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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欢瞪大眼睛,捶床板:“不过一场刺杀?我差点都交代在那里了!”
她第一次遇上这样的阵仗,崩溃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傅予湛语气淡淡的:“那么你的摊牌只会加快我和周礼的计划。”
周礼一脸生无可恋:“……”
现在篡位的都这么理直气壮了吗?
他左右观察两人的神色,却没有话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眉眼平和,瞧着倒是像斗嘴多些。
他暗忖,这接二连三的毒药和刺杀,桩桩件件指向傅予湛,虽说也符合他不屑伪装的性子,但看两人的关系……
似乎也不像宫中盛传的那样水火不容嘛。
……
祁欢一脸嫌弃地盯着那药汁,还未说什么,就见傅予湛举起汤碗凑到唇边,仰头喝下去。
“诶你……”
祁欢一惊,眼睁睁看那翠玉色的碗里,药液少去小半碗。
傅予湛只是平静地将剩余半碗递到她跟前:“喝。”
祁欢被他的气势摄住,不情不愿地捧过碗,嘟囔:“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事先喝过解药。”
话是这么说,她扁着嘴,拧眉将剩余半碗一饮而尽,皱巴着一张脸:“喝完了,行了吧!”
傅予湛接过空碗,点头:“臣唤侍女进来为陛下上药。”
祁欢背对着他,不耐烦地摆摆手。
唉,自古以来被一块驴打滚收买的皇帝,估计也只有她了。
———
一切安排妥当,夜色已经深了。
出来殿门,迎面一阵萧索的夜风,周礼忍不住哆嗦了下。
想到方才御前大逆不道的言论,他睨一眼身边的人:“你可真是坏事也不忘拉兄弟一把。”
傅予湛神色淡淡的,没有解释什么,只道:“同窗之谊,应该的。”
周礼:“……”
忍了一会儿,周礼到底放不下心中疑惑,压低声音问他:“你坦白同我说,陛下登基以来的这些事儿,是不是有人做来挑拨你和陛下的?”
“或许。”
周礼皱眉:“那你怎么不一早解释?”
傅予湛淡道:“解释什么,只要她想信我,便是我拿刀站于她面前,她也只会从容递上蔬果。”
周礼点头。
也是,祁欢的确是这么一个性子。
“那既然陛下选择信你,你们打算如何找出幕后那人。”
“等。”
周礼不明其意,还想再问,傅予湛拢着袖口,却不欲再说了。
两人沿着白玉长阶往太医院走。
虽说两人同窗多年,只是两人一个从医,一个从政,到底疏于往来。
今日难得闲暇走在一道,周礼便想八卦一下。
“诶,当年你拒婚时我正随师父在南疆,回来才听说你的壮举。来,跟兄弟剖析一下,有没有后悔?”
丰乐公主美名在外,当年在宫中简直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他实在好奇眼前这位,怎的想不开就拒绝了。
更何况,当年他若是尚了公主,权势地位无一不是唾手可得的。又何必在四年后汲汲营营辅佐一个半大的小姑娘?
傅予湛垂眸,似是回忆起什么,一哂:“后悔什么,当初又非我拒婚。”
周礼一听,瞪大眼睛:“怎么,当年之事还有隐情?”
傅予湛却似不欲多言,只说:“之后一日三餐,汤药都备着。”
周礼被他岔开话题,点点头:“那是自然。”说罢,略一迟疑,“那我之后岂不是得陪着喝?我虽然身强体壮,这强心的药还是不宜多喝。”
里头一味药于男子有活血壮骨的功效,他一个未成家的男人,用多了也不好。
后半句有些上不得台面,他暗暗咽下不表。
傅予湛只莫名看他一眼:“谁让你喝了?”
周礼眨眨眼,也是,不是有常安常魏两个小太监么。
————
之后小半月,傅予湛照旧每日来上书房督促祁欢读书批折子。
近来朝中无甚大事,倒也落得轻松。
只是每日要喝那苦不啦叽的药水,很是头痛。
这日正练字,正巧祁瑞闷得慌,着宫女领着一路蹦哒过来找阿姐玩。
远远在廊下时就听见了他的呼声,身后一群宫女太监的惊呼:“殿下小心些!”
