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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李春意走到林嘉宝的书
房门口踌躇不前,“春意,你怎过来了?”林嘉宝看见李春意站在自己门前,走出来问道。
“我原本打算过来告诉你,东西已经收拾好了的,但是又怕打扰到你,正打算回去呢。”李春意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笑着对林嘉宝换了一番说辞。
“谢谢你,辛苦了。今天我姐姐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可能也只是一时情急,才会那样说,平常她不是那样的。”林嘉宝轻声和李春意解释道。
“恩,我没有放在心上,你放心吧。”李春意笑着回答他。
“你平常的辛劳我都看见眼里,记在心里,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否定你的。等再过些日子,我好生努力先给你挣个举人夫人的名头当当,好不好?”林嘉宝温柔对着李春意做保证。
“好。”李春意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千头万绪,汹涌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你怎么哭了呀?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她是我姐姐,我没办法对她很凶的。但是我保证以后都会对你很好的,只对你一个人好,恩?”林嘉宝看见她落泪,着急的说。想要给她擦眼泪,又顾忌着男女大防,一时间被动的很。
李春意看见林嘉宝急的团团转,又破涕为笑,“我只是太高兴了,喜极而泣。你慌个什么呀,笨蛋!”
林嘉宝一看李春意又重新笑了起来,心中才松了一口气.这女人心,海底针,可真是没说错。“是,娘子说的对,承蒙娘子不嫌弃,让为夫将功折罪送你回房歇息吧。”将李春意送到门口后,二人互相道别,各去休息。
翌日一早,林嘉宝就在李春意的帮助下,早早的收拾妥当。临行前,林嘉宝跪在林老娘床前和她道别:“娘,儿子此去需要颇多时日,你在家中要好好修养身体,等着将来儿子给你挣个老封君当当,风风光光的,好不好?”
林老娘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林嘉宝说话,没有将床帏掀开,怕儿子看见自己憔悴的样子发现端倪。“哎,好,娘等着你。你快出发吧,不要让人家等久了。路上注意安全,一切小心为上。”
“儿子知道了,娘,嘉宝给您磕头了。”林嘉宝磕完头起身就往外走。
“宝哥儿!”林老娘不舍的叫了一声。
林嘉宝顿住脚步,回头问:“娘,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没有了,你注意安全,快去吧。”林老娘死死地抓住床单,不让自己哭出声,催促着林嘉宝。
“哎,儿子去了,您老保重身体。等着儿子的好消息。”林嘉宝又磕了一个头,才起身往门外去。
李春意望着林嘉宝坐着马车逐渐远去,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肆意汹涌的落了下来。“小姐,不
好了,老太太又昏过去了!”林老娘的贴身丫鬟跑过来,着急的喊道。李春意顿时连眼泪都顾不得擦,起身就往屋里跑。
第40章 40 、第四十章
家中的兵荒马乱, 林嘉宝却全然不知。此时他已经乘着马车, 到了车水马龙的码头, 准备上船赴考了。
“嘉宝,这里!”孙润微站在船上朝着林嘉宝招手。林嘉宝抬眼一看,除了孙润微,其他府学中要去赴考的学子, 也都在这艘商船上。“嘉宝, 怎么就一个书童跟着你啊,你家里人不陪你一块吗?”孙润微将林嘉宝接上船, 好奇的问。
“家中事务繁忙,他们实在抽不开身。我娘子要照顾生意和我娘, 大嫂临近预产期,大哥出来也不放心。所以这次就我和书童二人。”林嘉宝解释道。
“嗨,放宽心, 以你的本事就算是一个人去赶考, 也是没问题的。”孙润微安慰他道。
林嘉宝听后笑着说:“承你吉言了, 我们先去船舱里歇着吧,路途遥远, 要得养精蓄锐啊。”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里面走。
李宅这边,自从林老娘昏了过去之后, 忙的是人仰马翻。李春意赶紧吩咐管家去请郎中,又让丫鬟去熬药。林家众人听到消息,也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弟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昨天看娘还是好好的, 怎么现在又这个样子?娘的身体究竟是个什么状况?”林念娘大声质问着。
