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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你是要缃绮学这些?”
“你从这一个场景看到什么?”苻卿书指着扇面上出现的景象问道。
能有什么?那画上是一个美人,美人绯色嘴唇水光潋滟,柔嫩饱满,嫣红里探出来的那一点粉色丁香小舌半卷起。不需得有其他人,光看此情此景,便让人脑子里浮起美人轻舔男人那处的淫情,林缃绮生生的臊得无地自容了。
苻卿书没有理会她的羞臊,接着又晃动扇子。
画里还是一个美人,秀眉轻蹙星眸半闭樱唇微张,林缃绮看到美人青涩中流转着不胜其情的娇羞,感觉到美人身上有一强悍彪勇的男子在驰骋。
林缃绮不想看了,苻卿书还在晃动扇子,她只能一个又一个画面看下去。
美人眸漾清波,如新绽的嫩蕊在春风中摇曳,亭亭生姿,引得男人魂迷神荡粗鲁地在她身上揉搓。
美人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折,宽大繁复的裙摆层层叠叠款款摆动,摆出无边妖娆……
林缃绮眼晕目眩,口干舌燥。
她觉得既欢愉又难受,身体一时在天一时在地,如油烹煮似火焚烧,渲泄无门让人几欲发狂。
一个青瓷杯凑到林缃绮唇边,林缃绮艰难地启开嘴唇。
清凉的液体流进喉咙,林缃绮从幻影里醒来,霎那间又羞又苦又恨又憎,周身冰凉手足僵硬。
苻卿书对林缃绮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的面色视而不见,语调平静无波地询问:“你仔细想想,刚才看到的景象,有相同的地方吗?”
能有什么相同,都是一样的奇情淫意!
其实怪不得他,是自己心志不坚,竟给画儿无声地淫辱了。
感觉到见不得人的地方的湿意,林缃绮恨恨地咬住嘴唇。
父亲宠着她,虽是闺阁女子,可古籍典故奇书艳史看过不少,虽是清白女儿身,她对男女之事亦非一无所知。
“你不必过份自责。”苻卿书缓缓开口,“阆寰阁自开创至今有十个女子练媚杀的,你是唯一的一个初看风月扇时没有对身边的男人投怀送抱的。”
原来如此么?林缃绮阴霾的心,因苻卿书一句话而云开日丽。
“但是,你的表现还不够。”苻卿书沉沉道:“你没有发现风月里隐藏的秘密,风月扇真正要传递给观者的东西。”
那样的画儿要传递的难道不是风月?林缃绮怔住。
“看着我。”苻卿书低声道。
林缃绮想到那日刑厅中的他迷离的风情,眼睛听令看过去,小手却不自觉地攥紧,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失态。
苻卿书抬臂甩袖,动作利落得悍然,领口袖口处银丝线绣的暗纹在衣袖动荡间闪着灼灼寒芒,简单洁净的白袍透出森森煞气。
他明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视线,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林缃绮惊讶地想着,抬头看向苻卿书的脸庞。
眼前人的那双眼睛线条极为清晰锋利,眼瞳深幽,阴沉且张扬。
杜威!坐在自己床边的是杜威!林缃绮脑子念头一闪,身边没有武器,她扑过去,双手死死地掐住仇人的脖子。
她的双手被掰开了,不!她不能失败,她要掐死仇人,她得救她两个妹妹出火坑。
林缃绮拼命踢打抓掐,却触不到近到咫尺的仇人的脖子。
抓着她双手的那只手有力而强悍,手的主人几次制止不住她后,猛地将她的手反剪到背后,把乱扭乱踢的她箍到怀里紧紧抱住,温言道:“冷静,看清楚你眼前是谁。”
眼前是谁呢?林缃绮又叫又咬,口里泛起血腥,制住她的人没有松开她,清新的树林气息包围了她,林缃绮充血的脑袋渐渐变得空茫。
“你得学会控制,学会把仇恨隐藏,在没有把握将仇人一击毙命时,不能泄露分毫。”
被推开的瞬间,林缃绮清醒过来。
看着苻卿书渗着点点鲜血的胸膛,听着他沉静无波的训斥,林缃绮又愧又悔。
“不必自责,这需要过程。”苻卿书指了指掉落在床上的风月扇,轻声道:“好好看,认真体会,全看懂了,你离报仇的目标就前进了一大步。”
苻卿书走了,步履沉稳平缓,林缃绮慢慢冷静下来,捡起风月扇聚精会神看起来。
这一次,她看到的不是一个个春情荡漾的画面,也没有再听到女子陶醉的低吟和男人愉悦的吼叫。
她发现,风月扇里摆出一百多个姿势表情迴异的美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那些美人明明有的是羞涩的青葱糼女,有的是皎洁的小家碧玉,有的是冶艳放荡的青楼姐儿……
林缃绮再一次定定地观看,这回,她看到,每出现一个画面,风月扇一侧就会出现几行小字,那些小字详细地述说了配合此画面,所要出现的女子的容貌气质身份所需的心理活动和眼神动作语言等表现手法。
一个啊字,不同身份不同容貌的女子,可以叫出千百种调子千百种风情!
