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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初尧急匆匆地赶到皇宫,看到御书房外,容贤妃正跪在门前,焦急地望着门口。
盛初尧行礼:“臣参见贤妃娘娘。”
容贤妃抬头,看清了盛初尧,“侯爷…”她双目盈水,明显地哭过,“还请侯爷劝劝陛下,悦儿与沈将军无冤无仇,不会杀他的。”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盛初尧微微蹙眉,看向四周的宫人,轻斥:“天气炎热,你们就任由娘娘跪在这里吗?”
“不怪他们。”容贤妃忙道:“是本宫执意在此等候陛下的。”
盛初尧安抚道:“娘娘,此事尚未明晰,您怀有龙裔,跪在此处属实不合适。”
容贤妃的眼睛无措地盯着地面,她泪眼婆娑道:“可本宫能做什么呢?悦儿从小到大都温和乖顺,别说牢房了,柴房都没去过…父亲和叔父不便进宫,眼下能为悦儿求情的,只有本宫了。”
“还有我。”盛初尧蓦地出声。
容贤妃抬眸:“……”
盛初尧面色凝重,心中一片乱麻。
盛初尧方才才得知,山水楼是容听悦名下的,而沈骏山正是在山水楼中暴毙。
更有说辞的是,沈灵坠楼的场所也是山水楼。
而山水楼的盛名,又是伊芙娜传开的。
盛初尧之前得知伊芙娜的弱点,正是花钿与伊芙娜的婢女交好,偶然之下,花钿才得知了伊芙娜的弱点,因此才透露给盛初尧。
而她们结交的场所,正是伊芙娜所钟情的山水楼。
如今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凑在一起,盛初尧不由得想,当初花钿与伊芙娜交好,真的是巧合吗?
容听悦,她到底都做了什么?
她若没杀沈骏山,这一切未免巧合,可若真是她杀了沈骏山,她又图什么?
盛初尧生出些不知该如何帮她的无力来。
“娘娘放心,阿悦不会有事的。”
盛初尧起身,往御书房里走,声音不大却沉稳。
御书房内,隋定桓正在批阅奏折,闻声抬头,随和一笑:“阿尧,你怎么来了?”
盛初尧走近,迟疑着开口:“陛下,沈骏山一事…”
“此事已经解决了。”隋定桓声音温润,徐徐道:“他已是死人,纵然严述几人再向朕讨说法,也不会威胁到你。”
“陛下打算…如何给严述他们说法?”盛初尧看着隋定桓问。
隋定桓手执毛笔,在容集英请求致仕的折子上批过,淡声道:“沈骏山死于中毒,又是在山水楼出事的,你说凶手是谁?”
“陛下!容家姑娘胆小如鼠,她连蚂蚁都不敢踩死,如何会杀沈骏山?”盛初尧激动地按在桌子上。
“朕不过问这些。”隋定桓平静道:“此事已交给严述去彻查了。”
“严述不安好心,他定会趁此勒索容家,让容家卖他人情的。”盛初尧蹙眉:“陛下!”
隋定桓放下毛笔,温润的眉眼不见一丝波澜:“严述一党与容家争执起来不好吗?”
盛初尧:“……”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隋定桓道:“阿尧,你在烦躁什么?”
是啊,严述与容家争执起来,得益的是陛下,是昌宁侯,是皇权。
阻挡昌宁侯兵道上的沈骏山暴毙,严述可能也忙着与容家对峙而无暇顾及其他。
盛初尧可以心无旁骛地奔赴前线,为大裕征战,为皇权护驾。
“…可容姑娘实在无辜。”盛初尧攥紧了拳头。
隋定桓笑了一声:“若此事波及的是别人,你还会如此担忧吗?”
盛初尧扪心自问,不会。
他自知非良善之辈,在乎的人很少,可如今多了个容听悦。
盛初尧俯身告辞:“臣明白了,臣先行退下。”
隋定桓了解盛初尧,他蹙眉叫道:“阿尧,你要做什么?”
“臣体谅陛下,也请陛下体谅臣。”盛初尧淡声道:“臣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连累陛下。”
“阿尧!”隋定桓叫住他,沉默片刻后,他问:“你心悦容家姑娘吗?”