“行了,别嚷嚷了。娘的身体原本就不大好,弟妹平时照顾已经是尽了心了,宝哥儿刚走,你现在责难她做什么?”林大郎打断她的话,回护着李春意。
“大郎,你这是什么意思?娘的身体出了状况,我连问都不能问了吗?既然如此,那叫我回来做什么?”林念娘恼羞成怒的朝着林大郎吼了一通。
“大姐,嫂子写信让你和大哥回来,是为了送娘最后一程。上次娘昏倒,请郎中过来诊治的时候,就说了让我们预备后事了。昨天娘和嫂子演上那么一通,不过是为了瞒过宝哥儿,让他能够安心去赴考罢了。”林小娘此时忍不住站出来为李春意说了句公道话。
“你这黑了心肝的小妮子,瞎说什么胡话?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咒自己了老娘?”林念娘先是不可置信的退了两步,随后由大骂起林小娘。
“大姐,小妹说的是实话,她没有骗你。上次老娘昏倒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是我通知的弟妹。信是娘让我们写的,要瞒着宝哥儿也是娘的主意。娘,是真的时日无多了。”嫂嫂在旁边缓缓的说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哎,大姐,昨儿回去筝娘告诉了我实情。我也是愁的一晚上都没睡,咱们都别闹了,好好的伺候老娘这最后一程吧”林大郎说完双手抱着头,无力的蹲在了地上。
“娘!娘!”林念娘听了众人的话,失魂落魄的
站了半晌,然后发了疯似的朝着林老娘的身旁扑去,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李春意见到此情此景,也顾不得心中的委屈,和林小娘一同上前劝慰着她。这时,嫂嫂突然悟紧了肚子大喊道:“大郎!大郎!我,我好像要生了……”话没说完,就跌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表情狰狞。
林大郎大惊,吓得赶紧站起身来,上前搀扶着嫂嫂。“大姐,怎么办呢大姐?”林大郎慌得手足无措,六神无主,大声的朝着林念娘喊着。
“大哥,你先别慌。我已经让管家去请郎中回来了,到时候一并看看。家中备产的用品我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的,你现在先把嫂嫂抱到床上去躺着。”李春意走了过来,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双喜你拿着帖子送到门房,让小厮去城西去请一个熟练的稳婆过来。然后再去厨房吩咐婆子多烧些热水备用。”
林念娘此时也回过神来,大声说着:“在吩咐厨房煮碗面卧个鸡蛋,这生孩子头一胎早着呢,没有力气到时候怕是生不下来。”她擦了擦眼泪,接着说:“弟妹,大姐方才想左了,对不住你,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娘这里我和小妹先看着,筝娘那里就麻烦你了。等事情都解决了,大姐亲自给你道歉。”
“大姐,我没有生你的气。你也不过是一时情急,所以才口不择言,我理解的。你和小妹先在这里照顾娘,郎中一会儿就来,我已经吩咐人去熬药了。嫂嫂这里,我先派人将她送去产房。”说完李春意朝着林念娘福了福身,然后让林大郎和丫鬟们一起扶着嫂嫂往产房赶去。
林老娘那里有郎中施了针,又喝了药,已经苏醒过来了。听到林念娘说嫂嫂正在生孩子,顿时急得不得了。“娘,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才刚醒,哪能下床啊?”林念娘一看林老娘掀被子,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想法,阻止了她。
“不行,我得去看着。筝娘第一次生孩子没一个熟悉的人在身边,我怕她害怕。而且这也是我们林家三代的头一个,我得去坐镇,给她压一压。”林老娘喘着大气,费力的说着话。
“娘,你现在自己都快撑不住了,去了也是添乱,到时候我们不知要照顾谁好。你就安心的在这等着吧,弟妹和大郎都在那里守着她呢,又请了城中有名的郎中和稳婆,不会有事的。”林念娘将林老娘扶了回去,盖好被子,陪着她一起等着消息。
“啊,我好疼啊!大郎!大郎!”嫂嫂在房中一声声的哀嚎着,听的林大郎心惊肉跳,一刻都不安生。焦急的趴在门上,大声朝着里面喊着:“筝娘,筝娘,你怎么样?我在这呢,你不要怕。我一直都在这儿陪着你呢!”
