幼无依,寄了书信后一路去投靠应天府大伯家,走的清晨, 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倒在自家草垛子里。
看他伤势严重, 又失血过多, 也就带回去死马当活马医了,谁知他命大竟然给救活了过来。
男人听起单啼自述,觉得他甚是艰难,如今还带着他这个伤患, 更是雪上加霜。
单啼想了想道:“你如今想不起自个儿是谁, 也不知你姓甚名谁, 不如先取个名字,也好日后唤你。”
男人想了想随口说道:“但行前路, 无问东西, 便叫无问吧。”
单啼眼睛澄亮,想来这男子张口就来,看似很有文章, 便问:“你可会读书识字?”
“好像会。”
“那……那无问大哥,你可以教我和两位妹妹读书写字吗?不识字,出去会被人欺负。以前呆在村子里不出门还好,这一出了门,就觉得甚不方便。”
无问温柔浅笑了声:“好。”
这一路走得十分艰难,速度也不快,因为没有银钱投客栈,所以走得十分偏僻的山林小道,这样还能采些野菜,寻到水源。
无问的恢复力很快,休息了四五天,便能自如下地打猎找水源。
单啼以为是带了个负担,不曾想倒是捡了个福星,无问功夫极好,打猎又快又准,闲下来时,便拿树枝坐在山地教他们读书习字。
这天夜里,单啼将煮好的野蘑菇汤盛上,像模像样的举起递到了无问跟前。
“无问大哥,这一路多谢你的照顾,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叫先生总觉得又生分了些,不如叫您一声大哥,不知大哥愿不愿意。”
无问拿过木碗与他碰了碰:“我现在除了认识你们,也不记得别的人了,你们若是认我做大哥,自是求而不得的。”
单啼是个聪明人,立即将俩个妹妹拉了过来,“快,快叫大哥!”
俩个妹妹上前乖巧的叫了声大哥后,无问眼眶一热,抚了抚俩个妹妹的头,没有记忆的人,仿如水上的浮萍,如今有了羁绊,突然觉得心口一下被填满了。
他们一连走了好些天,过了开封,经过一处小镇,谁知小妹梦寻突然生了重病,一直高烧不退。
这几日热寒交替,是最容易生病的,单啼为了救妹妹,将驴和板车都卖了,也没卖几个钱。
好在终于看上了大夫,算上抓药卖驴的一吊钱就花得差不多了。
无问想,这样下去不成,这一路赶去应天府,还有大半的路程,如今他们没了代步工具,身上又没几文银钱,还没走到应天府,估计就已经累垮了。
“阿啼,你带着花雨和梦寻呆在这里别动,我去镇上找找有什么活计,太阳落山之前,一定回来。”
单啼抱着还在发烧的梦寻,哽咽着抓过无问的衣角:“大哥,你不会丢下我们的,对吗?你一定会回来的对不对?”
单啼最清楚不过,这世间的人大多是自私的,虽然他是救了无问一命,可这一路行来,他们仨人反倒成了无问的拖累。
如今小妹还生了重病,一般人都会想着独善其身,一走了之吧!
无问用力拍了下单啼的肩膀:“会的,太阳落山前,一定。”
单啼这才缓缓放开了他的衣角,目送着他的身影渐渐淹没在人群中不见。
无问在人来人往中寻问着有没有要招工的,镇上人对他这个外来人有些提防,不愿多理会。
大约在这镇子上绕了一个多时辰,无问看到一处武馆外贴了一张告示,他拿下告示,走进了武馆里。
武馆前厅只有几个青年聚在一起喝茶聊天儿,看到有人进来,也没放心上,只是喊了声:“冯伯!又有人来应征了!”
无问瞧了他们一眼,拿着告示静等着那个叫冯伯的人出来。
没一会儿,从后堂走出一个身形偏胖,身材有些矮小,穿着灰色麻衫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是你要应征?”冯伯上下打量着无问,又拍了拍他身上的肌肉,点了点头:“瞧着倒是结实威猛,以前有过什么经验吗?”
“经验?不……不太记得了。”
无问害怕别人问起他以前的事情,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他很想记起些什么,但是一回想,脑海里无垠的黑暗仿佛是一只嗜人巨兽,要将他吞食。
此话一出,那几个青年无良的取笑了起来。
“是个傻子吧?”
“有点像,想是皮痒了,过来挨揍的。”
其中一个嘴里叼着狗尾巴草,与他年纪相当的青年吆喝了声:“喂傻子,你可瞧清楚招人公告上的要求!咱们可不要滥竽充数的废物,你要是不行,趁早滚蛋,免得到时候丢了性命!”
无问被无端挑衅后,心中顿觉不服,沉声道:“不如试试!”
“他说试试?”
“试试就逝世,怕是个想不开的。”
“老七,你上!三拳之内,把他打趴下!”
其中一个白脸少年一脸怨念:“怎么又是我?”
“谁叫你最弱?”
“给你锻炼的机会,别怪兄弟们不疼爱你啊!”
“好吧!”老七摔下茶杯,洒步走到了无问跟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摆了个气势十足的架子:“咱也别换地方了,这一天天的都要招呼好几个废物,速战速决吧!”
少年之前还是一副弱小无害的模样,这会儿,一双眼利得如鹰隼。
“我先让你一招!”
无问:“真的?”
“哼,我七爷说话算话!”
无问捏了捏拳头,眸光陡然黯下,老七突然有点后悔,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得无问怒吼了声,一拳狠狠朝老七砸了过去,老七连哼都没哼,身子直飞出一米开外,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