话没说完,肉嘟嘟的身子就在殿门口绊了一下,一头栽在玉石铺就的地面上。
人还发着懵,愣愣地没动。
祁欢被逗笑了,起身迎上去,抓着他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抱起来:“瑞瑞疼不疼呀?”
好在祁瑞穿得多,生得又敦实,摸了摸肩膀,摇头。而后伸出双手揽住她的脖颈:“看见阿姐,不疼。”
登基后,政事读书似两座大山,压得祁欢喘不过气,已经很久没去看祁瑞了。
她心下有些内疚,抱着人坐回桌前。
从笔架上取了支细毛笔,放在他手中:“阿姐教你写字。”
祁瑞用懵懂的眼神看着她,有样学样地握着笔:“嗯!”
祁欢勾唇,在纸上一笔一画写下他的名字。
祁瑞认真地看了半晌,歪歪扭扭写出“祁瑞”两个字,虽然丑但也能辨别清楚。
写完,邀功似的仰头看她。
祁欢心中酸酸涩涩,对上他天真的眼神,又笑了:“写得真棒!”
祁瑞开心地拿笔杆敲着桌案:“再来!”
祁欢目光在案头上尺高的书册上划过,眼中闪了道光,兴致勃勃地撸起袖子:“行,姐姐教你个实用的。”
她凝神提笔气势磅礴一气呵成地写完。
满意地抖了抖宣纸,指给祁瑞看:“来,临一个。”
祁瑞拧着眉头辨了半天,只写了后半截,读给她听:“大乌龟。”
祁欢很满意,又说:“前面这三个字,傅予湛,会写吗?”
祁瑞丧气地摇头:“太难了。”
祁欢正要一字一画教他,身侧忽然又低沉男声响起:“练字讲究循序渐进,臣的名字对殿下来说,确实有些难。”
祁欢吓得整个人一抖,险些把笔戳到祁瑞的鼻孔里。
傅予湛不知何时进来,正站在桌案边,垂眸看两人的字。
还甚是嫌弃地蹙了下眉:“陛下的字,长进甚微。”
祁欢宽袖盖住纸面,讪笑:“说的是说的是,上不得台面。”
好在傅予湛看起来不像要跟她算账的样子,回头招呼常安,又一壶黑乎乎的汤药送上来。
祁欢苦大仇深地看了两眼,道:“你不如直接毒死我算了。”
傅予湛恍若未闻。
实际上,自上回两人达成共识,他已经打定主意将“野心勃勃大佞臣”的角色进行到底,言辞间不客气得很。
一回两回,祁欢也忘了这是做戏,对他的怨气与日俱增。
此时,他便是神色疏淡地拿着药壶柄,分倒作两碗,将其中之一递与她。
祁欢叹一口气,壮士断腕般深沉地接过,目光幽邃地望着碗底。
老子堂堂皇帝,居然要跟三岁孩童一般被人盯着吃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老子今年秋闱定然要选贤举能扶植亲信,将这个大奸臣斩于马下!
手中这碗不是药,是屈辱,是仇恨,是她愤怒的火苗!
这屈辱能喝?
显然不可!
祁欢越想越投入,越想越激愤,几乎要将这滚烫的汤药泼在傅予湛脸上以立君威。
冷不防手边蹭过来一个脑袋,在碗沿嗅了嗅:“阿姐,瑞瑞也要喝……”
祁欢猛然回神,祁瑞张开的嘴巴已经巴在了碗边,她赶忙避开,下意识端起碗,仰头便喝。
还冒着热气的药汁甫一进入口中,舌头登时就麻了,大半的药汁含在口中进退两难,终有部分顺着喉管一路流进胃中。
两行清泪刷得流了下来。
傅予湛:“……”
第13章
祁瑞已经吓傻在旁边,看着阿姐哭,他嘴巴一扁,跟着也开始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