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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姜欢喜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说完‘夫君’两字时,祁筠周身的气质全变了,那股子温柔被阴鸷代替,冷漠到令人窒息。
等了好久,久到姜欢喜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时,祁筠终于还是回答了,“不肖十日。”
十整日后,祁颂和祁筠果然被人送了回来,不过都受了些皮肉之苦。
姜欢喜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祁盛,那时他俩还是相敬如宾的。祁盛还乐意在她面前装上一装,所以他在她面前总是修养极好的,那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不顾脸面地破口大骂。
后来,不知道祁盛在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说姜欢喜和祁筠好像是有些交情的,祁筠对她还算得上‘和颜悦色’。
所以那日祁盛喝了很多酒,一进屋就警告她不准和祁筠说话见面,要恪守妇道,然后便走了。
姜欢喜向来是不愿和他吵的,她知道祁盛近来心情不好,所以这等委屈她也就受了。
她其实很想劝劝祁盛,以后夹起尾巴做人,不要再对祁筠有这么深的敌意,他们都会好好的。
可祁盛,从来没给过她这个机会。
自那之后,姜欢喜和祁筠就再没见过了,直到姜欢喜死。
姜欢喜做鬼的那段日子里,除了刚死的那段日子能自由‘飘来飘去’外,后来的时间只能呆在祁侯府,也只是每年在自己生辰时能‘飘’到姜府。
她依稀记得,好像是自己死后第二年,祁侯府就被祁筠搞垮了,他们被处刑砍头的那天,姜欢喜一只鬼还庆幸幸亏自己早死了,砍头总要比毒药疼得多吧。
祁侯府的人被处刑的当晚,她的魂魄就失去了束缚,还依稀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吸附自己,姜欢喜当时还以为是要投胎去了。
却不曾想,竟是重活一回。
——
姜欢喜重生后曾经认真的盘算过,或许就是因为大仇得报所以才会有此机会。
所以此时她看着眼前还尚且年幼的祁筠,知道他是未来的大佬、她的报仇恩人,又算得上她的‘再生父母’,鼻头一酸,瞬间红了眼睛。
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姜欢喜已经想了很多,她想补偿祁筠,想让他过得好点。
虽然自己跟他所有的苦痛没有关系,但他却也是真的帮过自己,也是真的无辜。
祁筠早在姜欢喜盯着自己看个不停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但他一个目光都没有分给她。
他刚刚听到祁盛说的话了。
三妹妹?他认得她。
就是姜家那个一直娇养着的三小姐姜欢喜。他在来京城之前就听说京城有一段佳话,便是吏部尚书姜宏艺只有一个夫人,夫妻感情深厚,更是对唯一个千金疼爱至极。
真真算得上是金枝玉叶。
可他,最讨厌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实在是显得自己太垃圾了。
后来他在祁侯府初见到她,那时她还小小的一团,被打扮的又可爱又软糯,笑起来时脸颊两侧浮起的梨涡好看极了。
多可笑,那么小的人,看到他就已经知道怕了,直往她娘亲背后躲。
祁筠当时就想,她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讨厌,真想掐死她。
而姜欢喜并不知道祁筠此刻心中所想,她正在心疼祁筠。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名门望族,个个都是自小便锦衣玉食。就是一向不受宠的姜欢芸,许雅灵虽不喜,但也没有在吃食衣物上太过苛责。
只是比他们这些正经嫡出的差了些,可与寻常百姓人家比起来,还是看得过去的。
但祁筠他,过得很明显就是穷困潦倒的日子,便是祁侯府府上的家奴穿的都不会是带补丁的衣服了,可眼前的祁筠穿的衣服上却全是补丁。
一张脸也是病态的白,一眼便知平常吃的是有多差,才会如此气血不足。他整个人也是羸弱到姜欢喜觉得可能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了。
眼前的祁筠和上辈子被打骂的祁筠的脸重合起来,姜欢喜更觉得心疼了。
上辈子她虽然和祁筠接触不多,可那寥寥几次也让姜欢喜觉得祁筠并没有那么坏,更何况他还间接的帮自己报了仇。
思至此。
姜欢喜暗暗下决心,她以后一定要对祁筠好一点。这样,又可以报恩又可以和未来的首辅大人搞好关系,她以后便再也不用害怕祁盛那厮了。
然后,祁筠就注意到,一直站在面前的姜欢喜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锦盒。
她把锦盒打开,里面放了两排玫瑰酥,小小的,一看就非常美味。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祁祁筠哥哥,你吃吗?”
祁筠终于抬头正视姜欢喜的脸。
一旁一直注意着姜欢喜的祁盛,显然没有想到姜欢喜会跟祁筠那个私生子说话,忙走到姜欢喜面前,“三妹妹,你这是干嘛呢,你理会这个私生子干嘛?”