稳婆突然开了门,
不客气的朝着林大郎一顿吼。:“喊什么喊,不要分她的心,耽误她生孩子。”说完就又把门“砰”的一声关了起来。林大郎听稳婆如此说,吓得也不敢大声说话了,立马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里面的嫂嫂渐渐没了声音,只有进进出出的丫鬟端着一盆盆的血水。林大郎看的一阵头晕,想进去又不敢进去,急得在门口转来转去。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朝着各个方向不住的作揖,祈求诸天神佛保佑自己的娘子平安生产。
李春意在房内,也正内心焦灼的陪着嫂嫂生产。嫂嫂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听着稳婆的吩咐,有节奏的呼吸用力,期盼着尽快将孩子生下来。“好,调整呼吸,再用一把力,看见孩子的头了!”稳婆半蹲在床沿上看着孩子和孕妇的情况,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孩子出来了!快把剪刀给我!”稳婆手疾眼快的接住从产道冲出来的婴儿,大声吩咐着,然后手脚麻利的将脐带剪断,用包被将孩子包好。
嫂嫂用完了身体的最后一股子力气,全身疲软了下来。“恭喜娘子,是个儿子!”稳婆笑眯眯的朝着嫂嫂报喜,然后将孩子交给了跟前的助手,自己上前帮嫂嫂清理包衣和胎盘。稳婆上前用力的揉推嫂嫂的肚子,嫂嫂忍不住痛呼出声,最后一团血块儿掉落下来之后,稳婆才住了手。然后又向李春意和身边的丫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才开门向门外的人报喜。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娘子生了个儿子,母子均安。”稳婆开门朝着林大郎恭喜道。
林大郎一时欢喜的都傻了,半晌只知道傻笑,直到李春意出来提醒,才醒过神来,从腰间拿了一串喜钱递给稳婆。“大哥,你先去看看嫂子吧,我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娘。”说完,李春意转身就往林老娘那里去。
“大姐,娘醒了吗?”李春意到了门口,小声的朝着林念娘问道。
“醒了,醒了!春意,筝娘怎么样了?”林老娘不待林念娘开口,就急忙的朝着李春意问道。
“恭喜娘了,您有大孙子了!她们母子均安,现在嫂嫂有些疲惫,已经睡下了。孩子在丫鬟那里,大哥看着呢。”李春意笑着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林老娘。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老天待我不薄,弥留之际竟还能见着我的大孙子。”林老娘激动的落下泪来,颤巍巍的说道。
“娘,您现在别激动,先好生休息着。等洗三的时候你再好好的看看孩子。”林念娘在旁边替林老娘抚了抚背,然后轻声劝慰着。
林老娘得到母子均安的消息,心中大感欣慰,知道现在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听从林念娘的话,躺下好生休息,打算等养
好精神再去看望自己的大孙子。
第41章 41 、第四十一章
林嘉宝一行人走了两天的水路, 途中又在驿站中修整了一天, 才终于坐着马车到了省城的城门口。
广清省是陈朝十三个行省之一, 位置靠东南,地势由西北向东南渐趋于平缓,境内多平原河流,最东边临海。如今正值八月初, 暑热严酷, 赶考的学子们形容狼狈,汗透衣襟。
“哎哟, 可算是到了,再不到我就得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孙润微刚下马车就忍不住嚎叫。林嘉宝此时也是热的头昏脑涨, 没有心思同他插科打诨。
领队的禀生在城门口,将众人的路引和赶考的凭证交由把守的官兵登记核对后,招呼着众人纷纷往称重歇脚的地方赶去。
“大家脚程快些吧, 酷暑难耐, 待会中暑就不好了。城中已经潜人打点好一切了, 我们得抓紧时间歇息,三日后就要赴考了。”领头的禀生站在前面大声催促着众人。
差不多走了小半个时辰, 众人才来到供给赶考学子休息的会馆。广清省辖下有六个州府,每个州府的乡宦士绅都在省城中捐钱建了一所会馆,专门负责给赶考的学子提供吃住, 偶有要事也会在这里协商。
会馆中的仆从看到一众学子后,赶忙上前接过行李,接引着他们去各自的房间稍事整顿。
林嘉宝和孙润微被分到一个房间, 两人互相熟悉,也就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鞋子一甩,外衫一脱,倒头就扑倒在床上呈大字型躺着,一动也不想动。
昏天黑地的睡到第二天一早,两人才在仆从的呼喊声中起了床。洗漱之后,和诸位学子一起到省城的礼房去办理填写亲供,具结之类的手续。
“耀德兄!”
