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替身回来了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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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溪越发窘迫,垂着头支支吾吾,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众人都看出是狐狸找茬,有的暗暗可怜这倒霉蛋,有的则事不关己地看戏,却没有一人出言为他解围。
“我看小道友结丹不过数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后生可畏,”玉面天狐道,“不知道友仙府何处?”
青溪道:“回禀仙君,在下是肇山派第四代弟子……”
玉面天狐点点头:“有此高徒,尊师必是隐士高人。”
青溪本来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溜下台,可被对方问出了门派,再要落荒而逃,他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师父。
大不了挨一顿打,他把心一横,咬咬牙,握着剑躬身一礼:“请仙君指教。”
玉面天狐却不急着拔剑:“我修道时日比小道友略长,若是全力相抗,未免胜之不武,这样吧……”
他若有所思道:“你若是能接住我三招,便算你得胜,那块紫阳金魄自然也归你,如何?”
青溪知道自己修为剑法如何,对方是炼虚期修士,别说三招,就是一招他也接不住。
他面无血色,浑身都在颤抖,勉强道:“多谢仙君。”
玉面天狐抽出配剑抖了抖,银白软剑如蛇般游动起来。
他笑道:“那我便出招了,道友小心。”
他身法如电,青溪压根来不及举剑格挡,剑锋已至身前,阴冷剑气如一道寒风钻入他的骨髓。
不等他回过神来,只觉双膝传来剧痛,他不由自主向前扑倒在地,方才知道自己的双腿经脉已被斩断。
玉面天狐收回剑,剑尖上一抹猩红,犹如吐信的毒蛇。
他一脸讶然:“小道友,剑来了你怎么不知道躲?”
青溪一张脸已成死人般的灰白,冷汗自额头滚落。
到这时,他终于意识到,或许是自己方才与师兄那句闲谈惹了祸。
他忙道:“在下输了,多谢……多谢仙君指教……”
玉面天狐摇头道:“道友手中还有剑,亦未离开太极台,胜负犹未分。”
他顿了顿道:“第二招,这回道友可要看仔细了。”
说着他便要出剑,就在这时,只听一人高喊:“住手!住手!”从云头上跌跌撞撞地扑到台上,挡在青溪面前,却是柏高。
玉面天狐见这青年修士也身着一样的黑白道袍,知道是同门,笑道:“这位道友,莫非也想与在下论道?”
柏高向天狐行了个礼,声音打颤,不知是怕还是怒:“师弟无知,出言不逊冲撞了仙君,是我做师兄的管教不严,仙君要杀要剐,由在下替师弟领受!”
玉面天狐笑道:“小道友言重了,方才是这位小道友主动上台,又无人逼迫,何来惩罚之说?”
柏高明知道是对方耍了什么手段,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悲愤几乎把胸腔涨破。
玉面天狐接着道:“刀剑无眼,一旦上了太极台,受些小伤也是难免,想必尊师弟上台前已懂得规矩,听道友的意思,倒是我出手太重了。”
柏高强忍着屈辱道:“在下口不择言,请仙君见谅。师弟修为浅薄,恐难继续承教,在下愿替师弟领教。”
玉面天狐点点头:“本来这不合规矩,不过两位手足情深,令人动容……不知朱长老如何说?”
不等那执事长老发话,青溪却挣扎着爬上前来,揪住师兄道袍后摆,拼命将他往后拽:“师兄,这是我惹出来的祸,我一个人背,你……你别管我……”
柏高头也没回,只轻声道:“你回去,替我好好向师父老人家尽孝,再也别出山了。”
说罢,忽然猛地回声,一把拎起师弟的胳膊,将他从太极台上甩了出去。
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弟子,悄悄伸手接住了他。
“现在台上只剩我了。”柏高挺直了胸膛,第一次直视面前强大、残酷,比妖魔还可怕的对手。
玉面天狐眼中恼意更甚,本来他的确是想“小惩大戒”,留下那小修士一命。
不过这寒酸落魄、相貌平平的修士,不知怎的特别碍眼,他不打算手下留情。
他提起剑道:“第二招。”
话音未落,软剑直取柏高下腹,第一剑竟然就要毁他丹田。
丹田是全身灵脉汇聚之处,丹田被毁,这辈子便再也无法修习道法,这么做,对修士来说比直接取其性命更残酷。
柏高瞥见一道炫目剑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可预料中的剧痛并未传来,耳边却传来一声痛呼。
他睁开眼睛,看见一只断手从他眼前飞过。
电光石火间,认出了这只断手,这只手前一瞬正要碎他丹田,这只手还握着一柄银蛇般的软剑,竟是玉面天狐的手。
第14章
玉面狐狸志在必得,送出这一剑时,他似乎已经看到那寒门修士丹田尽毁、金丹破裂的惨状,他也想好了,剩下的第三剑他要直取灵府,让他尝尝元神割裂的痛苦,让他们知道与他紫阁仙君作对的下场。
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剑会落空。
当看到自己执剑的右手斜飞过眼前时,他尚未回过神来,直到手腕剧痛传来,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对痛苦并不陌生,小时候被族中兄弟姊妹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
但是自从到了郗子兰身边,有了她的庇护,他便不曾受过一丁点伤害。
久违的疼痛因此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比起痛,更多的是震惊。
他甚至没看见有人出手,手已被人削落,这是多快的剑?