盛初尧攥紧手心,答非所问道:“我不能…再看她出事。”
“如今裴缨回来了,若你们情投意合,朕择日为你们完婚可好?”隋定桓问。
“不好。”盛初尧兀自走向门口:“臣谢过陛下好意,但臣谁也不娶。”
那就谁也不会连累。
隋定桓:“……”
盛初尧出门时,看到容贤妃还跪在原地,他走过去,道:“娘娘还是先回去吧。”
“陛下如何说?”容贤妃焦急地问。
盛初尧沉默了。
容贤妃明白了,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宫人立刻上前:“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扶娘娘回宫,请太医来看。”
盛初尧简单吩咐过后,转身离开。
原来,沈骏山只有等人杀,才会死啊。
陛下不在乎沈骏山是死是活,他只需要权衡朝中的势力,并为己所用。
沈骏山有用时,陛下可以云淡风轻地将他的罪过一笔勾销。而沈骏山无用时,他就会让沈骏山消失,但他不便动手,所以才需要一个替死鬼。
上辈子是百里盏,这辈子是容听悦。
盛初尧有一搭没一搭地想,早知如此,他就亲自动手了。
天牢那个地方…容听悦住的惯吗?盛初尧心烦意乱起来,容听悦那么娇气,定会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吧。
天牢
容听悦端坐在石床边沿,她盯着地面,似乎是在发呆。
“唧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容听悦低头,看到自己的鞋面上爬上一只老鼠,她面无表情地抬脚,老鼠从她的鞋面上掉了下去,又是“唧唧”几声,窜的无影无踪。
容听悦百无聊赖地靠在墙壁上,天牢的环境确实糟糕,不过比起她躲盛初尧仇家的那段时间,算是不错的了。
那时,也是没了沈骏山,大裕将才稀缺,盛初尧披挂上阵,奔赴边境。旁人都说,昌宁侯上战场,纯属是送命的,大裕已然气数将近。
说不担心是假的,那时她与盛初尧已经夫妻六载,好歹是有些兄弟情谊的。
一日传来噩耗,说是盛初尧追逐敌军惨遭埋伏,全军埋伏,已经战死。盛初尧没别的家人,能给他收尸的,只有容听悦。
虽说他的尸首尚不知在何处,但容听悦觉得,她该去北境瞧瞧,也该去接盛初尧回家。
途中,容听悦才知上当,盛初尧只是生死不明,并未有人看到他死了。
传话的是盛初尧的仇家,他们精心编造这一通谎话,瞒过了许多人,就是想活捉容听悦,用来威胁盛初尧。
容听悦在侍卫的掩护下逃跑,她当时只顾着活命,哪里敢嫌弃待遇不好?
破庙住过,桥洞待过,饿过肚子,扮过乞丐。
好在盛初尧的属下忠心耿耿,一路护着容听悦和胭脂主仆二人,直到盛初尧却敌千余里,取得大捷。
几经波折,容听悦一行人联系上了靖北军,刚好靖北军南归,途中能捎带上他们。
容听悦松了口气,心道这苦日子可算到头了。
靖北军前来要等五六日,容听悦就在这个边陲小城,开始了老本行。
买买买。
胭脂哭笑不得:“夫人,这一路波折,您不好好歇上一歇?”
“局势动荡,指不定哪天就又开始逃亡了,能享受多久是多久吧。”
容听悦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逃亡的几个月更是养成了苦中作乐的性子。
容听悦满载而归地回客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眼睛一亮,笑容满面:“盛延益!”
盛初尧闻声顿了下,他缓缓回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容听悦。
容听悦突然语塞,盛初尧满身肃杀,瘦削的下颚更加锋利了,他脸上还有伤疤…明显地消瘦许多。
“你怎么来了?”容听悦三两步跑到他跟前:“不是说要等上几日的吗?”
盛初尧沉默片刻,他蓦地抬手,抱住了容听悦,“对不起…”耳边传来盛初尧的自责声,他低声道:“对不起。”
容听悦愣了愣,她轻轻拍了拍盛初尧的背,温声道:“这么巧,你也活着呀?”
盛初尧轻笑一声,松开了容听悦,他回忆着怀中的触感,微微不满道:“瘦了。”
“是啊,你瘦太多了,等回家了,一定要好好补补。”容听悦道。
盛初尧:“我是说你。”
容听悦惊喜道:“真的吗?我瘦了?”
盛初尧:“……”
“我们何时回家?”容听悦笑着问。
盛初尧坐在长椅上,倒了一杯茶,推给容听悦,声音沙哑道:“等靖北军到达,一同回去。”
容听悦疑惑:“你没把军队带过来?”
“我先行过来的…”盛初尧往桌子上一趴,疲惫地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容听悦放下茶杯,微微倾身还想再问,却被盛初尧握住了左手,“嘘,不要吵,阿悦,让我眯一会儿…”
想来她逃亡时,盛初尧也不好过。
那时多狼狈,如今安安稳稳地住在牢房里,容听悦还是比较满足的。
看她唇上勾起笑意,初七蓦地出现,不解道:“你很开心?”
“很明显吗?”容听悦笑问。
“……”初七单腿踩在石床上,问:“真是你杀了沈骏山?”
容听悦无奈道:“我连老鼠都不敢杀,如何敢杀人?”
初七如实道:“不知为何,你越这样说,我越是怀疑你。”
容听悦笑了笑,“怀疑我应该啊,不然我也不会在这儿。”
初七一想也是,片刻后,她开口:“我得离开一趟,上面让我保护你,可如今抓走你的是朝廷,我须得回去请示。”
容听悦颔首,然后道:“你若出去的话,能帮我把这个荷包给裴缨吗?”她递出一个荷包。
初七斜了眼荷包,还是接了过来,“不怕我偷看?”她问。
“不怕。”容听悦含笑。
初七挑眉,当着她的面拆开荷包,只见里面有张字条,字条上只有一个字:剖。
初七凝眉,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也看不懂。”容听悦笑着说完后半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