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渍青梅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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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
【发错了......】
【[照片]】
错发过来那张,是方鹿鸣的自拍,他没撤回。
在篮球场上的,估计刚打完球,额角带着汗水,坐在阳光底下,红头发被光晃得更亮。
楚一涵把那张照片点开:“难怪女朋友一个接一个换,长得有点资本哈?”
赵兴旺从茶几上拿了瓶饮料,边拧开边往黎簌手机屏幕上瞄了瞄,然后哼了一声,走到靳睿身边,拉了把椅子坐下。
靳睿看赵兴旺一眼。
赵兴旺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饮料,开口:“没事儿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就是烦那个什么方鹿鸣。”
赵兴旺是个藏不住话的,嘟嘟囔囔:“打篮球不好好打就特么知道耍帅,就他那两下子,三步上篮都上不明白,还总带着妹子给他加油,不够现眼的。楚一涵也是,人家发个照片,那是给老大发的,又不是发给她,瞅得眼睛鼻尖都要贴上去了,真服了......”
“怎么认识的?”
“什么?”
靳睿把excel关掉,又问了一遍:“和黎簌,怎么认识的。”
“秋季运动会,老大跑接力赛递完棒摔了一跤,正好那地方是高三方阵前面,方鹿鸣欠欠的给背着送医务室去了。”
赵兴旺前两天中午打篮球刚和方鹿鸣起晚冲突,一提人家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小姑娘们也不咋想的,染个红毛就招人喜欢了?眼光是真不行!”
小姑娘们怎么想的,靳睿也不懂。
这事儿他不参与,和他没关系。
之后两天,泠城一直阴雨连绵,别说游乐园了,出门都费劲。
没别处可玩,只能常来靳睿家。
赵兴旺和楚一涵也没空手来,俩人想到一起去了,冒雨前来的路上,在小店里合资给靳睿买了一双袜子,五指款,和他们的差不多。
说辞都一样,我们都有了,就你没有,这不合适,咱们可是一个团体,要穿就得一起穿。
袜子是黑色的,每个脚趾上都印着亮黄色的笑脸。
靳睿盯着那双丑出天际的袜子,沉默好几秒,才道谢。
这场雨下了足足三天,休假的第三天晚上,赵兴旺他们没留下吃饭,靳睿也没来,只有黎簌和黎建国一起吃了热腾腾的汤面。
饭后,黎建国问黎簌作业有没有做,黎簌大大咧咧地说:“没呢,过两天再写。”
白天他们在靳睿家打游戏时,她都看见了,靳睿早把假期作业全写完了。
小姑娘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盘算着等到开学前一天,去抄靳睿的。
抄还能不快么?
作业不是什么大事儿,她现在就是有点想妈妈。
电视里还是养生节目,主持人正在教观众怎么按摩头部穴位。黎建国拿了个小牛角梳子,跟着主持人的演示,梳着头皮。
黎簌趴在沙发上,托着腮问黎建国:“姥爷,我都放假三天了,我妈怎么一次电话都没打来过啊?我都想她了,那天在靳睿家还给她发了一张扭蛋机的照片,也没回我......”
小姑娘语气低落,眼睑也垂下去,撅撅嘴,一脸委屈。
黎簌上学时黎建国还有得编,只要说黎丽白天打来过,再学着黎丽的语气关心黎簌几句就行了。
可黎簌现在放假了,天天下雨,她不是在自己家就是在隔壁靳睿家,谎话就有些施展不开。
老人看着手里的牛角梳,有些发愁。
黎簌的妈妈离开家时,是有怨恨的。
她怨他当年没有支持她继续考学,而是劝说她嫁给了老实本分的张斌。
她怨他只希望她在泠城,希望她结婚生子,没有支持她去更大的城市。
刚出去时打拼得艰难,黎丽也许想过家,还偶尔回来一趟。十天半个月的,也会主动给家里打打电话。
现在她在外面越来越顺利,对他这个当爸爸的就越是怨恨,电话都懒得应付了。
可这些事是不能和黎簌说的。
她才16岁,性格那么活泼那么可爱......
黎建国坐到黎簌旁边,拍了拍她的头:“姥爷也想你妈妈了,但是妈妈忙啊,自己一个人生活不容易的,帝都市那么多厉害的人,你妈妈还要和他们竞争,咱们别打扰妈妈让妈妈担心,你觉得呢?”
“我不是要打扰她......”