“是谁?”他捂着伤臂落回地上。
没有人回答,只有青色剑光一闪,仿佛晴日的湖光从眼前晃过。
紧接着剧痛从双膝传来,玉面狐狸往前一仆,双腿经脉已被斩断,竟与方才他折磨那小修士的手段如出一辙。
这时他才看到那一片犹如春光般的剑光里,浮现出一个青青的人影。
来人身着青纱衣,梳着双鬟髻,青纱覆面,两鬓各簪着一朵银白中泛着微青的茶花,手腕上戴着银臂钏,看身形显然是个女子。
她的装束看着不像修士,倒像个富贵人家的婢女。
“你是谁?”玉面狐狸咬牙切齿道。
柏高几乎同时问出这句话:“你是谁?”
他方才看见那片熟悉的剑光,以为救他的是前几日在荒野客店中邂逅的那对男女,待看清来人的模样,却又拿不准了。
客店中遇到的黑衣女子身量单薄却颀长,华服少年比那女子还高大半个头,两条长腿引人注目。
而眼前这青衣女子却十分娇小。
也许另有哪位高人看玉面狐狸欺人太甚,忍不住拔剑相助?
正思忖着,忽觉身子一轻,竟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托举着他,把他送到了台下。
他转头一看,便看见师弟困惑的脸。
师兄弟两人劫后余生,恨不得抱头痛哭一场,碍于周围都是人,只是紧握双手。
台上青衣女子道:“他问我是谁,咱们要不要告诉他?”声音甜美,却空洞洞的,仿佛银铃在山谷中回荡。
不知从哪里传来另一个声音,却是个清泠泠的少年声音:“畜生不配知道。”
青衣女子笑道:“说得极是,畜生不配知道。”
柏高眼睛一亮,青溪已惊喜道:“果然是……”
他说到一半,赶紧捂住嘴。
众人方才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一时鸦雀无声,这时才开始窃窃议论起来。
“此人是从哪里来的,可有人看见?”
“忽然就出现在台上,竟不知是从哪里飞来的……”
“也不知是哪门哪派……”
“看这身衣裳,不像是大宗门……”
“这人好大的胆量,连重玄的人也敢骂……”
有许多人把目光投向正北方的首座,只见崔羽鳞正襟危坐,沉着一张脸,嘴唇紧绷成一线,显然在强忍怒意。
凤凰一族性情天生急躁易怒,他的城府也不算深,不过好歹是天下第一大宗一峰之主的首徒,还算沉得住气。
他没有轻举妄动,玉面狐狸的修为虽然有些虚,也不全是灵药堆出来的,毕竟是炼虚期三重境,加上九尾的灵力,并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方才那青衣女子第二次出剑,他在座中看得清楚,她的修为至多不过炼虚期五六重境,方才能够得手,不过是仗着身法轻灵出手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已。
玉面天狐这会儿也回过神来,冷笑道:“太极台上以武论道,这位道友若想比试,大可以堂堂正正自报家门,暗箭伤人未免下作。”
那漂渺无迹的少年声音道:“我们也是来看人论道的,哪知会看到畜生咬人,你说荒唐不荒唐?”
青衣女子道:“荒唐荒唐,真荒唐,也不知是哪家的畜生,怎不见主人出来管管。”
少年叹了口气:“畜生如此不像话,可见主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天狐勃然大怒:“敢辱我师门,自寻死路!”
他一边说着,催动灵力,割断的筋脉在涌动的灵力中接续恢复,断腕中生出新的血肉——和肇山派两个穷酸修士不同,对他这样血脉强大的天狐来说,接续经脉、断手重生也不过是浪费点灵力的事。
不过方才失了脸面,他眼下只求速战速决,当下捏诀念咒。
随着他嘴唇轻动,身后九条流光般的狐尾若隐若现。
每条狐尾足有丈余,随风轻动,犹如一把巨大的白色羽扇。
围观众人见此情景,不由大为振奋——天狐只有遭遇强敌时才现出狐尾,而九尾在天狐族中更是极为罕见,大部分人都不曾亲眼见过。
本以为他们来这论道会只是给重玄捧个人场,孰料有这等精彩绝伦的好戏看!
只有柏高和青溪捏了一把汗,现出九尾的天狐功力大增,那两位恩人虽厉害,看起来却只是常人,他们能应付得了么?
他们一时只恨自己不学无术,修为低下,只能袖手旁观。
青衣女子见了这九条华丽狐尾却没有半点惊惶,反而笑道:“这畜生的毛色不错,扒了皮与你做件狐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