“嘉宝?”
从布政司礼房出来后,林嘉宝和林耀德两人在街上不期而遇。他乡遇故知,两人都很欣喜。
“你也是过来赶考的吗?”林嘉宝开口问。
“恩,上次落榜之后,我参加了录科,替补成了秀才。这次来下场试一试,没指望得中,就是积累些经验。”林耀德思索片刻,才回答道。
“耀德兄,这些时日不见越发稳重了。”林嘉宝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的的说。
“我娘子前些日子给我生了个儿子,我也算是当爹的人了。得稳重起来,给我儿子做个榜样。”林耀德一提起自己的妻儿,霎时满面春风。
“恭喜!等考完试后,我定上门贺喜。”林嘉宝朝着林耀德拱了拱手,很是为自己的朋友高兴。二人又闲叙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嘉宝,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呢?”孙润微此时刚从杂玩店里出来,手里拿着给自己未婚妻买的一些稀奇的小玩意。
“我少时的同窗好
友,他这次也来赴考,不过他是寄住在亲戚家,没和我们一块。刚才遇到闲聊了几句,他真的变化颇多。”林嘉宝一边往回走,一边说。
“人都会变的嘛,我以前还是瘦子呢,现在不也变得白白胖胖的。”孙润微用手捏了捏自己的双下巴,耍宝似的看着林嘉宝。
“噗嗤,哈哈……你真是,哈哈……”林嘉宝看孙润微这么卖力自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的,这么大人了,还要我像哄臻妹一样的哄你。”孙润微一脸无奈的看着林嘉宝,这家伙心眼真实诚。遇到点事儿就心生感慨,不过也很好哄就是了。
二人在街上又逛了一会后,赶在天黑前回了会馆歇息,准备明天去贡院附近认认路,准备赴考。
第二天两人起了大早,去省城中有名的早餐店用过早饭后,就向街上的行人询问贡院如何走。走了约摸有小半个时辰,二人腿酸脚软,才走到城南的贡院附近。
二人走到跟前便望见贡院的墙外,围了层层把守的官兵,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像附近的学子询问;“兄台,你可知这贡院为何今日有官兵把守?”
那穿着道袍的中年男子笑了笑,说:“小兄弟是第一次来赶考吧?”
“是,我二人都是第一次到这来。”林嘉宝回复道。
“难怪,看你二人年纪不大,没想到已经是秀才了,未来可期啊!我可是一直考到而立之年才中的秀才,今年已是我第二次过来赶考了。”中年人捋了捋嘴边的小胡子,感叹的说。
“今天是初六,是考官们入围的日子。他们今天举行入帘上马宴,内外帘的考官都得赴宴。吃好喝好后,内外帘官就各自去自己负责的区域工作,互相不得再有联系。”
“多谢兄台告知。”林嘉宝拜谢后,就和孙润微回了会馆歇息,为后天的乡试做准备。
初八,天还未亮,会馆中的学子就陆陆续续的起身了。仔仔细细的检查自己的考篮和所需的凭证,一切都妥当之后,就浩浩荡荡的往贡院赶去。
林嘉宝赶到贡院外时,天有些微亮了。门外已经密密麻麻的站了许多学子,有意气风发的少年,也有耄耋之年的老者,林嘉宝此时觉得受到了深深地震撼。
从未有想此时此刻般的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这么的普通,在芸芸赶考者之间自己不过是很普通的一个;同时自己又是这么的不同,带着两个时空的理想,为自己和家人而奋斗。
怀着万千思绪,林嘉宝从书童手中接过考篮,随着泱泱学子,朝着贡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