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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介叹口气,“那我多可怜。”
这句话成功地让烛芳想起在沂安南郊土地庙河边的那个晚上,她满腔的欣喜稍稍被浇熄了些,“我才可怜。”
刘介一静,忽地坐直身体看向她。
烛芳微微睁大眼睛,“你能动?”复道,“你骗我!”
刘介没解释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看着她,花瓣似的眼眸里都涌上些柔软的情绪,诚诚恳恳地道,“对不住,我先前太多顾虑了。”
“如今怎么又没顾虑了?”她刨根问底。
他很诚实地,“经过这一遭,忽然发现,若是烛芳日后对别的男人这样好,我约莫会很怄气。做人还是需爽快些,左右不过匆匆几十载。”
烛芳觉得耳朵更烫了,脸颊也热热地,“你,你说这种话居然不会脸红。”
“如今正冷着,脸红不起来的。”他一本正经。
这话把烛芳思绪又唤了回来,“说认真的,你感觉怎么样了,还是很冷吗?”
“唔,冷。”
她蹙起眉头,左右看看,“这样还不够暖和吗?那……”忧心忡忡地问,“你觉得怎样会比较暖和?生火?喝热汤?”
“烛芳抱一抱我就好了。”
“你……”
刘介的表情和素常没什么不同,只是眼眸里盛着真实又细碎的笑意,使得那样一张俊俏漂亮的脸都生动了起来。
她鲜少见他这个样子笑。不带任何防备,不带任何算计,也不带任何疏离,九窍玲珑心仿佛都在这时稍稍停止了精密的打算。
怎么忽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心门大敞?
烛芳一时没捋明白。但这并不妨碍她顺着自己的心意。
扑上去把人抱住,她才恍惚间记起来,这似乎还是他们头一回距离这样近。先前他虽然对她很好,却是分毫逾矩都不曾有的,连她的手都没碰过。这样看来,他们似乎跳了一步。
腰上的手收紧了些,刘介的声音近在耳畔,又低又柔,“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似乎跳了步骤,话本上都是先牵手的。”她嗅着满鼻子的冷香,声音也被他传染得懒洋洋。
他似是笑了,轻巧地答,“日后都要补回来。”
烛芳有些赧然,所幸他瞧不见,倒是浑身轻松。马车外如落珠般的雨滴浇打着树叶泥土,声势颇盛。
“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多久。”她竟就在他怀里盘算起来,“若是能在午时前进到牢城营里,那我们天黑前就能回城;若是不能,又得外宿。”
她感觉刘介有些好奇地戳了戳她后脑勺的小髻,语气倒是一派闲适,“如今是什么时辰了?我们在哪里?”
“卯时了,如今在前往牢城营的小道上,好似是停在一间庙前头。”
刘介“唔”了一声,松开手把她扶远了些,“那就下车进庙里吧,趁着下雨正好休息休息。”
她打量着他,“你不冷了?”
“好了。”他弯着眉眼,“多亏烛芳。”
烛芳低下脑袋,脸颊烫烫地寻起车里的纸伞。
-
这场雨并没有下多久。
烛芳与刘介在午时前便抵达了沂安城外的牢城营,嘱咐好车夫等待的地点与时间,两个人远远地绕开牢城营正门,寻了处僻静的地方。
“我使隐身术法,你待会进去了记得别说话。”烛芳提醒刘介。
见得后者听话地点头,她才单手捏了个诀把法力附到刘介身上去。
“这样旁人便瞧不见了?”他略微有些兴致。
“嗯。”烛芳朝他伸出手,“你抓紧我,我们飞进去。”
刘介垂眸看她手心片刻,忽而一笑,“现下便要补回来了。”话毕也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伸出手便牢牢握紧她的。
他许是真的恢复了,手掌温温热热,握得烛芳都冒了汗。
“你这是公作私用。”她小声地反抗一声,也不要他回答,带着人便越过牢城营的石砌高墙。
他们并不知道贾神棍被关押的具体位置,所以首先去了营里装潢最豪华的屋宇——那定是牢城营级别最高的官员所在,牢城营所有犯人的来路去处在那定也都有记录。
这个猜测并没有错,他们果真翻找到了那簿册,也找见了贾神棍所被收押的牢房所在。
牢城营里关押的都是犯了错需被改造的犯人。有些犯人罪不及记案吃长久牢饭,任其在外又会折损平头百姓的利益,是以集中收押改造,如小偷小摸、招摇撞骗、不孝不亲之辈;有些则是当地狱房不够塞进来的犯人;甚至有些冲撞了贵人的奴仆也会被主人家一并塞进来。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正值日头高挂,犯人们全在狱守的监视下进行劳作。
烛芳他们找到贾神棍的时候,他正在劈柴。也许是先前的表现不错,也许是看他年纪大了掀不起水花,他旁近并没有狱守看守着。
这正方便了烛芳二人。
烛芳趁他拐到阴凉隐蔽处休息时在他周围下了一个结界。在这结界之外的人全然无法发现结界里的异样,结界里的画面声音一概传不到外头去。
做好万全准备她才拉着刘介在那贾神棍面前现身。
可这凭空出现的动静委实让老凡人被吓着了,似是三魂丢了七魄,他眼眸大张,胸膛急促起伏着,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晌,那贾神棍的目光才渐渐找回焦距,只重复一句,“神仙,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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