凝眸低眉,梨涡浅笑,轻言巧语,眉眼飞扬,不同女子也有不同的表现。
林缃绮沉入其中,接下来的日子,一步没有踏出房间。
阅遍风月扇上的画面,把所有教诲记下并模仿表现了许多遍,觉得深印进脑子里踏出房间时,林缃绮惊讶地发现,外面春风拂面绿翠花红,冬日已过春满大地。
“缃绮谢宗主栽培。”把风月扇奉还,林缃绮郑重地挽起裙裾欲跪去磕谢。
“免。”苻卿书把她托住,漠淡的眸子浮起一抹笑意,“你的悟性很不错,毅力更是惊人。”
自己并没有表现学来的,他怎么知道自己悟性不错?林缃绮嘴唇微张又合上。
“阁里刚接到一项委托,正好交给你去办,事成后,我会安排人打点好,你可以去见见你两个妹妹中的一个。”苻卿书轻拍手,一人拿了一张纸递给林缃绮。
南昭丞相顾含章有异癖,女子近不得五步之内,年二十尚未与女子接触过,其母抱孙心切,一万两银子委托阆寰阁派人治他的顽疾。
纸上除了标明委托任务,还有顾老夫人提供的顾含章的喜好和日常行为动态。
“顾含章意志坚定非常人可比,不能单以媚术改变容颜,你挑一张面具戴上,言谈举止照着面具所需要表现出来的身份,可保万无一失。”苻卿书一语毕,兰薰奉了一个朱漆托盘来到林缃绮面前。
托盘一边有两张女子画像,另一边则是两颗拇指粗的铜丸。
铜丸里想必是装着面具,画像是给她挑选要什么面具的。林缃绮看了看,两张画像一张英气逼人肖似男子,一张柔美纤弱,林缃绮手指指向柔美的那一张。
“你确定?”兰薰关切地提醒,“顾含章厌憎女色,这么纤弱的女子只怕更近不了他。”
“确定。”林缃绮坚定道。她此行的目的不仅是接近顾含章,而是改变顾含章的异癖,使顾含章对温柔似水的女人不再讨厌。
4.低眉浅笑最销魂
林缃绮在看到顾含章时,忽然间就有几分明白,顾含章为何不近女色了。
美!真美!
男人美到顾含章这个地步,女人在他眼里基本就是一个又一个骷髅了。
林缃绮在相府门外看到顾含章时,顾含章正在与一官员说话。
那官员长得五大三粗,浓眉阔嘴,古铜色肌肤,看面相,定是声若洪钟之人,可与顾含章说话时,却软语温柔,未敢高一个调子。
顾含章穿着一件袖口领口滚边绣白色云纹的绯色锦袍,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目,秀眉入鬓,眼角挑起的弧度很漂亮,嘴唇薄而嫩,一绺发丝贴在脸侧,弯弯绕绕甚是勾人。
林缃绮看到,在相府门口走过的女子都停了下来,目露饿狼一样的凶光。
顾含章与那官员只说了三两句话,一盎茶工夫不到,相府门前的道路便出现了拥堵现象。
顾含章若非有畏色异癖,只怕已给女人吃得尸骨无存了。
林缃绮在那官员上马离开后怯怯地走过去,在离顾含章五六步远时停下脚步,细声问道:“相爷,我爹生病了来不了,我替他送鱼过来,不知要交给谁?”
