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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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袋里,一根根彩铅整齐的码在里面。
铅的粗细,颜色的过渡,没有一点差错。
像是小时候。
池乔期不知道别人的记忆是怎么样的。
但是在她的记忆中,小时候,小朋友间,除了比谁的裙子好看,谁的水壶又换了新的,最经常的,还是比谁家妈妈的铅笔削的好看。
那时候的小学生基本上不用转笔刀,早上妈妈给带五六根削的细细的铅笔,等到晚上回来,折断的折断,磨粗的磨粗,而妈妈总是不厌其烦的再次削好。
池乔期当然也会有这样的运气。
不过乔朵跟池锦原间或的会出差,也会很忙,有时候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甚至三两天都不回家,当然也就顾及不了小朋友间,那些细微的小情绪。
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
她从来,没在这方面受到小朋友哪怕是无意间的嘲笑。
即使乔朵跟池锦原一周都不回家,她的铅笔,依然会那样漂亮。
因为她有暖哥哥。
其实现在看来,这并不是多么值得去诉说的一件事情,现在的转笔刀各种形状,削出来的铅笔漂亮又好用,即使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也能自己飞快的完成这项简单到不行的工作。
但是在池乔期的记忆中,这虽然是很小的事情,仍够她记到现在。
那种哪怕是小小的自尊都会被保护的很好的感觉。
即使拿到现在来看,仍旧会让她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发酵过,有些酸酸的。
而现在,满满一盒的彩铅,在早晨柔亮的光里,美的真的好像是艺术品。
像是穿越了这么多年,从十几年前来到现在这一刻的记忆。
池乔期慢慢的拂过,重新把笔袋扣好。
金属的梅花扣,扣上的时候很轻微的响。
在静寂的空间里,很明晰。
“简哥哥?”她试探的叫着。
很细微的声音。
在喉咙处,像是几经辗转才说的出来。
纵然艰难,换来的,仍是一片静寂。
池乔期扶着桌角,缓缓的站起身,终于确定自己被再次扔下的事实。
被抛弃。
或许是她此生,最怕的事情。
是的,她不惧怕死亡,不惧怕危险,甚至不惧怕之前所有不好的记忆。
但她这些年中,最怕的,是被抛弃。
那种倾力做了所有却不被需要,那种拼了全力回来却等不到,甚至那种以为真正得到却在这样的瞬间全然失去的感觉。
就叫抛弃。
六年前,六年后。
六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太多的事情。
比如他的事业,比如她的性格。
始终不改的,大概只有她一直以来躲不开的被抛弃的命运。
或许,真的是从出生起,就已经注定。
其实,连池乔期自己都不会信。
回来的这段时间,她流泪的次数要远多于这六年中的总和。
不管是委屈的泪,还是高兴的累,亦或是现在,有些绝望的泪。
频繁到有些厌恶自己。
没人在乎,所以,即使再少的情绪都是多余。
或许没人会相信,但她是真的想要好起来。
之前是被动,是被迫,是迁就别人。
但现在,是主动,是期望,是源自内心。
她想要平常的站在他身边,在他需要或者不需要的时候,都在。
而不是除了伤害,再没有其他。
她知道,那把刀进入他身体的那一刻。
一定是疼的。
她纵然已经无意识,但却清醒的记得他当时的表情。
没有厌恶或是震惊。
有的,只是微笑。
像是,对待任何一个,美好的瞬间。
但她,终归是伤害到他了。
就像那句被说烂了的话,就算伤口会结痂,会愈合,会无恙,但曾经有过的,总也抹灭不去。
或许,这就是他两次三番,躲开她的理由。
因为情绪有些纷乱,所以在最初的时候,池乔期并没有注意到任何的声响。
抱着所有东西转身的一瞬间,当看到一脸平常的拎着东西在门口换鞋的简言左时,池乔期破天荒的出现了思维短路。
最后,是简言左皱着眉,率先出声,“要出去?”
隔了将近半分钟,池乔期才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一字一克制,“你干什么去了?”
“买早餐。”简言左换了拖鞋,走过来这边,朝着她晃晃手里标志明显的袋子,“今天没人准备。”
所以呢。
想象中的凄凉呢。
这时候不是应该她独自一人倒在湿冷的地板上,然后本书由糯 米論 壇为您整理制作痛哭出声却没人理会的么。
结局不应该是她悲戚戚的离开,然后没人追上来的么。
这柳暗花明,豁然开朗的场景是怎么回事。
是幻觉吧。
真的是因为太期望所以出现幻觉了吧。
池乔期木然抱着刚刚收拾起来的一堆杂乱,脑袋瞬间短路。
真正的懵了。
许是接触到池乔期有些迟疑的表情。
简言左的疑惑顿现,“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她突然间的拥抱。
甚至不能称之为拥抱。
低着头撞过来,手里甚至还紧紧抱着一堆类似笔记本的东西。
很慌乱,也很毛躁。
甚至不像是现在的她会做出来的动作。
但单单是这种感觉。
会让他以为,这是一个她给的拥抱。
一如小时候,她在任何不会表达的时刻,会做出一些在旁人看来,甚至有些奇怪的动作。
他或许能够读懂她想要表达的一切,即使不懂,他仍是清楚的知道她有话想说。
只是,不会而已。
于是,腾出那只空着的手来,紧紧的,抱住她。
好像瘦了些。
但是,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他们彼此都没有出声。
她很用力的把头埋进他的肩膀处,丝毫不顾忌别的。
很直接的表达。
他相信自己读懂了。
这个女孩,他一定会珍惜。
哪怕用他全部拥有的东西去换。
哪怕失去全部拥有的,还要再负重许多额外的。
他也坚定不移。
这是属于他的唯一。
从遇到起,到现在,都不曾改变过。
这样认同感颇强的一个拥抱。
似乎真的不再需要任何多余的言语。
半晌,在这样美好的静寂中,简言左轻轻放下已经有些僵掉的手臂,“凉了。”
“什么?”池乔期反射性的抬头看他,有泪痕,但是幸好已经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