或许是私生子这三个字惹恼了祁筠,祁筠的神色瞬间阴沉了起来。
姜欢喜这会儿真的是想拍死这个坏她好事的祁盛,祁筠这副表情她太怕了,她好像看到了当初那些家奴打骂他的时候他的模样,也是这样,冷冷的却有着肃杀之意。
但她还是鼓足勇气轻声说,“不,不吃吗?很甜的。”
“呵。”祁筠冷笑了一下,微微掀起眼皮斜睨着姜欢喜,瞳孔黑黑的,像被浸了墨汁一般,然后在姜欢喜希冀的目光下,一把将锦盒挥到了地上。
一时间,八个可爱精致的玫瑰酥全洒在了地上,变得灰头土脸的。
姜欢喜也被吓得缩了缩肩膀,但更多的是觉得有些可惜。
这玫瑰酥可是她厨房里擅长做点心的王婆子起了个大早给她做的,味道可好了。刚刚她都没舍得给姜欢芸一块,如果不是对方是祁筠,她是万不会同旁人分享的。
可现在,别说旁人,她自己也一块都吃不到了。
: 祁筠:“欢欢,我一直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其实我也……”
姜欢喜:”是啊是啊,你是我的恩人,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本想表白的祁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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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受责罚
姜欢喜这边还没觉得气愤,祁盛那边已经忍不住要为她讨回这口气了,“祁筠,你太过分了!三妹妹发的善心,你不感恩戴德的接着竟然还扔掉!你”
“小侯爷。”姜欢喜急忙拉住祁盛的衣袖,目光却瞥向祁筠,“请您慎言。”
祁盛果然不再说一句话。
祁筠看着面前的两人,扯了扯嘴角,心生嘲弄。
他从来不需要什么善心、什么好意。他自小在最肮脏最潦倒的地方长大,最不会的就是教养。只要能活着,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祁筠斜睨了一眼地上零落的玫瑰酥,讥笑,只恨不得再亲脚碾上几下。
谁的可怜他都不稀罕。
本来以为被自己这么一吓,姜欢喜又该像小时候那样怕他,拒他千里之外。
可未曾想,姜欢喜却是又对着他甜甜的笑了一下,甚至还带着点讨好的意味,“祁筠哥哥不喜欢吃玫瑰酥,那明日欢欢给你带梅花香饼如何?那个不太甜的,你应该喜欢。”
见姜欢喜言语之中尽是对祁筠的亲近,祁盛又想发作。
这时候,突然有人高声喊:“闻夫子到了。”
闻夫子是出了名的对学生严厉,治理学生也是一套一套的,但偏偏他就是才识渊博,就连当今圣上都曾经被他教导过。
这些来读书的学生都被父母嘱咐过不可惹闻夫子生气,这会儿也自然是都各自散了,端正地坐到位子上,就连祁盛也不例外。
姜欢喜还没听到祁筠的回答,有些不想离开,所以慢吞吞地坐到了祁筠前面。
他的四周是最空的,应该还是跟上辈子一样,大家都被祁盛暗地里警告过,所以没人愿意跟他走得太近。
闻夫子端坐在上方的座位上,一眼就看到地上撒的那些玫瑰酥,脸瞬间就臭了。
“是谁?”闻夫子高声问,中气十足,一点儿都不像年事已高的样子。
没有人回答。
闻夫子痛心疾首,“这里是读书学道的地方,不是让你们吃喝玩乐的地方,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敢做就要敢当!我再问一次,到底是谁把点心带进来的?”
姜欢喜小脸垂的低低的,她太害怕了。
上辈子没有这一茬,她也一直表现的不上不下,所以从来没被闻夫子责罚过,但她见过闻夫子责罚别人。
闻夫子有一把戒尺,可厚了,打起人来更是疼得不得了。
姜欢芸有一次因为姜欢宜的过错挨过一次板子,那白皙的小手,瞬间就红了。
姜欢芸疼的当场泪就出来了,回去后养了好久才养好。
见还是没有人应,闻夫子彻底被惹怒了,他拿出自己的戒尺,在面前的案几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发出了重重地‘砰’的一声。
“再不招,就打三下。”
姜欢喜手心里出了一堆冷汗,小脸也变得煞白。但重活一世,没人比她更清楚闻夫子的秉性了,他向来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这件事情,如果没一人出来认下,怕是要没完了。
一旁的姜欢宜、姜欢歆和姜欢芸哪儿见过这种场面,都被吓得不轻。
就在姜欢喜忍不住,刚想站起身承认时,祁盛的一个小跟班,好似是赵知府家的赵小公子赵风来,突然喊,“夫子,这是祁筠带的。”
“哦?”闻夫子是认得赵风来的,知道他约莫不会骗自己,便看向坐在角落的祁筠,然后慢悠悠地走到祁筠身边。
祁筠还是一脸倨傲,被赵风来栽赃指认也面色不改。
“祁筠!”闻夫子厉声道,“把手伸出来。”
祁筠感受到来自其他人的目光,有嘲讽的、有幸灾乐祸的、有看好戏的。
但他都不在乎,慢慢地伸出手,闻夫子哼了一声,高高扬起戒尺,刚想挥下。
“夫子且慢!”
姜欢喜实在是做不到理所当然的让祁筠替自己受了这责罚,她是想对他好、想报恩的,不是想让他因为自己受这无妄之灾的。
闻夫子被姜欢喜逼得硬生生的停了动作,看着姜欢喜,知道这是他曾经的学生姜宏艺唯一的女娃娃,又见她生得这般水灵伶俐,就是闻夫子,对着她都忍不住放缓了语气,“喜姐儿,怎么了?”
“夫子,这些不是祁筠带的,是我带的,也是我不小心弄撒了。您要罚就罚我吧。”
说完,姜欢喜还特意将自己的衣袖往上拉了拉,伸出五根白玉如削的手指。
“这”闻夫子愣了愣,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祁盛见状也急了,顾不得在闻夫子面前装好教养,猛地站起身,“夫子,你别听姜家妹妹乱说,这点心就是祁筠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