说话时,她高举起手里草绳系着的活蹦乱跳的鱼给顾含章看。
顾含章的目光朝林缃绮扫过来,林缃绮镇定地站着,她挑了秀美纤柔的面具,却没打算初照面便被顾含章赶走。此刻她头上戴着遮阳竹笠,竹笠垂着青布围脸兜,她不仰头面对面之人也看不见她的眉目,身上则穿着渔家女惯穿的蓝底白碎花粗布短襦。
“顾典。”顾含章朝大门招手。一个头戴六角黑帽的下人装束模样的人应声跑了过来,顾含章一指林缃绮:“带她去灶房,让顾风收鱼。”
“多谢相爷。”林缃绮躬身软声道谢。
顾含章一言不发转身进府。
顾府灶房清一色男人,林缃绮把鱼交给灶房管事顾风后,数了数手里卖鱼的十个铜板,可怜巴巴道:“顾管事,我爹生病了,家里没有银子买药,能不能让我在相府帮厨赚几个铜板?”
“小姑娘家不懂世事。”顾风笑着摇头,“高门大户哪是你想帮厨就能帮的,没有签卖身契可不行,而相府,你一个女孩子就是想卖身为奴也不行,相府不留女婢,阖府只有老夫人一个女性。”
“我做得一手好鱼,求顾管事垂怜。”林缃绮摘掉帽子凄凄看顾风,乌黑的眸子水汽弥漫,无泪比有泪更含悲。
苻卿书都为之迷惑,顾风一个普通管事哪抵得住?他从迷糊中回神时,林缃绮已做出一道鲜香四溢的粉蒸鱼。
罢了,鱼都做出来了,老夫人天天为老爷不近女色发愁,不妨把鱼献上试一试。
顾风招来二门服侍的小厮端走鱼。
林缃绮静静等着,阆寰阁的信息人脉很充足,她可以扮成各种身份接近顾含章,这是她研究过所有资料后觉得最能留在顾府,留在顾含章身边的身份。
——顾含章喜欢吃鱼,无鱼不欢。
这道粉蒸鱼是她由阆寰阁安排着向很多名厨学习后,融合贯通自创的菜品,鱼皮酥脆,鱼肉鲜嫩,鱼汁清爽,卖相犹如锦缎妍丽,气味像花朵似芳香。
粉蒸鱼端上去一刻钟后,二门小厮飞快地跑过来,满面红光。
“刚才那道鱼谁做的,相爷有赏。”
顾含章赏下一块约一两的碎银,并发了话:晚膳时还要吃这道鱼。
“太好了。”顾风高兴地拍掌,对林缃绮道:“你稍等,我去禀告老夫人,由老夫人把你留下来。”
林缃绮得到顾老夫人的接见。
“好丫头,真标致,我去和章儿说,你就留下来吧。”顾老夫人像看宝物一样看林缃绮。
顾老夫人为迁就儿子的怪僻,身居锦绣膏梁,却不敢用女婢服侍,因她的院子有婢子母子见面分外不便,后来还是皇帝倚重顾含章,赐了八个太监给顾老夫人,顾老夫人才免于事事亲力亲为。
可怜天下慈母心,想到自己母亲阴阳两隔再也看不到了,林缃绮只觉眼眶酸涩,泪水忍不住滚下。
顾老夫人也是欷歔不已,拉了林缃绮近前搂进怀里,轻轻地抚拍她背部。
顾老夫人胸脯温暖柔软,身上有与她母亲一样清雅怡人的芳香。
林缃绮心中浮起一个念头,哪怕不是为完成任务,她也要帮顾老夫人达成抱孙子的心愿,治好顾含章不近女色的毛病。
接下来几日,顾含章每餐都交待上粉蒸鱼,这日下午,林缃绮在做鱼时状若无意地对顾风道:“吃鱼时如果听着渔家小调,感觉到的鱼的味道更香浓。”
吃菜时听着小调能别有滋味,顾含章在听了贴身小厮顾岩的禀报后,微一迟顿,道:“把那渔娘招到膳厅外唱小调。”
林缃绮不是要唱小调,她是要吹小调,用笛子吹小调。
相府里就有笛子,但是,那笛子是顾含章的。
顾含章不给女人近身,一应物品当然也不给女人用。
顾岩飞快地跑出府到乐铺买了笛子回来。
林缃绮用手掂摸了摸笛子,对着膳厅里面的顾含章轻摇了摇头道:“相爷,不吹亦罢,小女子怕吹了,相爷连饭都吃不下。”
“何故?”顾含章这次正面答了林缃绮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