我只是,很想很想她。
黎簌没再说什么,起身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她给楚一涵发了信息,楚一涵没回,可能是去楼下澡堂洗澡去了。
外面很冷,玻璃上起一层霜雾,家属楼已经开始供暖,室内温度高,那些冷空气透过玻璃,化成一排小水珠,挂在窗棂上。
黎簌卧室的窗很小,在书桌前。
她趴在桌子上,空洞地盯着水珠看。
上一次去帝都,是她中考之后。妈妈答应过她,等她高考后还会带她去帝都市住一段时间。
可是离高考,还有两年......
黎簌叹着气,忽然听到一点音乐声。
这楼里住着的邻居都俗得很,不是二人转就是听小品,再不就是那些广场舞金曲,突然听到不一样的声音,黎簌也是一愣。
钢琴声......
一定是靳睿!
哪怕过去了十年,这楼里也还是只有靳睿学过钢琴。
她记得小羽阿姨略带骄傲地同她妈妈说,钢琴老师夸靳睿天赋高;也记得同样学过钢琴的小羽阿姨,和靳睿坐在一架漂亮的黑色钢琴前,四手联弹一首钢琴曲。
她对钢琴一窍不通,但小时候总和靳睿在一块,还是能分辨出,他弹的是小羽阿姨最喜欢的曲子,《风居住的街道》。
黎簌吸了吸鼻子,忽然有点安慰,感觉自己找到了盟友。
黎簌回房间后,黎建国本来还在发愁。老人搜肠刮肚,不知道怎么劝说黎簌。
他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想什么他都了解。黎簌看着心大,但对黎丽感情很深,尤其是爸妈离婚后,她更依赖妈妈。
这些天她都不太开心,他是知道的。
正愁得满屋子打转时,小姑娘披头散发从卧室跑出来,一头扎进厨房,听上去挺有活力:“姥爷姥爷,家里还有没有橘子啦?”
黎建国一怔。
看黎簌急急地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橘子呢?不会都让赵兴旺那个猪给吃了吧?”
“不要老是给伙伴们起外号,又是狗又是猪的。”
这样教育着,黎建国还是很高兴看黎簌打起精神,走到厨房从纸箱里拎出半兜橘子,“大晚上,又吃什么橘子?”
“姥爷,我的好姥爷,世界上最亲最好的姥爷。”
黎建国被黎簌逗得直笑,眼角布满笑纹:“你啊,准没好事儿!”
“怎么没有好事儿呢,我是要去关心邻居的。”
黎簌缠着黎建国,“姥爷,您教我煮冰糖橘皮水吧,就以前小羽阿姨给我们煮的那种,我记得您也会的。”
“要给小睿送去?”
“对呀!”
黎簌按黎建国说的,拨开橘子皮,认真清洗干净。
老人把橘皮切丝时,她在厨房吧唧吧唧吃完一个橘子,第二个橘子吃了一瓣,突然皱着脸停下来,嘴里嘟囔:“这橘子也太酸了吧,我不吃了,留着一会儿给靳睿吧。”
将近10点,靳睿忘了自己弹了几遍这首曲子。
他没动脑,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来的。
之前靠在沙发里睡着了,迷迷糊糊梦见陈羽,她不知道从哪捡了一盆几乎枯死的花,正精心打理着,无意间回头冲他一笑:“小睿啊,能不能帮妈妈拿一下剪刀。”
场景蓦然变更,陈羽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流着泪问他:“小睿啊,能不能帮妈妈,拿一下刀。”
靳睿猛地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
有那么一阵子,医院里的陈羽已经神志不清,她几次尝试自杀,都被及时拦住。
随这个梦而来的,是哪怕挣脱梦魇,也总觉得有医院的消毒液味道萦绕鼻畔。
靳睿一遍一遍弹着钢琴,借此平静。
钢琴是放在卧室里的,他的卧室很大,放了床和书桌,再放下钢琴,也觉得空间空旷。
靳睿背对着窗,不知道弹到第几遍时,隐约听到有人在拍打窗上玻璃。
“靳睿!靳睿!”
靳睿回头时,黎簌披头散发趴在玻璃上。
窗外是漆黑雨夜,要不是听出了她的声音,这场景真有点让人害怕。
他差点以为他弹几遍琴,把他妈的魂儿给招回来了。
走过去拉开窗,窗外的人和他同时开口:
“找我有事儿?”
“你怎么不穿衣服?”
靳睿扬眉。
倒是忘了,自己只穿了条牛仔裤。
他顺手扯过一件外套,红色缎面的飞行夹克。
穿上,再看黎簌:“弹琴吵到你们了?”
“原来你也会穿重复的衣服。”
靳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